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见家长
乔茜也知道程钺是故意将自己支出来的。于是将药方送到前面柜台后,就在院子里转悠起来。这地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股的草药味儿,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舒服,这会儿适应了,倒也觉得没什么。程爷爷在院子里养了三大缸金鱼,个个身强体壮,看起来就肥美可口。
乔茜站在旁边看着,将自己能够想到的吃法全部意淫一遍后,实在觉得无聊。她猛然想起自己有两天没领游戏的登录奖励了,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摁亮的一瞬,被吓了一跳。不过一上午的工夫,通知栏已经被各种微信、短信提醒挤爆,再解了锁一看,还有好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陌生号码。
手机边上的静音键不知道什么时候拨了下去,所以才什么都没听到。通知栏又蹦出几条消息,乔茜点开微信,还不等仔细看,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就是给她拨了十几通电话的那个号码。她划下接听键,将手机凑近耳边,“你好。”
“乔茜……”听筒里的声音略微失真,似乎带着几分无奈和几分如释重负。调子低低的,她再熟悉不过。“沈嘉航。”乔茜准确地念出对方名字,奇怪道:“你什么时候换了手机号码?”
那边一阵寂静无声。沈嘉航听着她这没事人一样的语气,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将近一天一夜的担忧,整晚的失眠,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法形容的无力和无奈。他觉得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未如此挫败。
“乔茜,你拉黑了我的手机号,还有微信好友。我当然只能换个号给你打。”呃……乔茜听着他的话一怔,显然是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呵……”她轻笑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得有点过分,“你火急火燎地找我有事?”
沈嘉航听着她的问话,再次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当然有事!经历过昨天那一场,他怎么可能不急,怎么可能没事?!可乔茜这并不在意的态度,叫他心里难受。
“乔茜……”他暗自深呼吸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现在在你家楼下,我们见一面,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乔茜听着他的声音,忽然沉默下来。他们两个,的确是有话要说。不管她如何不在乎,那些曾经发生的过去,还有这将近两年的陪伴与相处,都需要有个交代。
成年人就该有个成年人的样子,不是她说到此为止,拉黑个联系方式,就真的再无瓜葛。“唉……”乔茜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沈嘉航,我现在不在宣城。”
“你不在宣城?”那边的人意外,似乎又不太相信。“我没骗你。”乔茜强调了一遍,“沈嘉航,我现在在D市。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好不好?”
“你去D市做什么?”乔茜避重就轻道:“这边有位不错的老中医,我来看看失眠。”
“老中医?”沈嘉航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是不是程氏医馆?”
“你也知道?!”乔茜惊奇。“我当然知道。”沈嘉航长出口气,“你忘了我之前还跟你提过,你死活不愿意去。”
还有这么回事儿?乔茜快速在脑袋里回忆了一遍,发现并没印象。“你……”听筒里又响起了沈嘉航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其实想问她和谁去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她厌烦他管得宽,更怕听见不想听的答案,兀自烦恼。
“应该不会待太久,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乔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撩了撩缸里的水。“好。”沈嘉航低声应着,“我等你。”
“嗯,我回去约你。”乔茜说着就要挂断电话。“乔茜!”那边的人及时喊了她一声。“怎么了?”
