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西南处的西花散
丞相府的书房,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
昌立方才从书房中出来,就看见端着粥罐过来的玉恪。
“玉姑娘,这是……”
“我看你和丞相老爷这么晚还在忙,就给你们熬了点儿银耳莲子汤,来,尝尝。”
玉恪说着,已经先一步走到门口,等着昌立方开门。
后者便又返回,敲了敲门后,推开让她先进去。
跟着进去便跟疑惑的冯希仁解释,“玉姑娘见老爷辛劳,特意熬了些银耳汤。”
闻言,冯希仁见着玉恪已经将案盘放在了圆桌之上,也难辞好意,放下手中的毫笔,起身过去。
罐子的盖子一揭开,香甜之气扑鼻。
冯希仁客气道:“麻烦玉姑娘了。”
“确实是麻烦,你这么大个丞相府,怎么晚上连个厨娘都没有?只好我亲自动手了。”
玉恪舀了两碗出来,一只手递一个。
两人谢过接下。
冯希仁浅笑解释,“夜里用不着什么人,便让厨娘早早地回去了。”
“不是我说,你这丞相府当真是看着寒酸。”玉恪叹了一声,环顾四周,“不光你这房子寒酸,摆的寒酸,人也寒酸。”
冯希仁不解。
昌立方先小声提醒玉恪,“玉姑娘,这位是丞相老爷,说话注意下。”
“我又未说错话。”
玉恪笑了笑,一副老母亲的慈爱目光将冯希仁和昌立方上下一打量。
随后,摇了摇头。
在他们二人好奇的目光下,啧了两人。
“你们两个,一身的孤寡穷酸气。但凡有个夫人照顾,也不会鞋子破损成这般也不修整换新。”
两个大男人莫名其妙地低下头,瞧了瞧自己的鞋子,果真边缘处已经磨损的厉害,线都打毛了。
平日里忙碌,倒还真没注意过。
“这丞相府但凡有个女主人,也不会如此冷冰冰的。”玉恪摇了摇头。
冯希仁苦笑,“家中贤妻已过世多年,生活上确实是寒酸了不少。”
未想到是这个缘由,玉恪沉吟了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冯老爷这般中耿直人,定是能再觅得良妻的。”
说着,她便开始在书房里随处溜达,几步就转悠到了书案前。
瞄了两眼上方的公文,就被昌立方出声阻止,只能收起视线再往其他地方转悠。
见状,昌立方顺势就问了。
“玉姑娘这次要在都城待多久?”
“嗯……等绘画大比结束罢。”
玉恪漫不经心地说着,最后停在墙上挂的《青松图》前。
翻了两下图卷,不怎么看入眼又放下。
昌立方好奇,“玉姑娘何时喜欢画了?”
“倒也不是喜欢画。”玉恪抬眼瞧向静待答案的两个大男人,轻笑道,“这事儿就不跟你们说了。这丞相的事情这么多啊?”
“我看丞相每夜都是月上当空了才休息,天还未亮便又起来了。”
“老爷乃是百官之首,处理上下事务,自然忙碌非常。”昌立方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之情,“老爷这几日忙于破案,只能晚上多加劳累。”
玉恪啧了两声,“都说丞相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风光无限。我看,累死累活的也没什么好的。”
“老爷为相,为国为民自然不似传闻所想那般虚华奢靡。然老爷也确实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朝上文武百官都得敬重。”
“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冯希仁将饭碗放下,打断他们二人逐渐夸张的话题。
给了昌立方一个眼神,让他喝完之后收拾,自己拂袖转身,回到桌案后面。
眼看着冯希仁就要开始处理公务,玉恪赶忙将话题转过来。
“老爷,这次的案子难吗?您早上才搞了一个大长公主,这该不会要把皇后也……”
冯希仁哭笑不得地看向一本正经发问的人。
关键面前的人始终是幅温和沉稳的模样,可每次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不成熟,跟常乐和石树似的。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贤良淑德,是少有的贤后。此事只是与她有所牵涉,定然与她无关。待查出真凶,皇后还是我大氏的国母。”
见冯希仁这般笃定,玉恪又新鲜劲儿上来了。
“丞相见过皇后吗?”
“自然,皇后册封祭天,群臣百姓皆是见过。”冯希仁发现她眼中奇异又熟悉的光泽,先一步反问,“玉姑娘可是又想见一见皇后的凤仪?”
