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陷牢笼
欧阳双杰在机场给肖远山打了电话,告诉肖远山下午三点多他们就能到林城。
唐楚和马小虎在陈政伟的住处,他们事先早和陈政伟联系过。
马小虎望着陈政伟:“你就是陈政伟?”陈政伟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我就是。请问你们是?”马小虎先介绍唐楚:“这是我们市局分管刑侦的唐副局长。我姓马,叫马小虎,我们来是有些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老实回答。”
陈政伟给他们泡了茶,自己坐在两个人的对面。
唐楚先开口:“今天我们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只是例行公事,只要照实说就行了。”陈政伟点了点头,他的双手握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局促。
马小虎说道:“陈政伟,你和纪茹芸曾经是恋人,现在还保持着联系。你知道陆天宇找私家侦探查你们的事吗?”
陈政伟说:“我并不知道陆天宇找私家侦探调查我们,陆天宇从没有找过我的麻烦。虽然我总感觉与纪茹芸幽会的时候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如果马警官不提及,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唐楚淡淡地说:“你倒是不隐瞒”
陈政伟叹了口气:“没什么隐瞒的。一般情况下我和茹芸一周见一次,我们经常去顺风国际酒店,那儿有一个常包房,用一个朋友的名字包的。”
马小虎问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陈政伟说:“叫丁长工,是我们的大学同学,不过他人不在林城,在渝城。不过这事儿我和他打过招呼,只要有人问起他会帮我们搪塞。”
唐楚冷笑一声:“我们已经查过了,这个丁长工不仅是你们大学同学,还是你的老乡,闽南人对吧?如今他在渝城做茶叶生意。”陈政伟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笑了:“我就知道这些都瞒不过你们,只要你们警方想查,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马小虎问道:“你和丁长工是不是经常联系?”
陈政伟说:“只是当时请他帮忙的时候联系过,后来各有各的事情,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没再怎么联系了。”
陈政伟哪里知道警方真正关注的不仅是丁长工还有他自己,原因并不是他与纪茹芸之间的那点儿暧昧关系,而是他和丁长工都是闽南人,恰好他们都卷入了陆天宇的案子。唐楚还做了很细致的工作,调查显示丁长工的老家正好是者云,他必须查清这是一个巧合还是其他什么联系。
当初莫洪峰在调查陈政伟的时候并没有把丁长工牵出来,后来当莫洪峰知道欧阳双杰他们去了者云后,才想起丁长工这一茬子的事儿来,他马上就联系了负责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唐楚。
“陈政伟,你以前去过者云吗?”唐楚问道。
陈政伟摇了摇头,“虽然之前丁长工邀请我去者云做客,可是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我其实并不喜欢闽南,或许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习惯了黔州的生活。而且那地方根本就没有亲人和朋友了,那些同学和朋友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就算真的见了面也不可能找到当年的那种亲切感了。因此我没有答应丁长工去者云的邀请。当然,这些年也去过闽南旅游,有两次还是为了陪纪茹芸,去了一些旅游景点,早已没有那份乡情了。”
“纪茹芸与丁长工的关系怎么样?”唐楚问道。
陈政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唐楚为什么这么问,他想了想回答道:“丁长工是我的同学,所以纪茹芸自然认识他。因为我和长工的关系,他们相处得也不错,大家算得上好朋友吧。”
唐楚点了点头:“他们之间会不会偷偷联系?比如,他们有什么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因而绕开了你。”陈政伟望着唐楚:“警官,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些?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唐楚说:“我说得很明白,他们会不会私下有联系,但是你并不知道?”
陈政伟一脸苦涩:“你都说我不知道了,我还用回答这个问题吗?至少在我看来他们不会背着我做什么。”
唐楚咳了两声:“丁长工经常到林城来吗?”
“是的,他是做茶叶生意的,在林城也有一个店,西南部大一点儿的城市都有他开的门店。林城这家店他还让我合伙来着,我投了二十万,每年都能分到几万。”
唐楚又问陈政伟一般丁长工多长时间会到林城一趟,他说每个月末都会来,待上两天,主要查看公司的账目,只要丁长工来都会叫上他一起吃顿饭,或者去喝喝茶,唱唱歌。
“你们去吃饭、喝茶的时候纪茹芸也跟着去吗?”唐楚的问题一直抓住丁长工是否与纪茹芸之间有关系,倒也算很专业了。
尽管陈政伟的心里很茫然,可他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怎么可能,你们也知道茹芸的身份,我们幽会都得偷偷摸摸的。还有,陆天宇这人你们应该也很清楚,真要让他发现点儿什么,那事儿就闹大了。所以,长工每次来都是我们两个人。”
从陈政伟家离开,马小虎问道:“唐局,您一直对丁长工与纪茹芸之间的关系穷追不舍,是不是怀疑丁长工与陆天宇的案子有关系?”
唐楚点了点头:“丁长工是者云人,他与陈政伟的关系很近,那么与纪茹芸应该也很熟,怎么说纪茹芸也是陆天宇的妻子。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够查到他与纪茹芸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又或者他们背着陈政伟有其他交往,那么我们就可以肯定,这个丁长工一定有问题。”
肖远山接到了欧阳双杰一行人。
“哟,我们的冰美人去了一趟闽南,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怎么着,冰雪消融了?”肖远山打趣地说道。
邢娜瞪了他一眼,梅雪芳笑眯眯地说:“肖队,你倒是眼尖,那你再看看这冰雪是怎么被融化掉的?”肖远山看了看欧阳双杰,笑了。
欧阳双杰轻咳了一声:“你刚才说唐局去找陈政伟了?”
肖远山忙正色道:“是的,唐局和马小虎中午就去找了陈政伟。”他把丁长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欧阳双杰没想到还会有这段故事,他说道:“肯定他们什么都问不到。”
梅雪芳问为什么,欧阳双杰说:“因为他们问错人了,唐局应该直接去找纪茹芸或者丁长工,而不是陈政伟,我接触过陈政伟几次,他是搞体育的,没有多少心眼,他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人。”
邢娜插话道:“而且他的胆子很小,真让他做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也没那个胆!”欧阳双杰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正说着,肖远山的电话响了,是唐楚打来的。肖远山说了几句就把电话递给欧阳双杰:“真让你说对了,陈政伟那儿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他说他不相信丁长工和纪茹芸会背着他做什么。”
欧阳双杰接过电话:“唐局,您好!”
“欧阳,回来了?对了,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唐楚很客气,欧阳双杰“嗯”了一声:“唐局,我建议您直接找纪茹芸了解情况吧,再不然就找丁长工。”
唐楚叹了口气:“是啊,我们现在就在纪茹芸的办公室,秘书说纪茹芸刚走不久,我想应该是陈政伟把她约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呢!”
欧阳双杰对唐楚说道:“这样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纪茹芸,然后再找丁长工。”唐楚说他担心已经打草惊蛇,他们怕是早就做好了应对。
欧阳双杰笑了:“就算他们做好了应对,也不是因为您打草惊蛇。纪茹芸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行事很谨慎,心机重,城府深。假如她真的和丁长工勾结合谋的话,估计一开始就把后果都考虑到了。”
“对了,欧阳,还有件事儿我不太明白,既然你认为陆天宇的死是因为梁红军家灭门案而遭到报复,怎么又会怀疑陈政伟和纪茹芸呢?”这个问题唐楚憋很久了。
欧阳双杰说道:“我只是觉得纪茹芸和陆天峰有问题,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算计,对陆天宇的算计。当然,或许最终他们都与陆天宇的真正死因没有关系,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想过除掉陆天宇,只是天上突然掉了一块大馅儿饼,让他们坐收了渔利,不过纪茹芸与陆天峰之间的争斗应该才刚刚开始!”
