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泼水婉贵人
“你不知?这正是你从替尚宫令转交给小蜻蜓的衣物。”冯希仁道,“此衣物的存在仅你一人知晓。”
许掌衣理直气壮解释,“可婢子从未打开看过,自然不知里面是何模样。”
“老爷,这是许掌衣房中之物。”
此时,昌立方将一卷棉线和一个瓷瓶交给冯希仁。
那是昌立方特意叮嘱侍卫从许掌衣的房中搜寻来的。
冯希仁将瓷瓶打开,一股刺鼻的气味犹如大蒜,朝着光亮倾瓶可见里面的液体,漂浮着一层绿沫。
“季太医令,有劳了。”
季太医令上前接过瓶子看了看,又闻了闻,眼冒精光。
“书上记载,这欲食草的草液要避光而存,用草杆或是竹筒、木管一类载具才可。否则便会发酵生臭如蒜,生青沫。这正是西花散!”
“啪!”
司伯言拍案厉问,“许伶,你还有何狡辩之处?”
许掌衣“噗通”跪下,瑟瑟发抖。
“陛下,婢子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从何而来,这不是婢子的,婢子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许伶,你确实不知它是什么毒,不然也不会贸然将其装在这瓷瓶当中。”冯希仁朗声道,“许伶,你还不速速将陷害小蜻蜓之事如实招来?”
许掌衣拧眉叫屈,“丞相老爷,婢子当真是被冤枉的!”
冯希仁冷哼一声。
“何来冤枉?这衣物只经过你的手,藏毒的衣服夹层曾被人二次拆补,你这般多此一举也将证据留在了上面。”
“这修补所用针法乃是宫中绣女才会的基础绣法,所用棉线也是绣女练习所用。而许掌衣掌管绣女,又是绣女出生。”
“若非是你许伶,如今身为掌衣的你又何须留有这绣女练习所用的棉线?”
闻听这分析丝丝条条缜密无误,许掌衣的脸色唰白。
司伯言恼然质问,“许伶,还不从实招来?可是要去牢中吃一番苦头才肯说实话?”
事已至此,许伶只好将事情的原委全都招了。
“陛下,丞相,婢子婢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奸人的教唆,是西北让我这么做的!”
“西北是何人?”司伯言追问。
“西北是婉贵人身边伺候的,他说只要我把这毒下到淑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用的口脂中就可以了。”
“来人,去将婉贵人和西北带过来!”
司伯言吩咐。
然而他已经记不得这婉贵人是什么人了。
还是李蓉沉声提醒,“说起来,这婉贵人是山迪族之人,确实是西南处的夷族。”
如此,事情便彻底明了了。
司伯言问,“这婉贵人可是之前犯过什么事?”
“陛下,这婉贵人之前跟着前一位德妃张氏设计陷害过僖嫔和爱华画师,被陛下禁足了几个月,这才因德妃石氏心疼求情,又被放了出来。”
李蓉低声解释,帮他回想起来。
司伯言了然颔首,面若冰霜,“朕先前还真是不该对她手下留情!”
站在下方的冯希仁却是目露好奇,冷不丁地追问一句。
“这西北可是拿了你的什么把柄?你为何非要帮他做如此胆大包天之事?”
“回老爷,确实是被他们拿到了把柄。婉贵人知晓我在都城城外还有年老的双亲和一年幼的弟弟,便用他们的性命做要挟。”
许掌衣凄苦地流下眼泪,忙趴伏在地求饶。
“还请陛下看在婢子也是被迫无奈的份儿上,饶了婢子一命罢。婢子也不敢做这些是,可是为了家中父母和幼弟,不得不如此……还请陛下饶命啊……”
司伯言凝望了她一会儿,未做回答。
还是李蓉见状回了一句,“莫要哭闹了,一切等案情明了了再说。”
闻言,许掌衣听话止声,仍是暗暗啜泣。
不多时,婉贵人和西北被带了过来。
见着呈祥殿里这架势,婉贵人心里一惊,柔柔弱弱地先行了一礼。
西北一见许掌衣,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暗暗咬牙横心。
“婉贵人,你当真是胆大包天,这西花散你可认得?!”
司伯言一抬手,昌立方便将那一竹筒拿到婉贵人面前。
当即,婉贵人的脸色一白,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离那东西远一些。
“我,我不认识……”
“陛下,这是从婉贵人房中搜出来的。”
适才去拿人的侍卫首领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竹筒出来,交到了昌立方手里,两个竹筒搁在一块儿,便是锤死的证物了。
以防万一,季太医令还特意拿去验证了一下。
婉贵人惊诧地看向西北。
她不是叮嘱过西北,将这毒用完之后就扔了吗?
