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造反
吴凤月私下约自己相见,是楚溶月怎么都想不到的。
一是自己如今和吴凤月素不相识,也实在没有什么交集,二来,吴凤月哪里来的能力叫人往宫里递信的。
似乎自己从前,根本不了解他,如今,更不了解他。
不过,楚溶月还是如约前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吴凤月不会害自己,这点子信心,楚溶月还是有的。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吗?要不还是和娘娘说一声吧。”柳儿还是有些胆怯,私会外男,可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从前自家小姐再任性,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楚溶月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柳儿,你是谁的丫鬟!”
“自然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了!”
“既然知道,你就要弄清楚,谁是你的主子,你该听谁的!”如果这个丫头是个吃里扒外的,不如不要!
柳儿被小姐眼中的寒意吓到了,连忙跪了下来:“小姐!奴婢是小姐救回来的!这一辈子都只会听小姐一个人的!绝不会背叛小姐的!”
楚溶月微敛了寒意,淡淡道:“起来吧。只要你知道,该听谁的就好!”
主仆两个一道来到了一处梨花林里,这里似乎很偏僻,都没见什么人。只是那梨花,此刻开的却是很茂盛。
“这里倒是很漂亮。”楚溶月伸手摘了一只梨花,淡淡的花香让人心醉。
“是啊,奴婢也不知道,宫中竟有如此秀美的地方。”这里,和皇宫的严谨奢华比起来,简直是个世外桃源了。
“南宫小姐。”吴凤月从梨花林中走出,一身白衣胜雪,更显得风姿卓越。可惜,眉眼之间,始终有化不开的忧愁。
楚溶月屈膝回了一礼:“不知吴大人叫我来此处可要事?”
吴凤月明明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说,可真正面对她时,那些话就被堵在了嘴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楚溶月见他半天不出声,只以为是有要事,不好叫人听见,挥挥手叫柳儿下去了,只是暗中,却握紧了袖中的暗器。重活一次,她比谁都珍惜这条命,凡事,也不得不多几分小心。
“这下吴大人可以放心说了吗?”
吴凤月看着她,又找到了那熟悉的感觉,心中越发坚定了几分。那说不出口的话,此刻流利的就说出来了。
“在下想娶姑娘为妻,不知姑娘可愿意?”
一句话,晴天霹雳一样,楚溶月震惊的看着他,险些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可看着他,眼中毫无情意的模样,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吴公子,为何要娶我?”楚溶月这么问着,心里却不由得多想了几分,眼下京中最得力的就是眴郡王了,那么,他是否是看上了这个?除此之外,楚溶月真的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
原来他也变成了一个为了功利可以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吗?
楚溶月一时心中有些悲凉,却还是不愿意全盘否决了他。
吴凤月看着她,眼中平静无波:“只觉得,或许姑娘会是能与我携手一生的人,今日失礼,私下约姑娘相见,也是想问问姑娘的意思,若是不愿,此事只当没发生过,在下定然不会让第三人知晓,扰了姑娘清名。”
楚溶月刚刚的猜测被他这一番话彻底消灭了,他,似乎不是为了权利而来。
不是为了权利就好,楚溶月松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居然思考起了嫁给他的可能性,他们会相敬如宾,会互相尊重,会过的很平静,可是,却不会相爱。
楚溶月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这时候的自己,最适合孤身一人,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管连累了谁都不好。
吴凤月早有准备,看见她的动作也没多失望:“那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楚溶月也没拦他,他们之间,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亲眼看着他娶妻生子,平静的度过这一生。
娘亲的一纸婚约,可曾想到,会耽误这个人的一生。
楚溶月领着柳儿并没有在那里耽搁很久,此刻心里也是乱的很,便想着四处走走,只当散心了。
只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来到了太后宫前,这里依旧是素裹白衣,彻底被封了。楚溶月看着那一片素色,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从前的自己,做梦也想不到,太后会死在她手里,而自己,会是那么淡然,平静。仿佛死去的不过一只蝼蚁。
柳儿轻声道:“小姐,咱们快走吧!”
这里终归是灵堂,小姐身子又不大好,万一再被什么东西冲撞了,自己可负不起责任。
楚溶月点点头,她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呆着,不过一时有几分感慨罢了。
主仆两个刚要离开,宫门却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男子,一个是许久不见的高丰,还有一个,自然就是魏予安了。
楚溶月呼吸一凛,手不自觉的开始发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掠夺,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哪怕已经换了躯壳,如今还是忍不住想要逃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楚溶月控制不住自己,悄悄看了一眼,他更瘦了些,脸上还有胡茬,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这些天,有好好休息吗?
楚溶月看着看着,眼泪险些流下来。
有人在看着自己,魏予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那个妖娆的女子是谁,却不关自己的事。
“慎王。”楚溶月艰难的叫出这两个字,却未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原来,现在叫出这两个字对自己来说,已经这么艰难了吗?
魏予安皱起眉头:“你是谁?”
柳儿被他的眼神吓到,根本不敢说话,楚溶月用力的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抹笑来:“小女子南宫仙儿,见过慎王殿下。”
南宫?魏予安大约记得,应该是皇后娘家人。
皇后的面子还是有的,魏予安眼神没那么冷淡了:“原来是南宫小姐。”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可楚溶月如今正贪恋着,怎么会舍得让他离开,一时情急,上前了一步,问道:“慎王殿下来此做什么呢?”
这话有些没用了,高丰皱起了眉头,这个南宫小姐,不会相中了自家王爷了吧?
