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找寻线索 2
“唉!你和他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他杀过人,坐过牢,一向靠女人吃饭!再多我也不能说了。既然他什么都不告诉你,你就别追问了,他都在躲你了,你就该珍惜这机会赶紧断了!”男人打开钱夹看了一眼,被一堆粉红色钞票晃了一下眼睛,叹口气,“跟着他没好结果的!他给不了女人幸福的!”
“他杀过人,坐过牢,靠女人吃饭?”这句话像闪电瞬间击中怀臻,她心脏顿时麻痹,仿佛立即窒息了。她两腿一软,身体便往下滑。
“不可能,你骗我!”怀臻觉得浑身力气都被人抽走了。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骗你干什么?”男人苦笑,“他这辈子已经毁了,你就别再找他了。”
曹彻及时搂住怀臻,他一低头:“怀臻,你怎么了?”
鲜血不断从怀臻米色的长裤中浸透出来……
怀臻浑然不觉仍然不住说:“不可能,你骗我!”
曹彻吓坏了:“怀臻,怀臻,你在流血……”
怀臻低下头,她自己也看见了。电光石火间,怀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多日来的焦虑、消瘦、伤心,加上刚才剧烈奔跑――她小产了!看到殷红的鲜血不断涌出来,怀臻只觉得眼前一黑……
曹彻又急又怕,再也顾不上再追问那个男人,抱起怀臻便往车上跑。
陆钦远远看着他们――不,应该是陈印。他焦急不安地看着他们,他不知道朋友会跟他们说什么,但愿他没有蠢到说出他的秘密,但――如果他说了,也许更好,怀臻就能彻底放下。她恨他,不再爱他,也是一种解脱。
夜色迷茫,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他只能猜测。他恨不能可以撕开夜幕,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怀臻还在哭吗?他多想再看看她的脸。可是怀臻的身体突然滑下去,曹彻跑起了怀臻,飞快跑向车子。怀臻怎么了?
他咬紧牙齿、握紧拳头,死死忍住想冲过去的念头。忍,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他跟自己说:“不,我不能出现。我的出现对她只能是伤害。我什么都不能带给她,我带给她的除了羞辱与痛苦,别无其他。我离开她,越远越好,才能保护她不再继续受到伤害!”
他知道那个男人很爱她,一定能照顾好她。可是,他的心仍然跟着怀臻追了过去,一直追了过去……他的心,离开了他的身体,不再属于他……
很快,曹彻的车便飞速离去。他赶紧跑出来,冲到朋友身边。他一把抓住朋友的手,急切地追问:“刚才那个女人,她怎么了?她怎么被那个男人抱走了?”
男人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不知道!她下身突然出了好多血、好多血,然后就晕倒了,那个男人就把她抱走了!”
“她为什么会晕倒?你跟她说了什么?”陈印咬着牙问。
他的表情那样狰狞恐怖,英俊的面孔完全扭曲。
朋友拍拍他背:“你冷静一点,我不过劝她不要再来找你。我告诉她,你坐过牢!这样她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你告诉她了?”陈印眼睛红得像受伤的野兽。
“是!”朋友的声音十分冷静,“她有权利知道不是吗?你总得让她死了心!”
陈印忽然仰天大叫:“啊――怀臻,对不起!”
他扔下朋友,眼泪汹涌而出!我做了什么啊?我做了什么?他想奔到医院去找怀臻,向她解释。可是,他还有资格吗?不,他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的跟前。在造成更大伤害之前,他必须消失,越彻底越好。
他的存在,就是对她的伤害。他活着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曾经做过的每一件错事,都是对她的伤害!他多想抱着她,乞求她的原谅,原谅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可是,他敢吗?不,他不敢!他没有勇气、没有资格乞求她的宽恕。
他但愿她能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醒来,便能将他彻底遗忘。她活在阳光下,他长在泥泞里。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的人。他必须承担这个越界的错误,永远地消失,像没有存在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怀臻醒来。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雪白,曹彻焦急的面孔立即映入她的眼帘。意识昏沉间,怀臻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我怎么了?我在哪里?”她疑惑地轻声问。
可是,一开口,她才发现嗓子嘶哑、破碎,发出的声音都破碎不清。
“怀臻――”曹彻忽然鼻头一酸。
此刻麻醉刚过,怀臻的神情有些茫然,大眼睛空洞而凉薄,目光中有一种尖锐的痛楚,像个小孩,被人遗弃在陌生的荒漠,尚搞不清楚状况。
他握紧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试图减轻她难过的情绪。可是,小腹处异样的感觉仍然很快传遍怀臻全身――疼痛瞬间让怀臻恢复了所有意识――
她记起了手术室冰凉的器械,伸进她体内时刺骨的寒意。她记起了那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记起了他说的话。刹那间巨大的悲伤与羞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她彻头彻尾地淹没。
怀臻闭上眼睛,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自她的眼缝中滚落,接着,眼泪越涌越多,
如坏掉的水龙头,不断涌出液体。没想到,他竟然隐瞒着这样巨大的秘密。
她不是没有试过猜测他的身份,可是她什么都猜过,唯独想不到,他会有这样一个身份。
他竟然杀过人,坐过牢,还靠女人吃饭?难怪他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谁会敢同一名杀人犯谈情说爱?他瞒过所有人,同她玩一场游戏。她认真了,她输了!
