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置之死地
一个小时后的白帝城西门外,从骡车里走下来一位绝色的美人。
“洲牧张家选送秀女,张姗姗。”户部的司官叫着美人的名字。
“是。”应允了这个字后,我的身份就不再是安琪尔,而是顶替了替我入狱认罪的张姗姗。来院子通知我的人是文若尧。他告诉我说张姗姗已经认罪杀了宁儿一事,还交了一封书信给我。信里提到张姗姗是在回家的途中被官兵抓住的,官兵抓住她后想拷问她关于我的下落,张姗姗却主动承认是她杀了宁儿。按张姗姗信里的意思,她知道靠她这样的姿色想在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的可能非常低,于是她决定把自己秀女的身份给我。由我来替她选秀。张姗姗说就算她被定下杀人死罪,也要等到秋后才处决。这段时间里只要我能博得圣颜大悦,就能轻而易举地求下圣旨免了她的死罪。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离开这个时代。
张姗姗还提到宫里有人在暗中查找我的下落,她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个院子,她让我速速离开。当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从帝宫来的送选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说真的,我很反感张姗姗这样先斩后奏的行为!她难道不知道那帝宫对我来说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吗?不过话说,我貌似一直对她隐瞒了身份,所以她的不知还是有情可原的。只是帝宫里的十个皇子,我早已经见了个遍!他们中有很多想杀了我而后快的人,让我顶替张珊珊去选秀?这简直就是让我自己往油锅里跳!但如果想回到21世纪,貌似只剩下一条路了。我把Princess交给文若尧照顾后登上选秀的马车。
看看这选秀的鬼样子!就像货架上任人挑选的商品,几天下来,原本浩浩荡荡的选秀队伍,现在只剩下二十二人。到目前为止仍没有被任何人识破我的身份,有些太幸运了。
“小主,你看这间怎样?”太监全禄指着储秀宫里的一间屋子小声在我耳边问,“现今的华昭仪就是从这屋子走出去的。”
好张能说会道的嘴,知道秀女们进宫事事求个吉利。这原本普通的屋子被他如此一说,立刻身价不同。其实,最终能住进储秀宫的二十二名秀女都各有特色。有的是自身条件好,有的是家事背景好,有的是行事搭理到位。这叫全禄的太监,别看年纪不大,那眼力绝对一流。像我这样的天姿国色放到哪个时代都是美女风尚标,所有秀女拢到一起,谁是龙,谁是虫,太监全禄打眼一看就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把这间通风最好的房间留给我。
安顿好一切,刚准备沐浴休息,就听见有人敲我的房门。
“张家姑娘,睡了吗?”
真烦!极不情愿地重新穿上衣服打开门。门口站着的这位姑娘,清秀的脸,匀称的体型,柔柔的语气,怎么看都像宝妹妹。她来找我做什么?
“没打扰到姑娘吧?”
白痴都知道你打扰了我,装作无辜又清纯的样子真是受不了。
“进来吧。”
这宝妹妹被其他几位秀女私下议论过,其他人说除了昊御史家的女儿外就属她最有背景。貌似她的父亲是曾经的左丞相。她做了自我介绍,我知道她叫左兰朵。她给我带来一碗冰镇莲子羹说是帮我降暑,还没说几句话,我就知道了她的来意。原来她也用上了三十六计中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计谋。她跟我套近乎是想探听我的背后是否有朝中势力支撑,也知道以我的容貌大选时一定会毫无悬念地飞上枝头,她想知道我究竟就是一个花瓶还是内有深藏的绝招。我一边吃着她送来的莲子羹,一边冷淡地应付着。
其实自从踏进帝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救出张姗姗并拿到白羽罗一起离开这鬼时代。好在钱到了哪里都是最通用的东西,这些天我把变卖家宅的羽币全给了一些宫里的太监,也从一些途径打听到白羽罗目前都在华昭仪的保管下,具体藏在哪里就还要花些时间了。做妃子的事情我压根就没想过。
想想看这鏊月国的皇帝少说也有35了吧,我才18啊,就算他有万里江山,无上权利,豪宅无数,巨额存款,我也一定不会跟鬼时代的大叔有共同语言!我一直祈祷最好是皇帝大叔看不上我的幼稚,我看不上他的老成,我们谁看谁都不对眼不来电,一拍两散。
按照管事妈妈的说法,这帝宫进得容易,出得难,落选的秀女将会被妃子挑选成为宫女,直到死的那天才能离开帝宫。这正好给我提供了留在帝宫寻找羽罗的机会,唯一的问题就是,我要如果落选成为秀女呢?
