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鱼

沙漠鱼

禹茜茜

(一)

1949年9月,中国大地的阳光愈发金灿,一个新的天地破茧而出。大街小巷贴满了令人欢欣鼓舞的宣传海报。海报上有我国各族人民欢喜的神色,下方配着两行文字:我国各族人民团结固若磐石,一个自由平等的民族大家庭。

27岁的流浪汉阿笨捡起了被人遗弃在地上的新报,蹲在街角,用手指一字字的指着、念着中国陆续解放的消息。他发灰的眼睛慢慢放光,好像一袭堆积满灰尘的窗帘,一下子被谁拉开了,窗外的光明涌进了心房。他又见到了报纸上有云城建立新食品工厂需招聘用工的消息,眼睛里的光芒又添了一湾浅滩,几乎要顺流而下。

不少人排着长队去这家食品工厂,阿笨看到队伍,也自觉的排队,可周围的应聘者都捂着口鼻,一副嫌弃不已的模样。阿笨早已习惯了这一点,毫不在意。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像是被遗弃的鸟窝,打着永远也解不开的结。单薄的脏衣服上破了很多洞,一双草鞋让四个脚趾头从洞里露出来,手和腿上也满是疮痍。没多久,阿笨被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喊住了。

“快滚!这里没你的地儿!”这个人凶悍至极,阿笨却不想没有机会工作,他已经流浪十年,从前战乱失去了一切,可现在社会安定了,没有军阀混战,没有日本鬼子,更没有内乱!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也想试试,给我一个机会!”阿笨涌出了眼泪,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彪形大汉见到此举,连着后退了三步。见此情景,众人有的摇头,有的唏嘘不已。

这个彪形大汉看到阿笨的眼睛流出了真挚的泪水,内心柔软了下来,就对阿笨说,好吧,你就在这里排队,不过每到有人来,你就让让他们,你站在最后一个。

“谢谢你!”阿笨原本紧张的眉头和身心这才全部舒展下来,他自觉的从队伍中间走到了最后一位,心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等了2个多小时,阿笨终于来到了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旁边。

“老板,老板,你看我可以吗?”阿笨一脸努力的笑着,认真着,他真诚的想争取这个机会。

“去,你个流浪狗,一边儿去!”没想到对方一看自己是流浪汉,脸色大变,右手来回摆动的频率就像闪电一样击中了阿笨的心,他想,老板是在驱赶自己。

“保安!保安!你是怎么办事的?快快快!我都赶不走!打发点吃的,叫他赶紧滚蛋!真碍眼!”工作人员赶紧收拾招聘材料,呼唤着保安,可是看不到人影。

“我是来找工作的,不是讨饭的,我识字,我算术很好!”阿笨极力推荐自己。

冷冷的回应,让阿笨想再次跪下,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流浪这么多年,仅需一个眼神,他就看得出那个人对自己的态度。阿笨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落寞的转身,也准备找一个角落,随处休息,愣着看这多彩的和自己无关的世界,可他不想屈服于现实的寒冷。

“给。”阿笨感受了一股热气腾腾的香味。一双大手递来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谢谢你!”阿笨饿了,没多说话,接过来就想咬,可是咬下第一口前,他感激的看着眼前的人,是那个胖胖的彪汉保安,开口说:“如果有一天我发达了,会记得你的!你叫什么名字?”说完,阿笨才开始吃。

“我叫雷欧。我说,你还真跟别的乞丐不一样,他们从来不会想自己会有发达的一天。”保安说着笑了。

“我姐姐是诗人。”吃完后,他用手背一抹干裂的嘴唇。

“哦?诗人,那可是文化人。那她怎么不救济你呢?”雷欧吃了一惊。

“对,就是她教我读书写字的,她就比我大3岁……她早就……”

阿笨坐靠在墙角,陷入了回忆:十年前,日本鬼子拿枪抵着爹的脑袋,让爹亲眼看他们强暴娘,娘在被侮辱时咬舌自尽,爹见到娘已经口吐鲜血,奋起跟他们拼命,他们拿刺刀把爹的身体刺穿了,拿笤帚柄将爹硬生生钉在墙上,当时的自己和姐姐躲在酸菜坛子里,和姐姐冒着风险在缝隙里目睹了,咬牙切齿,真想冲上去杀了那些日本鬼子,酸菜坛子下有一个地窖机关,我们刚躲到地窖里,关上机关,就听到轰隆的震天响,家里被炸了个稀碎。过了很久很久,应该是从中午到了深夜,我们在地窖里快透不过气了,我们决定从地窖里上来,姐姐说,我先探探。她一出来,就被一个身影一把耗住头发,带走了。我不知道她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很害怕,继续在地窖躲着,在地窖里,我摸到了一本书,是姐姐写的诗集,名叫《》。过了一天一夜,才敢再出来,这时候,我身边已没有亲人了。我把这边书当作亲人,每天打开念几首,十年了,书已经被我翻黑了。

雷欧见阿笨愣了许久,就喊道“喂!发什么呆!”阿笨这才从回忆返回现实,拿出了怀里拿出了一本书。

雷欧看到书的纸页已经黑了,不过还没有折页和破烂的地方,被保存的很好。他仔细看了书的封面,又翻了最后一页,摇摇头。

“怎么了?雷欧?”

