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烛
从凌晨三点忙到了午后,让人筋疲力尽的酒席才算散了,郑伟琛帮叶正宸把贵客一个个送走,也不见了人影。叶正宸说他刚才喝了几杯酒,有点乏了,应该是回房去睡了。
简葇满心担忧,本想回房间去看看他,无奈总有客人过来找她,要求跟她合影,让她无法脱身。
她记不清跟多少人合过影,也记不清多少个人问过她千篇一律的问题:
“你是简葇吧?我看过你演的电视!那个长得很帅的伴郎是你男朋友吧?”
她一律以很官方的口吻答:“是,谢谢!我们暂时是朋友!”
大家便会意地点头,不再多问。
直到有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甜甜地插话:“噢!那哥哥和会唱歌的美女姐姐一起玩儿,你也不会生气的呗!”
会唱歌的姐姐?严羽?
她不生气就怪了,她的肺都要炸了!
忍着泛酸的怒气,她半蹲下身子,摸摸小女孩儿可爱的小辫子,“小妹妹,你刚才看见哥哥姐姐在哪儿玩呢?”
“在房子后面的花园呢。”
小女孩儿被妈妈迫不及待拉走后,简葇踩着三寸的高跟鞋,一路飞奔到后花园捉奸。
一片五彩缤纷的花园里,月季花围绕之中,翠绿的葡萄架之下,严羽坐
在长椅上轻轻拭泪,而郑伟琛仍然不见人影。
严羽循着脚步声看见了她,忙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
这些年来,同在一个圈子里的简葇和严羽本应该有很多的聚会可以遇到,但因为两个人都在刻意地回避对方,自五年前在酒会有过一次不太愉悦的聊天,她们再没面对面说过话。
现在,彼此面对,简葇也不知该说什么,若无其事打了个招呼后正准备离开,严羽忽然叫住她,“等一下。”
见严羽一副有问题又难以启齿的表情,简葇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和岳启飞旧情复燃,郑伟琛还要跟我在一起?”
严羽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怔了一下,才摇了摇头,“不是。昨天以前,我的确想不通这件事。可是这两天看见他跟你在一起,我就明白了。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满足的眼神,也很少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他是真的爱你,所以不管你跟多少男人纠缠不清,他全都不在乎,他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心口猝不及防地一疼,仿佛被一根纤细的针深深刺入。她忍着疼,继续听严羽说:“我是想知道,你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还是只想利用他上位?”
“这和你有关吗?”
“有!如果你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干扰你们,如果你只是
想利用他……”她看了看简葇,坚定地说,“我还会继续等他!”
面对如此执着的严羽,她反倒无话可说了。
她很想告诉她,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属于你。后来,她选择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他。”
“我明白了,谢谢!”
看见严羽拽着一身红色的长裙离开,这个时常出现在她噩梦中的身影忽然变得不那么刺眼。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觉严羽的侧脸和她特别像,特别是及腰的长发柔柔地垂在脸侧时,感觉像极了。
不知道郑伟琛有没有发现过……
休养生息了一个下午,吃过了晚饭,不容错过的精彩的传统节目开始
了,那就是闹洞房。
当然,考虑到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闹洞房的节目自然也要选择向高大上的方向靠拢的。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大家一致赞同郑伟琛的提议——让新娘帮新郎脱下那身帅得昏天暗地的军装礼服。灯光熄灭,红烛在黑夜里摇曳着幽幽暗暗的光芒,纠结在纤细指尖的衣扣闪烁着灿烂的金色,十分诱人。
缓缓地,随着衣扣解开,庄严的礼服轻解,露出里面贴身的薄衣,仿佛被禁锢已久的欲望被释放,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热情的深吻情不自禁地开始……
大家相视一笑,很识时务地退出房间,悄悄关了房门。
等电梯的时候,简葇由衷地对郑伟琛说:“当初你读军校的时候,怎么从来没穿军装回来过呢?”
“怎么?你也想试试?”闻言,郑伟琛也是兴致勃勃问,“要不要我一
会儿跟叶正宸要一套。”
“呃,还是算了吧……我会觉得我解的不是你的衣服,是他的。”
“……”
他们正说着,紧闭的新房门突然打开,只见叶正宸一边匆匆系着衣服的扣子,一边朝楼梯口走。
郑伟琛赶紧迎上去,“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急?”
