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魔术师的绝活

刘谦赤手空拳穿越铁栅栏，傅琰东将画里的金鱼变活了！克里斯·安吉尔于众目睽睽之下将两名男女的肢体做了个调换，大卫·科波菲尔更是出手不凡，让庞大的火车车厢凭空消失，让雄伟的自由女神像忽隐忽现。伟大的魔术师们制造出一场场视觉盛宴，将精彩的魔术展现在观众眼前。如果让中国古代的魔术师们露一手绝活，未必会逊色。相反，在那个道具有限的年代里，先辈们的表演更令人拍案叫绝！

中国古代的魔术不叫魔术，叫幻术，也就是民间所讲的戏法。幻术由来已久，早在上古时代的西周时期，此道高手就已出现。那时，南方有个扶娄国，扶娄国的幻术大师们会口喷烟火、大变活人、易形改服等。扶娄国在哪儿呢？经过多方考证，目前已基本认定，它位于今广东的惠州、东莞、深圳一带，在历史上曾改称缚娄、傅罗、博罗等。

吐火术不是从西域传来的吗？扶娄人怎么会？莫非是古人的杜撰？有人提出质疑。但考古工作者从山东、河南等地出土的汉代画像砖上，发现绘有“吐火”与“穿心”的表演。可见，古代的记录者并非胡编乱造，至少在汉代，此类表演已经相当成熟。

到了秦汉时期，幻术已成为一项大型文艺表演项目，屡屡在皇家表演会上一鸣惊人，许多优秀的表演者也出没于宫廷之中。

秦始皇统一六国的那年，周边小国为了倚靠大树谋求安全，纷纷来朝进贡。骞霄国献上了一名艺人叫裔，裔是优秀的雕刻家、画家，同时也是一位魔术师。在他手里，几块石头可以雕出虎、豹、龙、蛇等各种动物，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几尺绢布能绘出山川河流与列国地图。裔口含丹青、朱砂等物，喷到地上立即现出巨龙、凤凰等绘画图案。不过，裔画的动物都没有眼睛，据说一旦给它们点上眼睛便会飞走。裔还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名字。

有一次，他用美玉雕出两只老虎，秦始皇特意下令点睛，裔只好提起了画笔，在两只玉虎的头上各画一只眼睛。当时，玉虎并没出现什么异常，可是没几天，这两个家伙就一起失踪了。秦始皇心痛不已，责怪自己不该贸然下令，后来有消息说，老百姓在深山野林里看见两只各缺一只眼的白老虎。第二年，西方小国献上两只白老虎，秦始皇一看很像裔雕画的玉虎，他担心宝物再次消失，索性命人执剑刺死。接着，秦始皇又检查老虎的胸前，果然发现刻有裔的名字。

魔术不仅在皇宫里大出风头，还多次抢占长安街头。东汉的科学家张衡曾记载过扛鼎、缘竿、钻圈、跳丸剑、走索、鱼龙变化、吞刀吐火、画地成川等精彩的幻术节目，并提到长安城里曾有一位幻术大师东海黄公。黄公身怀绝技，在地上撮把土能变成山峰岩石，画几条线又能变出江河，口中再吞吐几下，别人眼前立刻云雾弥漫。

另一位法术更高明的异人叫左慈，左慈和曹操打过交道，在曹操的眼里，他可不是一位人气超高的魔术师，而是一位装神弄鬼的“妖道”。某次宴会上，做东的曹操动起了心思，叹道：“桌上山珍海味不少，独独少了松江的鲈鱼。”左慈一听便知对方的用意，当即找人拿出一个装满水的铜盘，自己垂下一根小竹竿。片刻，便钓起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肥美鲈鱼，引得满座皆惊。曹操不明白他是怎么弄的，故意说：“一条不足以待客呀，要是两条最好不过。”左慈微微一笑，再度将竹竿垂下，不多时又钓起另一条鲈鱼！

两条鲈鱼每条都有3尺多长，一帮宾客吃得好不痛快。曹操心里却堵得难受，心想这妖道的妖术太厉害了，对自己是很大的威胁，不如杀而除之！于是，他当场拔剑去杀左慈，左慈哪是寻常之辈？念个咒语又使出一招隐身术，整个人“却入壁中，霍然不见”。