“纪总,又来打扰你了!”欧阳双杰微笑着说道。
纪茹芸点了点头:“知道,你们想问我和丁长工之间的关系。我和丁长工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你们已经知道我和陈政伟的关系了,丁长工是陈政伟的死党,我难免会和他有接触。不过我和丁长工的接触仅限于陈政伟的关系,并没有任何私底下的勾结。”
“虽然你们的朋友关系源于陈政伟,但你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看重得更多的是利益。你们是做文化产业的,星辰文化旗下的很多场子都有可能用上丁长工的茶叶。据我所知,丁长工也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就没有想过这是一个拓展他业务的好渠道吗?”
纪茹芸皱起眉头,她看了一眼欧阳双杰。丁长工的茶叶在他们的几个夜场、茶艺吧、咖啡厅都有进货,看来欧阳双杰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
“不瞒你们说,我们公司与丁长工确实有业务上的往来。丁长工在林城的店里有政伟的股份,我们之间的业务主要是靠政伟牵线,这件事情政伟是知道的。”纪茹芸想了想回答道。
欧阳双杰好像早就知道纪茹芸会这么回答,他笑了笑:“嗯,这一点我们是知道,不过作为公司与公司的合作,我想知道你和丁长工之间有没有接触?”
纪茹芸说道:“有,不过当时天宇还在,业务主要都是天宇和他谈的,我只是在一旁说了些好话罢了。”
“陆天宇和丁长工见过面?”欧阳双杰轻声地问道。
纪茹芸愣了一下,她点了点头:“是的,而且他们见过还不止一次呢,大概有四、五次。连我也觉得奇怪,丁长工怎么会和陆天宇谈得来,这四、五次,我只陪了两次,其余都是他们自己约的,我事后才知道。”
陆天宇与丁长工投缘?这真是一件怪事,陆天宇对陈政伟是闽南人这一点都格外小心和提防,可对丁长工他为什么就不再提防了?他让莫洪峰去查陈政伟,却只字没向莫洪峰谈及丁长工的事情。据陈政伟说,丁长工根本就是闽南者云本地的口音。欧阳双杰的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邢娜轻轻碰了碰欧阳双杰,欧阳双杰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纪总,你这段时间见过丁长工吗?”
纪茹芸摇了摇头:“没有,按理说每个月末他都会到林城来一趟。一来是看公司的账目;二是对各个大公司结账,维持一下关系,可是这个月底他却没来。政伟给他打电话,他只说最近有些忙,要晚几天才能过来。”
欧阳双杰没再问什么,三个人就告辞离开了。
上了车,邢娜问道:“欧阳,刚才你在想什么?”欧阳双杰说道:“我们去一趟老莫那儿。”接着他就把自己刚才的疑问说了出来,唐楚说道:“你是怀疑丁长工与陆天宇之间有什么协定?”
欧阳双杰说:“从纪茹芸的话里听得出来,陆天宇对这个丁长工很放心,这其中必然有原因,丁长工是怎么做到让陆天宇对他不设防的?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老莫既然查到了丁长工,说明他已经找到了答案。老莫不是警察,他在做很多调查的时候就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
莫洪峰没想到唐楚他们会来,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招呼大家坐下。欧阳双杰说明了来意,老莫听完后说道:“其实这一点我也想过了,以陆天宇的谨慎,让我对陈政伟查了很久,却从没有和我提过丁长工,这很不正常。”
欧阳双杰说道:“嗯,要好好地查查丁长工与陆天宇之间的关系,另外也查查他与其他几个死者是否相熟!”
莫洪峰是暗线,欧阳双杰他们是明线,警方自然也会正面和丁长工接触,既然他暂时不会到林城来,欧阳双杰他们就去渝城,反正两地相隔也不远,开车也就四个多小时。
他们去了四个人:欧阳双杰、邢娜、唐楚和梅雪芳。
梅雪芳开着车,邢娜坐在副驾驶位,欧阳双杰和唐楚坐在后排。
“欧阳,你说丁长工是不是也收到消息了?”唐楚问道。
“我想陈政伟在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纪茹芸和丁长工。”欧阳双杰回答唐楚。
唐楚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这样,不然丁长工就不会吓得连林城都不敢来了,不过他就没想过吗?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他不来难道我们就不能去渝城找他吗?”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我倒不认为丁长工在有意躲他们,丁长工越是躲越表示他的心虚,或许丁长工是真有事儿走不开。警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丁长工与陆天宇的死有什么关系,他若是落落大方地到林城,警方也不会把他往坏处想,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自然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邢娜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丁长工与陆天宇的关系不一般,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情况,陆天宇请私家侦探暗中去调查陈政伟,他对老莫的调查结果不满意,而生性多疑的他又委托丁长工做这事儿!”
唐楚否定了她的这个想法:“陆天宇与丁长工还是靠陈政伟与纪茹芸牵线搭桥才相识的,至少在这之前陆天宇不认识丁长工。”
欧阳双杰却笑道:“这可不一定,我倒是觉得陆天宇并不是想让丁长工帮他查陈政伟,他们之间应该还有着其他的什么猫腻。你们想想,陆天宇如果真和者云‘梁红军案’有关系,那么他曾经在者云待过,很有可能与丁长工在者云的时候就相识了,只是那个时候的丁长工年纪还小,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维系的,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题,唐楚见他这个样子,没再说话,邢娜扭过头来正想说什么,唐楚做了个“嘘”的动作,邢娜忙闭上了嘴。
欧阳双杰突然眼睛一亮:“丁长工或许是知情人。邢娜,马上给者云的李叔打个电话,让他们查查丁长工的家世,如果能够查到他是如何创业的,就更好了!”接着他又掏出电话给肖远山打过去:“老肖,你马上和渝城的市局联系一下,让他们先把丁长工保护起来,要快!”
欧阳双杰挂了电话,唐楚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欧阳双杰说:“如果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丁长工小时候就与陆天宇相识,那么他很有可能知情梁红军家的灭门案,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小,但也差不多十岁了吧?”
邢娜说道:“确切地说是刚好十岁。丁长工比陈政伟大一岁。”欧阳双杰点了点头。假如他真是梁红军灭门案的知情者,那么,后来他完全可以用这件事情威胁陆天宇,从陆天宇这儿得到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无外乎就是钱了,而钱对于陆天宇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或许他威胁的不是陆天宇一个人,涉案的那几个自杀者都有份。
梅雪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欧阳双杰:“欧阳,如果像你说的这样,以陆天宇的脾气你觉得他会乖乖地让姓丁的勒索吗?陆天宇可是有涉黑背景,而且他们已经杀过人了,还是灭门惨案,在乎多杀一个丁长工吗?”
欧阳双杰笑道:“你说得没错,可是如果我是陆天宇,我也不会杀丁长工,留他可以派上大用场。假如我的猜测成立,那么,丁长工就有一个大弱点——贪钱。一个贪钱的人是很好控制的,再说,从丁长工勒索他们,接受了他们的钱的那刻起,就已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因为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只要他拿了钱,就已经和他们在同一条船上了。”
唐楚“嗯”了一声:“你说得有道理,可是留下丁长工有什么用呢?”
