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
孤寂边城
上青春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一抹蓝从此化成忧郁，掉进满是繁星的池子，夜夜陪我看月色陨落。
一
2016年，欧洲杯，德国vs意大利以7—6总分晋级。
拥挤的人潮，灰蒙蒙的天空，网一般地笼罩着这个城市。
球赛的结果只是被那一瞬间重视着，而过程，很快也会被人们遗忘，就如同现在打在脸上的雨点。原来只是一滴一滴地落下，随后速度却越来越快，趁着雨势可控，魏莱赶快跑进地铁口。
Z城的天气一直这样坏，不过蒸笼一样的城市貌似又急需一个这样的坏天气，驱走燥热，带来清凉。
魏莱扯扯嘴角，刷卡进入站台，随手取了一份地铁早报。
早高峰啊，恐怖也没办法逃避，站在地铁里心情还是不错的，虽然是黑压压一片的人脑袋，但是有免费空调，也只好苦中作乐，享受一会儿。
魏莱是很喜欢地铁早报的，不是她有多么文艺，而是看看报纸，昨天的大事，今天的小事都会了然于心，以至于和同事闲谈时不会显得那么白痴。
最后一版，最顶部的位置上是意大利球员们黯然离场的照片，而文章开篇只有两句话：你一山一水走来，我一分一秒等待；你是山河中的故人，我是时光中的浪子。
猛然间怔住，苦笑，终于知道为何听见意大利输球自己会那么难过了。意大利队啊，曾经自己拼命捍卫的球队啊，呵，那也只是曾经了。
换乘站到了，刚一开门，乘客们便蜂拥而至，想事情入神的魏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拥挤的人潮推向门外，手中的早报也从手中滑落。无奈，俯身去捡，这时候旁边一个人因为着急把她撞了一下，刚到手的报纸又一次滑落。
魏莱满腔愤怒：我今天怎么这么幸运，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眼神中饱含怒火，魏莱刷地站起来，直直地望向把她撞了的神仙。
当望向那个人时，魏莱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句话：你是山河中的故人，我是时光中的浪子。
来来往往的人，还是那么多，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二
魏莱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男孩，准确地来说是一个男人。
干净的带有淡淡黄色的短发，英气的眉，很漂亮的黄褐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嘴角。简单的白衬衫和天蓝色的沙滩裤也是一样的妥帖，以及，万年不变的耐克。
魏莱先开口，打破这样的安静：“还是…还是一点也没变啊…苏明安。”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苏明安三个字的声音几乎是低到尘埃。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很专注，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瞳孔中都是女孩子略微紧张的脸，然后扯了一下嘴角，说：“好久不见。”
换乘站的人真的很多，魏莱和苏明安的肩膀都被挤了好几次，可苏明安的眼睛却依旧停留在魏莱身上，仿佛被挤的人不是他。
就这样停了两分钟，苏明安的手机响了，他抿了一下嘴角，从裤兜中拿出手机，简单地回答：“好，我知道了，马上到。”然后便扬起脸，眼神中充满急切又有些不舍。
魏莱朝他笑笑：“那个…你先忙。”苏明安皱了皱眉头，点点头说：“那…再见。”然后又向魏莱摆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魏莱也回以再见的手势。
两个人同时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魏莱停下来回头，本想叫住苏明安，可是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在人潮之中。
魏莱尴尬地笑笑，看了看自己手中被汗浸湿的地铁报，更是嘲讽自己，这么久了，还是，还是忘不了他啊，那个喜欢德国队的他。
转身，将报纸投入回收口，缓缓走出站台。
外面此刻正大雨滂沱，好像是把一年未下的雨都积攒到了今天，又好像，是那年的雨。
记得，那年，那天，雨也是这样大……
三
魏莱之所以这样清楚地记得，是因为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魏莱新买的白鞋变成了黑鞋。
