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比武
其实纪擎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急于赶回京城。直到他定定地望着那高高在上耀如晨星的女子,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为了她。
自进场后,纪擎苍的一双眼睛便未曾离开过燕筱筱。可是当他的目光滑过坐在燕筱筱后方的那名俊逸男子时,原本热切的目光不由得冷了三分。
因是围场狩猎,所以纪擎苍安排在燕筱筱身边的侍女无法跟来,可是他在宫中并非只有这一个眼线。
综合近日来自己收到的种种线报,再加上眼前燕筱筱与沈清夜亲近的布座位置。纪擎苍便觉自己的心底似有火在烧。
正在这时,校场两侧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显然吉时已到,该是开赛的时候了。
据说,五百年前建国的第一代凤帝不单文治武功冠绝天下,更是当世武林的第一人,一柄凤羽剑曾让多少英雄豪杰饮恨江湖。
所以,凤国历来是崇尚武力的,也正因为这样,春狩这一类的庆典才会被如此看重。
按照春狩大典历来的规矩,在这种皇家庆典开赛前,历代凤帝需手持开国皇帝用过的凤羽剑于高台献祭。
只是这规矩传承了五百年,延至今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燕筱筱只需手持凤羽剑在台上象征性地舞个一招半式就好。
可不曾想,不知道纪擎苍今天打得是什么主意,竟然在燕筱筱将将舞罢之时,突然离座起身道:“我大凤国历代以武为尚,臣今日观圣上之舞惊为天人,恍若当年先圣太祖皇帝再世。臣斗胆,想请皇上将这凤于九天的剑舞完整再现,也好让臣等追忆先圣帝王的风姿。”
他这话一出,满场哗然,虽然众人皆知让帝王在人前献舞,实在是有失体统。但当今凤帝燕倾羽,风华绝代,举手投足如飞鸾凤翔,确是惊世之姿。
加之今天在场的多是行武世家的将门子弟,年轻气盛,又远不及朝堂上的那些文臣儒士般循规蹈矩。
因此,纪擎苍的提议,不但没有遭到众人的质疑,反倒引起了热烈的响应。
只是这件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是另一回事。
就目前燕筱筱在朝堂上的局势而言,她面上虽是万人之上的凤帝,可却还要受吕昭等朝廷重臣的制约。因此,清河王纪擎苍的这番提议,在有眼力的人看来,便多少带了些羞辱燕筱筱的味道。
而燕筱筱也正是这样想的,忍不住在心底把纪擎苍的列祖列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此刻她高居校场之上,望向纪擎苍的目光淡薄如烟,虽被人这样羞辱,但她却扬眉轻笑,“难得清河王有此雅兴,只是朕一人独舞太过无趣。素闻清河王的墨阳剑法独步天下。不如你我君臣今日在此校场上先开头筹如何?”
燕筱筱的话音落定时,全场一片死寂,现在再笨的人都看得出,凤帝怒了。
纪擎苍对燕筱筱的提议也大为意外。他刚刚出言刁难燕筱筱,固然是因为近日来,有关于她和沈清夜的风言风语,让他着恼。最关键的是,纪擎苍觉得她太过倨傲,对自己就如同生满刺的刺猬,摸不得,碰不得。
他虽有心在未来将燕筱筱留在身边,不过在此之前,却要先磨一磨她的锐气。
只是想不到燕筱筱会如此骄傲,面对自己的折辱竟然高调回应。现下的情形已成僵局,这一战,他无论如何也是必须应下的了。
此时,看台下的沈清夜皱眉凝望着高台上的燕筱筱,片刻间,便明了她转得是什么心思,不由得幽幽一叹,向后吩咐了声,着人将自己的药箱取来,以备后用。
纪擎苍来到台上,先向燕筱筱告罪一声后,才命人将自己的墨阳剑承上校场。
燕筱筱闭目凝神,再睁眼时,目光已冷厉如剑,不错,现在场上的人,已换做了燕弃雪。
她与燕筱筱心意想通,在二人魂体互换时,已明了燕筱筱的计策。只是面对着自己的大仇人,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还请清河王不吝赐教。”
丢下这句话后,燕弃雪也不等纪擎苍作答,人随剑走,伴着一声冷斥,凤羽剑凌厉无匹地直刺而出。
纪擎苍原有意让她三分,但此刻见其剑法精妙,与刚才舞剑时的绵软做派混似换了一个人!他心知自己如果大意,一个不好便有可能弄巧成拙,遂也不敢托大,只能小心应对。
不知纪擎苍是顾着君臣之礼,还是有意容让,一上手就是只守不攻。燕弃雪却是得理不让,步步紧逼,到最后竟是只攻不守。
二人均是用剑高手,此刻于场中游斗,看得在场众人心旷神怡,不住叫好。
三十招过后,面对燕弃雪越发凌厉的剑招,一直防守的纪擎苍也开始渐感吃力。
正在二人酣战之时,纪擎苍赫然发现,燕弃雪的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当下再顾不得留手,挑开燕弃雪当胸刺来的剑锋后,一掌拍向她的心口。他原不过是想借此一招逼退燕弃雪,竟不想她不闪不避,硬是实打实的生受了这一掌。
纪擎苍这一下虽未出全力,但为图自保,也用上了近七成的功力,待到他发觉有异时,已来不及变掌,只能眼睁睁看着燕弃雪受了这一下后,向后抛跌而去。
眼见燕弃雪中掌,纪擎苍脸色骤变,不待她跌落台下,纪擎苍已疾掠而出,后发先至地将她接住,揽在怀中。
凤帝中掌负伤,这一下场上、场下乱做了一团。
看着怀中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人,和她唇角溢出的触目惊心的血迹,纪擎苍向来稳健的双手竟有一丝颤抖,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以至于沈清夜从自己怀中把人接过去时,他都忘了出言阻止。
沈清夜一路将她抱回营帐,安置在床上后,立刻喂了她一粒伤药,随即便开始替其诊脉。
她的内伤本就未愈,刚才在场上那一番激斗时,实际就已引得旧伤复发,后来又硬生生地挨了那一掌,更是伤上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