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兵戈凛冽

第三章 兵戈凛冽

萧初鸾相信,宇文沣会命人查的。

假若他认定是她下毒的,就不会只是禁足。

哄宇文朗睡觉后,她披衣起来,回自己的寝殿。

殿中昏暗,只有墙角一盏珠珞宫灯洒出昏红的光影,让整个寝殿弥漫着一种暗淡的旖旎之色。

床榻上坐着一人,身着明黄色绸衣,面庞沉若镜湖。

她走过去,淡淡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宇文沣伸臂,萧初鸾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坐在他的腿上。

“皇上龙体有损,早些歇着吧。”

“朕信你,你没有下毒。”他温存道。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可以瞑目了。”她柔然道。

“胡说!”宇文沣轻责,“朕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

“臣妾不说了。”

“明日你就可以出宫门。”

“皇上查到了什么?”萧初鸾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宋天舒查出来的。

他说,宋天舒暗中查探,只用一个多时辰就查到了幕后真凶——尚食局的女史。

那女史在萧初鸾将要用的水中下毒,接着做成羹汤。宋天舒找那女史问话,那女史已经咬舌自尽。线索就此断了。

其实不难猜测,皇上只有一后二妃,要萧初鸾获罪的,不是杨晚云就是唐沁雪。

只是,无凭无据,就算知道是谁做的,也无法将真凶怎样。

宇文沣看着她,深情款款,“朕知道,这世间对朕真心的,只有你。”

萧初鸾心中惭愧,“臣妾相信,杨妹妹和唐妹妹对皇上的心也是真的。”

次日,皇后毒害皇上一案真相大白。

宇文沣传召了很多人,尚食局的人,杨晚云、唐沁雪和宋天舒都在。

那个在水中投毒的女史已经死了,不过她相好的姐妹发现她神色有异,悄悄地跟着她,看见她在水中下毒。

虽然杨晚云和唐沁雪还有疑问,不肯善罢甘休,不过皇上执意为萧初鸾洗脱罪名,她们也无可奈何。

置萧初鸾于死地的人,阴谋不能得逞,势必还会再出招。

萧初鸾心中有数,想着应该攻还是守,或者是攻守兼备。

她想为凌大哥复仇,可是眼下她势孤力单,杨晚云和唐沁雪应该已经联手对付她,文玉凝又隐在暗处虎视眈眈,可以说,她四面楚歌。因此,她暂时不能行动,当务之急是巩固自己的地位与后宫的势力。

这夜,宇文朗缠着她,不让她走,要她陪着玩。

“朗朗,时辰不早了,该睡觉了哦。”她从公公的背上抱下朗朗,以孩子的柔软口音说道。

“骑骑……骑骑……”他奶声奶气道,看向公公,挥舞着双臂。

“朗朗再不睡觉,明日姨姨不陪朗朗玩了哦。”

宇文朗看着她,漆黑的瞳仁盈盈闪着。

半晌,他扑在她的肩头,抱着她的脖子,好像不让她走。

殿外的公公禀道:“皇上驾到——”

众人立即起身迎接,行礼。宇文沣踏入寝殿,眉宇间没有半分微笑与暖色。

“朗朗,叫‘皇叔’。”萧初鸾教朗朗道。

“皇叔。”宇文朗听话地叫了一声,却在见到他冷郁的脸孔时,吓得转身扑在她的肩头。

“来,皇叔抱抱。”

宇文朗不愿意,宇文沣硬是抱了过去,将小孩儿放在腿上,逗弄着,“朗朗,这么晚了还不睡?”

小孩儿瘪着嘴,扭头看向萧初鸾,“姨姨……姨姨……”

萧初鸾赶忙抱过来,“皇上先过去吧,臣妾先哄朗朗睡下。”

宇文沣不发一言地走了。

她知道,他挺喜欢朗朗的,今夜却是怎么了?

