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配

华文在电话中告诉杨楚，储备生的分配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对杨楚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看中的那个顾涵被赵一鸣要去了。”

杨楚眉头一皱，“什么？”

“不是我故意在你面前装好人，而是我的确有跟他说过你看中了顾涵。而且今年只要一个名额。赵一鸣转而去跟总裁做个汇报，说是可以把三个名额改成两个，也就是说，你可以在伊辉和白珊珊之间再选择一个。”

杨楚当即不满，“这是什么道理？他挑剩下的给我？”

“没办法，总裁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今年销售任务重，以销售部的要求为先。”

“我去找总裁。”

“总裁今天去英国，现在这个点正在飞机上，而且，分配名单总裁已经签过字了。”

培训室里，伊辉和陆晨都在。伊辉更是一溜烟飞过来神秘兮兮的凑在顾涵耳朵边悄声说了句，“分配结果下来了。”

顾涵心里一抽，立刻问道，“你分哪儿了？”

伊辉叹口气，“好像是市场部。”

“那我呢？”顾涵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的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是偷偷问的华总。听说你好像还没定。”

还没定？什么意思？

“陆晨呢？”

“和我一个部门。”

顾涵瞪大眼睛，“杨总真的要他了。”

伊辉点点头，“你猜白珊珊去哪儿了。销售部！”

伊辉说销售部的时候差点儿大笑出来，这事儿也是有典故的。

白珊珊抵触销售部本来仅限于储备生这个小圈子里知道，谁知，有日白珊珊公然跟大家理论销售和市场的区别，语气中带着明显对销售的歧视和意见，让刚巧从训练室经过销售部经理助理欢欢给撞了个正着。当时最精彩的一幕是白珊珊说到一个销售员苦半辈子也依旧摆脱不掉薪水没有十足保障的难题，继而放出豪言壮语说以自己的学历若是真做了业务员还不如把多交的那部分学费拿去买猪饲料。欢欢不早不晚的在她身后听完这句话，然后在白珊珊的面红耳赤下挺着胸脯迈着大步离开。

顾涵越想越不对劲，认为自己有必要先到人事部真真那里打探消息，她和伊辉一样，销售和市场都不想做，特别是市场。至于想做什么她心里也没谱。

等到了人事部，还没跟真真聊上几句，就见杨楚黑着一张脸从华文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迎面便和顾涵打了个照面。

华文也刚好看到顾涵，他不动声色的问了句，“顾涵？你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为何，在杨楚跟前，顾涵总是有一点心虚。她躲闪着杨楚的目光，却又忍不住想要看看杨楚的神情。

“呃……听说分配结果下来了，我想来查一下。”

华文看了眼杨楚，对顾涵说，“这是谁告诉你的？”

听到华文严肃的声音，顾涵顿时有些紧张，手揪着衣角，“就是听说。”

华文没有为难顾涵的意思，只是简单的说道，“这个都是根据你们的专业和当时面试时你们的意向以及集训期间你们的表现分的。不过这都还不是死的，如果你并不适合实习的部门，或者说你并不是适合做那份工作将来也还是可以调换的。但前提是你的成绩得达到我们的要求。”

“新人就是这样，总爱四处打听，结果明天就公布了，难不成是想在结果公布之前做做华总的工作把自己安排进一个自己喜欢的部门？荒谬！”杨楚的脸臭的简直可以熏死一头大象。

“我只是想打问一下，看看传闻的真假。”顾涵也不乐意了。

“什么传闻，哪里来的传闻，公司里的八卦就是你们这样的给传进来的，扰的公司一天不得安宁。”

华文眼见着顾涵就要爆发，忙赶在前头圆场。

“行了行了，小事儿小事儿，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华文说罢，目光转向顾涵，“你在销售部，怎么样，还可以吗？”

白珊珊和顾涵果然被分到了销售部，陆晨和伊辉在市场部，张晓则去了人力资源部。为期三个月的部门实习即将开始。根据思诺的规定，新人要在部门实习的4周后进行一次测评，此次测评会根据他们在该部门的工作表现，团队合作表现，周记等进行打分，60分合格，低于60分者要被重新分配，如有部门需求，则继续到该部门进行实习，如果没有，则被淘汰。