我把自己的计划用英语写了下来托一位小太监交给文若尧,让文若尧转交给张姗姗。在信里,我把自己的计划详尽地告诉她。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张姗姗安心,另一方面也希望她能给我想些落选的主意。
几天过去后,一直毫无音信。日子很快就到了大选的前一天,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实在不想再继续烙铁饼,起身推开门到院子里透透气。
隔壁房间发出了声响。全禄怎么会从兰朵的房间里走出来?这人妖一定又在卖消息赚外快!
“姗姗小主还没歇着呢?”一见我就谄媚地笑问。
“早点歇着吧,别影响了明儿的大事。”
瞥了他一眼,重新返回到屋里。天还没亮,就有公公来敲房门。今天是大选的日子,在皇帝遴选之前,秀女们需要做很多的准备。一脸无奈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长长叹了口气:“哎——”
我这样的容貌如何才能落选?除非皇帝大叔的审美观有问题。张姗姗啊,我快要被你害死了!!无精打采地坐着任由全禄在我的脑袋上整来整去。我的要求很简单,什么乱七八糟的花都要一股脑全插在我头上。皇帝大叔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他或许会讨厌我俗里俗气的装扮。接着沐浴,更衣,集合,足足折磨了我五个小时,管事的妈妈这才来传话,皇帝下朝了,轮到我们上场。我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走出了储秀宫。
七拐八绕地穿过御花园,又经过好几个院子这才来到今天的大选地点奉元殿。太监李总管传话来说,圣上正在跟十皇子商讨国事,让秀女先在殿外侯着。
十皇子?一听见这个称呼,我立刻条件反射般浑身不自在。不会选秀的时候胖子也在场吧?!如果他要是认出我,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我肯定被立刻正法。该如何躲过选秀?!!突然感觉额头奇痒难耐,怎么这么痒?
“啊!你……你……”身边的一秀女突然指着我的脸大叫起来。她表情异常恐怖,像是见了鬼一样。
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人已被太监架出了奉元殿。离开时,我瞥见阿朵嘴角偷偷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她笑什么?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这位小主,你还是先回储秀宫吧,待会自有太医去给小主诊治。”太监将我丢在奉元殿外的花园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医诊治?我病了?好痒。实在无法忍受脸上的痒痛,冲到湖水边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
水中出现一丑女的倒影。天哪,天哪,我的脸怎么了?!
湖水倒影里的那张脸,从额头到脸颊全都布满黄豆大的小红点,乍一看还以为青春期的美丽疙拉豆全都在我脸上萌生了一般。怎么会这样?
小心奕奕地贴近水面,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好痒。这下明白了那太监把我赶出奉元殿的原因。
虽然逃过了大选,可这一脸奇怪的痘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拿起一块石头丢向湖水中,一池清水顿时被石头激起层层波纹。
“看看你的鬼样!!”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糟糕,我忘记了这里是帝宫。立刻收起脾气,低下头打算离开。视线被阻挡在一明亮的蓝色袍子前,白色的祥云朵朵开放在碧蓝色的缎子上,腰间悬挂的盘龙玉佩在阳光下粉红璀璨,娇兰熠动。不用抬头都知道,这碰见的不是达官就是皇子。正在猜想会遇见谁,头顶传来一陌生男人磁性的声音。
“琪儿?”
瞳孔瞬间放大,脑袋嗡嗡嗡作响。糟糕!是认识的人?慌乱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他身材高挑优美,骨肉均匀和谐,肩膀宽阔,胸膛伟岸,是个很好的拥抱对象。再看看他的脸,眉若远山、目如星子、唇若樱花,肤如凝脂、发似飞瀑,那纤长丰盈,独立分明,盈动如羽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的脸,像是探询,又像是惊喜。
好美的睫毛,好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美少年,这张脸,这种眼神……好熟悉……他是?