欧阳双杰说:“这个问题就是我刚才在想的问题。虽然他们几个都有心避讳闽南的那段过去,甚至很不愿意提及闽南。但是,他们会一点儿都不关心闽南的动静吗?做了那样惨绝人寰的案子,他们自然是心虚的,那边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私下里一定特别紧张。直到警方把这个案子结了,他们才稍微松口气。他们一定也收到了梁诗然还活着的消息,心里有鬼,他们不可能不害怕梁诗然会查出他们。”
邢娜笑了,“连警察他们都不怕,还会担心一个小女孩?”
欧阳双杰却说:“这不一样,警察并不知道他们的作案动机,加上他们的作案手段很隐蔽。警方最后给出了自杀认定。可梁诗然却不同了,梁诗然很可能知道他们拿走了什么。只要梁诗然知道家里少了那件贵重的东西,她一定就能想到家人是为什么死的,就算她小时候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长大后一定能想明白的。”
丁长工的公司规模很大,叫“长工茶苑”,听起来像一个茶馆的名字。他的公司在渝城市郊的一个商业园区里。
“几位,请问有什么事儿吗?”前台的客服小姐站了起来。
欧阳双杰也笑了笑:“请问你们丁总在吗?”
客服小姐没有回答:“你们有预约吗?”
邢娜准备上前亮出身份,欧阳双杰轻轻地拉住她的胳膊。“我们没有预约。”欧阳双杰很有礼貌地说道。
客服小姐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没有预约我不能让你们进去。”欧阳双杰笑道:“我们找丁总有很重要的事情。”
客服小姐也笑了:“丁总这些天真的很忙,我们公司正准备在创业板上市的事情,公司的很多部门都已经连续加班好多天了,丁总更是好几天都没离开过公司。”
欧阳双杰看了唐楚一眼,唐楚苦笑了一下,还真让欧阳双杰说中了,丁长工并不是有意在躲避警察,是真的有事忙不开。一个小公司能够在创业板上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得出来这个丁长工还真是有些本事。
欧阳双杰这才掏出证件:“还是麻烦你通报一下吧,我想他应该会见我们的。”客服小姐这才知道面前的几个人竟然是警察,忙说道:“请你们等一下。”
她抓起前台的电话拨了个号,然后轻声说道:“丁总,有几个警察想见您。”挂掉电话后,对欧阳双杰他们说道:“几位请跟我来吧。”
客服小姐把四人领进了丁长工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到处都堆满了文件,只有会客区的沙发上是干净的,估计也是临时收拾了一下。
“丁总,他们……”客服小姐还没说完,丁长工便微笑着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去,倒几杯茶来。”接着他便招呼他们坐下。
欧阳双杰望向丁长工,他早已从邢娜的口中知道了丁长工的年纪,可是见到本人还真让欧阳双杰吃了一惊,三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像四十几岁的样子,他的头发竟然白了大半。丁长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黑眼圈明显,看来前台人员说得没错,为了上市的事情丁长工确实没怎么休息好。
“几位是黔州来的吧?”丁长工很随意地问道。
欧阳双杰笑了笑:“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了。”
丁长工点了点头:“嗯,之前我就接到了政伟和茹芸的电话,他们说估计你们会找我了解一些情况,其实就算他们不给我打电话,我也猜到你们也会过来的,陆天宇死了,作为他的生意合作伙伴之一,接受警方的问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客服小姐用托盘端上四杯水,丁长工扬了扬手:“你去忙你的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邢娜冷笑道:“也就是说你早就已经准备好说辞了?”
丁长工愣了一下:“警官,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我和陆天宇确实有生意上的往来,可是我做的是正当生意,和陆天宇的生意往来都是合法的,应该不存在找什么说辞吧?”
邢娜淡淡地说道:“你和陆天宇的私交怎么样?”
丁长工想了想说道:“还行吧,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私交,你们也知道,商人之间的交情多是在利益的基础上,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彼此能够为对方创造利益,你们觉得陆天宇会和我成为朋友吗?”
邢娜又说道:“你和陆天宇早就认识,还是通过陈政伟、纪茹芸的关系?”
丁长工笑了:“我的家在闽南,陆天宇是黔州人,我们之间的年龄又有悬殊,怎么可能早就认识呢?若不是纪茹芸嫁给了他,我也不可能认识陆天宇。邢娜,其实这些你应该都清楚,怎么说大学的时候我们也算是朋友吧,你和陈政伟的那段故事我可是见证人呢!”
邢娜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欧阳双杰皱了下眉头,他知道邢娜这样的反应多半也是因为自己,他看了邢娜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激动。
唐楚问道:“丁总,陆天宇请私家侦探调查陈政伟,这件事你知道吗?”
丁长工一脸惊讶:“还有这回事儿?我还真不知道,莫非政伟和茹芸的事情被他发现了?这也难怪,一个大男人,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换成谁都会受不了的。不过陆天宇并不是善男信女,他既然怀疑政伟为什么不对政伟下手呢?我早就听茹芸提过,说陆天宇可是混黑出身的。”
欧阳双杰心里冷笑,这个丁长工还挺会装,这脑子转得快,人很聪明,应变能力也很强,而且他们要来的事情早就在丁长工的预料之中,他肯定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欧阳双杰脸上却仍旧很平静:“你猜错了,他让人查陈政伟并不是因为陈政伟与纪茹芸之间的事情。”
“哦?那是为什么?”丁长工一脸茫然。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道:“因为陈政伟是闽南人,陆天宇更关注的是陈政伟是闽南人。丁总,你也是闽南人,可我就纳闷了,既然陆天宇对闽南人那么敏感,为什么偏偏就对你那么放心呢?”
丁长工耸了耸肩:“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为什么会对闽南人这么敏感呢?”
欧阳双杰很佩服丁长工的演技,他笑着说道:“或许他曾经对闽南人做过什么亏心事儿吧,做了亏心事儿,就担心鬼上门,你说对吧?”欧阳双杰明明知道了丁长工有很大的表演成分,可是他也没办法,对付这样的人必须要有耐心,慢慢地磨,他相信丁长工迟早会露出原形的。
离开“长工茶苑”他们就去了渝城市局招待所,唐楚抽着烟,说道:“还真没想到这个丁长工竟然是这么一个难缠的主。”
欧阳双杰笑了:“这小子奸得很,若他不是这么难缠的话,陆天宇也留不得他,陆天宇他们几个都是有头脑的主,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神,否则他们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了。”
邢娜也点了点头,她说:“丁长工若不是心计很深,当时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在长大以后找到陆天宇他们勒索他们的钱财呢。”
梅雪芳叹了口气:“这个案子让我长了眼界,以前也办过不少案子,但是都不像这个案子如此费脑。”
唐楚说道:“可我们不能在渝城待得太久,希望这三五天里能够在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欧阳双杰更担心的是丁长工的安全,他问梅雪芳,渝城市局这边对丁长工有没有什么保护措施,梅雪芳说渝城市局的刑警队副队长刘光喜一会儿来招待所。
唐楚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别通知渝市这边我们来了吗?我们是来办案的,不希望花太多时间去应酬。”
欧阳双杰微笑着对唐楚说:“唐局,以后工作上的对接还会有很多,大家熟悉一下也是应该的。我们跨省办案确实要和人家打招呼,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还得靠着他们帮助呢!”