徐光与左慈处于同一时代，他不以魔术为业，偶尔喜欢在街头来一场即兴表演。某次，徐光逛集市觉得口渴，向小老板要个西瓜，对方哪肯白给一口，拒绝了。徐光笑着说：“那能给颗西瓜籽吧。”“给你颗籽儿，你还能种出西瓜？”小老板听着稀奇，捡起一颗籽儿扔了过去。徐光挖个小坑，把籽儿埋进去，接着从茶馆里要来一碗清水，哗哗哗地浇入土坑。围观者越来越多，不多时，那小坑里竟然真的生出一丛绿芽，继而生长出瓜秧四处蔓延。小老板和围观者都目瞪口呆，直盯着瓜秧子渐渐开花，还引来几只蜜蜂嗡嗡飞舞。等到花朵萎缩谢去，一个个小瓜出现，一会儿便长成圆圆的大西瓜。

众人目瞪口呆，都以为是妖术作怪，哪里敢摘敢尝？徐光更不介意，笑嘻嘻地摘下一个西瓜，请小老板“唰”地一刀切开，里面黑子饱满瓜瓤鲜红，他连吃几口觉得甘甜可口非常解渴，这时候再邀请众人品尝，围观者才敢放开肚皮吃个痛快。

像裔、黄公、左慈、徐光等人都是史有记载的幻术大师，在山间乡野还有很多民间异人掌握着一些幻术秘籍。那个遥远的年代里，虽然时有战事发生，但在和平的间隙，他们总是不忘找个时机一展绝技。不能否认，正是因为有了先辈们的努力与传承，幻术到了唐朝才得以能人辈出。

贞观年间，伊州（今哈密）流行拜火教。当时，西域一带各种宗教并行，处处可见讲经说法之人，但拜火教大有不同，极少有宣讲之人，常以现场表演的各种幻术来吸引观众。

拜火教教徒翟磐陀东进长安时，就带来了一番惊人的表演。他在大唐皇帝面前表演了不少项目，如吐火、刺腹、腾空和通灵术等，其中的利剑刺腹属于经典绝活。利剑刺腹和现在电视上常见的口吞长剑完全不同，后者是将一把或多把长剑同时竖插入口，而前者是将一把长剑横刺腹部。翟磐陀恰是将长剑从腹部一直穿透后背，双手握住剑柄用力绞扭，口中还念念有声：“唐朝皇帝诸事皆顺天意，万民拥戴……”

皇帝和大臣们哪见过这等阵势，个个惊得不知所措。少顷，翟磐陀“扑通”一声倒地，两旁随从们探手一试，竟然鼻息全无身体僵硬，犹如死去一般。等到过去7日，翟磐陀居然活过来了，身体也恢复如初。凭着此项绝技，这个小小的拜火教教徒后来居然被封为游击将军。

翟磐陀还有另一项绝技，就是可以将人体与树木融为一体。据说，他曾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钻进一棵百年银杏老树里，只把脑袋留在外面与人对话。有人问这是怎么做到的？翟磐陀说，“拜火教崇火尚火，火本就出自于木，现在我以火身入木，就像婴儿投入母亲的怀抱，有什么困难的呢？只是你们不会用罢了”。

到了显庆初年，唐高宗曾明令禁演利剑刺腹等自杀式异术，但仅仅过去两年，大唐消灭西突厥，与西域各国陆续加强贸易往来，该禁令遂自动解除。到了盛唐之时，长安、洛阳等繁华都市里又有不少西域异人在街头表演翟磐陀的利剑刺腹。

中唐时期，还有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幻术表演者，一位是从南方跑到北方的术士，名字不详只知道他姓荆。荆术士是个没多少酒量的酒鬼，白天喝得晕晕乎乎不辨东西，晚上就住在一座寺庙里。有一天，寺里大办斋会，来了好几千人。当着众人的面，荆术士雅兴顿起，自称有一项特殊的本领，比那些手拍瓦片、地里变珠子好看多了。说罢，他将许多颜色的染料搅拌在一起，再兑上水，含在嘴里“扑扑扑”地朝寺庙院墙上喷去。本来雪白的墙壁上立刻显出一幅神佛维摩诘访问人间疾苦的图像！那画像里各种颜色互相衬映，如同刚刚画好的一般。

全场一片哗然！住持僧人也惊得不知所措，只有荆术士一人好生得意。过了大半天，墙上的图案渐渐变淡，等到黄昏时分方才消失，只有维摩诘衣服上的一朵小花，两天后仍然清晰可见。

另一位表演者是出现在扬州的女流之辈胡媚儿。胡媚儿在街头连着表演好几天，吸引了无数观众，自第10天起每日都能收获1000万钱。这天一早，她表演了一个新鲜项目—从怀里掏出一个近乎透明的瓶子放在地上，说：“如果大家施舍的钱能够装满这个瓶子，我就知足啦。”一个能装在怀里的瓶子能有多大？好事的观众跃跃欲试，钱少的扔出几个铜板，钱多的地出成百上千，叮叮当当地丢进瓶子里。