“你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乔茜“嗯”了声便切断了通话。从通讯簿里找到沈嘉航的电话,放出黑名单。然后又点开微信,重新添加了好友。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两下,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
她返回页面一看,竟是程钺发来的:和谁打电话,说了这么久?乔茜一怔。紧接着第二条微信跟了进来:转身。她依言动作,发现那个给自己发微信的人此刻就站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在那儿杵了多久。乔茜冲着他撇了撇嘴,“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
“我可没偷听。”程钺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无辜,“我喊了你两声,你都没听见。”他喊她了?什么时候喊的?乔茜“哼”了声,没说话。程钺也不再和她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他走过去,和她并肩站在缸边,问道:“你这几天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工作安排?”乔茜皱眉想了想,摇头,“没什么事。”
“那正好,在这边住几天。”
“啊?”乔茜诧异,“住几天?!”她才刚刚和沈嘉航说过,明后天就回去,“我……”
“我爷爷不是说了,病要三分治七分养。”程钺不紧不慢地将她打断,“我伯父可比周寒雨的水平强多了,你在这里住几天,连吃药带针灸推拿,不光治疗失眠,腿伤也能好得快些。”
“可……”乔茜张了张嘴,却再次被截了话头。“爷爷很喜欢你。”程钺笑着抬手,将她脸颊上黏着的一缕发丝撩开,“他希望你能留下来多住几天。”像是怕她有心理负担,他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爷爷家院子大,很方便。而且这里偶尔也会接待一些需要住宿治疗的患者,你权当是来做疗养。不用想太多。”
乔茜这次彻底闭了嘴,算了,住就住吧。反正她和沈嘉航的糊涂账不是一天两天了,要算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见她没再反驳,程钺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走吧,去街上转转,给你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程爷爷这一生一共养育了七名子女。程钺父亲是幺子,他同样也是最小的孙子。程家叔伯这一辈除了程父外,都承袭了父亲衣钵,在各地医药行业工作。只不过留在D市继承医馆的,就只有程钺的三伯。而之前给乔茜看病的周寒雨,则是程钺姑姑家的表姐。
程爷爷现在就和三儿子住在一起,医馆后面的那间院落就是他们家居住的地方。一家人每天早上穿过两道门就来上班,晚上下了班,再从那两道门回去,十分方便。诚如程钺所言,程家偶尔接收需要长期疗养的患者。就住在主人家院落的客房里,每年接待的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人。
最近的一段日子正好有患者在这边疗养,仅有的两间客房被占满。程钺三伯便将他堂哥结婚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让给了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乔茜过上了有生以来最佛系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晚喝药,上午理疗,下午适当地运动。规律得简直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程钺没收了她的手机,每天限定只能玩两个小时。只要超过时间,他就毫不留情地上手硬抢。任由乔茜撒娇耍赖,甚至使出美人计,也全然撼动不了他分毫。等到了晚上八点以后,更是连影都别想看见。要是她实在烦躁得睡不着,想要鼓捣点事情,程钺就用自己最喜欢且擅长的方法,帮她消耗掉多余的精力。
就这么两三天下来,乔茜倒也开始逐渐适应这种生活节奏。程钺三伯擅长针灸推拿,手法的确比周寒雨精湛许多。两次下来,乔茜已经觉得那点伤基本好了大半。程家有几个孙子辈的孩子也在医馆帮忙。乔茜住得久了,一来二去总能碰到。她发现程家的人只有程钺是个异类,其他人,至少她见到这几个,再加上宣城电视台的程姗姗,性格都很平易随和,也十分健谈。尤其是程钺三伯,每次给她做理疗复健时,都要聊个不停。
有时候是时事新闻,有时候影视八卦。最尴尬的一次,是程钺三伯边给她施针边无意中说了句,“阿钺虽然现在改了行当,但是手艺还没丢,不比我差。你们小两口天天在一起,没事的时候让他给你揉揉。”
一向能言善辩的乔茜没了动静,只虚应了两声,躺在那儿脸颊一阵阵发热。程钺当然给她揉了,两人在一起后,她偶尔懒得动不想去周寒雨的诊所,便由他代劳。可每次揉着揉着,就变了味,总要以其他的事情作为结束。
程钺三伯并没有察觉到她走神,絮絮叨叨又说了些别的。倒是乔茜,过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程钺虽说是光影的股东,可所有日常事务一概不参与,只负责拿红利,在她看来和无业游民没区别。既然如此,就算继续做医生也不耽误本职工作,为什么要辞职?“伯父,程钺当大夫当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
“他没跟你说吗?”程钺三伯转头看她一眼。“没有。”乔茜摇头,“我也没问过他。”这件事她从没放在心上,今天有人提起才突然好奇问了一句。“呵……”程钺三伯笑了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脸上的表情,让乔茜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三个字:老狐狸。