为了一袋果冻，自己也是蛮拼的，然而这袋果冻还不是给自己买的，是给焦晨晨买的。
你问原因？
原因是学渣级别的魏莱向学霸级别的焦晨晨借了作业，为了堵住焦晨晨吧啦吧啦如何辛苦的嘴，魏莱只能以一袋有着菠萝果肉的果冻作为回报。
“诺，果冻给你。”魏莱边把果冻递给她边跺了跺脚边的泥。
焦晨晨一脸笑容：“哎呀，你还真是客气。”说着便把果冻袋拆开，手法甚是熟练。
“哎，魏莱，下午要换教室了，听说了吧？”焦晨晨嘴里含着果冻，含糊不清地问。
“恩，知道。”魏莱一脸淡然。
每学期开学都要换教室，这是A中的惯例，据说是换个楼层，换个教室，学生的学习气氛能够更加高涨。
魏莱对这些事情没有丝毫兴趣，原因是学渣的位置永远不会改变，魏莱虽然是学渣，但也不是特别渣，倒数第一排不上，倒数十几倒是常有，所以像以往狗血小说里那样美好墙角的事是不存在的。
魏莱是四班，精英班，一共56个人，每个人的志向不是清华就是北大，而像魏莱这样的，心愿则是，不是专科，都接受。
魏莱在这个都是智者的班级里，很是渺小，不过呢，她也有伟大的引人注目的时刻，那就是：小说被没收了，找家长了，成绩下滑了之类的简单小事。毕竟是好班么，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班主任总是会无限放大，然后理所当然，她就被贴上了“坏学生”的标签。
她的同桌都是班主任精挑细选的，要稍微安静的，不然后边将会乌烟瘴气；要成绩比她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起码家长不会说什么。
当然，她身边偶尔也会有几个好学生，一个月俩人不会交谈一句的那种，自感无趣的魏莱只得睡觉。
四
“哎，魏莱，魏莱！”焦晨晨用手在魏莱眼前晃了晃。
“啊？！”魏莱从刚才的发呆中醒过来。
“想什么呢？该不会想苏明安吧。”焦晨晨挑了挑眉毛，坏笑着。
“啊？和他有什么关系啊，八竿子打不着好吧。”魏莱一脸无语。
“切，这次苏明安考试发挥失常，估计会调到后面的座位吧。”
“人家再失常也不可能调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好么？”魏莱朝焦晨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哎呀，瞅你那样，原本是不可能，但是他有两科没答啊，好像还因为什么和班主任吵嘴，这次前边的位置难保哦~”焦晨晨故意拖长了尾音。
“难保就难保吧，和我也没什么关系。”魏莱有些不耐。
“班级多少女生的眼睛盯着他旁边的位置啊，你看班长，白雯婷，眼睛都总往苏明安身上瞟，你没觉得他很厉害么，长得帅又聪明……（吧啦吧啦）”
待焦晨晨抬头，魏莱早已经回去收拾书桌了。其实魏莱并不是装什么清高，她真的对苏明安没啥兴趣，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入学一年，从来没注意过他，更别说是交谈，只是知道有这个人而已。再说，女生嘴里的帅哥太多了，谈论外班的次数比本班次数多很多，这就更难让魏莱注意苏明安了。
但是那时一脸无语的她也未曾想到，不久之后，她却变成了那些女生中的一员，而且，陷的最深。
五
新的教室果然不一样，装潢上就让人，呃…让人刻骨铭心。
教室宛若车祸现场，到处是红色的条幅，各种励志语，什么：高二努努力，清华北大录取你；生时何须久睡，死后必会长眠…
又不是高三，这么严肃做什么…魏莱不禁心里吐槽。
把物品放在讲台上之后就是激动人心的分座时间，所有人都很期待。按成绩表分座，魏莱自然是不着急，便在走廊安静地等着。
偷偷向教室里瞟了一眼，焦晨晨果然是第一排，哎，学霸就是学霸。
刚抬头，就对上班主任那一双厌恶的眸子，宛若自己是只苍蝇。
魏莱自讨没趣，撇了撇嘴，转过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这时，班主任指了指魏莱：“你，过来。”
魏莱走过去，班主任又指了一个位置，魏莱扯了扯嘴角：果然啊，还是老位置，自己都是神算子了。
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到对应的位置。
这时候，魏莱的新同桌并没有立刻随她进来，而是等了两分钟，还在好奇，一抬头，魏莱又快速低下头，皱皱眉：我天，怎么是他，点子也太好了吧，焦晨晨这张嘴！
拿着书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苏明安。