回到寝殿,她看见他坐在桌前饮酒,饮得又急又猛。

她捏按着他的肩膀,柔声问:“皇上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告诉臣妾。”

“朕一直不明白,别人的孩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为什么非要带在身边?”宇文沣冷沉道。

“朗朗是前朝皇贵妃的儿子,可是,在臣妾心目中,朗朗是嘉元皇后的儿子。”萧初鸾缓缓道,“朗朗满月后,嘉元皇后就抱他到慈宁宫抚养,视为亲子,无微不至地照料朗朗。臣妾得嘉元皇后信任,时常出入慈宁宫,也帮忙照料朗朗。久而久之,臣妾很喜欢朗朗,放不下朗朗。嘉元皇后仙游,嘱咐臣妾,要臣妾抚养朗朗长大,臣妾不能辜负嘉元皇后的重托。在皇上眼中,臣妾没有资格照料朗朗,可是,嘉元皇后当朗朗是亲子,臣妾也当朗朗是嘉元皇后的孩子,这份心思,还望皇上体谅。”

“朕明白。”他将她抱在怀中,“朗朗快两岁了,是时候回到亲娘身边了,你这个姨姨,可以功成身退了。再者,从情理上来说,嘉元皇后仙游,朗朗回到亲娘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萧初鸾觉得不妙,他今夜所说的话和沉郁的面色,说明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一阵风。

那人不是唐沁雅就是唐沁雪。

她不能妥协,“皇上,朗朗两岁了,有蓝飞雪和碧蓉帮忙照料,臣妾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

宇文沣沉沉道:“就算如此,你也该想想自己,想想朕。玉致,朕一直希望你为朕生养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像朗朗一样聪敏可爱。眼下朝上稳定了些,你与朕多多努力,相信不久你就能怀上朕的孩子。”

说着,他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满目期望。

萧初鸾眸光一暗,“生养之事,要看上天的安排和臣妾的福份,臣妾自当努力。”

“明日朕让宋天舒来请脉,这些日子,你不要累着,一心一意为朕生养,知道吗?”

“臣妾听皇上的,只要皇上让臣妾继续照料朗朗……”

“朕不许!”他面色骤沉,“明日朕就让人送走朗朗!”

“不能送走朗朗。”情急之下,萧初鸾坚决道,“皇上,臣妾一定要照料朗朗!”

“朕说不行就不行!”宇文沣语气冷硬。

“皇上执意如此,臣妾无话可说,皇上想要孩子,就去永寿宫和景仁宫吧。”事关朗朗,她一定要力争到底,不能让朗朗落在唐沁雅的手中。

“你……”他气极,眼中有火星燃起,“朕非要你!”

萧初鸾挣扎着,却被他抱起,放在床榻上,她立即爬起身,他迅速压下来,扣住她两只手。

凤帷颤动,鸾帐摇曳,角落里那盏宫灯的烛影越来越暗。

她越抗拒,他越要征服她。

宇文沣撕扯着她的宫装,她推着他的胸膛。

她知道,他被自己激怒了,他的双眸已经欲火燎原,他的温柔已被盛怒取代。

“皇上,不要这样……”她楚楚可怜地求道。

“只要你把朗朗送还,朕什么都依你。”宇文沣瞧着她,满目疼惜。

萧初鸾侧过脸,泪水凝落,水光迷濛的红眸勾人心魄。

宇文沣看着她又凄楚又倔强的娇弱模样,心软了,可是,一想到宇文朗有亲娘、她却不送还,心中就像被刺了一下,痛得尖锐。熊熊怒火,静悄悄地熄灭了。

宇文朗仍然留在坤宁宫,然而,宇文沣驾临坤宁宫的次数少了,即使来了,也只是停留片刻,匆匆来,匆匆去。

萧初鸾知道,他有意冷落自己,借此表示他的决心——送走朗朗。

她不能把朗朗交给唐沁雅,她一定要坚持,就算激怒他,她也要坚持。

张公公警告他,莫再激怒皇上,限她五日内哄回他的心。

她问,主人查到萧氏获罪的真相了吗?

张公公让她不要心急,毕竟此案是朝中禁忌,谈及此案的人都有可能被杀。

她只好设法让宇文沣气消,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自己可以继续照料宇文朗,他也不会再介意。