程爷爷开的三服药早晚各一顿,一共是四天多一点的量。乔茜喝完之后没有再服用,只留下来继续做了几天的针灸和推拿理疗。有程钺这么个活体安神药在,她其实感觉不出来自己的失眠到底有没有太多改善,但腿上的伤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那天乔茜早上起来,在院子里做了几个难度较高的跃步,落地时并未像以前那样疼痛难忍,只稍微感觉酸麻,倒是吓到了正在晨练的程爷爷。
D市不同于宣城,是个历史底蕴丰厚的城市,生活节奏也相对缓慢很多。街上少了来来往往奔波生计的年轻人,更多的是坐在街头巷口或者社区公园休闲的叔叔阿姨。乔茜在这边一住就是小半个月,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已经开始勾勒起自己退休时的模样。甚至动了就此隐退,定居D市的念头。
最后将她从这归隐生活中叫回现实的,是某大型门户社交网站上的一则爆料帖。帖子内容说的是某Q姓女青年舞蹈演员的成名历程。其中着重阐述了她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四岁的时候有幸被当时的知名舞蹈家看重,并收入门下。前面看起来很励志,可一番铺垫之后,笔者忽然话锋一转……
这个Q在舞蹈上很有天赋,但是人却很虚荣,而且为了出名不择手段。自从和她师父离开家乡后,就再也没有和父母有过任何联系。如今父母年岁已高,父亲身患疾病却没有医药费治疗,Q仍旧不闻不问。据Q的姐姐爆料,三年前她曾经上门找Q,希望她能够共同尽孝,赡养老人,却被Q拒之门外……
后面的内容乔茜没有仔细看,只大致扫了一眼,便关了页面。这帖子是兰颖特意告诉她的,两人的微信这时还保持语音通话。“看完了吗?”短暂的沉默后,那边的人开口问了一句。“差不多。”乔茜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说道:“热度还挺高的,马上就上热搜前三了。”
这副反应倒是在兰颖意料之内。她笑了声,凉凉地给她补刀,“这还不算什么,周边的媒体报纸本来也打算跟着蹭热度的,有几家和我们熟悉的暂时压了下来,还有几家是碍于沈公子的面子,才暂时观望。”
“沈嘉航出面了?”乔茜有些意外,“他不是去非洲了?”他们两个人原定好的见面,因为她留在D市治疗被推迟。而沈嘉航日理万机,转身又去了非洲。他临走前和她通过话,仍旧像平常那样,嘱咐些有的没的。之后就再没联系过,不知是去的地方信号不好,还是忙得没时间。“他没回来。”兰颖在那边回道,“就算他不回来,面子也还在。”
“哦,对,他脸大。”乔茜淡淡地应着,听不出是玩笑还是嘲讽。兰颖继续说道:“你觉得是等热度自己过去,还是我们立刻做危机公关。”乔茜听着她的话,有几秒钟的沉默。
工作室虽然有她一部分股份,但基本都是兰颖在运作,包括和她相关的事宜。通常这种公关,兰颖不会来询问她的意见,都会直接做出妥善处理,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现在她既然问了,肯定就是有什么棘手的情况出现。而且……而且一般出现这种事情,都是第一时间联系网站,能删就删,不能删就尽量控制排名。可兰颖这次却选择被动等待,甚至提起了危机公关。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乔茜用的是疑问句,但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些什么。“唉……”兰颖叹口气,也不再隐瞒,“乔茜,其实我是想让你去联系沈公子,让他出面帮忙解决。帖子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下去,你那些过去没刻意隐瞒过,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舆论导向对你很不利。而且不瞒你说,我的确已经和网站联系过。他们不肯合作,似乎……”
“有人施压是吧。”乔茜缓缓接下她后面的话。兰颖没有回答,可沉默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兰姐。”乔茜轻轻叫了她一声,语调无比冷静,“师父还在的时候,就曾经提醒过我。我的出身,如果没人去追究,它和不存在没有区别。但真被有心人利用,就是最好的炒作。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有所准备,单纯只是这件事的话,我并不觉得会有问题。”她话音微顿,短暂迟疑后把话挑明,“是陈静芬做的吗?”
兰颖低低地“嗯”了声。果然……那天离开酒店时,她歇斯底里地骂她不得好死,她就知道那女人不会善罢甘休。乔茜呼出口气,语气嘲讽,“真是没有新意。”
“没新意,但是却有效。”兰颖一针见血。“那可不一定。”乔茜毫不在意,“两年前能够击垮我的招数,现在未必有用。我倒是觉得,她与其这么大费周章,还不如雇个神经病捅我两刀来得管用。”
兰颖一阵无语,显然也被她的没心没肺打击到了。过了会儿,她轻轻叫她一声:“乔茜,我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乔茜似乎并未听出她话中深意:“人总是会变的嘛。”兰颖再一次沉默下来。
没错,人的确是会改变的。尤其是经历了顾磊那件事,她几乎是看着乔茜如何一步步给自己穿上厚重的铠甲,再树起一根根倒刺。但不管她如何武装自己,留在心口的伤痕却始终没有愈合。稍有触及,便痛不欲生。否则她也不会只收到一条短信,就被刺激得神志不清吃错药。
可现在……兰颖忽然觉得,其实对于那件事,乔茜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释怀了。即便不是这样,至少顾磊对她的影响也在淡化。和陈静芬的重逢没有让她陷入崩溃,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喂……喂喂?”那边的人沉默太久,乔茜忍不住出声,“你还在吗?”兰颖急忙应声。
“哦。”乔茜只当刚刚信号不好。“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早就留有后招。沈嘉航不跟着出来搅和,陈静芬翻不了天。”兰颖应了声“好”,又叮嘱道:“你赶紧回来,有话见面说。”
“我现在收拾东西,晚上见。”乔茜说完切断了通话,又顺手给桌上的电脑关机。关机音乐响起时,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去找程钺,结果刚一回头便看见高大的男人斜倚着门框杵在门口。两人正好四目相对,突如其来的目光碰撞让乔茜吓了一跳,“我的天!你什么时候成背后幽灵了!”