“你的脸怎么了?”陌生人眼睛里满是紧张,怜惜,温暖,关切。
等等,再想想……他是……不会吧?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要不是他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那个像肥猪的胖子跟眼前这个如此帅气的男人联系起来。
这胖子不但瘦身成功,连声音都变的如此男人。他去哪家医院做的整容手术,他没有注射雄性激素吧?与之前的胖子比较,现在的他简直是太……面目全非了。他怎么会一下连跳N级,晋升到完美帅男的行列?我看着他,越贴越近……笨蛋!我怎么忘记了,他已经成家立业了,现在的样子才适合他。
“秀女张姗姗见过十皇子。”我隐瞒着身份佯装不认识。要感谢这群痘痘,要不是有它们做掩护,恐怕很难让胖子相信有着如此相像面孔的我不是安琪儿。
“你叫张珊珊?”胖子将信将疑地继续审视着我,缓缓地抬起手向我伸过来,却又在离我一公尺的距离又收了回去,黯然地说着,“怎么会那么像?”
“这一身的痘子怕是会传染给十皇子,请十皇子见谅,奴婢告退。”
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借故仓促逃离。真是世事多变,人物尽迁。没想到死胖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的他是那么出众,那么迷人,那么符合新生代偶像的标准。而我呢?不但成了要做人后妈的秀女,还出了一脸可恶的痘痘,这样的见面像极了电视剧中青蛙变王子,公主变丫头的狗血情节!胖子为什么没有认出我?就算我否认就算我装陌生,他为什么没能认出我?他忘了我吗?我的心说不出的酸楚。
回到储秀宫后我紧关房门,对着铜镜审查自己的痘痘大军。天哪,他们已经攻占到了脖子!不是说要请太医吗?怎么还不到?脸颊上的伤势最为严重,已经到了奇痒难耐的程度,为了避免留下疤痕,我既不能抓又不能挠,万虫钻心的痒!
“兰朵小主,您慢走,小心台阶——”
“兰朵妹妹,圣上对你青睐有佳,今后姐姐们还要仰仗妹妹的福泽啊。”
“姐姐说笑了,今儿得到玉如意的又不止妹妹一人,妹妹日后靠姐姐们关照才是——”
……
选秀完毕的秀女们回来了,各个笑足眼开,精神焕发。那叽叽杂杂的声音吵的我更加心烦!她们全然忘了有个还在痛苦边缘挣扎着的人。拉开房门,冲着外面高声斥责道:“看看你们的鬼样子!给我安静些!全禄,太医呢!”
院子里先是安静了几秒,接着嘲讽,鄙夷,蔑视,污秽的话语从这群外表端庄的秀女口中倾灌而来。树倒众人推,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那收了我N多羽币的全禄人妖也取笑我说:“啧啧,姗姗小主,你啊还是少生气,省的脸上又多出些痘痘,更吓人了。”
“好个大胆奴才!给我拉下去,庭仗伺候!”一威武有力的声音出现在储秀宫,胖子一脸愤怒地踏进来。
全禄一看来人,立刻屁滚尿流地跪趴在地上,掌着嘴巴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十皇子饶命,十皇子饶命。”
再看看那群秀女的表情,有惊讶的(没见过如此帅哥的一类),有窃喜的(没被皇帝大叔选中的,期望有机会被赐给这位皇子做老婆的一类),有畏惧的(害怕被连累受罚的一类)。真是众生百相,各有各的精彩。
全禄连滚带爬的企求着,依旧被侍卫拖了出去。不远处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打得好!打的那人妖屁股开花才好!!
“给十皇子请安——”秀女们恢复柔弱的一面行着大礼。
胖子走向我。他坚定的神情告诉我,他已经知道:安琪儿,就是我。
众人全都识趣地各自回屋,我思量半天才勇敢的说出下面的话:“喂,又不是不认识,看够了吧!”
胖子一听这话,嘴角微翘了下,眼底像放起了烟火一般绚烂,拉起我的手大步回到屋内。当他拉起我手的那一刻,我的感觉很奇怪。他不该怨恨我吗?为什么还要对我微笑?最后那句让他去死的恶毒话,他真的没有放在心里吗?原以为他会追问,我为什么会失踪?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谁知道他一进屋就避轻就重,直入关键的叫来身后的太医:“李太医,给她仔细诊治。”
这位年纪过四的老头,先帮我把了脉,仔细研究了痘痘,然后审视了房间的脸盆,毛巾,茶水,目光最后停留在梳妆台上的那把桃木梳上。
只见他用自带的毛巾擦了擦梳子上的木齿,雪白的毛巾竟然全变成了紫色。
老太医胸有成竹的回报:“回十皇子,问题出在这把木梳上,小主只要按微臣开的解毒方子,痘痘在一月后自会消退。”
毒梳子?这怎么像白雪公主里的故事,恶毒的后母给白雪公主的毒梳子?会是谁如此算计我?全禄?对了,这把梳子是他拿来的。
“把梳头的奴才,给我砍了。”胖子起身淡淡地吩咐一句后就走向门外。一瞬间,我被他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单纯到蠢的胖子吗?为什么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认出我的?”我叫住他。
“因为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秀女。”
啊!我怎么会忘记了,如果是名宫外选送的秀女张姗姗,第一次见到陌生男人,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十皇子?真是白痴才会犯的错误!!