“部队出了点事,上面让我现在回去。”
“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嗯,好!”
新郎就这么走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简葇和其他几个合法妻子一起回到新房。她们本想安慰一下新婚之夜就被丢下的叶太太,没想到叶太太薄冰完全没有一点失望和伤感,还有说有笑告诉她们:在她还是小女孩儿的时候,她就盼望着嫁给一名军人,不是因为那一身军装有多帅,而是在军人的生命中,军令高于一切。
一个军令下来,他们什么都可抛下,无条件地服从,这才是真正的男
人!
薄冰还说,她正好还有一周的婚嫁,明天她要跟简葇和郑伟琛一起回B
市等叶正宸。
对于她与众不同的审美观,简葇瞠目结舌的同时,再想起当年郑伟琛为了她屡屡被关禁闭,更是感慨万分!
或许,她真的该好好珍惜他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夜已深了,郑伟琛去送叶正宸还没回来。
简葇一个人待在寂寞的房间,窗外是寂寞的街道和灯火,她忍着困意,拿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频道,一遍又一遍,竟然没有一个节目可以让她坚持看满三分钟。
人有时候真奇怪,分离了多年,回想起来不过转瞬之间。而现在他们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等待他的时间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是她越来越没出息了,还是他身上的毒性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她一不留神毒气攻心了?!
被她摸得快要掉漆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的却不是她期盼的电话号码,而是威爷打来通知她,前不久帮她接的娱乐节目后天要录制了,他已经把相关事宜全部安排妥当,就等她去长沙录节目。说完了,威爷试探性地问她,订明天的机票有没有问题?
她说没问题,她明天就可以回B市。
威爷便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好像生怕打扰她似的,殊不知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有人打扰她一下,让她可以不这么无聊。
最后,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站在阳台,数着楼下一辆辆车型各异的汽车。
郑伟琛从成都机场开车一路飙回,已是深夜,踩着被树影斑驳的月光,他加快了脚步走进酒店,回到他惦记了一晚上的房间。
房间的灯没有开,只有一支燃着的红烛放在桌上,将整个套房渲染得影影绰绰,迷迷离离,有种洞房花烛的意境。
而他惦记了一晚上的女人,此时正半趴在沙发上,枕着沙发靠垫睡着了。漆黑的长发垂落至地面,散发着她独有的发香,轻薄的红色睡裙穿和没穿区别并不大,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一双纤长白皙的腿一览无遗。而且,睡裙一边的肩带也滑落在臂弯处,露出半个肩膀和胸前波澜壮阔的风光。
其实,他最喜欢看她穿红色,因为每次看见她穿红色的衣服,他都会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最美的日出。
四处漏风的老屋里,阴冷又潮湿,她睡着了,身体不自觉地往他身上依偎,寻求着温暖。
他挣扎了很久,还是抗拒不了内心的渴望,搂住她略显消瘦的肩膀。淡白色的阳光从建筑物中探头,暖暖的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外,落在她身上。
鲜红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若凝脂,淡粉色的唇润泽得像个刚熟的樱桃。
他一时没控制住血脉里沸腾的血液,俯身吻了她的唇,柔软的触觉一瞬间寂静了城市的喧嚣,绚烂了灰白的天空。
他拥着她柔软的身体,很久很久,久到不舍得放开……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去占有一个女人,不只是身体,还有她的,全部!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情,直到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在他的背后喊他的名字:“郑伟琛……”
他回头,看见她眼中坠落的眼泪,听见她说:“因为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你就这么抱着我,就够了……”
那是他第二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但不再是占有一个女人,而是想去好好珍惜她,让她可以活得不那么辛苦,不那么艰难。
然而,此时此刻,他静静看着安然入睡的她。
现在的他,不只想占有,想珍惜,更多的是想要为她付出,付出他所能给予的全部!
只是,什么才是她最想要的?!
