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背叛的恐惧
一夜的修整后，脚伤已经没什么大碍。爸建议我休息一天再去店里，我却坚持要去帮忙。
本以为自己到达蛋糕房的时候会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但事实却小小地刺激了我一下。
欧凌站在橱柜前帮客人们挑选和推荐蛋糕，區柔站在收银台里负责收钱，总厨大人则在后面赶制各种蛋糕，一切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原来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会转动的这么正常……一点小小的失落。
“你今天又请假了？”换好工作服后的我站到區柔旁边好奇地问。
“是啊，这次请的是悠长假期。”區柔一边给客人结账一边回答。
“准备休息多久？”
“四年。”區柔若无其事的回答，我却猛地拉高嗓门重复问她：“四年？！！”
“你得了癌症还是你要去韩国做整容？區柔，你要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休息4年？”担心地问。
“去去去，我这身板根本就是癌症绝缘体！整容什么的我也没那个胆量。”區柔凑过来小声对我说：“我要去加拿大留学啦。”
“留学？！！！”我又鬼叫道，區柔立马捂住我的嘴巴。
“嘘，别声张。老爸还不知道呢。”區柔压低声音对我说，我立马将她带出收银台。
“说吧，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一个人去加拿大留学的？”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慕皓乙那个家伙又对你说什么？”
我唯一能想到的，让區柔这个连台北市都没有离开过的人去加拿大那么远地方留学的可能就只有，被慕皓乙伤害后要出国散心。
“这次不关二少爷的事啦，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不信。”坚定地说，仔细盯着區柔。
“好了啦！别再看了啦！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啊！”區柔终于投降了，“昨晚，二少爷、苏颜小姐和夫人一起出去用晚餐。回来的时候，二少爷喝得酩酊大醉，要是以前应该是由我来伺候二少爷回卧室休息的。但夫人却让苏颜小姐……”區柔说到这里的时候因为难过的情绪就没有再继续，我也猜到了接下去的故事。肯定是苏颜扶慕皓乙回卧室后就没有再出来……他们俩昨晚在一起了？！！心咯噔一下，空白了几秒。
“今早夫人就对所有人宣布，以后我们要称苏颜小姐为少奶奶。二少爷今后肯定不会再需要我了，苏颜小姐会比我更仔细更贴心地照顾二少爷。”區柔忽然握住我的手，“西娅啊，你会支持我吗？支持我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怔了下，然后点点头。
“谢谢你，西娅！”區柔兴奋地将我搂在怀里，“我一定会和欧凌好好交往的！”
顿时被这个消息电击，一下子推开區柔严肃地问：“你刚刚说谁？”
“欧凌啊？我昨晚已经答应了要和他交往的事，然后我决定和他一起去加拿大留学。”
區柔竟然要和欧凌交往？这么快？这么突然？我有些难以接受。
“是谁先提出来交往的？”
“不是我。”區柔说，“原来被人告白的感觉是这么幸福美妙，足可以让你忘记一切烦恼欸。”
“你喜欢他，还是你想利用他忘记慕皓乙，或者你准备把他当做慕皓乙的替身？”
區柔摇摇头说，“我还不确认自己对欧凌的感觉是怎样，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像对待西娅一样那么自在，随意，放肆。欧凌脾气真的好好，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对我生气。西娅，这就是喜欢一个人表现吧？可以容忍包容她的一切。”
“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气愤不已地就要冲进去找欧凌算账，因为我一点也不觉得欧凌会对區柔一见钟情。这样狗血的情节只有电视剧里才会上演，欧凌会向區柔告白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西娅！”區柔拦住我，“你不是支持我的吗？”
“我支持你，是支持你忘记慕皓乙而不是让你被人耍，被人骗！你说欧凌向你告白，你还要和他一起出国留学？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是骗你的？！”我激动地说。
“大少爷曾说，一个人的生命有限，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应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缺少疯狂的青春是不值得回忆的。所以就算欧凌是骗我的，我也不会后悔和他一起走。被骗也总比一辈子都没有恋爱过好。西娅，你要替我向老爸保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我的。我保证，等我们到了加拿大，我会每天给你打一通电话报平安的。西娅，我需要你的支持。”區柔握着我的手是如此用力，她的眼神像颤抖的蜘蛛网，似乎我一旦拒绝了她，她赖以生存的整张网就会瞬间毁掉一样。