唐楚尴尬地笑了笑。
欧阳双杰隐隐觉得这趟渝城之行好像潜在着什么危险,最初他以为丁长工会发生什么意外,可是明明知道渝市警方已经对丁长工进行了保护,可是他的心里却仍旧不太踏实,具体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不一会儿,渝城市局刑警队的副大队长刘光喜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个年轻警察。
刘光喜和唐楚热情地握了握手:“我们陆局原本想亲自给唐局接风的,可是局里有事走不开就让我全权代表了,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招呼好大家,配合好你们的工作!”
“今晚我做东,给你们接风,放心,这顿饭是我私人请客,不违反禁令的。”刘光喜对大家笑着说道,唐楚知道推是推不掉的,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欧阳双杰的手机响了,是丁长工打来的。“欧阳警官,晚上能赏个脸一起吃饭吗?”是丁长工的声音,欧阳双杰愣了一下:“就我们俩?”丁长工说是的,欧阳双杰皱起眉头,不过欧阳双杰还是答应了,丁长工主动联系自己说明他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他问丁长工时间地点,丁长工告诉欧阳双杰下午五点半他的司机会开车到渝城市局招待所接欧阳双杰。
欧阳双杰笑了笑:“看来丁总还真是有心,连我住在哪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挂了电话,欧阳双杰把事情说了一遍:“刘队,实在不好意思,晚上我得去找丁长工。”刘光喜自然也知道欧阳双杰是冲着丁长工来的,也就不勉强。
唐楚却问道:“欧阳,你一个人去没事儿吧?”唐楚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要不我陪你一块去吧。”邢娜说道。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不用,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刘光喜也笑道:“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暗处还有我们的人呢,出不了什么大事。去吧,我们既然已经认识了,以后还会有吃饭的机会。”
五点半,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了招待所,欧阳双杰已经在楼下等待了。
“请问是欧阳警官吗?”那司机从车上下来,欧阳双杰点了点头,那年轻人说道:“我是丁总的司机,是我们丁总让我来接您的,请上车吧。”
欧阳双杰上了车。欧阳双杰想和司机攀谈,谁知道不管他问什么,这年轻人都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欧阳双杰很郁闷。
“毛鱼头”是渝城有名的火锅店,以鱼头火锅最出名。司机告诉欧阳双杰丁总在七号包厢,便去停车了。
欧阳双杰上了楼找到了七号包厢,推门进去,看到丁长工的刹那,欧阳双杰整个人都惊呆了,只见丁长工的右手握着手枪,双眼木然地望着门的方向,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不要!”欧阳双杰跑上前去,想要夺下丁长工手上的枪,可他的手刚刚要抓上去的时候枪响了。血溅在了欧阳双杰的脸上,丁长工的手松开了,枪掉到了欧阳双杰的手上。欧阳双杰的脑子“轰”地一响,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被人陷害了。
外面传出尖叫声,走道里一片混乱,有人向包厢冲来的时候欧阳双杰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他向闯进包厢的人叫道:“出去!都出去!我是警察!”并出示了证件,那些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离开了包厢。
欧阳双杰又掏出手机给唐楚打了过去,他简洁地把这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唐楚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赶紧把欧阳双杰的事情向刘光喜说了。邢娜和梅雪芳听到欧阳双杰出事的消息也都惊呆了,欧阳双杰素来冷静、沉着,而且也充满智慧,怎么就上了这样的道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刘光喜,因为接下来的工作可就是渝城市局的了。
刘光喜说道:“我马上联系一下看看哪儿最先出警,我会和他们打招呼,不会伤害到欧阳。但是唐局,你也给欧阳去个电话吧,让他配合出警的警察,该走的程序我们还是要走的。我相信欧阳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110接警中心很快就来了,来的是最近的派出所的巡逻车,三个警察走进了包厢,他们已经接到了上面的电话,电话上说嫌疑人是邻省的一个警察,这件事情可能有蹊跷。他们自然知道上面这是在提醒他们别乱来。
为首的是分区派出所副所长茅正道,他一脸严肃,看了看欧阳双杰,又看了看欧阳双杰手中的枪:“把枪放下!”欧阳双杰把枪放到了地上,他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干警轻声说了句什么,那警察便走到门边:“都散了,别围在这儿影响我们工作。”门外的那些好事者并没有马上离开,小声地议论着。
茅正道走到欧阳双杰面前:“你是黔州林城市局的欧阳双杰?”欧阳双杰点了点头,茅正道让手下关上门,然后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他并没有说他们到渝城来是查什么案子的,也没有说出丁长工与他们在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只说丁长工约他,刚进包厢就看到丁长工准备开枪自杀,他情急之下想要阻止,可刚要摸到枪丁长工就开枪了。
茅正道皱起了眉头,认真地向欧阳双杰询问其中的细节,当听欧阳双杰说是丁长工的司机把他接来的,他问欧阳双杰司机呢,为什么没跟他一块儿上来,欧阳双杰说丁长工交代司机,把自己送到就让自己到包厢来见他,司机不用跟来了。茅正道立刻让手下人马上去找到那个司机。
“虽然是我们先出警,但这个案子最终由市局刑警队接手,估计他们的人很快就会来了。欧阳警官,说实话,这事儿很麻烦。枪上有你的指纹,想要说清楚就费事了。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不是你杀的?比如当时他自杀的时候除了你还有没有谁看到?”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因为他一进包厢就看到了那一幕,至于门外是不是有人看到说不准。
茅正道叹了口气:“小伙子,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他明白这个心理准备指的是什么,自己很可能会在渝城市局待上几天了,这还是最坏的结果。如果找不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那么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还真不好说。他的心里很苦涩,明明有不祥的预感却没有放在心上。
没多久,刑警队的人就到了,刘光喜和唐楚也到了。茅正道把事情向刘光喜简单地说一下,然后领着他的人走了。刘光喜让人封锁了现场,技术部门的人也开始忙碌着,欧阳双杰则被带走了,要带回局里,这是程序。
车上唐楚叹了口气:“欧阳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啊!就算他真要自杀,你好言相劝不就得了,犯得着去夺枪吗?在枪上留下了指纹,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们都相信不是你做的,可是你自己也知道,法律讲的是证据!”
听唐楚这么说,邢娜就更紧张了,刘光喜则劝道:“唐局,也不怪欧阳,作为一个人民警察,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就得管,就得挺身而出,怪只怪我们的对手太狡猾,这坑挖得也太大了。不过放心,只要欧阳没有做过,我们一定能够还他一个清白。不过唐局,你们也知道,程序上我们还是要按照规矩来的,欧阳,这几天可能要委屈你了。”
欧阳双杰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点了点头:“我明白,放心吧,我一定会配合好你们的工作。”
唐楚看了欧阳双杰一眼:“冯局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在这儿安心地待上两天,要相信渝城的同志一定能够还你一个清白。”
已经两天了,渝城市局的调查工作没有任何进展,欧阳双杰说的那个司机根本就不是丁长工的个人司机。根据欧阳双杰的描述,画了司机的画像让丁长工公司的员工都看了一遍,没有人认识他。而酒楼那边也没有监控录像能够证明欧阳双杰说的话,倒是有两个服务员说在见到欧阳双杰进包厢之后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枪声,这个证词不但不能帮助欧阳双杰脱罪,相反,还成为不利的证供。
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满了,唐楚的房间烟雾弥漫。
唐楚沉重地问道:“小梅啊,邢娜呢?是不是又去了那家酒楼?”这两天邢娜每天都往酒楼跑,就是希望能够找到证据证明欧阳双杰没有杀人,短短两天的时间邢娜就憔悴了很多,她的脸上又失去了微笑,重新回到那个冰美人的样子。
梅雪芳叹了口气:“我刚从丁长工的公司回来。那天下班前他还在给加班的员工描述一个美好的前景呢,所有员工都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们的丁总会自杀,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说是警察杀了人就想找借口开脱。陪着我一起去的两个渝城市局的同志也忍不住问我,我们这次来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为什么要盯上丁长工,我又不好说。”
唐楚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突然,停下了脚步,抓起桌子上的电话。
“刘队,你好,我是唐楚,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们不是安排人跟着丁长工保护他的安全吗?案发的时候你们的人呢?”