“抱歉,我刚想喊你,你就转过来了。”程钺边说着,边朝她走了过去,“要回宣城?”乔茜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你知道了?”程钺当然知道她问的什么,“樊奕给我打了电话。”乔茜看着他淡定的神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个……你信吗?我是说,那个帖子上说的,我……”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吗?”程钺忽然反问了一句。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乔茜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她双唇嗫嚅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英俊的脸庞,生怕错过某个细微的表情。她紧张又不安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程钺抬起手,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乔茜,我说过,除了你红杏出墙之外,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而关于你红杏出墙这件事,我自认为有那个自信不让它发生。”说着,他伸手将她揽紧在怀里,低沉的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知道在乎我的想法了?有进步,继续努力。”乔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颗心释然后,转瞬又空落。
程钺刚刚说樊奕给他打过电话的时候,她竟然感到了强烈的惶恐。怕程钺相信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怕樊奕代表了樊家的态度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又怕他知道一些事情后嫌弃她的出身过往。尽管程钺提及过婚姻,可她其实从未考虑过两人的未来。她一直以为和他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一场顺其自然的两情相悦,不必强求结果。却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意如斯。
回去的时候程钺选择了高速,比来时节省了一个多小时。乔茜在路上和兰颖通过电话,让她在办公室等自己。工作室所在的地方就处于宣城最繁华的办公商圈,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四处林立。抬眼望去,叫人晕眩。兰颖这一下午没去别的地方,乔茜推开办公室玻璃门的时候,她刚刚挂断一通电话。
“你回来挺快的!我……”她笑着和来人打声招呼,待目光扫到乔茜身后的男人时,后半截话硬生生停住了,眸中也闪过一丝不自然。兰颖显然没想到程钺会跟着一起上来,她快速调整好表情,冲他笑了笑,“程先生。”程钺微微颔首,语调客气平淡,“兰女士。”乔茜扶了扶额,有些受不了这两个人教科书式的问候方式。
“帖子还挂在热搜上吗?”她边说着,边走到墙边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就灌。“还在,而且上了前三。”兰颖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招呼程钺道:“程先生随便坐,您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谢谢,我不渴。”程钺回手关上玻璃门,走过去将乔茜手里的瓶子抢了下来,“少喝一点冷水。”乔茜撇了撇嘴,却没反抗。她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颇有些夸张道:“哇,都上前三啦!我现在有这么高的人气?”
