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物尽其用
段磬很快醒过来。
他知道有人正抬着他步行中,他稍许睁开一条眼缝,却是漆黑一片。
还以为是眼睛不行,他索性睁大了双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抬着他的人,呼吸很重,很沉。
道路不好走,时上时下的。
他突然发现,原来这地方本来就没有一点光线,难怪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要抬着他去哪里?
沈拓给他的下的又是什么毒,他全身绵软,使不上力气。
就算是醒了,也和废人一样。
四周很安静,很安静。
忽而,连着转了几个弯,光线透进来,虽然不刺眼,也已经同日光没有两样。
段磬屏息沉默,更加谨慎小心。
“人带来了?”一个女子问道。
“回姑娘的话,可不就是带回来了。”
“醒转了没有?”
“半路没见醒。”
“没准你们不见他醒,他已经偷偷地醒了。”
转眼间,话语声来到耳边,那女子分明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段磬觉得左边耳根处吃痛,而且是剧痛。
这种时候,再装昏迷,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
他啊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根银针,足有三寸长,正缓缓从他皮肤里抽取出来,针尖带血。
血珠赤中带碧,很是诡异。
“醒了?”女子微微笑着问道。
段磬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是个聪明人,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开口,带他去见主人。”
“主人是谁?”段磬开口问了。
女子又笑了起来:“主人便是主人,哪里来这样的问题,让人好生不能回答。”
段磬哦一声,闭嘴了。
很快,抬着他的人继续往里走,那女子在前头带路,约莫是猜到他能够看到她的身形,刻意走得婷婷袅袅,分外妖娆。
段磬在这一刻,却是特别想念邢苑。
三千溺水,他只取一瓢饮。
其他的女人,不过是红粉骷髅,怎么同那个心尖尖上头的人比?
“主人,段磬带到了。”
不知为什么,段磬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看到的人是七爷,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一个能够在扬州只手遮天的人,要设下这样一个局不算太难。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做私盐生意的人,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钱。
所以,当一个青年出现在段磬眼中时,他微微眯眼,脸上是波澜不惊。
他听邢苑说起过,七爷是个女人。
“段磬,段都头。”
对方很客气,坐着的姿势,很有些世家子弟的风范。
“正是在下。”
“段都头好似对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惊慌,要不是我很确定沈拓已经将毒药刺入你的身体,我甚至要怀疑,你是为了见我,才故意伪装成中了埋伏的。”
“我先前并不知道,幕后有你这样一个人。”
“可你见到我也丝毫不惊讶。”
“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惊讶?”
青年一怔之后,笑着点头道:“这倒是个好解释,你不认识我,所以,自然不会觉得惊讶,怕是沈拓的临时倒戈,反而让你有些承受不住了。”
段磬很快地想了想,沈拓的举动还有说的那些话,他居然没有提前看出丝毫的异样,实在也是工夫到家。
被骗到了这一步,他不怨天尤人。
沈拓,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将他带来这里,不知又为了什么目的,他不过是个来查案的,要是真的忌讳,还不如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就地解决,还免得夜长梦多。
“段磬,硕钰长公主的独子,为了某些说不出的原因,离开天都,隐姓埋名在扬州城做了个衙役,一年后,因为办事能力突出,被上调成了都头,再后来,青衣候闵岳到了扬州,不甚泄露了你是他同门师弟的身份,于是,撇开长公主的独子身份,仅仅是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这一点已经很是诱人。”
“这些事情,算不得十分机密。”
虽说不是人人知晓,不过要是有心打听,还是不难掌握。
“想来,段都头这会儿心里满是疑惑,我们为什么要抓一个局外人来,从你身上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对不对?”
“那些虚名的头衔,也委实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长公主的独子,远远不及青衣候或者许贵妃来得那么直接有效,如果是为了这些虚名,我们当时要留下的人必然不是段都头,而是那两位了。”
段磬说了一会儿话,觉得脖颈后面的酥麻感,微微消退。
他运起本门独特的内功,在体内缓缓行走。
开始的时候,真气堵塞,进展十分缓慢,说到这里,却是好了许多。
“段都头,你放心,我要的不是你的性命。”青年,又笑了笑,笑容斯文腼腆,“你的性命真不值什么钱。”
“我刚才问那位姑娘,主人是谁,她觉得我的问题可笑,不知你能不能替我解惑?”