很快唐楚脸上的神色也变了:“哦,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梅雪芳问道:“唐局,刘队怎么说?”
唐楚说道:“他说那天他的手下压根就没有看到丁长工从公司出来,知道丁长工出事的时候,他们还守在丁长工的公司门口。”
梅雪芳说:“丁长工是有意甩掉警察!”
唐楚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梅雪芳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有人逼他这么做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导演了林城几起所谓的自杀案件的凶手。”
唐楚点了点头:“凶手既然能够导演林城的几桩自杀案,让丁长工‘被’自杀也不无可能,目的只有一个,想陷害欧阳,让欧阳不能再咬住这个案子不放。”
就在这个时候邢娜回来了,她一脸疲倦。
“怎么样,有发现吗?”梅雪芳轻声问道,邢娜摇了摇头,两天来她做了最大努力还是没能找到一点儿线索。
“别着急,我们一定能够想到办法的。”梅雪芳安慰道。
唐楚的电话响了,是刘光喜打来的:“欧阳想见你。”唐楚马上就赶去了渝城市局,他希望欧阳双杰想到了什么。
“欧阳,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你说!我们马上去取证。”唐楚的声音有些激动。
跟他一起来的是邢娜,邢娜望着欧阳双杰:“你没事吧?”
欧阳双杰望着邢娜摇了摇头,:“唐局,者云那边有消息吗?”唐楚不解地望着欧阳双杰,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关心那边是不是有消息。唐楚说老李昨晚来过电话,告诉他丁长工的家境并不好,他有个长期卧病在床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母亲在操持家务,直到丁长工大学毕业以后,丁家才改变了状态。丁长工是白手起家,茶叶生意也是从小做大的。
唐楚说到这儿,望向欧阳双杰:“我们之前的思路是不是错了?原本我们以为丁长工的第一桶金是靠勒索陆天宇他们而得到的,但从老李他们的调查结果看来,丁长工确实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个脚印上来的。”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唐局,您再和李叔那边说说,让他们查仔细了。丁长工很狡猾,我想所谓的白手起家根本就是一个障眼法,他做事情很谨慎。我想他的公司能够做这么大并不仅仅是他善于经营,这年头可不同以往,以往精明能干,有个好的头脑就能够挣到钱,那是人找钱的时代。可是现在有头脑没用,因为有头脑的人很多,没有本钱你再能干也只能干瞪眼。白手起家不是不行,可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能够将公司做那么大,销售网络几乎覆盖全国,没有外力的支持,可能吗?”
“你说得对,我会再和老李沟通的,不过现在咱们可以不着急说这事吗?先说说你的事吧,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们大家多着急,就连冯局和老肖也替你捏把汗呢!”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邢娜皱起眉头:“话是这么说,你不会不知道如果找不到证据,你将面临的是什么吧?”
欧阳双杰笑了:“我当然知道,但我相信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冯局不是也说了吗?要相信渝城的同志!”
欧阳双杰相信丁长工在开枪之前已经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他在等待一个指令,一个预先设置好的指令,那就是自己摸到枪的同时丁长工就会抠动扳机。欧阳双杰如果当时细心一点儿,认真留意丁长工的状况或许就能够发现一些端倪。假如当时自己像唐楚说的那样,先用言语去稳住丁长工,即使没有任何效果,情况也不会比现在糟糕。
当然,在唐楚和邢娜面前,欧阳双杰不愿意表现出心里的无奈,他不想让他们过于担心,那样不但于事无补可能还会影响他们冷静的判断。这个时候自己这边的阵脚更不能乱,对方向自己下手,就是不希望自己步步紧逼,这也让欧阳双杰看到了一线希望,自己寻找的这条线是正确的。他们的调查已经引起了对手的恐慌,所以他们才会不择手段地杀人灭口。或许也不算是杀人灭口,因为丁长工很可能已经和陆天宇他们沆瀣一气,如果是那样,丁长工的死也是他报复计划中一个部分,只是自己却被算计到了其中。
唐楚他们走后,欧阳双杰在小小的羁押室里点了支烟,苦思冥想。他努力地回想那晚发生的事情,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脱罪的证据,从那个司机来接自己,一直到进入包厢。
那个司机根本就不是丁长工的驾驶员,而丁长工的驾驶员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儿,那个司机是什么人呢?是凶手的同伙?神秘凶手既然能够控制丁长工给自己打约见电话,那么同样可以让他安排司机来接自己,有必要让自己的同伙来吗?这样他们就不怕暴露?可如果不是凶手的同伙,那又是什么人呢?这不是把事情给弄复杂了吗?对手是个很狡猾的狐狸,他不会不知道把事情弄得越复杂,最后露出来的破绽就会越多吗?
欧阳双杰想不明白,他还记得那车的车牌号,但是刘队已经与他说过,车牌号是假的,因为那个车牌号是渝城的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公车,而且车型与颜色也与欧阳双杰描述的不符,至于那个司机就更是查无踪影。
欧阳双杰暂时把司机和车子的事情放到了一旁。他又想到自己到了“毛鱼头”之后的情形,那年轻人直接告诉自己包厢号,然后他去停车,自己上了楼,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包厢,包厢的门是虚掩着的,自己刚推开房间门就看到了丁长工拿着枪对着他自己的头!
邢娜说她问过那儿的服务员,服务员说丁长工应该是在枪响前十五分钟到的,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还让服务员给他上了茶水,又点了菜,正因为这样,服务员一口咬定丁长工原本是打算请人吃饭的,怎么可能自杀呢?
欧阳双杰知道这又是一条不利于自己的线索。欧阳双杰叹了口气,他现在一筹莫展,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替自己开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不过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被自己忽略了,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司机,还是司机,问题就出在司机的身上。丁长工的司机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丁长工请自己吃饭的事情,更不知道接自己的人是谁。这话原本能说通的,可再细想,既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儿,那么丁长工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只有一种可能,送丁长工来的人应该也是那个去接自己的人。其实从招待所到“毛鱼头”开车也就五分钟的时间。服务员说丁长工是在枪响前十五分钟到的,那么他把丁长工送到这儿,再开车到招待所接自己,然后把自己送到这儿,时间间距不就是十到十五分钟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欧阳双杰知道为什么刘光喜派出去保护丁长工的人为什么没发现丁长工离开公司,因为丁长工根本就不是坐他自己的车出去的,也不是他公司的车,其他的车警察自然就会大意了。丁长工他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是可以直接从大堂乘电梯下去的,刘光喜的人只是盯人、盯车,只要稍微有所疏忽丁长工就躲过了他们的眼睛。
欧阳双杰打开门叫门外的警察帮忙请刘光喜过来,丁长工他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一定有监控的,如果运气好就能找到那部车和那个司机!