“你别臭美了。”兰颖冷笑着呛白她,“你上个前三十还差不多,前三?明显是人为因素。”说完她目光似不经意地瞥向程钺,显然觉得有些话不该当着他的面说。乔茜明白她的顾虑,却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膀,“兰姐,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你以为他什么不知道?”兰颖默然两秒,也不再掖着藏着,“沈公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
“咳……”乔茜以为她是避讳程钺,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负面新闻。却不承想兰颖上来竟是这句。她暗搓搓地瞥了眼程钺,发现他全神贯注地垂眸摆弄手机,像是没听见这边的话。“他……他给你打电话,关我什么事?”乔茜这话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她和沈嘉航的事情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有樊奕那么个八卦的表弟,乔茜不相信程钺不知道。可两人在一起后,他从未问过让她难以启齿的问题。只是恋人之间最为敏感微妙,有些事不问,不代表就可以肆无忌惮。“呵……”兰颖被气乐了,故意和她做对般提高了音量,“他说你的事情他来处理,让我先不要轻举妄动,你说关不关你的事?!”呃……乔茜顿时头皮发麻,急忙抬头看向程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他正好也抬头朝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碰,乔茜视线撞进他深邃无波的眼眸里,浑身汗毛都奓了起来。当着现男友的面被绯闻男友间接献殷勤……简直人间惨剧。“那个,我……”她略带急切地想要解释,结果对方却突然移开眼睛,看向了兰颖,“兰女士,媒体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去打了招呼。热搜榜上的排名两小时后会逐渐下降,其他媒体也不用担心。”
兰颖闻言惊讶。陈静芬虽然刚到宣城,可这么多年在圈子里的人脉背景深不可测。她费了一堆口舌都没能起太大作用,这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她盯了程钺半晌,又扭头看看乔茜,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又将视线落回前者身上,仍旧不可置信,“程先生……”
程钺明显不想同她过多解释,只按照刚才的思路继续说道:“大概的情况,乔茜之前在路上给我说过,媒体这边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找麻烦的人,会不会有其他后招。”
“你说的没错。”兰颖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后招肯定有,陈静芬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乔茜插话进来:“见招拆招吧,不管怎么样,先把爆料帖的事解决了。反正我早有准备。”
“嗯。”程钺轻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看着手机屏幕,没有再说什么。乔茜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他情绪平稳,语调和缓,可她莫名地接收到一股低气压。她百分之二百肯定,程钺生气了!因为兰颖说沈嘉航要帮她。果然,只有不在乎你的渣男,没有大度的现男友!
“叮叮……”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微信铃声,乔茜像是找到了缓解情绪的精神寄托般,急忙将它翻了出来。通知栏上最近的一条消息就是不远处那只雄性动物发来的:以后这种小事和我说,不要总麻烦不相干的外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乔茜却秒懂,她甚至从手机屏幕里接收到了一股又一股浓重的醋味儿。
兰颖也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场,咳了两声,言归正传:“程先生,热搜榜的事,我觉得还是该一点点来。不要让人工控制的痕迹太明显。”程钺“嗯”了一声:“我已经交代过了。”说着他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又轻笑出来,似乎想起什么愉悦的事情:“其实我觉得倒不如让它就挂在那里,让对手愚蠢的证明留在大众视线内,这样打起脸来才够痛快!”乔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兰颖在一旁皱眉,目光缓慢逡巡过两人,最后看向乔茜:“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是啊。”乔茜歪头看着她笑,眼中却带着冷意。兰颖有些担忧,“你别乱来。”乔茜这个人,有时候疯起来也是不计后果的。“我不会让她乱来的。”程钺沉声开口,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走过去将乔茜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他一手扶着她纤细的腰,将人稳住。然后冲兰颖微微颔首,做出总结陈词,“兰女士,请你在今晚七点之前准备好水军。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可以一并代劳。”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已经拉着自己的女朋友转身出门。
“诶?!”兰颖看着离开的两人,一阵云里雾里,下一秒升起一种既窝火又无奈的情绪。这年头的男朋友都这么擅长排忧解难吗?她怎么感觉自己这经纪人就快要下岗了!“草!”她爆了声粗口,给乔茜发了条微信:姓程的到底什么背景?那边的人二十分钟后才回复:光影传媒的樊奕是他表弟。兰颖惊诧不已,却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被气笑了……怪不得乔茜底气这么足。有光影出面,没有沈公子,还有小叔子樊公子呢。真是让她白担心!