魏予安转过身来,眼神盯着她,无端有几分杀气,楚溶月却丝毫没感觉到,只是努力的描绘着他的眉眼,想要多看一眼,多一眼就好。
原来自己曾想过的无动于衷,到了他面前,顷刻就被击得粉碎,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但是一见到他,心中的情意便汹涌而出,挡都挡不住,她可以骗任何人,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
魏予安,我爱你!
这是她唯一想说的话,却也是最不能说得话。
魏予安打量了她半天,最后也没说出什么狠话来,只淡淡的说道:“来拜祭太后。”
五个字,瞬间让楚溶月清醒了过来,是了,他是太后的亲孙子,来这里还能做什么?自己,刚刚竟然那么傻。
楚溶月捏紧了拳头:“看来慎王也很思念太后娘娘呢。”
魏予安点点头,叹了口气:“终归是本王祖母。”
楚溶月如坠冰窖一般,通体发寒,他只需要这一句话,就可以彻底断了自己想和他相认的念头,太后是他的祖母,哪怕自己死在太后手中,他们之间也有斩不断的血缘亲情。
如果他知道,太后是死在自己手中,会不会杀了自己替太后报仇,或是,恨上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自己接受不了的。楚溶月忽然之间有些想笑。自己可以为了他抛弃哥哥家人,他却亲自来给杀了自己的人上香。
他们,一个重情重义,一个自私的可以抛弃一切,只为了爱一个人。
魏予安,你这样对我,是否有些不公平?
“南宫小姐?”魏予安看着她的样子,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一时有些好奇。
楚溶月回神,彻底冷静了下来,笑道:“是啊,慎王一片孝心,实在让人感动,小女子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告退了。”
楚溶月转身,一滴眼泪落下,嘴角却带着淡然释怀的笑,从这一刻起,她再不用顾忌着谁,想着谁。这样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魏予安瞧着她的背影,没说什么,领着高丰离开了,今日入宫,本就无人知晓,他也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在眴郡王的帮助下,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朝廷看上去一切安好。实则却如一块易碎的花瓶,轻轻一碰,就能将这个假象击得粉碎。
楚一墨,就是击碎这个花瓶的人。
皇上做梦都想不到,失踪了许久,自己心心念念的永诚侯,会公然造反。
没有理由,不打任何旗号,明明白白的告诉朝廷,他,就是反了!这天下,他也想要争夺一番!
而且,不知道楚一墨哪里招来的军队,短短一个月,连破三城,百姓流离失所,朝廷的军队更是被打的溃不成军。
边关急报!边关急报!一日一封八百里加急,皇上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还好,莫大将军主动出战,愿率军队前往,皇上哪里敢耽误,送别宴都来不及办,整点了军队,命人备足了粮草,急忙送大军出城了。
这个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莫将军已经出城百余里了。
“小姐不知道,那永诚侯可真是厉害呢。很多人都在说,他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才造反的。”柳儿自顾自的学舌,却没发觉,楚溶月早已变了脸色。
所以,那个贺叔叔说得是这件事,哥哥去找了一个叫宴宥鸣的人,从他手里拿到势力,然后造反,为自己,为娘亲报仇?!
原来哥哥一直没有忘了自己。可为什么当初还要抛弃自己呢?
柳儿见她落泪,大惊失色“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吓到了?”
楚溶月擦了擦眼泪,摇头:“没有,只是想到那么多百姓因为战事流离失所,心中一时有些难受。”
柳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事咱们也管不了,只盼着莫大将军早日平歇战火就是。”
莫叔叔和哥哥打起来,不,不成!楚溶月白了脸:“我要回去!”
“小姐?”柳儿被吓到了“小姐要去哪?”
“我要见祖父!”眴郡王也是武将出身!对于战场的事最是了解,她想知道,朝廷和哥哥这一战,谁输谁赢?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小姐想回家?那,奴婢去和皇后娘娘禀告一声?”好歹要叫娘娘知道啊。
楚溶月突然摇头:“不,不用。”
不能回去,回去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在宫中,尽快找机会,杀了皇上,皇上一死,哪怕太子即位,哥哥兴许就会收兵了。若是不肯,那么,太子,自己也是可以下手的!
自己越早下手,哥哥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楚溶月一会一个主意,柳儿是彻底被弄晕了:“小姐到底怎么了?”
一会要回去一会又要留下的。
楚溶月渐渐平静了下来:“你陪我去见姑母吧。”
姑母那里,兴许有什么消息呢。
“好。”柳儿愣愣的点点头,扶着她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听闻楚一墨造反的消息,慎王陷入了沉默。
太后无缘无故被杀,楚一墨又造反了。这一切,似乎都是安排好了一样,目的,都是为喏儿报仇。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喏儿做些什么,唯独自己,唯独自己像个懦夫一样,沉默着。
“高丰。”魏予安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属下在。”
“你说,本王该怎么办?”是站出来还是帮楚一墨一起?
高丰没有办法给他建议,只能说道:“王爷想做什么,属下都会陪着一起!”
无影失踪后,自己也体会到了王爷的苦楚,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可牵挂的呢?
“我不同意!”德妃推开门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母妃?”魏予安痛苦的看向她“母妃知道儿臣想做什么?”
“知道,但是你不许去!太后的事与你无关,母妃心里很庆幸。我知道你恨她,母妃又何尝不是,可你也别忘了,她始终是你的祖母,你姓的是魏。这天下,任何人都可以造反,唯独你不成!”德妃再怎么恨皇家,都不愿意让儿子担上一个不忠不孝,逆子的名声!
魏予安低下头,苦笑:“你看,如今我不是像个废人一样好好在王府呆着。”
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喏儿,你心里,一定对我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