以最轻缓的脚步,他走近沙发,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衣,正想给她盖上,无意中发现她的睫毛颤了颤,嘴角荡起不易察觉的笑。
郑伟琛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红烛,细长的烛身仅燃了一小截,很明显是刚刚才点上的。
既然她存心诱惑他,他也不用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他干脆把衣服丢在
一边,微凉的指尖,拿捏着不轻不重的力道,顺着她的裙摆探了进去,唇同
时落在她半裸的肩膀上。
伴随着娇媚的笑声,她的双臂突然搂住他的脖子,“郑少,你的自制力
越来越差了!”
他轻柔地将她纳入怀中,“你这么晚还不睡,就为了考验我的自制力?”
“嗯?!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宠溺的吻,落在她的发顶,他笑着说:“你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衣服还带着体温,说明你是在我进屋前才脱下来。还有蜡烛,也是在我进屋前点上的吧?”
小心思被拆穿了,她轻叹一声,“唉!又被你发现了……”
“……”他的手从背后摸索到了她的胸前,带了几分情欲的味道,“这
么处心积虑诱惑我,是不是想我了?”
反正被他拆穿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半眯着眼睛,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搂得更紧。
她柔软的唇印在他的耳郭上,轻声说:“你能别把什么事儿都看那么透吗?”
本就燥热的夏季,一点点的火星,就会引发燎原的野火。更何况,她在点火的同时,还加了把干柴……
他再难自持,顺势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双手迫切地撩开她的睡衣……偏在这个时候,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简葇扫了一眼,上面显示着来自多伦多的国际长途。
“呃,等一下……”
她迅速接通电话,听见来自妈妈关切的询问,本来是件很温暖的事情,然而,此刻的她,听见妈妈问起:“你在家里吗?在干什么呢?”
她忽然不会答了。
见她不回答,妈妈赶紧追问:“葇葇,你没事吧?在家里吗?”
“没有,在四川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提起婚礼这么敏感的话题,面对剩了很多年无人问津的女儿,妈妈自然免不了要啰唆几句,“你和那个岳启飞怎么样了?交往了吗?”
寂静无声的夜晚,他与她近得几乎没有距离,这番关切的询问自然也逃不过郑伟琛的耳朵。
“葇葇?!”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呃,妈……”她努力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赶紧解释说,“妈,我
跟岳启飞没有交往,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为什么?我看他不错,离过婚的男人都会更懂得珍惜……”
简葇看了一眼身上的郑伟琛,知道今天要是不能让这个男人满意,肯定难逃他不人道的体罚了。
她心一横,说:“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
“就是五年前我跟你说起的那个人,我又跟他在一起了。这些年,他一
直在等我,我也一直忘不了他……”男人静静听着她说下去。
“噢!那你什么时候方便,带他来加拿大吧。”
“他工作很忙,不太方便出国。”
“这样啊!没关系,过几天简婕要回国,我正好不放心她,我跟她一起
回去见见他,怎么样?”该来的早晚都是要来的,既然决定了要面对,就算是天崩地裂,她也要试试的,“好!我、我明天就给你们订机票!”
挂了电话,她望着郑伟琛得意的脸,朝着他光洁的颈项狠狠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淤痕。
在报复与反报复的缠绵悱恻中,这一夜,格外的热情,格外的火辣。
……
烛火熄灭了,房间只剩下远处淡薄的霓虹灯。
他深深看着她,想要问什么,犹豫了一下,忍了回去。
能让郑少想问不敢问的话题,多半跟花花公子岳大少有关。
有些事,他不说他在意,不代表他真不在意。
她笑了笑,问:“你不会真信那些空穴来风的绯闻吧?”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我要说我混到今天,从来没被任何男人潜规则过,包括岳启飞,你信
吗?”
“你……”
“真的没有!所以,我的技术差点,不是我的错,只怪你当年教导无
方。”
光线太暗,她捕捉不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只听他云淡风轻地说:
“哦!没关系,我能将就!”
“将就?!郑少,几年不见,你这品位提高了不少啊!”
“事实上我的品位一直都这么高!所以,别人都将就不了,只能将就
你。”
“是吗?”
听出她的语气不太和谐,他马上搂过她,换了个和谐的话题,“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生个儿子吧?”
“啊!”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为什么是我?!”