刘光喜的人调出了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果然是接欧阳双杰的那部车接走的丁长工,只是那监控里看不到司机的样子,这让欧阳双杰有些郁闷,找不到那个司机的话这监控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刘光喜递给他一支烟:“别气馁,我们一定能够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欧阳双杰接过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刘队,你们查过丁长工这两天的通话记录及接触过哪些人吗?”
刘光喜点了点头:“查过,都是些业务上的往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另外,他的妻子这段时间正和他闹离婚,俩人的通话也频繁了些。”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他妻子也是闽南人?”刘光喜说他的妻子并不是闽南人,而是粤西人,年纪比他要大多了。
欧阳双杰有些想不明白,以丁长工的条件怎么会找个比自己大的女人?
“刘队,能不能好好查查他妻子的底?”欧阳双杰轻声说道。
刘光喜愣了一下:“你怀疑是他的妻子在捣鬼?”欧阳双杰也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疑点,丁长工从学校出来就一直顺风顺水,不到两年生意就已经有模有样了。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为什么偏偏就会找了现在这个妻子呢?
欧阳双杰想了想说:“我怀疑她的身份可能是假的,所以希望你们能够查仔细,一个疑点都不要漏掉。”刘光喜虽然并不明白欧阳双杰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还是慎重地答应了。
刘光喜走了以后,欧阳双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那片小树林,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之中。他对丁长工妻子的怀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刘光喜说丁长工的妻子看上去差距大了很多,少说也有七、八岁的样子,这就不由得不让欧阳双杰有所怀疑了,他想到了另一个人——莫名地消失的卢琴。
卢琴的神秘消失,去向一直是个谜,欧阳双杰相信她一定改名换姓藏了起来。之前欧阳双杰就想过她是为了梁诗然,她一直在帮助梁诗然。欧阳双杰虽然不知道卢琴与梁家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但在心里已经认定卢琴与梁诗然一定是一体的。假如丁长工的这个妻子是卢琴的话,那么之前欧阳双杰做出的一个判断就有问题了,就是丁长工能够从陆天宇他们身上勒索到钱财,并不是因为二十三年前他发现了陆天宇他们的犯罪事实,而是卢琴告诉他的,甚至还是卢琴教他如何恐吓勒索的。只不过算起来卢琴应该比丁长工大了差不多十岁,欧阳双杰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者云的调查结果,梁红军家出事的时候,卢琴就已经在者云林场工作了,那个时候她正好十九岁,五年后在梁红军的老宅闹鬼,那件事情过后,她就以一个假调令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以这个年龄悬殊来看,正好符合刘光喜说的看上去丁长工的老婆比他大了很多。欧阳双杰的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假如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将会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欧阳啊,我听刘队说你请他们帮助调查丁长工的老婆?你怀疑她?”唐楚刚坐下来就开口问道,欧阳双杰笑了笑:“嗯,我是有些想法。”他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下,唐楚瞪大了眼睛:“卢琴?你怀疑丁长工的老婆是卢琴?”欧阳双杰点了点头:“是的,不过这也只是怀疑,到底是不是还很难说。毕竟我也没有任何证据。”
唐楚说这件事情他会亲自盯着刘光喜,设法弄到丁长工老婆的照片让者云那边进行确认,看看丁长工的老婆到底是不是卢琴,只要能够确认是卢琴,那么这个案子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可很快李国胜那边传来了消息,丁长工的老婆不是卢琴,不过李国胜又说,单凭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谁能保证卢琴是不是整了容,改头换面了?因为当时的条件限制,警方没有卢琴的指纹记录,唯一能查到的只有血型。李国胜传来的消息让唐楚、邢娜和梅雪芳几人很是绝望,三个人都已经乱了阵脚,他们不知道现在该做点儿什么。
欧阳双杰看到前来的刘光喜:“那枪查到了吗?”刘光喜说那枪是一支黑枪,应该是从黑市弄来的,他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能够追到枪的来源。不过希望不大,虽然国内对枪支的管制很严格,但也不可能完全杜绝。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能把丁长工老婆的资料给我看看吗?”刘光喜让人把丁长工老婆的资料送来了。
丁长工的老婆叫莫菊,是粤西人,不过她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被舅舅带去了沪市,没在沪市待多久她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和舅舅家联系过。她自己说那些年她走过很多地方,靠着打零工过活,后来来到了渝城,靠着打零工挣的钱做了个小生意,再后来就嫁给了丁长工,成了“长工茶苑”的老板娘。
欧阳双杰合上了资料,莫菊的经历很是坎坷,最主要的是,莫菊的很长一段经历根本无从查证。一个常年在外漂的人,能够查到什么?就算现在的莫菊真是被卢琴给取代了,莫菊十二岁就离开了老家,离开了她的舅舅,早就已经变了样,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辨清她是谁!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又点了支烟,看来对手真的很厉害,做得滴水不漏啊!他想到了两个最关键的人,只有他们才能够证明莫菊到底是不是卢琴——祁思敏和卢勇!
卢琴的养母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卢勇应该一直都和卢琴联系,莫菊是不是卢琴他们自然最清楚不过了。可是他们会说实话吗?欧阳双杰觉得必须想一个办法试探一下卢勇和祁思敏,只要能够从他们那儿得到证实,事情就好办多了。
突然欧阳双杰的眼睛一亮,他对刘光喜说道:“刘队,借你的电话用用。”欧阳双杰拨了个电话给李国胜,让他去找卢勇和祁思敏,直接告诉他们卢琴出事了,并指明莫菊的身份。如果那对母子无动于衷,就说明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如果莫菊真是卢琴,他们就会有相应的反应。当然,这一步也是险棋,还需要刘光喜这边配合。刘光喜要设法把莫菊请到局里来待上一天,别让卢家母子联系上她。
欧阳双杰挂了电话,把想法和刘光喜沟通了一下,刘光喜想了想说道:“把莫菊请来不难,我会想办法。”只是让刘光喜和李国胜两边协调好时间。
刘光喜亲自带着人去了丁长工家,丁长工住的是一套复式楼,家里有一个保姆帮着收拾,警察进去的时候,莫菊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丁长工的死好像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太太,警察来了!”小保姆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
“请他们进来吧!”莫菊淡淡地说。
小保姆把警察领到了客厅,莫菊也没起身,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请坐吧,阿兰,上茶!”小保姆给刘光喜倒了茶就退了下去。
刘光喜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不过气质确实不错。女人斜眼看他们:“警官,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不知道你们还想问些什么?”刘光喜咳了一声:“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是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一来完善一下前几次的笔录,二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莫菊冷笑一声:“你们警察的事儿可真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完善笔录什么的应该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刘光喜淡淡地说:“丁太太,还是请你配合一下吧,万一你说的有什么遗漏会给我们办案带来很多麻烦,走很多不必要的弯路。再说了,我们收到消息,杀害丁长工的凶手很可能会对你下手,所以请你跟我们回局里,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的安全。”
莫菊并不买账:“据我所知杀死长工的人是你们的一个警察,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住了吗?他怎么可能再出来害人?除非你们官官相护,把他给放了!”