北疆传来消息,鞑靼大举入侵,以送还大晋皇帝宇文珏为名,令各边城开城门迎接,乘机突袭,攻占城池。鞑靼大军势不可挡,攻陷白羊口、紫荆关、居庸关,兵锋直逼帝都。

鞑靼大军所向披靡,大晋朝野震荡,人人惶惶不安。

有大臣提出南迁都城,大多数朝臣反对迁都,劝谏坚守京师,并诏令各地军队进京勤王救驾。

随后,宇文沣下令调通州仓库的粮食入京,帝都兵精粮足,人心稍安。

九月十二日,鞑靼军挟持宇文珏入犯帝都,帝都告急。

得悉宇文珏被鞑靼人押至京师,还有可能被救,萧初鸾的心安定了一些。

而杨晚岚和唐沁雅,想必也期盼宇文珏平安归来吧。

这些日子,宇文沣昼夜不分地在御书房与群臣商议,偶尔来坤宁宫坐坐,萧初鸾见他坐立不安、愁绪堆叠的样子,便宽慰他几句。

“玉致,朕会保住大晋基业,会尽力救出皇兄,不过朕希望,你能永远站在朕身旁。”他握着她的手,眼中忧色分明。

“皇上,臣妾会。”她只能这样抚慰他。

他的忧虑,她明白。

假若宇文珏平安回朝,宇文沣就未必还能稳坐皇位,而她曾为前朝的贵妃,他担心自己一旦不是皇帝了,她不会再留在他身边。

萧初鸾还能怎样?

虽然身不由己,但欺骗他的感情,的确是她不对。

奉天殿上,由谁统帅全军、负责守战之事,两派争吵得异常激烈。

少数朝臣支持让魏王统帅全军,大多数朝臣力荐燕王,以燕王在大晋军中的威望、对鞑靼的威慑,以及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燕王必定能够击退鞑靼大军。

最终,宇文沣下诏,由燕王宇文欢统帅全军。

魏王骑兵三万,京郊屯兵四万,各地勤王军十五万,大晋军总共二十二万,应付鞑靼大军十万,应该绰绰有余。

宇文欢分遣诸将率兵在帝都九门之外列阵,并亲自在德胜门设阵,阻止敌人前锋。

这日,萧初鸾想去德胜门瞧瞧,在途中遇到宇文沣,便一起去了。

城楼上,寒风凛冽,衣袂随风扬起,她直觉一股凛然的杀气扑面而至。

到处都是迎风噗噗作响的旗幡,到处都是站姿笔直、铁脸无情的兵士,到处都是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戈戟刀剑……望着近处、远处厉兵秣马的景象,万丈豪气油然而生。

更远的远处,是鞑靼大军的驻扎地,可惜,望不到。

“十皇叔治军严谨,在十皇叔的旗下,没有软弱的逃兵。”宇文沣朗声道,龙袍一角猎猎飞扬。

“是啊,燕王一定能够击退鞑靼大军。”提起燕王,萧初鸾分外自豪,心中甜丝丝的。

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宇文欢在沙场上的样子,如今,应该可以亲眼目睹他身为统帅者的气势与魄力,也可以目睹他奋勇杀敌的样子吧。

宇文沣眉宇微皱,“不知皇兄怎样了。”

她劝慰道:“皇上无须担心,鞑靼深入国朝,应该不会乱来。”

他握着她的肩,眸中流露出绵绵不绝的情意,“玉致,朕余生有你,此生足矣。假若皇兄平安归来,我们离开帝都,从此海阔天空、云游四海,好不好?”

萧初鸾点点头,柔柔一笑。

欺骗他,不是她的真心。

假若宇文珏归朝,宇文沣仍然只是王爷,主人必定会让她继续留在宫中,继续当宇文珏的贵妃。为了父亲和萧氏,她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一人稳步走来,头戴红缨明盔,身穿铠甲,脸孔冷厉,全身上下萦绕着一股慑人的杀伐之气。

仿佛,他刚刚从尸横遍野的沙场上回来,满身热血;

仿佛,他刚刚砍了敌军将领的头颅,刀锋饮血;

仿佛,他刚刚踩踏着敌人的尸首回来,眼底眉梢的杀气尚未褪去。

他,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宇文欢。

萧初鸾看见了铠甲在身的燕王,这个瞬间,心潮涌动,掌心发热。

“皇上,皇后。”他略略屈身,淡淡地看她一眼。

“十皇叔不必多礼。”宇文沣连忙扶起他,“对峙了三日,鞑靼军并无发兵攻城,十皇叔以为,这是为何?”

是,鞑靼大军并无攻城。萧初鸾听一些宫人说,那是因为燕王,鞑靼将士听闻燕王统帅全军,就吓得腿软了,怎么还敢攻城来送死?