从工作室出来,乔茜忽然感觉有些饿。仔细想想,两人光顾着往回赶,的确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这附近就有家小面馆味道不错。她转头看向程钺,本来想问他要不要吃完晚饭再回去,可目光触及他隐约带着几分淡漠的侧脸,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毫无疑问,这男人还在不爽着。而原因……大概还是兰颖说的,沈嘉航要帮忙解决问题这件事。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小气的男人!这种没头没尾的醋有什么好吃的,刚才她不是已经表过态度了吗,竟然还没完没了了!真是不能惯!乔茜也懒得再哄他。撇了撇嘴,权当没看见他的冷脸。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等到了公寓,电梯停稳,光亮可鉴的金属门刚刚打开,乔茜便率先一脚迈了出去。然后左转,开锁,又“咣当”一声关上防盗铁门,消失在自己家门后。程钺听着那声巨响,眉心微动。他看着乔茜家已经紧闭的门扉,眸光越发深暗晦涩,英俊的面庞上甚至还浮现出一丝委屈哀怨。
他不过就是醋劲儿一时过不去而已,就不能说两句甜言蜜语哄哄他吗?虽然明知道乔茜和沈嘉航之间没什么,可他就是不舒服。那是他的女朋友,天大的麻烦也该是他来出面解决,要姓沈的装什么英雄。以为自己是蜘蛛侠还是超人?!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和想法幼稚又无聊,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程钺抬手轻轻抚上心脏的位置……那里节奏均匀,跳动有力,却夹带着陌生的酸涩,让他不知该如何排解。
乔茜的家中一直都是钟点工打扫,阿姨是工作室一位同事家的亲戚,人勤快又可靠。这半个月她没在家,对方也没懈怠。她自从和程钺在一起后,这段时间都吃住在男朋友家里。家里除了几瓶矿泉水之外,就只剩下两包红烧牛肉面。
乔茜也懒得叫外卖了。将水壶清洗一遍,接好水通上电,又撕了袋泡面扔进碗里。然后转身拿了笔记本开机,窝在懒人沙发里上网。她这个半个月过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多消息都变得闭塞。但兰颖工作室的公关还是很给力的,早在爆料帖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将她微博的评论功能暂时关闭,并且限制了私信接受权限。
可即便如此,仍旧接收到了许多声讨。言论开放的年代,有网络作为屏障,总有人不关心真相,只是想借着一点由头,发泄那些在现实中囤积的不满。之前在程钺爷爷家没有太仔细看,这会儿乔茜慢慢浏览下来,才发现舆论导向比她想象中的要糟糕很多。单纯用金钱砸的热度,不过烟花一瞬。但有些帖子言辞犀利巧妙,简直是高级黑的典范。她想要反驳洗白,还真得动动脑袋。
水壶里的水这时候沸腾起来,两秒钟后又回归平静。乔茜指尖摸索着触控板,又点开一个新的网页,正准备放下电脑起身,防盗门那里便有窸窸窣窣的开锁声响起。她微微诧异,下一秒勾了勾唇角,干脆靠回懒人沙发不动弹了。拿着她家备用钥匙的人有好几个。但是会不打招呼直接开锁上门的,只有程钺这个男朋友。
铁门这时被拉开,外面的人已经一只脚踩上玄关。只看侧身就知道是那个人没错,乔茜垂下眼眸,继续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权当他不存在。程钺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回手关上门,余光轻飘飘在乔茜身上打了个转,便径自走向厨房。
他走路时发出“哗哗”的声响。乔茜忍不住抬眸又看去一眼,这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超市的大塑料口袋。隔着半透明的塑料,能看见里面装的都是生鲜食材,一根大葱竖立着插在其他东西间,露出翠绿的一节在外面。
乔茜轻哼一声,盯着那个已经在料理台前忙活起来的高大身影看了一会儿,才重新将视线放回屏幕上。这人,以为一顿好吃的就能安抚她吗?!
然而半个多小时后……当整个空间里都弥散着饭菜的香气时,她没等做饭的那个人招呼,便放下电脑主动坐到了桌前。番茄炒蛋,西芹虾仁,糖醋排骨,还有一道鲫鱼豆腐汤。简单的家常菜,每一道看起来都十分可口。程钺默默地盛好饭放到她面前,又添上自己的,然后便拿起筷子专心开动。乔茜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忽然一阵牙根儿痒痒。
男人相貌英俊,身材高大,无论坐在何处都是无法忽略的存在。乔茜回想起电影院里初见他那一幕,忍不住又想笑。明明一个眼神就能凌厉得让人心头发怵,非要顶着一张怨夫脸,也是够叫人无语的。