这貌似是他那个限量版的未婚妻的责任吧?难道,她不能生,所以才会不阻止他跟其他女人交往?
“我咨询过律师,身体的所有权,也包括生孩子这一项的。”
“那,我要是生不出儿子呢?”
“女儿也行。”
对于他这么和谐的提议,她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认真回答:“我今年的档期排得有点满,《似水流年》也要开机了,我恐怕……还真是没空。”
“哦,那明年也行,我不急。”
这叫不急?!
她抹了把冷汗,“等明年再说吧。”
那天晚上,简葇做了个很可爱的梦。
她梦见她和郑伟琛中间睡了一个漂亮的小婴儿,婴儿长得和郑伟琛很像,但比他白嫩,也比他肉多。
她对孩子一向没有抵抗力,一见那张诱人采撷的粉嫩小脸,立刻心驰神往,偷偷在婴儿的脸上亲了一下,婴儿在梦里傻傻地笑了,那一笑,更像郑伟琛了……
醒来后,她回味起这个梦,忽然有了生个孩子的冲动,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像他就行!
于是,她一遍遍对自己说——冲动是魔鬼!
自从在南州参加完婚礼回来,简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忙着跑各种通
没有那么多相亲相爱的合法夫妻的刺激,简葇也慢慢没那么在意他们不正当的关系,毕竟他们现在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在长沙录完了娱乐节目,她又去海南拍了一组广告,紧接着《似水流年》为了赶档期,紧锣密鼓地筹备开机,她忙得晕头转向。可无论怎么晕,她还是时刻记得把手机握在手里,以免错过了重要的电话。
当然,她更不会忘了每周抽出一天的时间陪他。
所以,《似水流年》的宣传活动刚结束,简葇第一时间赶回B市。她和威爷,还有助理张昕一行三人从出口出来,她正拿着手机编辑短信,“我到了,你……”不经意的视线骤然停滞在滚梯前。
虽然郑伟琛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虽然他没有靠近,只远远站着,可他就像黑白默片里突然出现的一抹颜色,夺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威爷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傻站着,推推她,“小葇?”
“……”
见她毫无反应,威爷顺着她失魂落魄的眼神看去,顿时懂了。
“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让记者拍到,会很麻烦。”威爷很敬业地提醒
她,“要不你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外面的停车场等你。”
她坚定地摇头,就算人多眼杂,就算有记者拍照,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像个观众一样站在远处看着她。
“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说完,她没给威爷劝阻的机会,直接穿过
人群,走向郑伟琛。
在只有一步之遥时,她毫不犹豫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
他轻叹,“看来我们对低调的定义真是不一样。”
“没关系,我戴了帽子,没人能认出我!”
她刚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
“咦,那是简葇吧?”
“好像是!”
“快拍下来,发到微博上,让大家看看是不是她……”
下一秒,她拉着郑伟琛飞速逃离围观现场。
唉,以前她没事儿的时候都宅在家里足不出户,没觉得自己多有名,最近跟着郑伟琛招摇过市,才发现她这八年的青春还真没白白浪费,走哪都混
个脸熟!
郑伟琛的车一路超速行驶回了她住的小区。
刚走进无人的电梯,他就原形毕露了,直接把她按在电梯的角落,吻了过来。
她一边躲避,一边含糊着提醒他:“唔……有摄像……头。”
“放心,拍不到这个角度。”
“哦!早点说嘛!”
相思之情一发不可收拾,唇舌深切的纠缠已经不足以宣泄思念,他的动作越来越朝着限制级的方向发展。
电梯到了,他也无心顾及,一双手在她身上越探索越深入,甚至顺着她的背落在她的胸口……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她的余光瞥见一袭熟悉的窈窕人影,同时也感受到一道特别强烈的视线。
她看向门口,骆晴像个雕像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站了一万年,快要石化了。
郑伟琛看见门口站着一位如此聚精会神的观众,不得不暂时按捺下如火如荼的思念之情,整理了一下被她扯乱的衣服,淡定地迈步,走下电梯。
简葇就没这么好的定力了,走出电梯后,面对脸色千变万化的骆晴,她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特别没营养的话,“呃,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是骆晴,我最好的,姐妹!”