这是她的最后一点西花散,若是扔了的话怎么都不会查到她身上来。
忽见得西北嘴角隐隐的一丝狞笑,寒意从脚底窜起,覆盖全身,仿若自己坠入了一个冰窟之中。
“陛下,确为毒物,当是西花散无疑。”季太医令适时地说出结果。
司伯言断喝,“婉贵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婉贵人受惊,不由自主地摔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此刻也不管双膝的疼痛,只管极力求饶。
“陛下饶命,都是这个狗奴才,都是这个西北,是他怂恿我做的!陛下,是这个西北……”
眼看着脏水就要都泼在自己身上,西北也不甘示弱,一声偌大的哭嚎声将婉贵人的戚戚惨惨给压了下去。
“陛下,奴婢全都招了。都是婉贵人指使小的啊,婉贵人说只要几位娘娘的孩子都没了,娘娘们都暴病而亡,婉贵人自己就可以上位了。”
“她听说皇后娘娘赏赐给几位娘娘一种口脂,又听说许掌衣家里尚有亲人在,就威胁小人去找许掌衣,让许掌衣把毒下到娘娘们用的口脂之中。奴婢也是迫不得已,都是婉贵人做的啊!”
“这毒也是娘娘亲手给的,说是无色无味不会让人察觉到。”
他的一番说辞和许掌衣是很容易就对上了的,登时,不免让人相信他们二人话里的真实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婉贵人身上。
婉贵人震惊不已,气的双目发红,微微有些精神失常。
“你这小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居然胡说八道,陷害我!”
说着,她就一冲而起直接扑向西北,十根手指头就在西北身上抓来抓去,最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西北大叫着挣扎,现场一片混乱。
还是昌立方和其他侍卫及时出手制止,将他们二人拉开,这才罢了。
此时的婉贵人已经彻底被逼疯了,像一条疯狗一样叫嚷。
“你居然陷害我,我要杀了你……陛下饶命,我也是被怂恿的,陛下饶命啊!”
司伯言额上青筋隐现,一再沉压情绪,冷声道:“够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狡辩的?!冯相,按律审判罢!”
婉贵人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侍卫捂住了嘴巴,只能挣扎着呜咽,泪流满面。
见状,冯希仁缓了缓,上前半步肃声宣布。
“按照大氏律法,婉贵人陷害皇后及德妃、淑妃,害死皇嗣,其罪可诛,当诛三族。”
婉贵人疯狂挣扎起来。
司伯言发现冯希仁投过来的犹豫目光,凝眸道:“婉贵人乃是山迪族之人,如此行径不免让人怀疑山迪族可有异心,婉贵人处以极刑示众,另派鸿胪寺丞陈壹前往山迪族要个说法。”
众人颔首应下。
婉贵人闻听没有直接迁怒于他们整个山迪族,说出灭族之话。
登时放弃了挣扎,身子软了下去。
拉着她的侍卫顺势便松了手。
婉贵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精神恍惚。
冯希仁继续道:“许掌衣和西北为从犯,按大氏律法,斩立决。但念及他们也是受人胁迫,可留其性命,流放边关行十年苦役。”
见着司伯言颔首。
西北和许掌衣不约而同地磕头感谢。
“小蜻蜓无辜被利用,常典客、皇后娘娘皆与此事无关,当无罪释放。”
冯希仁宣布完毕,转身面对司伯言行了一礼。
司伯言摆手,“便这样罢。”
“是。”
冯希仁颔首,摆了摆手,昌立方带着侍卫们将大殿内的一干人等都带了出去,迅速清场。
适才还鬼哭狼嚎的大殿此时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天先后解决两件大案,司伯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李蓉见着,示意榆姑姑奉上一杯茶来。
“陛下这些时日太过操劳,等下便回去早些休息罢。”
“无碍。”
司伯言轻声回了句,喝了口茶总算是轻松许多。
抬眼看着李蓉,沉默了会儿,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浅笑。
“皇后从头到尾果真都是清清白白,先前是朕多疑了,皇后果真是一代贤后。”
李蓉清浅一笑,心底莫名的畅快舒坦。
“还是陛下说的对,凡事都要有个清清白白,老是藏着忍着也不是法子。”
“有时候这藏多了就会发臭。”司伯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甚是欣慰,“既然皇后已经明白了,这后宫日后还是由皇后管理罢。”
“是。”李蓉淡淡应下。
司伯言偏头,见着还立在房中的冯希仁,面露笑意。
“冯相果真是能力不凡,接连破获两桩宫中大案,朕当如何奖赏与你?”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冯希仁客气地行了一礼,接着便道,“若是陛下当真想赏赐,臣恳求可以赏臣一株菊种。”
司伯言挑眉,“冯相还真不客气,自己这就挑上了,也还真会挑。”
“臣斗胆。”
“你要这菊种所欲何为?”
“臣为救人。”冯希仁如实道来,“前不久,石侍卫不幸中毒,急需这菊种救命。”
“原是如此,冯相近些日子也是辛苦,是该得个赏赐,便赏你一株菊种。”
“谢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