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常乐的一二事
月上树梢,月光照在菊园小院的房间窗棂上。
窗纸上映照着两个虚虚的人影。
胡嬷嬷听闻方内侍对近日所发生的事的讲述,一锤掌心,面色阴沉地来回踱步。
“霜儿当真是自以为是了。”
“霜儿在外多年,她这才回来,会有谁能指使她做这等事情?难不成真是和大长公主有关?”
方内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念起今日随陛下去大长公主那里,抿唇深思。
半晌,突然睁大眼睛。
“该不会,大长公主知道了霜儿的身份,借此来威胁她?”
“不会。”胡嬷嬷笃定地坐下,“大长公主若是知道,死的便是霜儿了。霜儿若是知道,早就来质问你我了。”
“我看不一定,霜儿这一口咬定是自己要杀僖嫔和临贵人,可不就要死了吗?”
方内侍心头火急火燎的,要不然也不会偷偷跑这儿来。
他这些日子跟着陛下,了解着事情的发展,每一次都紧张的很。
到底还是因着知晓如霜是先皇的龙女,是正儿八经的公主,看着她就这么受苦便觉得愧对先皇。
“霜儿啊霜儿,真是……”胡嬷嬷拧眉,“这样,找个机会我去见见她。”
“不行,昨夜才有人去大牢,你这时候去会被怀疑的。”
“那总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胡嬷嬷的脸上已经染上了几分怒气。
怎么说,她也是从小将如霜养大,将她当亲女儿一样宠着护着。
哪儿能让她就这么成了宫斗的牺牲品?
“我去跟她说个明白,想必她能及时回头的。而且若是她不说出幕后之人,皇后也将身处险境。如今后宫已由德妃代掌,可是不利。”
“嬷嬷,你的意思是……”
方内侍猛然想到,默了下放低声音。
“大长公主如今已站到了大将军那边,这是打算放弃皇后,另找个合适之人?”
“不会。”胡嬷嬷摆了摆手,“大长公主不是个省油的灯,也确实会做出指使霜儿的人来,但皇后毕竟是李家人,是正正经经的皇后,如今还怀了子嗣。她不会将祸水引到皇后身上。”
方内侍凝眸,转了转手中的拂尘。
“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得找霜儿问个清楚才行,或者是等冯相查个清楚?”
“还是我去罢。”胡嬷嬷沉声道,“明日我便去寻陛下。”
方内侍出手阻拦,“你若是出面,难免会让人抓到把柄,容易让人怀疑霜儿的身份,到时候被大做文章啊。”
胡嬷嬷不以为意反问,“那你去?”
“我怎么行?”方内侍收回手,左右想不到更稳妥的法子,“还是等冯相罢,他总能查个水落石出。再说了,陛下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胡嬷嬷轻哼一声,“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宫女罢了,她如今插手陛下的后宫之事,惹恼了陛下,陛下可不会见得顾念旧情。”
“这……”
方内侍左右一思量,只能甩了下袖子长叹。
这话不无道理。
“这皇后之位我们也要想办法替李蓉保住。如此,唯有霜儿交代干净,才能让皇后脱了嫌疑。”
胡嬷嬷心累地叹了一声偏头,发现窗户紧闭着,又默默收回视线。
……
云香酒楼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二楼雅间,一桌子的酒菜,只有石来善和谈无疆两个人。
左右两边的雅间也都被石来善给订了,只不过是空着。
照常的酒过三巡,石来善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始在谈无疆那里套话。
“谈御史,不知最近陛下如何啊?这两日陛下都未上早朝了。”
“痛失龙子,自然无心早朝。”谈无疆说的痛心疾首,瞄了石来善两眼,无奈摇头,“今日我与几位大臣去御书房,陛下也一个都没见。”
石来善颔首,“丞相不是得陛下之令查后宫下毒一案吗?谈御史可知道情况如何了?”
说着,又亲自给谈御史斟上一杯酒。
谈无疆摇了摇头。
“能有什么进展?这下毒的宫女都抓了,也不知道在查什么,若那宫女背后真有人指使,大刑伺候一顿就全招了,也用不着无头苍蝇似的在后宫里乱转。”
“谈御史说的是,不过这丞相不是向来不爱用刑?大概是在坚持自己那点儿高洁的底线罢。”
话里多是讥讽之意。
听着的谈无疆也轻声嗤笑,吃了两口菜更觉好笑。
“他这是挂羊头卖狗肉,陛下让他查下毒案,他怕是去查他那堂妹的事儿去了。”
石来善眸光微闪,试探地放低了声音,“谈御史的意思是,他怀疑淑妃出事是因着有人故意陷害?可这件事不是已经清楚着?就是僖嫔和临贵人做的恶啊。”
“事情定然不是这么简单。”谈无疆仿佛看透了一切,“到底如何与你我也无关,就让那个冯大胆慢慢查去罢,倒是大将军你……”
石来善不解看他。
对方忽然灿然一笑。
“风头正盛啊,哈哈。如今淑妃没了龙嗣,皇后又牵涉进案中被陛下禁足,齐妃还被关在三清殿,唯有德妃受陛下恩宠,代掌后宫。”
他高兴的拍了拍石来善的肩膀。
“当真是恭喜,恭喜啊!”