抱住區柔，用温暖又真实的拥抱告诉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你，我也会挺你到底！因为我是夏西娅，區柔永远的蕾丝边！答应我，到了加拿大之后，一定要每天都给我发简讯报平安，不许哭，不许减肥，不许不开心，不许难过的时候一个人躲起来哭，不许想我……”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汹涌起来。一想到几天后區柔就要和我分开在不同的国度，一想到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抱着她，我就难过的更想哭了。
多想说出让她留下来的话；多想对她说，如果想我了要马上飞回来；多想对她说，带我一起走吧……但这是區柔第一次被人告白，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就算是一场欺骗，也好过一次经历都没有。所以，除了说出支持的话，其他的一句也说不出口。
“你也一样，不许哭，不许不幸福，不许和大少爷分开，不许让自己受委屈，不许惦记我……”
區柔和我就这样抱着对方在店铺外的巷子里嚎啕大哭了起来，像下一秒我们就真的咫尺天涯了一般。这时候，一个极度破坏气氛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俩个干脆合为一体算了！这样就不用每次抱着笑抱着哭的这么麻烦。”
“我们合不合体要你管啊！臭小子竟然偷窥我们！让你见识一下变形金刚的威力！”區柔说着就挥动手臂朝欧凌冲过去，欧凌立刻面容失色地掉头就逃进店里。我也快步跟了上去。
“小心！！”正端着一盘新做好牛角面包的总厨大人来不及躲闪被欧凌撞了个人仰马翻，一盘子的新鲜面包全掉在地上弄脏了。
“糟糕！”區柔立刻放下手臂将总厨大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老爸，你没事吧？”
“我是没事，只是这蛋糕全不能吃了。”总厨大人用埋怨的眼光狠狠夹了下欧凌，他立刻识相地闪进收银台去清点现金了。
“没关系，反正午餐后的客人本来就少，下午把剩下的蛋糕都卖完就很不错了。总厨大人就不用再操心了，回去休息吧。”我说。
“不行的。这蛋糕是今天早上客人订好的，说两点的时候会亲自来取呢。”总厨大人焦急地说，“还有十分钟了，重新做都来不及啊。”
我想了下走过去继续安慰道：“不用担心，客人来了我会亲自解释。实在不行，我们明天给他做好送货到门，还打对折！”
“……也只好这样了。”
就在我们处理掉在地上蛋糕时，门上的感应娃娃说话了：“欢迎光临。”
笑着迎接进来的客人，表情却僵在那里。苏颜来做什么？
“我订的牛角蛋糕做好了吗？”怀里抱着一只泰迪熊的苏颜趾高气昂地走到店的正中央。
这个差一点杀了我的歹毒女人竟然还有勇气一个人走进我的店里？！她是嫌命太长？还是觉得我好欺负？或者认为我在那次爆炸事件中失忆了？！真恨不得冲上去煽她两个耳光，但我却克制住了，因为我现在是一店之主。
“很抱歉，你做的蛋糕出了点小意外，所以……”
“不要跟我说，你们这家店连给我的Chocolate做下午茶的水准都没有？”苏颜摩挲着狗的卷毛傲慢地说。
“你说你订的蛋糕是要喂这只狗？”區柔走上来指着那只泰迪熊问。
“Chocolate会不会吃还要看你们这里的手艺如何。好了，快把我订的蛋糕装好吧。皓乙还等着跟我一起喂Chocolate。”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对苏颜驱逐道，“走！找家有足够水准为你的狗做蛋糕的地方去！这里不欢迎你！”
“我当然会走。像这样二流厨子做蛋糕，肥婆做服务员，犯人做老板的店，多待一秒都想吐。”苏颜说着还做出反胃的反应。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區柔质问苏颜。像很多人一样，在学生时代把这个外表冰清玉洁的苏颜奉为女神的區柔，在这一刻被深深打击到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慕德学院的镇院之宝——巨肥教主區柔同学，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用你的手指指着我的Chocolate，它会误以为那是根肥肠的。哈哈……”苏颜一边说一边奸笑。區柔被气得浑身发抖，就在我准备走上去教训苏颜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银台后传来，“肥怎么了？”
欧凌来到區柔身边，“最近就流行她这样的。”
欧凌说着还亲密地把手搭在區柔的肩膀上，用力搂紧以一种蔑视的眼神将苏颜从上到下地扫视了一遍反击道：“我说，像你这种脱了衣服就像门板上钉着两个铁钉的身材早就没市场了。我劝你还是动动脑筋赶快增肥吧，不然哪个男人愿意每天抱着门板睡觉啊。”
“你……！”苏颜的脸都被气绿了，而我和區柔则被欧凌如此赤裸裸的话弄到面红耳赤。特别是被欧凌搂着的區柔，整张脸就像被开水烫过一样红通通的，连耳根子都在冒火了。
门板上钉着两个铁顶？？汗……这小子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那么，不送了，门板小姐。”欧凌继续用一种绅士的强调讽刺着苏颜。
“你们等着！”苏颜讪讪地离开蛋糕店。