“这本书只是印刷出来的。”

“印刷,书可不就是印刷出来的吗?”

“不对,出版了,才叫书,不出版,就是一堆纸,没有意义,诗人,也就不叫诗人,叫作者。”

“我姐姐就是诗人!不许你侮辱我姐姐!”

“哎。我就是好心跟你说,我还得工作,我走了。”雷欧离开了阿笨,走向自己工作的区域。

孤单的阿笨开始朗读书中的第一篇同名诗歌《》,就像虔诚的诵经人。

在人迹罕至的荒漠深处

四季飘摇着干枯的土黄色大雪

不知是谁

在雪中流下了一泊泪湖

便有一群鱼儿

孕育而生

有一天

骄阳炙烤着这片荒漠

泪湖即将消失

鱼儿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游到湖底深处

它们一直游啊游

找到了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二)

不知已经读了几百次诗歌《》,忽然有天清晨,阿笨由衷的笑了,灵光乍现一般。他决心开始拾荒,拾废品为生。

他走了好几里路,一路上捡到不少破旧纸箱子,日复一日的堆积在一个被日本鬼子夷为平地的荒凉之地。他每日就睡在废品的旁边,破旧的纸箱子作为被子,用其他废弃的建筑材料挡风。

渐渐的,阿笨靠着捡废品可以换一身朴素的衣裳,吃到馒头了。

他又开始收废品,收别人没用完的本子,开始写《拾荒日记》,每一篇都起了标题,每天记录自己收废品的日子,每天记得自己是诗人的弟弟。开篇的是:

1949年10月3日《阿笨的好日子》

今天是阿笨的好日子。

阿笨遇到一个对他好的女孩,给他冻疮药。

这个女孩在阿笨的心里就像仙女一样。

她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值一个女孩娇艳绽放的花季。

不过,阿笨有自知之明,只能幻想着她的笑脸入梦。

阿笨就是我了。我就是一个收废品的,两只麻袋,一杆称,就是全部家当,我靠这个活呢。

每到天一冷,我的手上的冻疮就复发,女孩是第一个注意到的。她拿药膏给我,我涂了上去,还给她,看见她的模样又白又漂亮,笑容太美了,就像水仙花那样。她的身上散发着薄荷叶一样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

感动的是她这颗善良的心。我阿笨算什么呢?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就像一条,在即将干涸的泪泊里苟延残喘,可是,我会游向大海,找到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

女孩,我今天听到你妈妈叫你冰月。我会记住你的。阿笨总有一天要回报你的微笑,暖化周遭的冷笑。

阿笨,躺下吧,不要再写日记了。这些歪歪扭扭的字,和阿笨一样寒酸。

写完后,阿笨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长期的孤独感让他觉得几乎快要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他很想拥有朋友,哪怕就一个也好。路边有一些流浪猫、流浪狗,阿笨觉得自己跟它们的命运是一样的,他想找它们玩、说话,想养一只,可是他感觉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养小动物了。以前家里有两条大黄狗,迫于没有吃的,送了人,换来一些粮食。他回想着从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难过的睡着了,一阵寒风席卷来,他把自己盖进了整个纸箱子里,嘴唇发抖着,整个身体从内到外冻得像冰渣。

两个月后,已经是12月的初冬了,阿笨已经把废品堆得有一人半高了,它们围成了一枚铜钱一样的圈地。月色下,整座云城静悄悄的,阿笨开始拿铁锹挖被围住的土地,松动土壤,他挥动着铁锹,眼睛瞪得比往常都大。

第二天,阿笨没有像以前那样去收废品,而是四处晃荡,静看喧闹的世界,这漂泊战乱的十年来,他一直保持着看大街小巷的广告、宣传单、招牌等,为的就是不想忘记识字。他会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以免忘记如何书写。

又到了夜晚,阿笨继续开始挖土地,挖得比昨晚更深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终于在一个淅淅沥沥的失眠的雨夜,阿笨淋着雨在挖到一颗树旁边时,挖不动了,他激动得用手刨土。