这“姐妹”两个字,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来,不止骆晴抖了抖,她自己也抖了抖。
“他是……”
“不用介绍了!”骆晴打断她的介绍,“郑少我还能认不出来吗?!”
郑伟琛假装没听出骆晴的语气有股浓烈的酸味儿,礼貌地伸手,“骆小姐,您好!我是简葇的……男朋友!”
骆晴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表情比目睹他们激情四射的吻戏更加震惊。
她伸手拉了骆晴冰凉的手,“进来坐吧。”
谁知骆晴却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不用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了。”说完,她直接按开了电梯门,冲了进去。
“等一下!”简葇赶紧从即将合上的门挤入,“晴晴,事情不是你想的
那样……”
“是,的确不是我想的那样。枉我把你当好姐妹,你居然跟他在一起,
你居然还瞒着我!”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是怕你接受不了我跟他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喜欢你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
要跟他?你明知道我爱他,爱了那么多年,你还要跟我争……”
“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我和他……”她想要解释,可她和郑伟琛千头
万绪的感情,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是说他这种男人有毒,中毒之后无药可解吗?”
“……”她跟骆晴说过那么多话,就没见骆晴记住几句,偏偏这句话倒
是记得一个字都不错。
骆晴阴阳怪气地笑着,“怎么,现在轮到自己,不怕被毒死了?!不装清高了?!不装淡定了?!”
电梯到了一楼,门一打开,骆晴猛地推开她,冲了出去。
简葇顾不上被撞疼的肩膀,一把拉住她,“是,我装清高,装淡定,我心里想的全都是他,却口口声声劝你别靠近他。你以为我是想跟你争吗,我是怕你跟我一样,明知道跟他不可能有结果,还是五年都忘不了他!”
“什么?!你的意思,你和他?”
“我们很多年前就在一起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本来我也没想
过跟他还有机会复合,没想到那次酒局,我又遇到他……”
骆晴愣住了,“你们以前在一起过?!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刚分手的时候,因为太伤心,一个字都不想提。后来知道你迷恋上
他,我就更没法说了。”
“有什么没法说的?你看我像个花痴一样,天天跟你说我多么喜欢他,
你却不告诉我,他是你的前男友?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姐妹?!”
这一次,简葇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骆晴见她没有话说,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虽然骆晴的反应有些过激,可她完全能够理解,骆晴是真的爱惨了郑伟琛,也是真的对她失望了。
认识这么多年,骆晴的个性直率,有什么话都会跟她说,可她有太多的秘密不愿意跟人说起……
简葇呆呆站在门前,直到郑伟琛下来,搂着她的肩膀,带她上楼。
回到门口,她才发现门前多了一盆造型如奇峰怪石的仙人掌,在“怪石”脚下盛开着一朵雪白娇嫩的花。
花盆边挂着张便笺纸,她打开来看,便签上写着:
亲爱的,我在扬州看见这盆仙人掌,我猜你一定喜欢!
PS.这花盆好重啊,还有,刺好扎人啊!——骆晴。
看见便笺纸上留下的轻快的字迹,简葇仿佛可以看见骆晴留言时可爱的笑脸。她一定是在扬州抱回了这盆仙人掌,便迫不及待想拿来给她献宝,见她没在家,想留个便条,给她一个surprise!
却没想到,她看见了真正“surprise”的一幕。
其实,自从她脑子一热,把身体的所有权卖给了郑伟琛,简葇很多次想告诉骆晴,却担心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想找个机会跟她推心置腹好好聊聊。
偏偏最近通告太多,骆晴也刚好去了扬州拍广告,事情就耽搁了。
结果,她以这样最不合适的方式知道了。
“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问身边的郑伟琛。
“你不可能把事情做得让所有人满意。”
“如果所有我在乎的人都不满意呢?”
所有看见他们在一起的人,都可能没办法接受,骆晴这样,她的妈妈和妹妹这样。还有他父母,他的未婚妻……一定也没法接受吧。
他轻轻握了她的手,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温暖而坚定,“至少,你能让我满意。”
是啊!他满意,就足够了,只是现在这种关系,他真的满意吗?