“你！你的手！！你的手竟然放在我的柔儿身上？！！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色狼！！”大家刚喘口气，总厨大人又再次引起新的战争。只见他冲进工作室里拿出平底锅追着欧凌满屋子乱跑并叫嚣着要剁掉欧凌的手。欧凌拉着區柔做挡箭牌一直闪躲，最后万般无奈下他拽起區柔的手带着區柔从店里一起逃走了。总厨大人大叫大嚷着追出店去，最后还是没能跟上。
看着和欧凌一起逃走的區柔，一种幸福的感觉替代了之前的种种担心。也许區柔说的是对了，被骗也总比一辈子都没有恋爱过好。因为现在这样陷入爱情的感觉是真实存在过的。
回想起刚才欧凌对區柔的表现，突然对欧凌那小子的印象有了些改观。或许他真的像我一样也看到了區柔身上的闪光点，是真心喜欢區柔。希望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希望他们两个能幸福地在一起。祝福你，我最最最珍贵的朋友。
经过苏颜的一顿闹腾后，整个下午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苏颜是怎样一个歹毒的女人。她在我这里受到了羞辱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会怎么对付我呢？正擦着橱窗玻璃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苏颜现在又和慕皓乙在一起了，像苏颜那样腹黑又心狠手辣的女人会再次出现一定是有所图谋的。也许她是因为慕井然才突然返回国的；也许她也是慕井然计划中的一部分；也许慕井然的计划不单单是要从慕皓乙和吴一涵手中夺回慕家的一切，更要让慕皓乙的感情受到严重打击？！思绪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咯噔一下，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如果真是我猜测的这样，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慕皓乙？他的焦躁失控不安症会不会因为这个打击而变得更严重？
“……好了，快把我订的蛋糕装好吧。皓乙还等着跟我一起喂Chocolate。”脑子里又飘出苏颜的这句话，顿时吹散我为慕皓乙所有的担心。
不想了，反正那家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干嘛要为他这么鸡婆啊。再说了，像那种几天前还口口声声说不喜欢苏颜，现在又出尔反尔地跟苏颜出双入对的家伙根本就不值得我同情！他最好早点被苏颜甩掉！愤愤地想着继续擦着橱窗的玻璃。
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浮现在面前的玻璃上，立刻停下动作假装没看见似的就要走进店里。
“做什么亏心事了，见我就躲？！”慕皓乙抢走我手中的抹布质问道，他的语气也好，神情也好，用一个字就足以概括——怒。
“这样可以了吗？！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挺直腰板双手叉腰地不客气说。
慕皓乙俯身紧盯着我，棕色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动手打苏颜？！”
我就知道这家伙气冲冲跑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原来是苏颜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哭诉了。
“我没有。”淡淡的语气否认。
“那我问你，她是不是今天在你的店里订了蛋糕？”
“是。”
“你是不是没有卖蛋糕给她？”
“是。”
“你有没有和你的店员一起取笑奚落她？”
“那是因为她先取笑我们……”
话还没说完，慕皓乙就打断我接下去说道：“就因为她为Chocolate订蛋糕，你们气不过所以就一起欺负她，你不但骂她是狐狸精还动手打了她一个巴掌，对不对？！”
简直无语到底了！虽然我有想过苏颜会在慕皓乙面前告状，只是我没想到，慕皓乙不但会相信苏颜的谎话，还会跑来这里对我兴师问罪。难道在我和苏颜之间，慕皓乙还是觉得自己比较了解苏颜一些，所以才选择相信她吗？该死的！他果然还是很在意苏颜。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没有打她。请让让，别妨碍我做生意。”说着就打算推开慕皓乙，可他却把我用力地拉拽回去并撞在橱窗上。
“苏颜只不过订个蛋糕而已，她到底做错了让你如此嫉恨？！是不是只要和我有关的东西都会被你讨厌？！还是说你嫉妒苏颜和我和好了，你是因为吃醋才打了她？！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慕皓乙的声音紧绷着，非常暴躁不安，喉结在他的细长的脖子里痛苦的抽搐着，我感觉到一种可怕的力量正要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开始有些担心他的焦躁失控不安症会再度发生。
“我才不会嫉恨那样的女人，更不会嫉妒你和她在一起！如果我打她，也只是因为她欠抽而已！”
“你还是打了她。”慕皓乙的语气颇有听到我亲口认罪的意味，这燃起了我的怒火。
“就像你煽我的那一巴掌一样，因为看我不顺眼，所以就算我拿出证据证明慕井然是假装的，你也不愿意相信我，觉得我欠抽对吧？”
“对！我就是看不惯像你和苏颜这样的有钱人，所以才教训她！我告诉你，我不但打了她，还不止打一巴掌！你要是心疼，就尽管为你的女人打回来啊！”