一个半米长的铁箱子裸露了出来。

等到全部挖上来时,阿笨的那瘦骨嶙峋的掌心已经磨出了两层厚厚的茧。

可惜上面上了一道锁。

阿笨并不慌张打开,依然不动声色的挖地,他知道这家原来是有钱地主人家,被日本鬼子炸平了,按照习惯,他们会把钱财深埋地下。阿笨原本没有想到会挖有钱人家深埋地底的财物,是诗歌《》给了他启发。诗歌的最后几句写道:泪湖即将消失/鱼儿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游到湖底深处/它们一直游啊游/找到了一片大海

原来是阿笨顿悟了,他也断定这样的铁箱子,足可以让自己在一夜之间,过上起码是一辈子平头百姓的生活,他想游到金湖的深处,找到生存的大海,就得开动脑筋,每天阅读这首诗歌,给予了他启发。他想着带着它们离开云城,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阿笨欣喜之余,听到废品后边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应该有不少人。

一个仓皇失措的、穿着朴素却面庞俊美的少年,蹑手蹑脚的溜到了正拿着铲子愣神的阿笨身旁,阿笨回过神来,吃了一惊,看到少年焦躁不安、可怜兮兮的向他求助的神情,又听到外面搜寻的声音,顾不得把刚挖出的铁箱子隐藏好,阿笨便让少年钻进了他睡觉用的纸箱子,阿笨则蹲在一个隐秘的角落。

“在哪呢?这鬼小子怎么不见了?!”一个长有络腮胡子、浑身膘肉,手拿长枪的中年男子粗着声音四处环视着问。外面下着雨,那些人的鞋子一下子就陷入泥里半鞋深,很难抬脚走路。

“我明明看到他溜进来了,难道这小子还能插了翅膀飞了?”另外一个瘦削的小矮个青年侏儒用尖细的精灵嗓说,他个头本就不高,脚一陷入泥地,显得更矮了。阿笨看到他走路的模样,真想笑出来,跟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嘛。

阿笨在暗处数了数,一共是七个人,阿笨非常担心他们会在意地上被松软过的泥土和那个打造精致的铁箱子。

“哎?哥几个?瞧瞧这!”又一个大高个发现了新大陆,好奇的说。络腮胡男子顺势发现后,一声不吭,只听“嘭”的一声,铁箱子的锁就打开了。七个人慌乱的围了上去。

阿笨恨不得出去跟他们拼命,但他忍住了。他知道,保命要紧,他不断告诉自己,阿笨,不可以舍本逐末,阿笨不笨。

打开箱子,里面竟有很多银元宝,白闪闪的,在这个潮湿阴沉的冷雨夜,显得特别耀眼。这七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顾不得什么兄弟情谊,纷纷你争我抢的,每人手上都拿到不少银元宝,顾自塞到自己的怀里。之后他们随意扫视了周围,见没有那少年的踪影,便一个个心揣满足的离开了。

少年一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一骨碌从纸箱子里窜出来。

上一分钟刚逃过一劫的少年,下一分钟就高频率的活动着手脚筋骨。他像一只能上蹿下跳、又调皮捣蛋的的峨眉山猴子。

“恩人!感谢你!”少年说着向阿笨鞠躬抱拳施礼。

阿笨却不接受这样的礼节,一想起银元宝被抢光了,而且以后他们肯定还会再来这里,愤怒的举起铲子要把少年赶走。少年反应很快,没有被铲子打到,跳起来溜远了。走的时候,他还朝阿笨笑,一口白牙笑得很灿烂,阿笨却觉得,这个少年真是上天硬塞给自己的倒霉蛋。

他怕少年会惹祸上身,且铁箱子里的银元宝已经被拿走了,目前只能祈求上苍这土地的底下还会有铁箱子或者其他财物。

(三)

没隔几天,街坊邻里之间传闻云城有僵尸出没,还咬死了几个人,搞得人心惶惶,阿笨不以为然,十年前也曾有传言,可是一来二去,也就是蛊惑人心的传闻罢了。

夜里,阿笨继续开挖其他地方,感觉脖子处有一股冰凉的呼吸在窜动,阿笨慢慢的回头一看,一个面色发青的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就在他旁边。

“啊!”阿笨打了一个激灵,丢掉了手中的铁锹,吓得魂不附体,心脏狂跳不止。

“哈哈,是我!恩人!”那僵尸原来是少年假扮的。

“……你……”阿笨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那天被你救下的人。”少年说。

“吓死我了,你是假扮的?”阿笨顺顺胸口,没好气的问。

“是啊!你看!”少年抹掉了脸上涂抹的青色脂粉,脸色恢复了正常人的黄色。

“你为什么扮的这么吓人?会吓死人的!”