“别想太多了,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会过去。”他
打开门,抱了地上的仙人掌,走进属于他们的家。
几天没回来,家里又多了不少东西,衣架上多了几件男人的衣服,鞋架里也多了几双男式皮鞋,茶几上还多了一对情侣杯,图案和他们曾经的那对
一模一样。
还有,卧室里的衣柜也换了,红木雕花的衣柜大得占满了一整面的墙……
他把仙人掌放在窗台上,正好和她以前的那一株凑成了一对,一红一白的花朵,静静绽放着美丽。
“你去洗个澡吧,我去给你沏杯茶。”他挽了袖子去厨房烧水,轻车熟
路的架势,俨然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在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暖暖的灯光亮起,红茶浓郁的香气弥漫,她如黑白默片一样冷寂的家,变得不再那么孤独。
简葇拿出手机,给骆晴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她又打开骆晴的微博,也没见她发布任何消息。能让骆晴遇到惊天动地的事情,却不发微博跟大家分享吐槽,可见她是真的伤心了。
“来,喝杯茶。”郑伟琛端了他们的情侣杯出来,递给她一杯,拉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是要跟她促膝长谈了。
低头喝了一口他亲手沏的金骏眉,嘴里的苦涩被茶水的甘醇冲淡一些,她才开口说:“骆晴喜欢你很久了。”
他的脸上并无惊讶,足见他已经从骆晴刚才的反应中看出端倪,“可是,我不记得我认识她。”
她苦笑,“你还记得四年多以前,你在新闻上露过一次脸吗?后来你被很多网站人肉,家世背景很快被曝光了。那时候,你可真谓‘一夜成名’。”
他点头,“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来找过你……”
她假装没听见他语气中的不满,继续说:“骆晴就是从那个时候迷上你的,她说你是现实版的男一号。虽然后来所有的消息都被禁了,可她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就像粉丝迷恋偶像一样,她想尽一切办法搜集有关你的消息,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你。一听说有人在哪个夜店看见你,她一定会天天去,就盼着跟你有个美好的邂逅,一见钟情……她还竭尽全力地想出名,就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她轻叹了口气,继续说:“甚至你和哪个女人传出关系暧昧的消息,她都会把那个女人好好品鉴一番,剖析你的审美观。她甚至因为你喜欢鼻梁高
的女人,特意去垫了鼻梁……”
郑伟琛默默喝茶。
“开始,我以为她只是一时沉迷,时间久了就会过去了,或者再迷上
别的帅哥,就把你忘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越来越疯狂,张口闭口你都是她的……有时候,我觉得她挺傻,可有时候我又觉得她很快乐……她想爱就爱,什么都可以不管,也不怕全世界的人知道……”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们之间的关系?”他问。
“我以为,我们既然已经结束了,也没必要再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说。
更何况,对于你,我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想提,我怕提起你,我会控制不了自己想见你的冲动。后来,我发现骆晴对你越来越着迷,在报纸上看见你一条消息都会兴奋好几天,我更不敢告诉她。骆晴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唯独对你的事喜欢刨根问底,我怕告诉她我们以前的事情,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搞清楚来龙去脉……”
“嗯,你的确不该告诉她。”他伸手搂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别
想那么多了,我想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有机会你再跟她好好聊聊,把我们的事情跟她说清楚,她一定会理解你的。”
“唉,我现在只希望她知道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以后,不会因为更恨
我,杀了我!”以骆晴的疯狂,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
“原来你也知道你以前对我做得很过分?”
“呃!”这话题怎么有点跑题呢?
“听你这么说,她还真是对我不错,我也觉得她挺漂亮的……”
她猛然坐直,戒备地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喜欢我的女人这么多,你要下手就快点,机不可失失不
再来!”
她侧脸看着眼前的男人,隔着淡淡热气,渺渺茶香,他清淡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她好像有一点点危机意识了!
好像注定了今晚不会平静,这边他的暗恋者的风波未平,那边又有电话打过来。
在他接起前,简葇有意无意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未知号码”,一种暴风雨袭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郑伟琛接起电话,说:“爸。”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简葇可以清楚地听见郑耀康不怒自威的声音,“今晚还回来吗?”