实习期满，将进行转正考核，考核分两部分进行，其中笔试占30%，平时表现占70%。同时根据实习表现评选出最上进新人奖。如果此次考核为不合格，则直接淘汰。

“真是残酷！”

伊辉忍不住对考核机制好一阵的抱怨。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不变的生存法则。”

伊辉瞥了陆晨一眼，“你这心态到底算是好呢，还是坏呢？”

陆晨忍不住笑笑，“我以前也不这样的，谁知道上了高中，遇到个超级严厉的班主任，他从来不笑，绷着一张脸，成绩不好还打人。我胆子小，虽然成绩不错，但就是怕他，有次模拟考试不理想，他专程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去，当时就我们两个人，我吓得浑身发抖。从那天开始，就落下这个毛病，一紧张，或是遇到让我害怕的人，我就是结巴。”

伊辉笑的前仰后附，顾涵也觉的匪夷所思。她凑近陆晨，半信半疑的问他，“你那老师得长了张什么样的脸才能叫你这么乖的学生犯上这个毛病。对了，他知不知道你这个毛病都是拜他所赐？”

“他应该不知道吧，反正我们村子不大，都是应试教育，也不关心别的。”末了，陆晨又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不过，我是我们村几年来唯一考上G大的，每次我回去，我们班主任都会请我吃饭，说我是他的得意门生。”

伊辉忽然不笑了，直愣愣的盯着眼底澄澈洁净的陆晨，想起他从前的光辉岁月，与陆晨刚好形成一个鲜明讽刺的对比，心里不是个滋味。

“可是，我又遇上麻烦了。”陆晨微皱眉间，“虽然市场部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是……但是我一想到要面对杨总……我就……就……”

伊辉忽然指向他的身后，眼睛一瞪，“杨总。”

陆晨不听则已，伊辉话音还未落定，就见他嗖的挺直上身，一副马上面见首领的装扮，紧张到顾涵几乎可以看的到他额头上凸起的青筋。

接下来，伊辉用他那豪爽冲天的奇葩笑声证明了陆晨轻而易举就上了当的事实。陆晨一反应过来就朝伊辉的胳膊上打去。伊辉轻快的一躲，陆晨没得逞。然而不轻言放弃的陆晨抱着誓死都要给伊辉一个刻骨的教训的理念，立刻和伊辉在训练室里追打不休。旁边的学生则幸灾乐祸的起着哄，看好戏。白珊珊依旧一副高冷模样，拉着张晓不许她参与。

顾涵还在一旁简直不亦乐乎，只觉得余光内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就那么无心的一看，眼见着不知何时就已经进来的杨楚，正眼带利剑的注视着玩在兴头上的伊辉陆晨。

顾涵忙不迭的冲刚好对着她的伊辉使了个眼色，伊辉当下会意，瞥见陆晨身后的杨楚。谁料陆晨的手刚好抓住他的衣袖。

“杨总！”伊辉唤了一声。

陆晨略微一愣，马上笑了，“还想骗我是不是。”

陆晨不由分说的就要咯吱伊辉，伊辉挤眉弄眼的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真的是杨总！”

陆晨铁了心的不信，“来了又怎样。”

顾涵简直被陆晨打败了，她轻扶额头，大声喊了一句，“杨总好！”

在杨楚面前追逐打闹下场只有一个。

白珊珊十分满意的看着伊辉和陆晨灰头土脸的跟着南宫的离开训练室，然后幸灾乐祸的看着杨楚同样叫走了一脸无辜的顾涵。

被请进杨楚办公室，伊辉和陆晨还是头一次，无论是心态上还是身体上都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特别是陆晨。胆小怕事的陆晨在杨楚坐下去黑着脸瞪着他们的时候，几乎要哭出来。不停颤抖的他，连头都不敢抬，硕大的冷汗珠子就在他额头上悬挂着，摇摇欲坠。

“陆晨，你很紧张吗？”

陆晨“啊”了一声，颤颤的看了眼对面不远处的杨楚，然后又很快的垂下眼眸。战战兢兢的说了句，“没……没……”