“恩人,我怕万一警察查出因为银元宝使得这几个云城的地头蛇死了,你就脱不了干系,即使还有银元宝也兑换不了钱了。所以我扮成僵尸,让大家觉得是僵尸咬死了他们,他们的家人怕尸毒,就会火化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些银元宝有毒。”少年说完,阿笨吃了一惊,这少年费了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自己。

阿笨平复了心情说:“他们?你说的他们是?还有你说银元宝有毒?!真的吗?”

“我是得罪他们老大了,就是那个侏儒,我不就是把他扛在肩膀上玩一下嘛,他们就把我当仇人似的。银元宝确实有毒,他们后来都被毒死了。”少年说。

“啊!是你救了我的命啊!那天你若不来,我就会被毒死的!你叫什么名字?”阿笨想想都后怕,这命真是捡来的啊!

“我叫何小炅。”少年摸摸鼻子说,“我就是个街头小混混,整天瞎逛,没啥事。”

“我们既然相互救了对方的命,就算生死之交了,我实话告诉你,这里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地儿,后来被可恨的日本鬼子炸了,我们一起挖地,说不定还有铁箱子。只是,万一还有毒就……”

“这个好办,放到水里过滤出毒液,就行了。”少年何小炅很快想到了办法。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知道的越多越危险。”阿笨嘱咐何小炅。

“好,放心啦。”何小炅回答。

“快回去换身衣服啊!明日这个时候再次等你。”阿笨开心的说,因为他觉得自己找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好嘞!”活泼机灵的何小炅还是蹦哒几下就窜没了影儿。

很快又复明日,阿笨和何小炅一起挖到了一口棺材的一角,当他们想继续挖棺材的其他部分时,遇到一块体积很大的岩石,怎么都挖不动。

“打扰别人,不太好吧。”阿笨有点儿害怕。

“我觉着吧,里面不一定睡着人,还是要把旁边这块石头挖走。”何小炅若有所思的想着,没多会又使上了浑身解数,依然挖不动地下那碍事的大石头,接着说“光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挖不动,怎么办?”

阿笨镇定的说:“别急,我有相信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阿笨就拎着一壶花雕酒去看食品厂的保安雷欧。到了夜里,阿笨带着体形彪悍的雷欧来了。

“大晚上的,神神秘秘的,喊我到底什么事?”雷欧打了个哈欠,有点不高兴的说。

何小炅看到保安雷欧忽而神色异样,不久又镇定的开着玩笑说:“是,是我家人,他前些天从天堂寄了一封信,说睡觉硌得慌。”雷欧将信将疑,于是三人合力,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将那块岩石挖了出来。

“大哥,谢谢你啊,你的体力可真不是盖的!”何小炅夸着雷欧,可雷欧觉得不对劲,他也没吱声,把疑问装在心里,就告别了他俩。

阿笨和何小炅小心翼翼的打开棺材盖,发现里面是三个并排上锁的铁箱子,跟之前的那个半米长宽的铁箱子一样大小,加起来正好是一人高。何小炅的爷爷是开锁的工匠,他自小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一星半点儿,不用几分钟,就打开了铁箱子上的锁。

阿笨与何小炅每人每天从铁箱子里拿一点银元宝,放在水盆里,过滤好毒液。不出一个月,他们便慢慢收集、兑换了钱,平分后,一起去了另一座城市——绘城。阿笨换掉了脏衣服,每天用香皂洗澡,除去身上常年积攒下来的异味儿,理了发,换新装。何小炅见到全新的阿笨,几乎不敢认他了,原来他长得英气豪迈,不再卑躬屈膝,直起身来,足有一米七八,面庞是有棱有角的国字脸,鹰一样的明亮眼神里透露着坚定、志在必得的信心。鼻梁高挺,像一座巍峨的山峰,而唇齿间好似一本厚重的书,一旦打开,便能透露出沧桑的、历经世事沉淀的言语。

他们两人一起报名了创业班课程,半年后,也就是1950年6月的初夏,他们合伙开张了一家足有百平米的面馆,聘来几十号员工工作。何小炅建议阿笨取一个学名,叫学康,寓意学习、安康的意思。何小炅说,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也不能再用贱名,而且,你很聪明。阿笨说,好名字。我原本姓阮,真名改为阮学康,不再叫阮阿笨了。我喜欢这种生物,我们的店名就叫它吧,有置死地而后生的意思。何小炅听完大加赞赏的叫好。