这就是燕王沙场十余年在北疆打下的战名与威望。

宇文欢沉声道:“臣以为,鞑靼大王也该正在部署。”

“十皇叔可有退敌良策?”宇文沣凝重地问。

“既然皇上交由臣全权负责守战,臣自当竭尽全力,守卫帝都。”宇文欢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倨傲,“皇上莫担心,臣会让也该骑马来,横着滚回去大漠。”

这番话,可谓狂妄,对皇上也有点不敬。

然而,萧初鸾觉得,他的狂妄,气势十足,令人怦然心动。

宇文沣面庞一僵,“如此甚好,朕就不费心了,有十皇叔保卫帝都,朕高枕无忧。”

再聊两句,他携着萧初鸾下了城楼。

她回首仰望,望着城楼上那抹气势磅礴的人影……

两日后,鞑靼大王派前锋攻城,败退。

二十日,萧初鸾听闻,宇文欢派骑兵出城引诱也该,也该中计,率军数万至德胜门,两军再次交锋。不及多想,她坐上车驾,匆匆赶往德胜门,想亲眼目睹宇文欢指挥作战的样子。

杀声震天,兵戈声一阵阵地传来,震耳欲聋,空中浓烟滚滚,仿佛数条黑龙张牙舞爪地腾飞。

可以想象,城门外的两军厮杀应该是生死不论,铁血残酷。

有士兵走过来,带着她来到城楼上。原来是宇文沣看见了她,派人接她上来。

宇文沣牵着她的手,一同远望。

“十皇叔的战术果然厉害。”他的嗓音充满了豪气,像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意气风发,“也该来袭,十皇叔所设的伏兵冲出去,与此同时,神机营火器齐发,鞑靼大军阵脚大乱,人仰马翻,也该的帅旗都倒了。”

萧初鸾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城门外的战场。

杀伐,火光,热血,火箭,长戟,兵戈相见,生死交替。

那一幕幕惨烈的杀戮景象,那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首被无情的践踏,杀气纵横,气象万千。

心魂震荡,她感觉,五脏六腑涌起一股热浪,冲击着心房,令她手足发烫,激动得难以克制。

寻了一圈,终于望见宇文欢。

他站在下面,指挥若定,随着他的手势一起一落,大晋江山就随之安稳。

他的手臂仿佛积蓄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安邦定国,保卫帝都。

他的胸膛仿佛蕴藏着厉害的战略战术,令鞑靼将士闻风丧胆。

这一刻,萧初鸾再次心潮翻滚,望着他的目光,分外痴迷。

龙飞凤舞似的浓烟笼罩了整个天空,火箭声,喊杀声,刀剑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涌荡开来,两军厮杀惨烈,场面悲壮,激荡人心。

热血飞溅,火海燃烧,尸横遍地,生与死,只是一瞬之间。

萧初鸾感觉得出,宇文沣也很激动,他的掌心潮潮的,隐隐发颤。

战鼓响动,号角长鸣,如此气象雄浑的壮观场面,或许一生仅此一次。

终究,鞑靼军不敌,在燕王的奇谋下溃败撤退。

次日,也该转攻西直门,我方守军发出箭炮,击溃鞑靼军。

我军士气如虹,兵锋正盛,而鞑靼军败绩,士气低落,也该率军北撤。

穷寇莫追,燕王没有追击鞑靼军,而是整肃全城,整个帝都的兵力,握在他的手中。

燕王的威望,如日中天。

无人知道宇文珏的下落。

鞑靼军北撤,并无送还宇文珏,宇文沣派人去鞑靼军的驻营地找,也没找到。

萧初鸾失望了,杨晚岚和唐沁雅也失望了吧。

宇文珏为燕王摆了庆功宴,酉时,宴开建极殿。

数十盏宫灯和明烛将整个大殿照得恍如白昼,宴案上的金盏银器射出明亮的光,互为辉映。

宫人呈上百味珍馐,乐师奏乐,舞伎献舞,文武大臣济济一堂,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朝臣向保卫帝都的大将军、大英雄敬酒,说一些或恭敬或阿谀奉承的话。