刘光喜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难缠,他说道:“丁太太,我必须纠正一下,那个警察并不是杀人凶手,他当时只是想要阻止丁先生自杀,他与丁先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丁先生。”
莫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刘光喜又说道:“我们查到凶手另有其人,是丁先生的仇人,而你也是他报复的对象,所以你最好跟我们走。”
莫菊说道:“真是这样吗?”
女警察一脸不悦,她说:“我们有必要骗你吗?你不敢跟我们走是心里有鬼吧?”
莫菊侧脸望向她:“我心里有什么鬼?我只是不想被你们警察耍了,你们无非是想方设法替你们的人脱罪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非得让我跟你们走这一趟,但我知道一定是你们想替他脱罪的手段。好,我成全你们,跟你们走一趟,不过我可告诉你们,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否则我一定告你们。阿兰,帮我通知郝律师,让他也去警察局。”
祁思敏打开门,望着门外的李国胜,冷冷地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李国胜微微一笑:“我们确实有事情,祁女士,卢琴出事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祁思敏愣了一下,不过马上他就反应过来:“卢琴?我不是说过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李国胜看了看屋里:“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坐下说?”祁思敏这才请他们进了屋,“祁女士,看来你是想要隐瞒到底了?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卢琴,她现在警察局里待着呢。”
祁思敏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还是很自然地说:“我们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了!”
“祁女士,你说你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卢琴,是因为卢琴已经不在了,她彻底改头换面,成了丁长工的妻子,叫莫菊!”祁思敏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李国胜的心沉了下去。
祁思敏松了口气,说明欧阳双杰的推测多半是错的,莫菊不是卢琴。果然祁思敏笑了:“警官,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叫莫什么的人。”此时李国胜的电话响了,是张芳打来的,他们与卢勇接触,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卢勇也不认识莫菊。
李国胜还是没有死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了祁思敏的面前:“你仔细看看照片上这个人认识不认识?”
祁思敏看了一眼:“对不起,我真不认识。”说着她把照片还给了李国胜,李国胜的心里很郁闷,原本以为有了这个突破口,欧阳双杰的危机就能化解了,现在看来这条路行不通。
从祁思敏家里出来,李国胜很沮丧,他打电话给唐楚和刘光喜,把在金狮这边的调查结果说了,唐楚叹了口气,向李国胜道了谢,然后又把情况向冯开林做了汇报,冯开林很淡然:“这并不意外,之前我就想到了,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让欧阳脱罪,他们不就白忙活了。”
欧阳双杰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听了没有说什么,静静地抽完了一支烟。刘光喜很担心欧阳双杰会因此而沮丧,谁知道欧阳双杰说:“刘队,我能见见莫菊吗?”刘光喜咬了下嘴唇,这不符合程序,欧阳双杰笑了:“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刘光喜点了点头:“我马上安排你们见面。”
莫菊被带进了羁押室,她看到了欧阳双杰。“他就是杀害长工的凶手吗?”莫菊冷冷地问。
刘光喜微微点了点头:“我们相信他是被陷害的。”
莫菊笑道:“你这么说就是因为他也是个警察吧?”刘光喜没有再搭理她,而是对欧阳双杰说:“你们聊,我在外面。”刘光喜转身离开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说吧,你想说什么?”莫菊坐了下来,望着欧阳双杰。欧阳双杰双手放在了桌子上,眼睛始终盯着莫菊的脸:“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莫菊还是卢琴?”
莫菊瞪大眼睛:“卢琴是谁?”
欧阳双杰叹了口气:“听你这么说,看来你还真不是卢琴。”
莫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当然不是,我是莫菊。”
欧阳双杰说道:“你知道,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莫菊站了起来:“对不起,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功夫和你在这儿瞎耗。”
欧阳双杰看得出她想要离开了,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已经有人去金狮请你的继母和你的兄弟了,相信他们一来,你到底是谁就能揭晓谜底了。”莫菊听到欧阳双杰这么说,终于回过神来,警察为什么把她弄到局子里,还暂时没收了自己的手机!
“警官,如果请我来就是想用各种方式来诈我的话,我想你们找错人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先走了。”莫菊向着门外走去。欧阳双杰目送她离开房间。
“盯死她,最好能够监听她的电话。”欧阳双杰望着刘光喜,“我知道这不合程序,不过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刘光喜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唉,算了,不说这么多了,我想想办法吧。”
唐楚和邢娜再一次去了丁长工的公司,丁长工死后公司就由一个副总在管,莫菊并不插手公司的业务,她不仅对丁长工的死不关心,对丁长工的公司也不关心。
唐楚和邢娜来到前台,唐楚说道:“你好,我和你们封总约好的。”前台的服务员看了唐楚他们一眼,然后淡淡地说:“请跟我来。”
公司的副总经理叫封路,他热情地招呼唐楚坐下,让秘书泡好茶自己也坐了下来:“唐局,上次你们来公司的时候我正好出差了,听到丁总出事的消息我也吃了一惊。”
之前封路和唐楚就认识,这让邢娜很好奇。原来封路是唐楚一个朋友的朋友,两个人是在黔州认识的,丁长工在黔州的生意有时候也是封路去打理。
“我不相信丁总会自杀,但我也不相信警察会杀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封路这话让邢娜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唐楚叹了口气:“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还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封路点了点头:“唐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唐楚递给他一支烟:“你们丁总平时都跟什么人交往,作为他的副手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可不好说,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最关键就是人脉。丁总的生意能做这么大,也是他的人脉广,我虽然是他的副手,可是很多事情他都没让我参与。”
唐楚说:“小封啊,那你有没有发现丁长工最近有什么异常?”
封路苦笑了一下:“异常?我还真不知道唐局所说的异常指的是什么。不过据我所知,丁总最近好像脾气不太好,原本我以为很可能是公司要上市,事情多,又很杂,他有些烦躁,可是后来我感觉又不太像,前段时间他的电话突然多了很多,而且他每次讲电话的时候都神秘兮兮的。”
邢娜看了唐楚一眼,然后说道:“我们查过他的通话记录,并没有发现他的通话有什么异常啊。”
封路说道:“丁总有三张电话卡,我只知道两张的号码,另一张我想有一个人应该知道,是她帮丁总办的,而且当时丁总特别交代过,这张卡办野号,不用身份登记的。当时我也觉得纳闷儿,为什么要办这样的卡呢?不过和我没有多大关系,我就没有多事儿。”
唐楚问他替丁长工办卡的人是谁,封路说是办公室主任颜丽。颜丽原本是丁长工的秘书,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形影不离,后来因为丁长工的老婆闹了一次,丁长工才不让她再做秘书,让她做了办公室主任,虽然也经常在一起,频率却没有那么高了。
封路走到桌边拨了内线电话,说:“我让她马上过来。”
颜丽很妖娆,人不算漂亮,却是透入骨子里的媚态。“封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啊?”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她嗲声嗲气的声音。当她看到唐楚和邢娜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笑了起来:“两位警官也在啊?”
封路淡淡地说道:“颜丽,上次你给丁总办过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号码是多少?”
颜丽的脸色微微一变:“封总,你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给丁总办过什么手机卡?”封路说道:“上次你亲口说的,怎么现在又否认了?”颜丽正想说什么,邢娜冷冷地说道:“颜主任,你可要想清楚了,警方正在调查你们丁总的死因,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很可能会怀疑你与你们丁总的死有关。”
这一招对颜丽还真有用,颜丽怎么能经得住这样的吓唬,她说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儿,那号码是……”她说出了号码,邢娜马上给刘光喜打了电话,让他帮着调出通话记录。
唐楚望着颜丽:“听说有段时间你们丁总去哪里都会把你带上,是吧?”