简葇想起多年前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郑耀康说:“我不希望你再打扰我的儿子。”
还有,她离开前,他告诉她:“希望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虽然只见过一次,只有过简短的几句对白,可在她的印象中,他是她见过的最可怕的人,他就像一片深海,平静中激流暗涌,好像随时可能会将人溺死。
她听见郑伟琛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可能这几天都不回去。”
“你又出差了?”
“不是,我……”
她急忙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千万别说跟她在一起,郑伟琛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我这几天住朋友家里。”
“朋友?”郑耀康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一次,郑伟琛无视简葇挥动的手,答:“女人。”
“是简葇吧?”
房间的空气一下子稀薄了,仿佛隔着电波,郑耀康身上那种强大的压迫感都能传递过来,让她心神俱颤。
简葇低头紧紧握着茶杯,淡金色的茶水在杯子里荡起一层层的涟漪……郑伟琛看了一眼她骤然苍白的脸,没有回答。
“你既然在叶正宸的婚礼上跟她出双入对,就没怕我知道,现在有什么
不敢承认的?”
“是。”
郑耀康没有多说什么,换了话题,“明天你乔伯父和乔伯母要来咱们家看望你妈妈,小乔应该也过来,你明天中午记得回来吃午饭。”
“我明天中午有事。”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明天中午一定要回来。”郑耀康的语气不容
反驳。
简葇以为郑伟琛又会和以前一样,直接顶撞回去,可他竟然没有,深思了一阵后,他说:“好吧,我尽量。”
“嗯。”郑耀康直接挂断了电话,关于她的话没再多问一句。
郑伟琛挂断电话,从她颤抖的手中接过茶杯,“你没事吧?”
她勉强笑笑,“没事。”
郑伟琛看她一眼,“你好像很害怕我爸?”
“有点,他看上去真挺可怕的。”
“看上去?你见过他?!”郑伟琛在她面前俯下身,一双深沉的黑瞳直
直逼近她的脸,“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我……”
“你是不是希望我去问他?”说着,他就要去拿衣服。
“别去。”她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说,“就是在你那次受伤住院的时
候,我去看你,正好遇到你爸爸,我求他让我见你一面,他同意了。”
“他提了什么条件?”
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她是一定瞒不住。
还不如自己坦白,争取他宽大处理。咽了咽口水,她说:“他希望我不要再打扰你的妈妈,还有……你。”
“什么!”她在郑伟琛一向处变不惊的脸上,看见了无法抑制的震惊,
之后,又变成质疑,“你就为了看一眼受伤的我,答应他不再见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
从郑耀康答应替她报仇的那天起,简葇就决定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不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告诉郑伟琛,可是,今天他如此咄咄逼人地追问,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她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实情,如果他知道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的父亲,把他的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他会作何感想。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他问。
她咬咬牙,有些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除了让我看你一眼,你爸爸还答应我——会帮我报仇,他会让害死我爸爸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撑在她身边的手慢慢收紧,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然后,他笑了,那是一种让人从心底往外的冷,“很好,各取所需,得偿所愿。”
“郑伟琛,你别怪你爸爸,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和你妈妈,他是为了你
好!”
“这是为我好?!”他脸上的笑意更寒,“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是
为了我好?!”
“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们?!”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再遮掩了,她索性也不再压抑心底沉积了的矛盾挣扎。
她坐直,直直地望着他逼仄的黑瞳,“我不这么做,我还能怎么做?扑到你怀里,大声告诉你,我爱你,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郑伟琛,我们是仇人,血海深仇。”
他刚要开口,她以手指抵住他的唇,“你别跟我说,我们应该放下仇恨,好好在一起。不可能的,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也因为我失去一切,一辈子在监狱里不见天日的男人,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血管里流着的是他的血液。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郑伟琛的脸色泛白。
她知道她这么赤裸裸揭开他不能触及的伤口有点残忍了,可不管怎么残忍,这始终都是事实!
“那时候,我也想过继续爱你,让我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好好跟你在一
起……我试过,努力过,我做不到。其实,就算我能做到又怎么样?我们的父母也不可能接受我们在一起,这段感情,早晚是要无疾而终的,为什么不早点结束?!”