怪事发生了！铜板落进瓶子里，倏地变得小如米粒。再投，还是一样大小！观众们纷纷叫嚷起来，更多的铜板陆续丢进，有人索性把驴子牛马试着赶过来，结果一进瓶子也只有米粒大小。正巧这会儿，两个大唐的税官收了10车货物经过，听得场上热闹遂过来瞧瞧。瞧了一阵，有个税官问胡媚儿：“你能让那10辆车也进瓶子吗？”胡媚儿微微一笑：“只要大人同意。”两个税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胡媚儿将瓶口微微一侧轻斥一声，一排10辆马车竟然“呼噜噜”全进去了！税官惊得趴在地上细瞧，只见车辆在里面小如一队蚂蚁。这可怎么交差？税官急眼了，上前去揪胡媚儿，可那姑娘纵身一跃，跳进瓶子里不见了。另一个税官抱起瓶子朝地上狠狠摔去，结果瓶子、人、车辆、铜板瞬间全部消失！一个多月以后，有人说看到胡媚儿赶着一溜儿马车往山东去了。

听着太神奇了！神奇得让读者们读完便断定它是假的！确实，史料里胡编乱造、牵强附会、夸大其词的事件比比皆是。但当人们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不还是能找到一些可信度很高的人与事吗？以幻术为例，抛开翟磐陀的利剑刺腹、胡媚儿的瓶中装车，乃至徐光种瓜、左慈钓鱼不说，单说踏火而行、烧纸现字、隔空取物、剪绢还原等表演项目，应该足令今人信服了。

强大的大唐王朝前后持续了300年，在此期间，虽然边境仍然有敌骚扰，但中原地区的黎民百姓难得地享受了一番太平盛世。在这段光辉的年月里，百业俱兴、百家争鸣，三教九流蓬勃发展，文学与各类艺术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雅俗共赏的幻术表演与杂技表演也时有融合，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家宫廷里的保留节目。

据说，大唐在举办“春节晚会”时，最受欢迎的节目是“鱼龙曼延”。它其实是“鱼龙”和“曼延”两个节目，由于这两个节目经常连在一起演出，故而有了合名。该项表演就是将幻术与杂技糅合在一起，让多人扮演一只巨兽，巨兽先变成一条很大的比目鱼，接着再化作一条黄龙……能想象表演时的盛况吗？史料中分明写着“……必于盛春殿内赐宴宰相及百辟，备韶濩九奏之乐，设鱼龙曼延之戏，连三日，抵暮方罢。”

大家应该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最近几年，在春晚各类节目中，魔术表演已经成为一大看点。往往在刘谦、傅琰东等魔术高手们还没来得及退场时，就有不少观众开始在网络上搜索破解之法。现今犹如历史的翻版，古代的幻术大师们也遭遇过不少热衷此道的揭秘者，有些魔术即被他们破解。

如，根在扶娄国后来又不知怎么被西域人偷走的“吐火术”，就让中原人给破解了。史料中揭秘：“其吐火，先有药在器中，取火一片，与黍（食唐）合之，再三吹呼，已而张口，火满口中，因就爇取以炊，则火也。又取书纸及绳缕之属，投火中，众共视之，见其烧爇了尽；乃拨灰中，举而出之，故向物也。”

又如上文提及的荆术士，他在墙壁上喷水作画，其实只需要找到“五倍子”便人人可为。“五倍子”也叫“百虫仓”，是角倍蚜在盐肤木上寄生后形成的一种瘤状物，把它泡在水里能制成一种神奇的药水。先用这种药水在墙壁上作画，画完不久可以隐藏图案，事后再喷上皂荚水，图像即可立时显现—荆术士很可能使用了“五倍子”。

古人的执着劲儿丝毫不亚于今日的后辈，猜猜他们还有什么破解大法？据说，有个道士借着幻术勾引过不少女子，道士被抓以后人们用猪血狗血泼了他一身！这哪能破解人家的幻术？当然是迷信啦，写出来仅博一笑。

古代除了刚才提及被破解的幻术，还有更多更离奇的幻术始终成谜，如断头断舌复联、满口吞针等等。此处不作细表，一是因为大多为虚妄之词，另一个原因就是太危险了！据说，那位能够撮土为岩、画地成川的东海黄公，提起一口赤金刀意欲降虎，结果却因为幻术失灵反被老虎给当场咬死了。东海黄公有个癖好，在表演时喜欢用红绸带束起头发，既使身手利索，又有辟邪之用。可惜的是，那一次红绸带没能保住他性命，一代幻术大师从此魂归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