杨楚很不耐烦的看着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更是气势凌人。

“没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喊着‘又能怎样’吗，我以为你终于卸下你心里的包袱可以轻身前行了，怎么，一看到我，就又原形毕露了？”杨楚不满的拍了下桌子，冷不防让一边不在心思的顾涵一抖。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杨楚的话把陆晨说懵了，他怔在那里，反复揣摩着杨楚的话，就是摸不清杨楚到底是因为他追打伊辉失望还是因为看到他紧张而失望。

“杨总，都是我的责任，跟陆晨无关。”

杨楚看着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伊辉，嘴角一边微微上扬，紧接着又如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指着伊辉斥道，“很会做英雄嘛。但我这里还不是你做英雄讲义气的地方！这里是市场部，是思诺，是职场。你最好认清你的身份和职责，你来这里不是为交兄弟朋友来的！”

伊辉有些不服，“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一样认为，职场也是交朋友的地方。很多人，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不是他的同学，不是他的发小，而是他的同事，甚至是竞争对手。”

“哼，你懂得很多嘛，是要给我上一堂兄弟是怎样交成的课吗？”

伊辉沉下脸，轻声嘀咕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杨总……这……这……不关……伊……伊……”

“行了，你就别再这儿跟我玩兄弟义气这招了。”

杨楚双手叉腰，目光凌厉的注视着两人，“我没别的意思，按照公司规定，所有分配好的储备生是由HR专员带到指定部门，而我市场部例外。我亲自从训练室将你们接过来，是想表达我欢迎你们成为这个团队一员的诚意。而你们要做的，就是要足够优秀，不会让我后悔选择你们。”

伊辉和陆晨面面相觑。

“在市场部的历史上，没有被踢出去的历史，但历史并不代表现在。我希望你们尽快收起你们的稚嫩和孩子气，做事就要拿出做事的态度，玩也要拿出玩的劲头。”

杨楚拿出两张粉红色的信笺。

“这是为你们两人预订的欢迎仪式，地点是希尔顿酒店，时间是23周后的今天，不要让我失望。”

伊辉和陆晨度都愧疚不已，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做事，不辜负杨楚对他们的期望和信任。而顾涵则在一边站着任思绪神游太虚。

“你留下。”

杨楚冷酷的声音好似天外之音，顾涵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看着杨楚，“我？”

“我想你弄错了，我不是你们市场部的人。”

顾涵直截了当表明立场。

杨楚也不甘示弱，他又露出那幅让顾涵捉摸不定的充满邪魅的笑。看似毫无表情的脸上光明正大的写着别有用意。

“你现在不是我的人并不代表你没可能。时间还足够充裕。我有信心，让你成为我的属下。”

顾涵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实在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杨楚盯上的，竟死咬着她不放。

“杨总，储备生里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您何必只盯着我一个呢？而且你让我看的什么《营销管理》和华尔街日报我根本就不感兴趣！我实话跟您说，我一看到英文头就疼。”她顿了下，继续说，“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我把你错认成自己的男朋友，哦，不，现在是前男友。然后又因为失恋被您给撞了。可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没什么大志向，也不觉得自己有天分跟着你做市场，做品牌。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想过最普通的日子。”

杨楚一言不发的等她说完，然后瞥了她一眼，“说完了？”

顾涵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没天分不代表做不好，大家都是普通人，这个世界就是普通人来创造的。不要给你的懒惰找任何借口，即便你不来市场部，那些东西对你做销售也很有帮助。”

杨楚意味深长的对她说，“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每一个机会都会平白无故轻而易举的落在你的脑袋上，若不把握，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了。你现在做的事情决定你将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个世界从来都不需要甘于平庸的人，记住我今天的话，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因为失去一个机会而后悔莫及并为此付出比当下辛苦十倍的代价。”

这是杨楚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对她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顾涵头一次很认真的将这些话听了进去。从杨楚的办公室走出来，顾涵第一次发觉自己活的是如此的不真实。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从前，她只认准孙昊，当下，她开始意识到从现在开始到今后的若干岁月，她都必须要为自己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