“谈御史客气。”石来善谦虚地憨笑两声,下刻又转了话题,“对了,我听说冯相把常典客给抓了?”
谈御史更是乐不可支。
“正是,听说她不配合查案,被冯希仁关进去三日。让她成天风光的不行,这也算是给她点儿教训。”
“别说,这冯希仁还真是铁面无私,先前死活站在常乐一边,就因为这些小事儿说关还就关了,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果真是冯大胆。”
说着,还有了些敬佩的意思。
在这方面,石来善也是不得不服冯希仁的大胆,片刻又惊讶一拍桌子。
“哟,这会不会是冯希仁发现,常乐跟僖嫔和临贵人下毒的案子有关罢?”
“没关系。”谈御史摆了摆手,“常乐与那僖嫔走的最为亲近,她怎么可能给僖嫔下毒?”
石来善思索着,“那会不会是跟淑妃有关?”
这件事谈御史倒是没想过,但现在想想也是觉得不可能,仍旧摆了摆手不予理会。
然而,石来善根本没想简单地放过这个话题,还一本正经地思索着。
“其实我也觉着,这只是受了惊吓怎么就能严重到那个地步?但是太医又查不出病因,当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谈御史你听说过这件事没有?”
谈御史面色糊涂,好奇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石来善继续说,“我听说,齐妃骂常乐是妖孽,蛊惑陛下,宫里头可传的都是。”
“太医都去看过了,说是齐妃神志不清。”
谈御史不以为意,压根儿也就没怎么往心上去。
自古都言红颜祸水,美人多妖。常乐风头正盛,这种什么妖孽转世,蛊惑君心的话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不过都是嫉妒愤恼常乐罢了。
现下陛下宠着常乐,就算想搞常乐,用这种莫须有的流言根本站不住脚,听听也就算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越想越不对劲儿。”
石来善偷偷观察着谈御史的神情,不急不缓地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拿出来说话。
“我寻思了几日,别说还真让我看出问题了。”
只当是听闲话下酒,谈御史露出好奇之色。
石来善面色严肃下来。
“你看,这个常乐先前是张长修的发妻,之前他们夫妻之事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不都说常乐是个胸无点墨的农女?她到哪儿学的这西洋之画,还对西大陆了如指掌?”
谈御史默默吃了口菜,“记得,好像是说她有个什么师父,云游过西大陆。”
“口说无凭,也不知她这师父姓甚名谁模样如何。”石来善哼了一声,“怕是就只是编出来掩人耳目的。”
分析的有几分道理,谈御史暗中肯定,好奇反问,“那大将军以为如何?”
石来善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这能耐从哪儿冒出来的。而且,陛下的病是不是她治好的?”
“陛下的病……”
谈御史眸光微转,喝了口酒思量。
当年陛下犯病,他们三公代表群臣前往商议,确实是听说了陛下所得乃是蛊毒之症,好像是常乐看出来的,不过后来还是玄灵观送来的丹药给治好了。
对外只说是,香妃和玄灵观的九潭道长联手给陛下下毒,其他人也不知蛊毒一事。
当时陛下并未究责育国,因着香妃和九潭死了便不再追究,后来去历山休养。当然,后来才知道陛下是故意引诱李仁兼和育国动手。
论起来,陛下一直对外说常乐是他的救命恩人,就只是因为常乐及时查出病症,让玄灵观可以及时拿出合适的丹药罢了。
“这对她来说不稀奇,治病的也不是她,只不过确实对陛下有那么一点救命之恩罢了。”
毕竟张长修得过蛊毒,常乐能看出陛下的蛊毒之症,确实有合理性。
和预料中的答案不同,石来善猜出谈御史是知道些内幕,明知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也只能先将信将疑地不再追论,换了个话题。
“那她之前随军出征,轻松便能找出大军中被下蛊毒之人。”
谈御史笑着摆手,“不稀奇。”
还不是蛊毒一码事儿?
石来善更为疑惑,“这等非常人之事……”
“辨认蛊毒这种事对她真的不算什么。”谈御史好笑解释,“她那个夫君张长修不就得过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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