第12章 你没学过敬称?
可是,当裴忆卿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古色古香的芙蓉帐暖,她便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没能回去,不过从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来看,她的嫌疑应当是已经洗清了,她的小命总算保住了,如论如何,这也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她起身下床,才发现自己被换了一身衣裳,柔软丝滑的布料穿在身上,分外舒服。甚至,她臀部上的伤处,也有股凉凉的感觉,显然已经比当初好上许多。
她环视整个屋子,清幽古朴,窗帘紧遮,让整个屋子昏暗如缕。
案几上一盏香炉不知何时熄了香线,只幽幽笼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幽香。
她走上前,一把拉开了窗帘,外面耀眼的光线瞬间照入,温暖而灼热,窗外亦是一片清幽雅致的风光。
这是哪儿?原主的记忆一片空白。
正在她暗自思忖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裴忆卿豁然转身,眸光微微一顿。
莫如深长得真的很好,身材颀长挺拔,五官精致俊美,一袭白衣,如银碗盛雪,不染纤尘。
裴忆卿承认自己花痴了几瞬。
旋即就想到了祸水论,她的花痴就彻底打散了。
都是这个男人,没事瞎扮丑,这才引发了这么一连串的凶杀案,自己也才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
裴忆卿找到了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看着他的眼神一时充满怨念。
莫如深的目光亦是落在她的身上,一头乌发披散着,映衬着略带病态的面容,愈加黑如鸦翅。
那双眼睛黑亮亮的,总喜欢直直地与人对视,只是……
“你长斗鸡眼了吗?”
裴忆卿:……
你才长斗鸡眼,你不仅长斗鸡眼,还长针眼!
这男人,要是是个哑巴就好了,至少光看着十分赏心悦目,不用一开口就毁人设。
没等到她的回答,他也没在意,负手踱入,施施然坐下。
裴忆卿见他这么不请自入的熟稔模样,不满地撇撇嘴,低声咕哝,“就这么大喇喇地进女孩子的房间,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莫如深看向她,眼神似带着一丝理所当然,“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需要把自己当外人吗?”
额,裴忆卿被他一噎,这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想来是那晚自己昏迷了之后被挪到这儿来的,老实说,相较于第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牢里,第二次醒来能出现在这么一张舒服干净的床上,她表示相当满足。
裴忆卿转而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莫如深再次把目光投向她,神色凉凉,“你没学过敬称?”
“我……”裴忆卿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操蛋的古代。
“民女神志不清,脑子还没清醒,失礼了,还请殿下莫要与民女一般见识。”
他的目光却依旧凉凉的,那模样,就像是在抽背课文的老师,一副“你还漏了什么但是我就是这么看着你不给你半点提示”的样子。
裴忆卿杵在他面前,大眼瞪小眼半晌,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漏了什么。
她凭着身体的本能,哪怕心里再不情愿,还是对他屈膝行礼,“民女拜见钺王殿下。”
莫如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上下来回打量,却是久久不叫起。
裴忆卿第一次的,没有在心里骂他,而是在反思自己。
她刚穿越过来,业务不纯熟,各方面的表现实在太大意了,她以后都得好好注意,至少在基本的礼仪上不能有大错,不然要被人当成妖怪抓起来烧了。
“起吧。”
裴忆卿恭恭敬敬地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垂着脑袋,让自己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这男人亲自来这里,定然是有什么事要说。
果真,莫如深淡淡开口,“刑部已将白婉容和井御之收押,二人互相攀咬,杀人罪名定案。你的罪名已然洗脱。”
裴忆卿并不意外,亲耳听到他说出结果,还是轻轻地松了口气,又是微一福礼,“多谢钺王殿下。”
一秒入戏,她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又淡淡道:“直接杀人者是白婉容,她死罪难逃,井御之作为从犯,原可脱得死罪,获得流放的宽刑,但白家却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井家示弱,也保不住他。”
裴忆卿语气平平地回:“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井御之虽未曾亲手杀人,可却是此案的重要参与人,教唆杀人之罪,亦当同重。”
莫如深抬头看她,眸光在她的脸上逡巡,语气意味不明,“教唆杀人之罪当与杀人罪同重,那蓄意擅动证物,瞒而不报,包庇帮凶,妨碍调查,又当如何?”
裴忆卿愕然,抬头便对上莫如深那意味不明的神色,片刻方才回过神来,竟是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麻蛋,他这是来刨根问底秋后算账来了。
原主第一个发现尸体,在看到那杀人武器时一眼就认出了那匕首是井御之之物,所以误以为井御之杀了人。
她为包庇井御之,便拔下凶器意图藏匿,直到最后被指认杀人,还是牙关紧咬,毫不松口。
原主对井御之的包庇,的确是妨碍了刑部的调查。
可原主根本不知道,那匕首他早便赠与白婉容,而且除了她,根本没人会知道那是井御之之物。
她更是不知道,白婉容和井御之早便暗通款曲,白婉容在书院中对她多有刁难,不过便是因为知晓原主对井御之的情义罢了。
可怜原主对井御之一心一意,甚至愿意为他顶罪,可到头来,井御之却要毫不留情地对她下手。
裴忆卿只不过是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却并没有继承她的情感,对于井御之,她只有鄙夷和厌恶。
但是,对此前原主识人不清做下的蠢事,她却是要承担后果。
裴忆卿心里给自己点蜡,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跪下,“民女一时糊涂,请钺王殿下看在民女将功折罪的面儿上从轻责罚。”
莫如深低头看着她的发顶,眸中若有所思。
案发时,此女为包庇井御之对匕首之事咬牙不提,可后来却又千辛万苦地逃出天牢,寻出真凶。
真凶浮面之后,她昏迷不醒,却泪流不止,口中喃喃念着的,全是那位“御郎”。
方才,他有意提到井御之的判刑,她神色间只有镇定与坦然,全没半分伤怀遗憾,甚至不愿多提半个字。
为何,她前后态度的转变会如此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