面馆不久后也挂上了面馆的招牌。阮学康叫厨师长研究一道名为的招牌主打面,很快,厨师长就用炸酱面和小银鱼搭配在一起,拌成滋味独特的“”。

由于他们悉心的经营,很快在绘城又开了一家分店。有一次阮学康在厨房看到“”这道菜,淡黄色的炸酱面配上银白色的小鱼,总觉得还少点颜色,他忽而想到了在云城帮助她的女孩冰月身上的薄荷香味,就想到薄荷叶,如果在“”上再加一抹清香的翠绿,色香味便俱全了,厨师们一听,纷纷尝试,将新鲜的薄荷嫩叶芽儿加上草鸡蛋,磨成香浓的薄荷汤汁,再在炸酱面上洒上几片新鲜又清新的薄荷叶,整个菜色看了就很有食欲感。没想到客户反映效果很不错。阮学康觉得光吃面会口渴,特地吩咐厨师再做鲜汤,免费提供给点“”的客人。没有多久,实惠经营的面馆在绘城小有名声。

(四)

阮学康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纪,不少人听说面馆的老板还是单身,纷纷给他介绍合适的女子,可他心里早有了一个人,他决定抽空回到云城找女孩,暂把店交给何小炅打理。每到夜晚,闭上眼睛,阮学康就回想到她的身上散发着薄荷叶一样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回想她拿出冻疮膏,递给自己时那温暖的笑容。

夏末秋初的清朗的一天,阮学康凭着记忆找到了女孩冰月的家,女孩开门一看,是一个西装革履、颇具精气神的俊朗青年,她万万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人会是那个收破烂的邋遢的阿笨。

阮学康就站在门外,而女孩开门见他是陌生面孔,便警觉关了门,阮学康吃了闭门羹,心情空落落的。他转念一想,给陌生人开门本来就是危险的事情,罢了。他又打算去看一看在云城也帮助过自己的保安雷欧。他去了食品厂,正巧遇到了曾经面试他的工作人员,他见到阮学康的装扮,不再像以前那样用鄙夷的眼神看待他,而是热情的回答他,说雷欧早就在半年前入股咱们食品厂,成为老板之一呢。哎,有钱就是好哇。有钱就能改变前途和命运。

一听到这个消息,阮学康发自内心的高兴。心想,原本我是想帮助他,看看他生活有什么困难,现在好了。阮学康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这位工作人员,就离开了食品厂。失落一天的阮学康打算在云城住上一晚,第二天坐火车回去。

夜里廖星数点,从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哭泣声。阮学康远远望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被夜晚淡淡的光影拉得更纤瘦了,他一看,是冰月,心跟着紧紧揪在一起,心想,难道她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吗?他准备小心翼翼的走向前,轻轻的跟女孩说自己是从前那个拾破烂的人,可又觉得会难以启齿,他生怕女孩会嫌弃自己过去的身份,心想:在云城,一个乞丐,一个拾废品的,是什么身份呢?不,不,那不是身份,大家都说,收废品的没有身份,没有身份就是低贱的人。在绘城,大家也说,除了为公家办事的人,那也都是没什么身份的人,那不是上等人。我不是上等人,那就让我做个有钱的下等人,起码比穷困的下等人强。不,我觉得世界上不应该把人分层级,可是,我认为,这世界上66%的事情都是事与愿违,33%的事情是错过了不可回头,还有1%的概率是一个人的执念加运气,才能促成此人的心愿。如今我的转变,也是由于对生命0.5%的执念,外加0.5%的运气。

阮学康为了能够接近楚冰月,扮成了自己原来拾破烂的样子,冰月认得他窘迫时候的样子,便没有防备,阮学康开始跟冰月聊心事。原来是一个小老板来上门提亲,跟冰月的养父母说,要是愿意把冰月嫁给自己,就会给家里一大笔钱,冰月死活不愿意,非常难过,但她那对贪财的养父母擅自答应了,冰月自己无法做主,夜里一个人出来把委屈哭出来,她很想逃到另外一个城市,忘记云城,这个企图束缚自己一生的囚笼。

阮学康故意把绘城的招聘简章丢在女孩冰月的身边,默默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冰月提着两包行李,只身前去火车站买票绘城,而又换回正装的阮学康一路跟着她,排队在她身后,也买去绘城的车票。到了火车厢上,阮学康和她的座位在一起,而冰月一点也不知道此刻她对面的人,是刻意跟着自己。

“你好。”阮学康先向冰月打招呼。

冰月看着他,有点眼熟的样子。

“你,不是那天敲我的门的人吗?你……”冰月想到了什么,警觉起来。

“我……我那天敲错了门,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想起来!真巧!额……我是去绘城面试一家叫‘’的面馆的,你去哪里?”阮学康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说。