“要么说丞相洞察人心,一下子便知道了。”
冯希仁无奈摇头,“玉姑娘但求有缘相见罢。”
玉恪不甘轻易放弃,继续纠缠。
“赶明儿丞相进宫查案时,带上我不就成了?这常乐不是也被牵扯进来了?正好一块儿见见。”
“带玉姑娘进宫查案,名不正言不顺。”
“或许,我也可以帮你。我把她们一个个都催眠了,老爷随便怎么问都行,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案子给破了。”
这主意昌立方听了都想说好。
但冯希仁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提笔便要开始办公务。
动笔前,还是好心叮嘱。
“这催眠法用上一次两次还好,若是用的多了,怕是会令人惶惶。特别是最近这段日子,这等异术还是收敛些罢。”
玉恪不解地看向昌立方,大概猜到是跟秦嬷嬷说的那段话有关,沉默跟着收拾好碗具的昌立方出得门去。
……
翌日,天色未亮。
太医院,太医令公房的残烛在风中摇曳。
“哈哈,老夫我终于找出来了!”
眼袋浓重的季太医令猛然站起来,兴奋大喊,惊醒了旁边打盹的两位徒弟。
“嗖”的一下,吹灭了面前的灯烛,房间陷入昏暗。
一弘起身去将蜡烛重新点燃。
杨旬揉了两下眼睛,迅速赶到季太医令面前。
“师父,可是发现了什么?”
“有了重大的发现。”季太医令哈哈大笑,“将桌子收拾一下,老夫去睡一觉。等早朝罢了,你们再叫我。”
“是。”
一弘应着,已经开始老实地收拾桌面。
桌子上尽是些草药、药书典籍还有药水试验等,乱七八糟的。
“等一下。”
杨旬拦住一弘,拿起一本摊着的书籍。
书页中记载了一种草药,名叫欲食草,可开胃激发食欲,不可多用,过量则会造成暴饮暴食,严重会不受控制的撑死为止。
“这是什么不正经的草药?”
杨旬拧眉,看了眼封面,赫然写着《百草杂记》四个字。在看其他几本摊着的书籍,都是季太医令不知打哪儿寻得的。
摊开的那页都记载着与这欲食草有关的事情。
功效药性大概就是一样的意思,但有本书上言,此草多出现在西南山中,当地有一种名为西花散的毒药。
被下毒的人,会呼吸逐渐困难,食欲大增,无法停止,直到被噎死。
一弘在旁瞧着,惊叹了句。
“当真是世上无奇不有,还有这么无聊的毒药。”
“确实挺无聊的。”杨旬嘴角抽了两下,“不过西南山中,西南……”
“西南大多是夷族。”
一弘漫不经心地回答,打了个哈欠,催促杨旬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这便要回去睡了。
见状,杨旬也只能暂时作罢。
……
冯希仁下了早朝出来,就在朝堂之外见到了太医院的人。
那人将冯希仁一路接到了季太医令面前。
彼时,季太医令才将将被叫起来,简单的洗漱完毕,一把将冯希仁带到了自己的公房。
随后将那些脂粉和毒药一指。
“老夫经过一晚上的研究,终于弄明白了!”
冯希仁期待的等着他的后半句。
“此毒名为西花散,乃是西南山地当地的一种毒药。其表现为,被下毒者会食欲大开,吃而不止,然而这呼吸也会随之困难,当呼吸最为困难之时,这食物再将管道一堵,便窒息而亡,寻常见着还以为是噎死的。”
季太医令连带着手势比划,将毒药的药性和作用解释清楚。
闻听,冯希仁惊诧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拿起那个竹管。
“哎,这毒药中主要起作用的是一味名叫欲食草的草药,其不能见阳光,须得用竹筒保持药性。故而,必须用这竹筒装着。”
季太医令及时解释。
“这是世上竟是还有这般的毒药。这毒可是不常见?”
“自然是不常见,这欲食草也是西南山中特有的,他处你可难找到。”
说着,季太医令捋了捋胡子,不经意间便直起了腰杆,有种自我炫耀的意思。
“所幸,老夫这收集来的书籍诸多,记载了不少的草药,还真给找到了。如此,这案子可就好破了,冯相只需从这毒药下手,案情大白那就是指日可待了。”
“季太医令所言极是。”
冯希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颇为感激地朝着季太医令行了一礼。
“此番多谢季太医令博闻广识,医术高超,替冯某找到如此重要的线索,冯某感激不尽。”
“哎,冯相客气了,老夫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着,季太医令整理了下衣袍,从旁边取过一个小医箱,作势就要出门。
见着冯希仁要告辞,他忙使了个眼神。
“冯相现在不去趟乌苑盘问一番?老夫正好要去给皇后娘娘和常典客就诊。”
“哦,那便随季太医令一同前去。”
冯希仁了然,立马接话,心中却是多少有谱了。
此毒药出自西南处,西南山地之处,多为夷族。此事应当可以肯定和常乐、皇后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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