“哦?你同霓裳说过话了?”青年抬起双手拍了拍。
门外的霓裳立时走了进来:“主人有何吩咐?”
“你站到段都头面前去些。”
霓裳媚笑着,款摆腰肢,几步走过来,停得恰到好处,让段磬可以最大程度的看到她身材的曲线弧度:“主人,可是这样?”
“段都头,你仔细看看霓裳,看出些什么没有?”
霓裳的上半身往前倾下,她穿的上裳是轻纱薄料子,对襟的领口,没有完全系上,这般大的举动,桃红的衣裳里,露出一抹玉黄色的肚兜边,胸口的肤色白腻,果然十分诱人。
段磬看了两眼,既没有惊艳,也没有厌恶。
单纯的,就是看了两眼。
“霓裳,看来我的客人,对你不是十分满意。”
青年的话一落,霓裳咬了咬嘴唇,害羞带怯地瞪了段磬一眼。
眼神中,带了些让他觉着熟悉的东西。
忽而,她的双手拉住衣襟的两边,左右一分,将外衣给脱了下来。
精致的锁骨,丰腴的胸口,两条雪藕般的臂膀纤容适度,腰肢小小,简直是不盈一握。
“段都头,可看出来了?”
段磬的视线游移开来,钉在青年背后的墙面上。
如果此女的艳丽容貌与邢苑不过三分想相像,那么身材却是有七八分相像了。
邢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曲线,段磬都再熟悉不过。
那么落入眼帘的这具胴体,在恍惚中,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青年一直留意着段磬的神情,见他从开始的坦然,到后来的局促,最后是一瞬间的出神。
果然,他与邢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否则,绝对不会这般的了然。
“霓裳,将衣服穿上,我的客人怕是不吃你这一套。”
霓裳仿若受了侮辱,匆匆将衣服系好。
青年一挥手,让她退下去。
“你问霓裳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在下姓刘,单名高兴的兴字。”
“一个名字不能代表什么?”
“是,不能代表什么,很可惜,我这会儿却没有时间多陪陪段都头,请段都头好生在我这里做客,你很快就能物尽其用,为我所用了。”
青年走得很匆忙,仿佛,真的有要紧的事情紧逼在后面。
霓裳走进来,摆着一张臭脸,让人将段磬重新抬起来。
“姑娘,要送他去哪里?”
“送?别抬举了他,他就是个不识抬举的,扔到黑窖里去。”
那两个人唯命是从,都听霓裳的吩咐。
一段陡坡,抬得人气喘吁吁,段磬也觉得头重脚轻,两眼发晕。
黑窖中,光线发暗,一股发霉的气味,十分难闻。
霓裳用衣袖遮住口鼻,指着一间用乱稻草铺就的牢房:“就扔这里面,也别轻手轻脚了,给我重重的扔进去。”
段磬屏住呼吸,等着那两个人将自己不客气地举起,很重地摔在地上。
趁着,背脊触到地面的那一记震荡,真气受到冲击,行走地更快。
霓裳很是仔细地用铁链将牢门锁上:“不识抬举的人,就只能在这里活受罪。”
段磬等那两人先走,霓裳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出声发问:“姑娘可知自己像一个人吗,你家主人有没有说过,你像谁?”
他揣测着霓裳的身份,再想一想那两个人对她的态度,想必,她是可以在那个所谓的主人面前说得上话的,那么,必然两人是有床笫之间的暧昧关系。
霓裳的脾气也有三分像邢苑,根本经不住段磬的激将。
停下脚步来,冷声道:“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别自以为聪明,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我与主人的关系,我像谁,谁能有这么大的福气,是你看花了眼,才这般妄自菲薄。”
“我说的话,有没有错,姑娘心里应该很明白。”
段磬的用意已经达到,他合闭上眼,养精蓄锐,不再说话。
霓裳几乎是从门口一直冲进来:“你说,我像谁了,谁,你说出那个贱货的名字,我这就去划花了她的脸,撕烂了她的嘴。”
段磬不理会她。
霓裳在牢门外头直跺脚:“你给我开口说话!”
段磬依然没有动静。
霓裳摸出腰间的钥匙,手忙脚乱地将铁链解开,一步跨进来,对着段磬的胸口就是狠狠的一脚:“别装死,你中的金蝉蛊不过是让人气力涣散,不至于说不上话,你再不说话,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