“我也是!这么巧!你应聘的什么岗位?”冰月眼睛亮了一下,就像星星闪烁。

“我应聘店长,你呢?”阮学康笑了,看到冰月信任的目光,心里的小石头落下了。

“我可以做服务员,做面、做菜,我都行,就是还没有达到厨师的水平。”冰月不好意思的说。

“正好,我们结伴,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成功。”阮学康原本想说,我跟那家店的老板熟,跟着我,肯定能成功。但他转念一想,这样的话,冰月就没有奋斗感了,这样人活着的尊严就减了几分,那么假设有一天,她动了离开的念头,也会不假思索,而如果是用自己的执念争取的,那至少她还会留念几分。

“好,我尽力试试。”冰月微笑着说。

彩霞像数条柔软的丝巾一样,环绕着初秋傍晚时分的暗蓝天空,点缀上飘逸的莹润色彩。冰月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不觉的,绿皮火车已停了下来。

雷欧从食品厂拿到了阮学康的名片,他不熟悉这个名字,但他一看到“面馆”中的“”字眼,感到特别熟悉,他不由得想到之前阿笨找自己去挖地,琢磨着他可能是发了横财,看到面馆的地点在绘城,就休了半个月的年假,决定去投靠阿笨。机灵的雷欧猜测,阮学康很可能就是阿笨。

(五)

傍晚时分,同样搭乘绿皮火车的雷欧到达绘城,看到热气腾腾的面馆里坐满了顾客,而且分为上下两层,装修非常古风,他心里倒多了一丝妒忌和怀疑。

此刻,阮学康和冰月也来到了面馆,阮学康对一位女服务员说,何小炅在店里吗?女服务员毕恭毕敬的说,稍等,我去喊他。冰月看到女服务员对阮学康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想着可能他是被老板挖来的人才吧。

在等待的间隙,阮学康看见了雷欧,非常意外,心想,他怎么来的这里?名片?对,我留下了名片。

“我看你好眼熟!你是不是在绘城收破烂那个?原来你还是个小乞丐呢!我还给你买过两个包子吃呢!倒要谢谢你给我那两壶酒,虽然喝起来次的狠,那也是你的一番心意啊!”雷欧的眼睛尖的很,忽然发现了阮学康和冰月,倒主动打招呼了。

“你看错了,我叫阮学康。”阮学康很意外雷欧的罗嗦跟口无遮拦,他不想让身旁的冰月知道自己的过去。更不想让店员们知道自己的过去,他听到这话,用余光瞟了瞟周围有没有人听到。

“哎呀,楚冰月!你怎么逃到这里来了?”雷欧看见了冰月,一副惊讶的神奇。他还有鼻子嗅嗅周围的空气,又很享受的样子。冰月觉得恶心的想吐。

逃?阮学康的心里一惊,发现冰月转身离开了面馆,便去追。

“你怎么了?马上老板就会过来,面试了,那个人,你不要理他,他又不在这里。你要为自己的生计考虑啊!我这就把他引开,你去面试。”阮学康小跑到了门外,一把拉住冰月的胳膊,看着她愤怒的面容,细语轻声而循循善诱的说。

“好,你去把他引开,我不想看到这个人,谢谢你。”冰月感觉到阮学康的仗义,便远远的站在面馆的门口看。这个雷欧正是要给冰月养父母钱财的那个小老板,冰月看他是肥胖的彪形大汉,又心肠里满是坏蛆,根本不想嫁给他。

阮学康来到雷欧身边,告诉雷欧要请他到更好的餐馆吃饭,雷欧这才笑了,他们俩走出了门外。而冰月来到店里,按照服务员的指引,到了何小炅的办公室去面试。

枫叶餐馆里,雷欧突变一副苦瓜脸。

阮学康问:“你怎么了?”

“我没有工作,我想到你这儿工作,可以吗?”雷欧看着阮学康。

“你不是做了新食品厂的老板了吗?怎么?”阮学康觉得这话很不可靠。

“我有个弟弟,尽爱赌钱,他一输光了就找我借,我没办法,现在我们一家就指着我过活,如果在绘城安定了,过段时间,我会把他们接过来。”雷欧叹了口气回答。

“那好吧。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技能,那你就先做刷碗工吧,我给你按工时算钱。”

“不,不,我做过领导,我懂管理,你就让我做个小主管什么的,洗洗涮涮那种低等人的活儿我是干不来的。”雷欧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