“你……会揭穿我?”他还嫉恨我吗?不会到皇帝大叔那里举报我吧?
胖子的背影微微怔了下。他的头沉了沉,略略侧过脸来对我说,“我说过,会保护我的琪儿,永远……”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往日与胖子一起的回忆全都排山倒海般涌来。他没有忘记我……
夜晚服下李太医调制的解药,脸上瘙痒的症状明显减轻,只是这一堆堆的痘痘还没见多少消退。我还要跟这些痘痘相处一个月?天!!
大选之后,被选中留牌的秀女们可以继续惬意地待在储秀宫,没被选中的则需要自谋生路,有运气好的被哪个皇子贵族要了去做小老婆,有运气差的被哪个娘娘妃嫔要去做了使唤丫头。我吗,算是最惨的一个。因为之前的脾气得罪了不少人,她们都传说我这痘痘是天花之类可以传染的怪病,这下好了,没一个娘娘敢要我,人妖们则把我当作瘟疫一样准备踢出储秀宫。
一大早,全禄就来给我下最后通牒,让我明日午时之前离开储秀宫去长春宫。听说那长春宫是个杂草丛生,游魂野鬼的聚集地,那不就是冷宫的意思?绝不能就这样输掉!人在逆境中总能激发最大的潜力。在这个如虎穴般的深宫里,我还认识一个人,胖子。
“戌时,来储秀宫见我。不见不散。”
用身上最后的羽币买通了一位小公公让他把信交给十皇子。然后,我就开始在屋里等待,他会来吗?见了他,我说些什么?我的要求他会答应吗?早知道现在会如此落魄,之前就不该对胖子那样无情。
“琪儿,你找我?”磁性的声音响在脑后。他如约而至。
“嗯。”我转过身正对着胖子,“我不想去那个鬼地方长春宫!你把我要去吧!”
“就这件事?”
“对,就这件小事。你答不答应?”对一个皇子来说,要个奴婢可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房间骤然安静了。
“你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快乐。当初拒绝我是你想要的快乐,我成全了你;选秀是你想要的快乐,我也会成全你;如果现在跟我在一起也是你要的快乐,我还会成全你。我只要,你快乐。”语毕,胖子就掀开门帘离开了。
我要的快乐?那胖子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真想把胖子的脑袋切开看,里面是不是放了某种记忆芯片……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把当初的话记得如此清楚。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翘首以盼胖子会派人来把我接走。可已经午时,还没一个鬼影子出现!我一边在心里咒骂死胖子是小气鬼,一边拎起行礼跟在全禄后面准备出发去冷宫,谁想一眼熟的太监却是把我堵在门口。
“你是这届秀女张姗姗?”来人用手捂着嘴巴,捏着嗓子问。一副害怕被我传染的鬼样子!
“是。这位公公找我何事?”
“跟我走一趟。”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问他要带我去哪?来人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回答说,华暖宫。
怎么是华昭仪?死道士和胖子的亲妈?她找我去做什么?!糟糕!她一定会认出我的。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人已经来到了华暖宫外。
“起禀娘娘,秀女张姗姗到——”公公在门外通传着。
“让她进来吧。”还是那个温柔娴熟的声音。
第二次踏进这华暖宫,房间里的布置和半年前的冬天完全不同。丝薄绣花的缦布,娇艳欲滴的各色鲜花,香气宜人的袅袅檀香,一尘不染的窗棂……处处体现着一娘娘应有的荣耀,地位和权利。
穿过一道圆形拱门,来到华昭仪的内室。屋子里还坐着三个人。死道士,胖子,还有七皇子鏊子祥。他们三个怎么同时出现在这里?这下死了,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我该如何隐瞒身份?
“你们都下去吧。”华昭仪支走了房间里的婢女和太监。
心一怔,心想这对话的内容定是TOPSEATRT。
华昭仪侧着脸,面容祥和地摆弄着一旁的杜鹃花;死道士低着头,只顾盯着手中的茶碗,深情凝重;七皇子倒是悠然自得的安坐在那里;只有胖子,从我一走进内室,他就一直盯着我,表情是三人中最紧张的一个。
华昭仪,死道士,七皇子到底是认出我了,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是因为这张满是痘痘的脸,没有看出来我的身份?