说完就一副誓不低头的气势，扬起脸闭起眼睛等待慕皓乙的选择。既然他已经认定了苏颜是个完美的女人，就算我把当时在场的证人都找来，他也不会相信的。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为他的女人伸张正义！
片刻的安静后，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迫使我重新睁开眼睛。
惊恐地瞪着眼前的慕皓乙，眼光很快移到他手臂撑着的玻璃上。厚厚的橱窗玻璃上出现几道深深的裂痕，从慕皓乙拳头的位置上向四周裂开来，靠近击中点的位置上裂纹呈现出红色，那是被从伤口里留出的血填满的。
“拳头打偏啦？没关系，再给你一次机会！来啊！”再一次闭上眼睛，却感觉到慕皓乙的呼吸从我面前移开了。
慕皓乙没有选择为苏颜报仇，是不忍心对我下手还是因为他相信我？无论是哪种，此刻选择安静离开的慕皓乙熄灭了我胸腔里的所有怒火。
我睁开眼睛看向慕皓乙落寞离开的背影，虽然嘴上低低骂他疯子，可心却被内疚的情绪控制。如果他不是心里还对我有其他的情感，那一拳就一定会打在我身上来。
慕皓乙没走出几步远就突然用一只手臂撑着墙壁，身体晃动了一下似乎要摔倒在地，立刻跑过去却停在离慕皓乙还有三步远的距离。
我想我该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打起精神来，而不是用自己的关心再让他有任何的期待和误会。
很快，慕皓乙的状态变得更糟糕了，他在发抖，他的右腿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似的僵直着。慕皓乙的烦躁变得格外反常，他低沉又绝望地狠狠咒骂了一句：“该死！”然后拖曳着无法弯曲的右腿继续向前走着，却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在地。我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扶住慕皓乙。
从没有想过，只有几分钟而已慕皓乙的脸色竟然如此苍白虚弱，他浑身是汗，颤抖得像个高烧中的病人，似乎马上就会在我眼前昏阙过去一般。
“我送你去医院！”我焦急地说，却被慕皓乙一下子推开。
“不用你管！！”慕皓乙冲我大吼，路人全都好奇地看向我们。
“看什么看！！滚开！滚开！！”慕皓乙挥动手臂冲路人咆哮，差一点又摔倒在地。
路人的注视加剧了慕皓乙的病情，我走过去想要再一次扶住他。
“别管我！滚远一点！！”慕皓乙再一次甩开我，在我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又冲到路边，抓起一个路人甲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对方，举起拳头就要开揍，“谁让你看的！谁让你看的！！”
被莫名其妙揍了一拳的路人甲带着一肚子愤怒开始教训慕皓乙，可他根本不是慕皓乙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慕皓乙打翻在地。失去控制的慕皓乙继续向其他路人挑衅着，大家都把他当疯子一样躲避，可慕皓乙还是不肯罢休，追着无辜的路人挥动着他疯狂的拳头。
我第三次冲上去在慕皓乙根本来不及反应之前，用拳头使他冷静了下来。慕皓乙捂着腹部，像个破损的木偶般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地靠在墙上。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如果你有不舒服就应该去医院啊！为什么要向无辜的人发火？！”
“你在关心我？”慕皓乙反问我，语调里一半是苦痛的怀疑，一半是欣喜的认定。
“如果你不在意我，又为什么关心我？”慕皓乙的头一动也不动，只微微抬起眼皮望着我，痛苦的眼神让我无法忍受。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出丑，不想看见你像个疯子一样在大马路上乱咬人！”
“如果你不在意我，又为什么会在意我变成怎样？难道看我像个疯子一样会让你心痛，难过？”慕皓乙的一次次逼问让我有些难以招架。
“我一点也没有心痛！更没有难过！我只是有些内疚！慕皓乙，我知道你现在是怎么了，也知道你是因为救我才得了这个毛病，可我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混淆自己对你的真实感觉。我永远都不会把同情和爱情混淆的。”
“原来你对我的一切都是同情……”慕皓乙喃喃地说着扶起墙壁直起身，“真是最动听的谎言。”
“我没有骗你。对你的感觉也好，苏颜的事情也好，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
“如果让我相信你的话，除非……”慕皓乙打断我，在我等待他说出剩下的半句话之前，慕皓乙却突然伸手擭住我的头将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这一秒，周遭的世界在我身边呼啸褪去，一切都变得悄然无声起来，只有我的心脏像玻璃窗被拍得砰砰直响。
这是我第二次被慕皓乙强吻，和初吻被他抢走的那个吻不同，这个吻发生的时候，我非常清楚是谁在吻自己，而心也作出了它自己的反应。
虽然只是浅浅的略显青涩地吻着我，感觉却像有千万只蝴蝶从花丛里同时振翅飞出一般……和慕井然的沉沦深陷是完全不同的……天啊，我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情作出了对比与回味？！夏西娅，你喜欢的人是慕井然！慕井然！！浑身的肌肉紧缩了下，本能地用力推开慕皓乙，脑袋里像是藏进了一根针有节奏地刺激着神经。