“不必了,如果你想干,就刷碗,我们这里已经有管理的人。”阮学康说。

“好,我就委屈一下。”雷欧不高兴的说。

回到店里,何小炅知道雷欧要来店里工作这件事情,强烈反对,要阮学康别养虎为患,让雷欧进店里。阮学康说他只不过刷刷碗,何小炅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雷欧给阮学康打电话,阮学康让何小炅为楚冰月安排好员工住宿,就匆匆的走了。

晚上,雷欧说自己已经身无分文,要睡在阮学康的家,阮学康答应了。

雷欧每天晚上都要写《拾荒日记》,今天也不例外,写完之后,他就把日记放在桌子的抽屉里。凌晨三点半时,雷欧悄悄从床上爬起,打开了《拾荒日记》。

他翻到了其中的一页。

1949年12月7日《七人祭》

这两个月好不容易挖出了财主家埋在地下的银元宝的盒子,遇到了七个盗贼,他们追杀一个无辜的少年,我救了他,可是银元宝都被夺走了,我非常愤恨他们,我这辈子差点就改变命运了,却被他们洗劫一空。

没有多久,这七个人死去的消息就传开了,恰好这时候传闻城里有僵尸咬人,今天我遇到了少年何小炅,确定了这僵尸传闻是假的,但是他们家人担心尸毒会感染,把其他人也变成僵尸,所以他们都被家人火化了,我不知道他们身上的银元宝还在不在,反正觉得挺可惜的。

我还是想祭奠这七个人,他们也没有做太恶毒的事情,谁见到钱财不会拿啊,算了,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度埋怨死去的人。愿你们的魂灵在天堂安歇。

雷欧看到笑了,这一页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开始琢磨着一个计划,他也要改变命运。

(六)

六月的日历又翻阅了一页,晨光微熙,阳光和暖,没有任何要下雨的征兆。面馆的店里依然生意火爆,坐满了客人。雷欧坐在后院刷着碗筷,边刷边哼着歌。阮学康和何小炅刚一碰面,何小炅就很紧张的叫住阮学康。

“我有要紧的事情告诉你!来办公室!”何小炅说。

“好,走。”阮学康感觉到何小炅的不对劲。

店里突然来了五名警察,店里吃饭的人有的加紧吃面,想赶紧散去,有人想凑热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刚来店里的人吓得离开了。

“哪位是店老板阮学康?”一位警察问。

“是,是我,怎么了?”阮学康疑惑着,内心打了一百个问号。

“你涉嫌八条人命,跟我们走吧!”警察小声说着就用手铐铐住了阮学康。

“啊?老板原来是杀人恶魔啊!他杀了八个人!惨绝人寰啊!”雷欧早就从后院出来,大声在店里喊。不知何时,白云也转成了乌云,天空变得电闪雷鸣,不一会儿雨水哗哗的流淌。

店里的客人听到雷欧的话,议论纷纷,都在指责他,有的人怒骂:早知道我吃的面沾满血,打死我也不吃。

“冤枉啊!!!你们搞错了吧,我从来没有做过恶事!!!”阮学康吓得满头大汗,急忙辩解。

“他是无辜的!你们怎么乱抓人,他经常做善事,怎么会杀人?!”何小炅也急忙帮阮学康说话。

“走!回去好好审问你!”警察说着,要他扭送走。

冰月这才知道阮学康是店老板,并不是什么面试的人,那天他欺骗了自己,她觉得后怕。

警察和阮学康走后,何小炅一把抓住雷欧的衣领,愤怒异常。

“一定是你干的!”何小炅说。

“你放开!我干什么了我?你在说什么?!”雷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何小炅一拳打在雷欧的脸上。

雷欧身强力壮,还回一拳,瘦小的何小炅的鼻血不断外涌,坐在地上疼痛不已。冰月和其他员工,看到这一幕,失望的离开面馆。雷欧朝着冰月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在绘城市公安局里,阮学康被严肃审问后关了起来。

他想,自己就这么被冤枉,好不容易经营的面馆,也失败了,觉得特别不值得。阿笨从怀里掏出了书籍《》,又读起了诗歌:在人迹罕至的荒漠深处/四季飘摇着干枯的土黄色大雪/不知是谁/在雪中流下了一泊泪湖/便有一群鱼儿/孕育而生

阮学康想不明白,那天来的只有七个人啊,怎么会变成八个人?在重重疑虑中,他在监牢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警察打开阮学康的手铐,阮学康很奇怪。

“你被无罪释放了,”警察说,“是何小炅承认了罪行,上级已经下达命令,说他罪恶深重,今天晚上就执行死刑。”

阮学康听了一瞬间泪流满面,心想:天啊,这个何小炅,怎么会这样?不对!他说,银元宝有毒。难道根本就没有毒,而是他故意跟我说的?那找他寻仇的人,只有七个,怎么多了一条人命。