魏莱抬头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处事不惊面无表情的脸，待他坐下之后也只有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飘来。当时魏莱的第一反应是：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而事实也证明，世界上最准的除了女人的第六感，就是第一反应。
六
虽然被安排坐在一起，不过两人都没有什么出奇的反应。
何为出奇？
人们对刚接触的事物总会有一些新鲜感，以至于刚接触的几天总会议论纷纷。每一座同桌都会叽叽喳喳一阵，或喜或烦，但是魏莱和苏明安这一座却出奇的安静。
魏莱不想和苏明安有什么牵扯，所以一直在睡觉，而苏明安貌似不准备打破这样的寂静，一直在算题。魏莱想，也许这样也好，或许等下学期开始，又各自相忘于江湖。
放学的铃声响起，魏莱把卷子粗鲁地塞在书包里，书包向右肩一挥，便潇洒地把书包背上。“焦晨晨，快一点。”魏莱喊道。
焦晨晨皱皱眉，还在奋笔疾书：“啊啊，不要催，马上好了，我算完这个就走。”待焦晨晨收拾完毕，班级里是剩下魏莱和她。
“哎呀，不要一副苦瓜脸啦，哎，我问你，第一天和苏明安一座啥感觉啊？”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那张破嘴……”不待焦晨晨反应，魏莱已经将手中的书包挥过去。而因为这招已经使用过多次，尽管焦晨晨没有防备，书包还是从她侧面飞过去，只是轻微擦了一下她的手臂。
焦晨晨一脸得意的笑。
“你还敢躲，焦！晨！晨！”魏莱现在真的是怒火中烧，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怒吼声在走廊回响…
可下一步她就吼不出来了，走廊里越来越近的影子让她怔住了，呃..还真是，祸不单行。那个影子就是魏莱的新同桌，苏明安。两人对视了一下，难免尴尬。魏莱本想直接忽略，然后拉着焦晨晨飞奔。
可焦晨晨同学却一脸狗腿：“苏明安，你怎么回来啦？”
“哦，我拿一下卷纸。”说完转身走进教室。过了一阵，还不见他走出来。
苏晨晨又问：“一会看门的大爷要锁门了，还没找到么？”
“喂，你怎么管那么多，平时也不见你关心我？”魏莱一脸愤怒。
“哎呀！”焦晨晨给了魏莱一个白眼，“你要着急你先走好了，我要等明安。”
魏莱撇撇嘴，挑了一下眉毛，压着想要打人的欲望，然后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就拿起书包走了。所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魏莱并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七
回到家，魏莱这种好学生自然不会开书包，零碎的作业在学校已经写完了，还剩下一张数学老师的卷纸。魔鬼数学老师啊，光想想魏莱就缩了缩肩膀。
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可乐，瘫在沙发里，不由感叹：这才是生活啊。
但又想想今天焦晨晨的态度，刚压下去打人的欲望又涌上来了，于是魏莱只能抓起沙发上的布偶，朝它的脸上连续出击。
第二天，再沉睡的魏莱也抵不过闹钟的夺命声响，一激动，不免摔下床，脑袋还撞到了桌角。咬着嘴唇，“腾”地站起来。简单洗漱之后，抓起桌子上的面包，边穿鞋边把牛奶喝了，不由皱皱眉毛，不喜欢牛奶，系鞋带的时候还不忘向屋子里喊一句：“老妈，下次要果汁，不要牛奶！”
果不其然，屋里的人回应：“小崽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魏莱嘟嘟嘴，开门飞奔。赶到学校，魏莱不由咧开嘴角，果然，没几个人到。
走到焦晨晨身边：“喂，数学卷纸，拿来！”
“切，你让我给就给啊。谁让你昨天不等我！”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一口一个等你的明安哥哥，让我先走，我能不等你么！”自知理亏，焦晨晨把卷纸拿出来拍在桌子上。
拿到战利品，魏莱开心地回到座位上，翻书包时却呆住了，怎么会有两张一样的卷纸？不能吧…一张是她的，一张是…苏明安的。想到这，魏莱仰头望着天花板，心里叫着：神啊…
先不管了，魏莱拿出卷纸，开始奋笔疾书。抄完自己的还不忘记把苏明安的那份写了。
过了一会儿，待苏明安把书放在书桌上准备上早自习了，魏莱才吞吞吐吐地：“那个，昨天不小心把卷纸拿错了，你的…你的我也写完了，诺。”
然后把刚抄完的卷纸放在苏明安面前。
苏明安看看一脸窘迫的女孩子，脸上的线条也有些温和，说：“哦，没事，昨天向焦晨晨借的卷子，复印了一张。”
“恩。”魏莱的脸埋的更低了。
“魏莱…”
“啊？”猛然间抬头，对上苏明安似笑非笑的眸子。
“没事，名字挺有趣的。”
“哦。”