怀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搅烂、掏空、缝合,看起来这个躯壳还完整,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内里已经腐烂。
“怀臻,不要哭,会弄裂伤口!”曹彻俯下身,轻轻抱住怀臻。可是,没有用,她仍然不断抽泣、不断发抖,四肢仿佛僵硬失控。曹彻的心痛得揪起来,是他的固执,是他莫名其妙的自尊与骄傲,让他的女人,被人侮辱、欺骗。
曹彻抱住怀臻,紧紧地抱住她。怜惜、疼痛、自责、愤怒、悲伤、失而复得……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回荡。他将面颊紧紧贴在她的面颊上――她的脸真凉,仿佛没有温度,似一块玉已经冷却。
不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是否能令人安心。怀臻渐渐平静下来。她静静躺在床上,曹彻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流淌着旁人不能察觉的默契。
“怀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你!”曹彻轻轻承诺。
怀臻点点头:“我好多了!”
不,她糟糕透了!她刚刚失去了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可是,为什么要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呢?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曹彻倒一杯温水给怀臻润润口。
怀臻摇摇头:“不,我不愿意再想!”
“怀臻,勇敢点,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怀臻内心痛苦挣扎,她不敢再回忆往事,那些甜蜜的往事,亦真亦幻,连当事人都分不清真假。需要极大的毅力,怀臻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才能再次将自己放进回忆中。
她开始仔细向曹彻讲述她认识陆钦的始末――
第一次相遇,在音乐房子,他被人追打,坐到她的身边寻求她的庇护。
她在音乐厅看演出,他忽然自人海中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央她做他三分钟女友。
然后,他送那些奇怪又别致的花,追求她。在那开着曼陀罗的黑木屋里,他们第一次坐下来吃饭。
在充满八月蔷薇气息的街头,他们牵手漫步。还有那些透着曼陀罗花香的吻……
在滂沱的大雨中,看闪电将暗夜照成白昼……
直至在雪山上,跌入冰裂缝,他抱着她一起跳下去。获救后,她身体里,流着他的血……
见双方家长……
他说要出国开拓公司业务……
她告诉他,她怀孕了,他却忽然消失……
怀臻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眼泪一行行滑下面颊。一开始,那样甜蜜美好,他完美得不像个真人。她一度以为老天厚爱她,给了她世上最英俊体贴的男人。
现在,她终于相信,为何总有人说,当一件事情一旦好得不似真的,它就不会是真的。
果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是名杀人犯,自监狱出来,与一个偶然认识的女人玩一场“敢不敢”的游戏。他不过扮演了一个叫陆钦的角色,来哄骗她进入这场游戏。而她在这游戏里沦陷、惨败。可是,这真的只是游戏吗?此刻,她身体里还流着他的血液。
“曹彻!”怀臻睁开眼睛,用力抹掉眼泪,“看,我身体里流着一名杀人犯的血!多可怕,永远也洗不干净!我被他玩弄了。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懂得感情?我原来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玩的一场游戏!”
曹彻沉默不语,他望着白花花的墙壁,一直努力思索。过了好久,他才厘清楚头绪,他这样对怀臻说:“怀臻,我觉得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怀臻虚弱地望着曹彻:“还能够更复杂吗?”
曹彻顿一顿:“怀臻,你看,整件事情非常复杂,单是送花打动你,那些心力、精力、财力都不是一个从监狱出来的男人可以做到的。我想陈印也不过是听差办事而已。我猜,有人雇了他,让他来诱惑你,让你爱上他,然后命他消失,来令你伤心!”
“是谁?谁会花这样多心思来让我伤心?我同谁有这样大的仇恨?”怀臻疑惑,“冯凉?丁善儒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人一定很恨你!否则不会花费这么庞大的时间、精力,目的就是让你伤心。当然也许他还有别的目的,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曹彻皱起眉头。
“谁想让我伤心呢?”怀臻只觉得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立起来。谁替自己安排了这样甜蜜又绝望的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