中午时,楚冰月被雷欧带到了自己新租的房间里,说有重大的事情告诉她,说完就不会逼她嫁给自己。楚冰月大着胆子跟了去。

“那个阮学康是个杀人犯,你还去店里干啥,我告诉你吧,其实那些银元宝是我的,我就是那家地主的继承人,他不仅偷了我的财产,还杀了八个意外拿走银元宝的人,现在我有他的日记,他和那个少年何小炅就是共犯,现在何小炅帮这个恶魔顶替了罪名,明天你拿着这本日记,去公安局,正是他拿了我财产和杀人的证据。”雷欧义正言辞的说。

“既然你有这本日记,为什么当时不给自己给警察?”

“因为我想看着阮学康他最喜欢的女人亲手毁了他,让他生不如死,啊哈哈啊哈哈哈。”雷欧邪恶的笑着。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只见过他一面,怎么?”冰月迷惑不解。

“这日记,你自己看看吧!他还挺痴情啊!”冰月从第一页开始阅读,第一篇日记就是写的自己,她一篇篇翻阅,她才知道,原来他是那个拾荒的男人。她想起身边的那个招聘简章,想起了他欺骗自己的情形,几乎要哭了出来。

“想哭就哭吧,中午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我可不是什么坏人,你走吧。”雷欧说。

“明天,我去,明早我来你这里取日记。”冰月说着心慌着离开了。

晚上十点多,借着微弱的煤油灯,雷欧正拿着《拾荒日记》看呢,感觉身边有一股冰凉的呼吸,他吓得不敢动弹,感觉到那股呼吸又吐出气来,寒凉无比,他慢慢的回过头,一看是脸色铁青、面色惨白的,身着清朝官服的“僵尸”,正站在他的身后,雷欧大叫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不停的说着“我不是故意害你的!你别来找我!”那僵尸回答:“那日你拿什么杀了我?”“铁棒,就在我家房梁上,你想要就拿走!你快走!!!”

“僵尸”拿走了《拾荒日记》,此刻,房间里还冲进了很多警察,冰月也进了来。

“搜!”警察严肃的说。

“冰月,冰月,你找警察来救我了!太好了,我不怕了,快打死那个僵尸,快!它要害死我!”雷欧嗅着冰月身上好闻的薄荷叶味道,看到警察和冰月来了,才感觉安心。

“什么僵尸啊?!”何小炅摘下自己的僵尸帽子,拿出嘴里含着的冰块,笑了起来。

“你,你不是张大宝!你,你是那个店里的何小炅,你不是被执行死刑了吗?你怎么?”雷欧忽而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暴露了,可悔之晚矣。

“找到了!”一名警察找到了杀人的凶器,一根拳头粗的铁棒子。

“跟我们走吧!”警察对雷欧说。

雷欧跪了下来,大呼上当,说自己千防万防,防不过一个装神弄鬼的少年。

原来那晚何小炅看见保安把这七个人中毒的人,拿走了他们的银元宝,两个保安都发现那银元宝有毒。保安雷欧用铁棒子打死了另外一个保安张大宝,雷欧和张大宝都发现七人是中毒而死的,保安后来戴着手套拿走了银元宝。

而何小炅故意散发消息,说尸体已经被火化了,其实没有,就是为了迷惑凶手,让雷欧放松警惕。万一别人将银元宝一事和阮学康联系起来,他会遭到误会,到时候只能百口莫辩,所以更不能火化尸体了。

警察们一直在找雷欧杀人的证据,当雷欧想陷害阮学康,把他当作替死鬼的时候,何小炅便配合着找,何小炅跟警察说自己想到一个主意,故意扮作僵尸吓唬雷欧,寻找凶器。警察也在雷欧的衣服上寻到了被害保安的血迹。

何小炅在当晚把真相告诉了楚冰月,她明白了一切,她说知道雷欧住在哪儿,就跟警察伏击在雷欧的家外面。何小炅身手灵活,在警察的帮助下,三两下就潜入房间,换上包袱带来的僵尸服,化了僵尸妆。

此刻,阮学康正蹲在路边给何小炅烧纸呢,火光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何小炅之前叽叽喳喳的跟自己唠嗑。

突然间,天降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到阮学康的头上,他不由得缩紧脖子,待他看向地面,竟是自己的《拾荒日记》,对于他来说,它是多么熟悉啊,恍惚间它又那么陌生,像远去的昨日,召唤不回。

他拾起来一页页的翻着,看着看着,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冰凉的呼吸,还有淡淡的薄荷香草味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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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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