颜丽点了点头:“我是丁总的秘书,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带上我。不过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
邢娜正好挂掉电话,她冷笑道:“我们对你们的那些事儿不感兴趣,我问你,你和丁总在一起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儿?”
“特别?”颜丽双手握着裙裾,半天她才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他带我去黔州,他说要去见个特殊的客人,我想跟着去,他不让,他说那个人不希望他们的见面有外人在。我以为他在外面有女人,就偷偷地跟了去。他去见的人竟然是他老婆!真不知道他们夫妇在搞什么鬼,跑到黔州偷偷摸摸地约会!”
唐楚问道:“你确定是他老婆?”颜丽很肯定,不过她觉得他们又不像是在幽会,而像是在谈判,她觉得这夫妇俩之间一定有什么古怪,不过她只是个打工的,当然管不了老板的家事儿,于是她就回酒店了。
正说着,刘光喜的电话打来了,刘光喜的声音有些激动:“老唐啊,你们提供的这个号码我查过了,这个电话只有一个号码打进打出。”唐楚知道刘光喜一定已经查出了那个号码。
刘光喜说道:“那个号码也是一张匿名卡,不过那匿名卡我们已经查出是谁在用了,就是丁长工的老婆莫菊!还有,丁长工死之前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就是丁长工临死前十五分钟,也就是丁长工刚到‘毛鱼头’的时候。”
夫妻间的通话原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偏偏丁长工和莫菊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两个人的通话用的是不记名的电话卡。
唐楚并不像刘光喜那般的激动,他轻声问道:“刘队,就算是这样可那能证明什么呢,丁长工和莫菊是夫妻,夫妻之间通话是很正常的事儿,就算他们用的方法诡异了些,可是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刘光喜当然也知道,“虽然说单单凭着这一点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我们还有新的发现。虽然丁长工的电话里只有莫菊一个人的通话记录,可是莫菊的电话里却还有另两组通话记录,那两个号码也都是高频率的通话,几乎两到三天就会有至少一次的通话,这两个号码一个在闽南,另一个在黔州。”
唐楚这才来了劲,一个在闽南,一个在黔州,那么不就和自己手上的案子就接上了?唐楚提出了最让他担心的一个问题:“你能肯定那个号码的拥有者真是莫菊?”刘光喜点了点头:“确定,因为这张卡曾经有一次设置过呼叫转移,而所设置的转接号码就是莫菊公开的手机号码,唯一的一次!我估计应该是她当时正在等某个重要的电话但偏偏备用手机没了电,又或者不方便拿出备用电话来。”
唐楚皱起了眉头:“何必这么麻烦,现在不是都有双卡电话吗?”
刘光喜笑了:“你想想,他们若是用双卡电话,难免就会被人发现他们用两张卡的秘密,那么另一个号码想要像这样严格保密可能吗?我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欧阳。”
欧阳双杰岂止是高兴,简直就是兴奋。看来自己对莫菊的猜测并没有错,莫菊很有可能就是卢琴。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莫菊与丁长工之间也要用这样的方式联系,他问刘光喜,在丁长工和莫菊的公开号码里俩人是不是也经常联系,刘光喜说有,不过却很少,如果单从公开号码来看,夫妻间的感情应该很淡,好几天才有一次通话。
欧阳双杰没有再说话,他点了支烟在屋里来回走着。莫菊与黔州和闽南有联系,假如莫菊真是卢琴,那么黔州那个神秘号码的持有者应该就是梁诗然,而闽南那个神秘号码的持有者不是卢勇就是祁思敏,当然,这些号码都已经不可能再用了,自从丁长工死之后这些号码就全都废掉了,再继续用很容易被警方发现。
欧阳双杰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莫菊和丁长工之间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沟通,特别是莫菊用的这个号码很关键,一旦出什么问题很可能把所有人都暴露了。终于,欧阳双杰停下了脚步,刘光喜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欧阳双杰说道:“刘队,你想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就是丁长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号码的持有者竟然是自己的老婆,在丁长工看来就是一个陌生人的来电。刘队,再认真查查,莫菊的这个隐秘号码至少在丁长工的公开号码里出现过一次,也就是这个号码出现过后,丁长工才去备了一张隐秘号码。这之后,丁长工就经常用这个隐秘号码和他认为是‘陌生人’的莫菊联系。”
刘光喜的眼睛一亮,按照欧阳双杰的说法就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丁长工和莫菊会用这样的方式联系了。欧阳双杰叹了口气:“可是莫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呢?明明是一张隐秘的电话卡,怎么会把来电转移到公开号码上去?这不是明显在暴露自己吗?”刘光喜说出了他的疑问。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如果照你说的,她是因为要等什么重要的电话,刚好备用手机没电了,或者不方便用备用手机,她应该宁愿放弃一次通话也不应该把来电转接的,你想想,那卡只是用来对另外三个隐秘号码进行通话,就算是误了点,回头再打过去就是了,犯得着冒这样的险吗?”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道:“二十三年来的筹划,如此精心的布局,换成是你我都不可能容忍一点点的恍惚,一点点的疏忽。”
欧阳双杰又是一声长叹:“麻烦啊,麻烦了!”
刘光喜问道:“怎么麻烦了?”欧阳双杰一脸苦涩:“刚才我们还在猜测莫菊应该就是卢琴,可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为什么?”刘光喜跟不上欧阳双杰的思路。
“因为那个来电转移,它为什么要转移到莫菊的手机上?就是因为他们希望我们认为莫菊就是卢琴,他们对莫菊的过去调查得很清楚,他们知道我们只要对莫菊做了背景调查会更加怀疑莫菊是不是已经被调了包了。因为莫菊从十二岁以后到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够证明她的身份,就算是回到老家,老家的人也只是依稀记得莫菊小时候的模样,而且都不会很真切,所以把矛头指向莫菊最好不过了,一来是因为她与丁长工的关系,二来无法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三来看上去她长得过于成熟,符合卢琴的年龄特征。”
欧阳双杰怎么也没想到对手竟然那么厉害,自己这边的每一步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先是自己被陷害,成为杀害丁长工的疑凶,接着就是突然冒出来的那几个神秘的电话号码,绕来绕去却不能为自己脱罪起到一点的作用。
“欧阳,你说那次来电转移只是一个误导,是想让我们把视线都集中到莫菊的身上去,而真正的神秘号码的持有者又会是谁呢?”刘光喜执着地认为这个神秘号码应该就是本案的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欧阳双杰没有回答刘光喜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莫菊就是卢琴,甚至也以为卢琴真是与丁长工的隐秘号码通话的主人,可偏偏刘光喜是通过一个很明显的漏洞发现这件事情的,对方如此老谋深算怎么可能留下这样一个大漏洞呢?欧阳双杰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误导,目的无非就是把警方的视线引到莫菊的身上,一旦在莫菊的身上花费了时间和精力,发现绕了弯路,自己已经被移交到公诉机关了,搞不好自己已经成为他们祭出的牺牲品。
不过最后欧阳双杰还是叮嘱刘光喜无论如何都要盯紧莫菊,她的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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