今夜的宴,一后二妃都有列席。

萧初鸾看着满殿的文武大臣,寻思着这些身着锦绣华服的朝臣,究竟谁是诬陷父亲的奸臣。

终于见到魏王了。

他与燕王各坐一边,隔空相望,很明显,燕王这边熙熙攘攘,魏王那边门庭冷落。

魏王自斟自饮,保持着风度,脸上略有嘲讽。

而宇文欢,意气风发,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称赞与瞩目。

他不停地喝,不停地笑,与朝臣打成一片,就连皇上也被冷落了。

忽然,他站起身,向宇文沣举杯,“臣敬皇上一杯。”

宇文沣端酒,一饮而尽。

宇文欢再斟酒,“诸位,吾等一道敬皇上,祝皇上千秋绵长。”

众臣纷纷举杯,山呼“万岁”。

这场宫宴,颇为尽兴。

临近结束,宇文沣喝多了,萧初鸾扶着他先回殿歇息,让众臣随意。

离开之际,她看到宇文欢拂来颇有涵义的目光,可是,她看不懂。

回到乾清宫的寝殿,她和两个公公解下宇文沣的龙袍,扶他躺在龙榻上。

他挥挥手,公公低首退出去,她为他拉好锦衾,“皇上好好歇着,臣妾稍后回去。”

“不要走。”他拉着她的手,“今夜……留下来陪朕……”

“皇上喝多了,歇着吧,臣妾在这里。”

“玉致……”宇文沣支起身,伸臂勾住她的纤腰,将她拖上龙榻。

萧初鸾受不了那刺鼻的酒气,闪避着他的唇。

他陡然用劲,压制着她,“玉致,朕要多多努力……你怀孕了……就不会离开朕了……”

原来如此,他要她怀孕,是为了留住她。

“皇上,明日吧……”

“玉致……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你……”宇文沣的俊脸红彤彤的,双眸血红,“朕爱你……”

她心中哀叹,不知道如何接口,在心中默默道:“皇上,对不起。”

手指扣针,就在神针刺入他的百会穴之际,有人闯进寝殿,脚步声凌乱而急促。

五分醉意的宇文沣听闻声响,爬起身,迷瞪着双眼看向来人,瞬间呆住。

她支起身子,僵住了。

擅闯乾清宫寝殿的,是两个男子,燕王宇文欢,宇文珏。

怎么会这样?宇文欢救了宇文珏?

宇文欢的脸上瞧不出喜怒,宇文珏却是脸覆冰霜。

“十皇叔……皇兄……”宇文沣完全清醒了,脑子却转得不够快。

“沣儿,魏王宇文璟已被本王软禁,他的三万骑兵收归本王麾下。”宇文欢漠然道,目光冷冽。

萧初鸾明白了,这一切,包括今夜的庆功宴,都在宇文欢的谋划之中。

借庆功宴之机,宇文欢秘密带宇文珏进宫,运筹帷幄,暗中掌控了皇宫,软禁魏王,最后来乾清宫寝殿逼宇文沣退位。

“皇兄,朕可以让出皇位,可以什么都不要。”宇文沣面色冷静,“但是,朕要文玉致。皇兄让朕带走玉致,朕可以放弃一切。”

“沣儿,文玉致本就不是你的皇后。”宇文欢提醒道。

“可是,朕爱她。”宇文沣低吼,“玉致已是朕的妻,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朕让出一切,皇兄,你还想怎样?”

“江山与美人,原本就是朕的。”宇文珏终于开口,语声冷如冰霜。

“沣儿,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宇文欢断然道。

宇文沣握着萧初鸾的手,坚决如铁,“朕只要她,皇兄,朕与她离开帝都,永不回京。”

此时此刻,她选择了沉默。

宇文珏冷淡地看她一眼,褐眸微缩,扬声道:“来人,将凤王押到崇敬殿,无朕旨意,谁也不得探视。”

凤王被软禁,是意料之中。

宇文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侍卫进来押人,强硬地拉他出去,他就是不放开手。

“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他嘶吼着,就像一个倔强的小孩,誓死保护自己的东西。

挣扎良久,他握着的小手,渐渐滑开。

他期盼地看着她,眸中布满了凄痛,“玉致……跟朕走……”

萧初鸾什么也没说,任凭他被侍卫拉走。

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字,表明自己愿意跟他去,他必定伤心的吧。

“皇上,臣先送贵妃回宫歇着吧。”宇文欢道。

宇文珏颔首,深深地看她一眼,走向龙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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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谋:盛宠第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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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兵戈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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