“子业啊,这人母后也给你要来了,答应母后的事可别忘了。今儿天也不早,母后累了,你们三个都退下吧。”华昭仪不紧不慢地说着。
“是,儿臣告退。”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七皇子在路过我身边时停下三秒摇了摇头。(摇头是什么意思?)胖子路过时,也停下了三秒,似乎有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喂,我是让你要了我,怎么把我推销给华昭仪了?!)只有死道士,连正眼看我一下都没有,消失得最快。
三人离开后,房间就更加安静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华昭仪,表面上看去温柔娴静高贵善良,可她却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禁锢两年,可见也是个狠心的主。再说这高墙里的女人若没有些阴毒的手段,又怎能生存下来?我小心提防着。
“我鏊月国历年的选秀,在乎的不光是秀女的姿色和品行,来历正统也是必须考核的内容。之前有人想鱼目混珠,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今儿见到姑娘,本宫才恍然大悟。之前的纵容已经让某些人到了得寸进尺的地步。”
华昭仪听似平静的语气,实际上却暗藏玄机。她说的“之前”,应该是指凝香园出身却做了娘娘的福昭仪。而“某些人”肯定就是指自私鬼了。华昭仪是个聪明人,她一定早就知道蓝翎王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
“不管是谁指使你进的宫,也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从今儿起给我夹起尾巴老实做奴才,倘若让我察觉到任何不对,本宫会立刻了解了你!听明白了吗?洲牧张家选送秀女,张姗姗?”
华昭仪摇着苏州雅扇,讳莫如深地看着我。很显然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而且她认定我是蓝翎王那一党的人。这句话明显在警告我。我该怎么办?该让她知道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吗?其实很简单,只要她把白羽罗给我,我一定马上从这该死的帝宫消失!可我能告诉她这一切吗?让一个接受了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三贞九烈的娘娘相信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时空而来的怪事情?
看着华昭仪的杏眼,我感觉如芒在背,这绝不是个好主意。真要说出来,她铁定给我按个谣言惑众的妖女罪名,然后再活活烧死。寻找羽罗的事情还是暗中进行的稳妥。其实事情发展成这样,倒是有点歪打正着。羽罗就是被华昭仪收管着,我在她的手下干活一定能很快找到线索。
“谢娘娘提点,姗姗明白。”
“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现在,下去吧。”
真是憋屈,我又被奇怪地划拨到自私鬼那一党。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去了华暖宫,管事的公公却吩咐我将堆积如山的衣服送去盥洗库,他还告诉说这就是我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主要工作。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女王跑腿取衣。为了我的回家梦,忍!
将最后一筐衣服送到盥洗库时,不经意听到几个盥洗丫头在那里聊些八卦的话题。
“听说了吗?新一届的秀女中有人上吊自杀了?”
“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好像是左丞相家的,叫……兰朵……”
兰朵自杀?那丫头如此疯狂地想当娘娘,这会儿刚被皇帝大叔选中,怎么会自杀呢?第一个直觉就是,兰朵是他杀。储秀宫里的秀女哪个不和她一样做着可笑的娘娘梦,兰朵一定是太耀眼才遭人嫉妒引来杀身之祸。可杀害她的凶手会是谁呢?为了什么而杀她?还好我早已离开那个选秀的漩涡,要不别人首先怀疑的人就会是我。
闷热的7月尾巴,骄阳像张火伞,天空亮得耀眼,这是一年之中最难熬的季节。光影缩成了一团,早上刚刚浇过的小花现在也都蔫蔫地打卷了,向远方望去,对面屋顶上似乎有一片透明的蒸气在升腾。
没事的时候我就躲在屋里逃避强烈的紫外线。当然,我从没有停止过对羽罗的追踪。经过几天的勘察,我对从华暖宫到盥洗库这一路的地理环境已经摸得非常熟悉。渐渐地也通过其他人之口打听到,华昭仪存放贵重物品的地点——同道堂。只是那个地方有卫兵把守,平时很难靠近。我想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
正在屋内等待着午饭开餐的时间,一石块突然从窗户里飞射进来正砸在我的脑袋上。
包裹着石块的纸上写着:“巳时烟波亭。”
究竟是谁选在骄阳炽热的正午找我?还可恶地砸到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