她不自觉地磨了磨牙,拿起筷子用力往桌上一顿,专门去抢他看好的东西,一顿饭吃得沉默无声又风起云涌。饭后乔茜把空碗一推,继续窝回懒人沙发捧起电脑。程钺毫无怨言地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走到另一张懒人沙发上,坐下玩起了手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乔茜也没有开口撵他,打开一个空白文档,略一思索后,开始飞速敲动键盘。
写作文从来不是她的强项,可把自己的出身经历讲述出来她还是会的。陈静芬想要拿她的过去做文章,那索性由她自己来做个剖析好了。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透。客厅的落地窗户没有拉起窗帘,远远眺望过去,夜幕中万家灯火。闹别扭的情侣较劲般谁也不肯先开口,两人面对面窝在沙发里,隔着一步的距离各自忙活着,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宁静和谐。程钺的手机开着音效,乔茜怎么玩都玩不明白的那款游戏,四杀五杀的提示音一局不知道传出多少次,男人显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
乔茜偶尔会因为卡壳停顿下来,点开网页看几眼最新动态,再偷偷瞥一眼旁边闷头打游戏的男人,复又继续。墙上的挂钟走到十点整的时候,她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字,将整篇文章画上了一个句号。精神高度集中太久,有些头晕。乔茜缓缓吁了口气,将笔记本随意放在脚边地上,起身走向浴室。
“Victory!”程钺的手机上这时也响起提示音,游戏结束,又拿了一局MVP。他抬眼,正好看见她回手关门的背影,然后薄唇微微轻抿,伸手拿起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修韧有力的腿上。屏幕还没有进入休眠,就定格在文档那一页。上面洋洋洒洒的数千字,夹叙夹议。程钺不禁勾唇,露出一丝笑意……文笔倒是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不过煽情效果虽好,该犀利的地方却不够犀利。
对于家乡的记忆,在乔茜的脑海中早已模糊不清。唯一刻骨难忘的,便是村口附近那个大水坑。那时她多大?应该是三周岁多一点吧。那个并不算深,对于她来说却仿佛汪洋大海般的泥淖,无论她如何拼命挣扎也上不了岸。坑底的淤泥又湿又软,每次她踩上的时候,都以为脚下有一只怪物,要将她拉入地下。冰冷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压迫着她,仿佛世界末日。
而她的奶奶,就站在岸边晒着太阳,冷眼旁观。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家中出生的第四个女孩儿,所以……她是多余的。乔茜出生的地方,在西南某省的小村落。在那个什么都不发达的年代,重重叠叠的大山阻隔的不止有交通和经济发展,还禁锢了人们的思想。
“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欢。男不封侯女作妃,看女却为上门楣。”可在乔茜的家乡,却是结结实实的儿子大如天,女儿贱如草。生了儿子皆大欢喜,生了女儿虽然不至于扔到山上喂狼,婆家人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尤其乔茜的母亲当年一口气生了四个女儿。
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家中多出一口人,就多一份负担。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不久,并不时兴进城打工,仅靠着地里的收成养活全家好几口人,十分吃力。乔茜出生的时候,家里曾经想过将她送人。只是他们家不愿意要的赔钱货,别人家也同样不想接手。女儿不能顶门立户,不能养老送终,捡个白吃饭的养着有什么用。她的奶奶也曾经将她放到路边,想让她自生自灭。可乔茜的妈妈到底舍不得自己生下的骨肉,纵然也不待见这四闺女,却还是背着家里人,偷偷将孩子又抱了回来。
乔茜的家乡有个规矩,生下来的孩子如果不想要,只能丢弃一次。如果捡回来或者是被别人送回来,从此以后就要养着。若是再扔第二次,会被山神爷惩罚。乡下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纵然再不情愿,乔茜奶奶也不敢去触犯山神爷,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孩子留下。就这么一转眼便是三年。直到乔茜三周岁的时候,家里千盼万盼,总算是盼来了儿子。
乔茜母亲在生家中老三的时候伤了身子,隔了几年才生下乔茜。二十多年前的偏远乡下,人们结婚都早。那时大姐年满十五岁许了人家,彩礼已经过了,就等着成年出嫁。二姐十三岁,已经可以下地干农活。三姐也有九岁,院子里的活都能分担。只有乔茜,仍旧是个吃闲饭的。而她这个原本就多余的人,在弟弟出生后便更加多余。妈妈也不再关心她,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生病。甚至爸爸和奶奶不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就已经很好了。