“现在你相信了吗？！别让我再看见你！！滚！！”推开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从慕皓乙面前走开。
“就算你否认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能否认你对我的感觉！夏西娅，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一直都是！”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不停否认着，加快脚步向蛋糕店的方向走去，最后变成了狂奔。可无论我走多快，慕皓乙的声音都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怎样都挥不去……
“西娅？”一双手臂停住了我。
“怎么了？”下巴被人温柔地抬起，刹那间恐惧替代了我所有的情绪。
看到了吗？一定都看到了吧。为什么慕井然表现的如此平静？他会怎么认为我和慕皓乙的关系？又会怎么对我？
“我……”
“让我猜猜看？”慕井然伸出食指挡在我的唇边阻止我为自己做解释。
“苏颜下午来找过你的麻烦，然后慕皓乙就来向你问罪，你没能摆脱他反而被他欺负了，对不对？”
慕井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亲眼见到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一般。我虽然有些庆幸慕井然没有误会我和慕皓乙，但他眼底太过平静的表情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我……”还想为自己再说点什么，慕皓乙的食指却在我的双唇上来回擦拭起来。
他专注地盯着我刚刚被慕皓乙强吻过的双唇，眉心紧锁，指腹擦拭的动作虽然力度不大，但因为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单薄的双唇还是微微发烫并有些刺痛感。我有些害怕，慕井然会把我的双唇毁掉……
“不要再给他见你的借口，答应我。”
我僵硬的点点头。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等待慕皓乙快一点停下手上的动作。我想就算慕井然此刻真的有想法要毁掉我的双唇，我也不能有任何的退缩和拒绝。因为，一旦我撑不下去了，就会永远失去他。
当双唇被擦拭到红肿的快要变成两截香肠时，慕井然这才停下来，以一种恍然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杰作，心痛的蹙了下眉头。
“……走吧。”慕井然面无表情地说着，牵起我的手走向不远处停着的汽车。
阳光下，慕井然的背影是如此高大，把我完完全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可牵着我的手却冷得让我发抖。
慕井然一定会向慕皓乙报复，哪怕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报复慕皓乙母子，但这次的事情过后，他一定会让慕皓乙变得更加凄惨。要知道慕井然当初连區柔都不允许和我有肢体上的接触，更何况今天让他亲眼看见了我被慕皓乙强吻？慕井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慕皓乙的，一定不会。
上车后，慕井然虽然没有松开我的手，可他的眼光却并没有停在我身上，而是看向窗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他变得更加安静了。当贝森弟问要开去哪里的时候，慕井然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麻烦你送我回家，谢谢。”我说。
一路上，慕井然的安静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贝森弟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向车后座上的我和慕井然，我也通过后视镜看到贝森弟不悦地皱着眉头并扶了扶眼镜架。
慕井然一定是生气了，虽然他表面上没有说什么责怪我的话，虽然他还是一直握着我的手，但他冰冷的掌温和僵硬的动作都是那么明显的在告诉我，他生气了。
一直到下车前，我都没能鼓起勇气再开口和慕井然说些什么，直到贝森弟放下车窗提醒我说：“西娅小姐，明天早上7点钟，我会准时来接你去慕德学院，希望在这之前西娅小姐能把一切准备好。”
“我一定会准备好的！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大声对车内的慕井然说，他却还是没有看我一眼。
“明天见，西娅小姐。”
车子很快掉头驶向来时的方向，道路两边的树木如同一群静默的人群，惶恐地随着车子的离开的方向快速退下，再次隐匿在黄昏的暮色中。
我的心被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笼罩着。
如果我帮助慕井然拿到和端木集团的合作计划，如果我明天能没有任何顾虑和迟疑地去做那件事，慕井然就会相信我没有背叛过他，会再次相信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