他缓缓吐了口气,“那你也不应该骗我,你应该坦白告诉我,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简葇苦笑,“你真的以为我们真心相爱,我们一起面对,就
能化解上一代的恩怨吗?不可能,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可能。”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想试试?好啊!你要是能让你妈妈和我妈妈坐在一起和颜悦色地吃
一顿饭,我就相信你能做到!”
郑伟琛没有回答,但他骤然黯淡的神色已经给了她答案。
“不可能是不是?”
“是的,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郑伟琛如古老的琴弦般苍凉的嗓音,“因为,我妈妈在五年前就已经疯了。”
时间如同凝固了一样,简葇呆愣了许久,才有了反应,“这是,真的……”
郑伟琛默然点头。
“林近被判处死刑的那天,她回家就跟我爸爸闹翻了……”
望着桌上还弥漫着热气的茶水,渺渺蒙蒙中,他仿佛又看见那一天的场景,一向柔声细语的母亲,那般歇斯底里,“是你要置他于死地,是你逼他认罪的,对不对?!他是错了,错不至死,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为什么?!”
他父亲的声音依然平静,可是他言语已经有点失去了理性,“究竟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他做错的事,死一万次都无法弥补!”
“你……”他的母亲连退了几步。
“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你们真以为杀了一个记者,
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隐瞒下去?你当我郑耀康是什么人?!”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是!现在你可以去告诉他,不论什么,只要是属于我郑耀康的,任何
人都休想觊觎……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她退后,再退后。
他的父亲还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直到他的妈妈悲愤地跑出门外,再没回来。
他急忙追了出去,却看见母亲失去理智地冲上马路,一辆来不及刹车的卡车撞向她,她孱弱的身体就像秋季飞过天空的落叶,飘然而下……
郑伟琛不敢再想下去,低头看看一脸震惊的简葇,继续说:“她出了车祸,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她的大脑受到重创,加上她受刺激过度,精神
彻底崩溃了。”
她哑然,许久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摇头,“是她和林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家人!”
“算了,都过去了。”她握住他微颤的手心,“经历了这五年,我也想
开了,人活这一生本来也不过几十年,为什么非要执着一个结果?!为什么非要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努力?!让我们的亲人都站出来反对我们,指责我们,想尽办法拆散我们,还不如我们过现在这样的安稳日子?”
他还是没有回答。
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牢,“郑伟琛,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在一起,过着只属于我们的生活,我们一起吃早饭,一起喝茶聊天……我们不要婚姻,也不要管什么将来,我们过好属于我们的每一天,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吗?”
“嗯。”她点头,至少比起未来的暴风骤雨,这样的宁静难能可贵。
“你这是在逃避。”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没有回答。
这一晚,他们安静地躺着床上,她缩在他的怀里,像是漂泊已久的小船,倦怠地栖息在最温暖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能听见他均匀而清晰的呼吸,她试探着问:“你睡了吗?”
“没有。”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除了逃避,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默默靠在他肩膀上。
他说:“给我一次机会吧?”
“嗯?”
“我不相信我们的爱情一定不会有结果,你给我点时间,我可以证明给
你看。”
她能理解他的不甘心。因为他从小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虽然郑耀康对他管教严格,可郑耀康是个好父亲,为他的人生之路铺平了康庄大道。
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真正失去过什么,所以他不相信这世界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也不相信这世界有他做不到的事。
可她不同,自从懂事起,她就学会了把最珍爱的东西让给小自己一岁的妹妹,明明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一万个舍不得,还是要学会放弃。
在年少时,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家庭的破碎让她不得不独自面对形形色色的嘴脸,不得不学会用最卑微的方式去乞求别人的施舍,即使心里有多少的骄傲,她必须学会隐忍和承受。
现在,置身娱乐圈那样不见硝烟的战场,拼杀得体无完肤,也终究还是别人的配角,尽管不甘心,她也心知肚明——这世界还有一种失败叫作注定。
两种不同的人生经历,决定了他们两种不同的态度,没有是非对错,只是选择而已。
她在黑暗中点头,“好吧,我给你时间!”
不让他试一次,不让他直面现实的残酷,他是一定不会甘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