三岁的孩子大概还不能够完整地在脑海中回放太长的事件经过,但潜意识中的记忆能力却很强,并且对大人的情绪感知敏锐。乔茜记不太清楚自己是如何掉进村口那个大水坑的,对于幼小的她而言,她只记得吞噬她的水有多冰冷,还有奶奶见她快淹死时的漠然,甚至是乐见其成,尽管她急于求生,似乎并没有看清楚那个和她有着浓厚血缘的农村老妇人,究竟是怎样的神情。
那一段濒临死亡的恐怖记忆,直到她十岁左右的时候,才彻底被淡忘。年幼时她曾经不止一次憎恨过那些所谓血缘亲人,可再大一些时,她只剩下庆幸。若没有那次溺水,她也不会遇见在附近采风的洛青蓝,更不会有机会离开那个物质思想都贫瘠的小山村。最好的命运,就是像她姐姐一样,等待着被许给一个能拿出丰厚彩礼的人家,再继续和她母亲相似的命运,拼命地生儿子。不得不说,缘分这个东西十分奇妙,比如她和程钺,比如她和洛青蓝。
因为那一次洛青蓝原本是要去另外一个村子,却因为大雨冲坏了道路,而临时改路。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路过那个水坑,救下溺水的女孩儿。而那一天,正好是洛青蓝三十岁的生日。三十岁对于一个舞者来说,早已不是最佳年龄。但是对于洛青蓝而言,她最担心的不是岁月更迭,而是自己的衣钵没有合适的人选继承。
因为这种鼓舞难度大,要求高,洛青蓝从六七年前就开始挑选继承人。几乎寻遍了所有的青少年宫,还有各种儿童培训班歌舞团。不是没遇见过身体条件合适的孩子,但大多数吃不了苦,最多一个月便放弃。
无奈之下,她听从朋友的建议另辟蹊径。既然正常的渠道行不通,不如像武侠剧里演的那样,效仿古代高人四处云游。说不定机缘巧合,就能找到合适的。洛青蓝十几岁的时候就进了地方歌舞团,随着自己的老师四处演出。十几年下来,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见了许多。当时情况紧急,她救下乔茜的时候并没有过多思考,可之后她便发现岸上那个老妇人的不对劲。
水坑不深,成年女人下去也才及腰。而那个妇人别说下水施以援手,就连呼救都没有。这种闭塞的小山村虽然贫穷落后,但是人情羁绊很深。通常村东有困难,喊一嗓子,村西的人家都会过来帮忙。邻里家孩子落水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若是自己家的孩子……
洛青蓝一个转念,便差不多明白了关键。那个年代,别说这样的乡下,就是城里也有大把的人重男轻女。估计她救下的孩子也是这命运,在家人眼里是多余的。乔茜被救上来时差不多只剩一口气,年幼的女孩浑身湿透,沾满泥污,眼睛和嘴紧紧闭着,面色青紫。虽然从出生开始就营养不良,她身体骨骼却没耽误长,甚至比同龄孩子要高半头,只是格外纤细瘦弱。
洛青蓝当时抱着那个孩子的时候,便动了恻隐之心。她年轻时因为一次演出意外伤了身体,不能生育,情投意合的男朋友也因为这个分了手。这么多年一心扑在舞蹈和事业上,没想过其他的。有个孩子在身边做伴,也不是件坏事。对于乔家人来说,少了一个多余的人,同样也是件喜事。
那个年代很多机制都不健全,尤其在小山村。洛青蓝作为补偿,给了乔家一百元钱。在那个许多城市人工资都只有二十多元的年代,这个数目在小山村简直是一笔巨款。似乎怕她反悔,乔家人甚至找来村里会计做见证,像模像样地立了个并没有什么法律效力的字据。
那时的乔茜还不懂太多,只知道自己要跟着这个漂亮又温柔的阿姨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段模糊又深刻的记忆,她后来回想起时,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就换了一种人生。
洛青蓝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怜悯收养的孩子,竟然在舞蹈上极有天赋。或许是明白自己的出身,也格外地肯用功肯吃苦。她没有改变她的姓氏,给她取名叫乔茜。直到乔茜七岁那年,她又托人找到那户人家,正式办理了一份领养手续。所以名义上洛青蓝是她的师父,但从法律关系上来讲,她是乔茜的母亲。
而乔茜的身世,是在乔茜名声大噪后,被某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媒体扒出来的。那户和她只有血缘羁绊的人家,在得知被人领养走的小女儿如今这样出息后,又恬不知耻地像蚂蟥一样贴了上来。
不得不说,洛青蓝是一位很好的家长。乔家人每次去找乔茜的时候,都被她巧妙地挡了回去,并没有让他们接触到自己的女儿。乔茜都是事后才知晓有这么一回事。唯一一次直接接触,是洛青蓝去世后,顾磊的事情闹得最凶的那年。
乔茜的三姐通过媒体得到她的住址,找上门去要钱。却连同记者一起,被精神濒临崩溃的她吓退。后来乔茜出国,他们再也找不到人。直到这一次的扒皮帖爆出,所谓的一家人,才又有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