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卷纸拿错了而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八
本来以为苏明安是一个性情冷淡的人，没想到骨子里和魏莱一样，是个逗比。
经过两天的相处，魏莱发现苏明安其实挺有趣的，有趣归有趣，周围女生杀死人的目光就不有趣了。
课间，苏明安用胳膊戳戳魏莱。
魏莱扭头对着苏明安语气闷闷的：“咋了？”
苏明安噗地笑出了声，指指魏莱的脸。
魏莱摸了摸，有些疑惑。
“睡出印子了，猪。”
“啊？”魏莱立刻挺直腰板，使劲揉自己的脸。
苏明安则笑到不行：“骗你的，真是傻死了。”
魏莱咬咬牙，拿起身边的书，向苏明安头上拍过去。
俩人打了一会儿苏明安突然伸手：“作业单借我。”
魏莱不屑：“没有。”
苏明安挑眉：“诶？真的？”
“当然了，从来不记。”魏莱一脸自信。
然后苏明安将魏莱的语文书抢过来，翻到第一页，密密麻麻的作业项目，抬头望了魏莱一眼：“你说的没记？”
“切。”自知理亏，魏莱再次趴在桌子上，不再理会旁边的人。
过了一会儿，苏明安又戳戳旁边的人，“又干嘛？”魏莱不满地皱皱眉。
“笑一下啊，感觉你都不怎么笑。”
“哈..哈…哈..”魏莱给苏明安一个大大的白眼。
苏明安嘴角上扬:“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怎么样？”
“恩，行。”魏莱看着他，严肃起来，表示自己很认真的样子。
“其实这也不是笑话，是个真事。我以前的同桌，和后桌男生因为不和而打起来了，经过是这样的…同桌先给了后桌男生一拳，后桌男生没有立刻反击，而是捂着脸：“%￥#@%&*骂了一堆，骂完之后才说：“哎呀好疼啊…”
其实这件事笑点并没有多大，但是看着苏明安夸张的动作，魏莱还是笑的不行，仿佛从那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开心起来。
一阵凉风吹过，魏莱抬头，班长白雯婷的目光如冰刀般飞过来。
“诶，白雯婷在看你…”
“恩”苏明安一脸淡定。
“你咋这么淡定？”
“那我还需要大声喊出来说她在看我？”苏明安撇撇嘴。
魏莱小声嘟囔：“切。”
苏明安则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笑，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突然感觉新同桌蛮可爱的，比如她气恼的样子，边上，的脸蛋会鼓起来。
以前也有过很多同桌，但毫不做作的，魏莱却是第一个。
九
魏莱的前桌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爱的短发，可爱的大眼睛，除此之外，头也大的可爱，所以周围的人都叫她大头。
大头的同桌是一个很高的胖子，那种胖而不失典雅的人，每次上课在前面晃动他胖胖的身体，魏莱总会有一种：看！前面有一只熊猫在吃竹子的感觉。
这天上课老师破天荒让魏莱起来回答问题，上课一向迷迷糊糊的魏莱哪知道老师讲到哪题。周围的人都投来讥讽的目光，班长白雯婷更是笑着看着她。
刚开始魏莱还有些羞愧，可是当她看到那些人的目光，腰板便挺了挺，“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自己。这样的目光和嘲讽又不是第一次承受，又有什么好畏惧的。这时候，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魏莱低头，一张很小的纸条上写着答案，是苏明安递过来的，魏莱笑笑，依旧什么也没回答。
“魏莱！上课不听讲，还传纸条是吧？纸条是什么，拿过来！”班主任雷厉风行。
魏莱赶忙将纸条揉揉，丢进桌膛。“没什么。”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抬头看着班主任。
“好，装是吧，明天！把你家长请过来，请坐！”魏莱木然坐下。
课一直在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下课铃响了，苏明安问：“给你纸条你就照着念啊，为什么不答？”
“答了更会怀疑，还会把你牵扯进去。”魏莱小声说。
前桌的大头和胖子也转过身：“你准备怎么办啊？”魏莱只是摇摇头。
苏明安气急败坏：“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答出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么。”
“我说了，即便是答出来，困扰会更大！”魏莱皱皱眉。
“你怎么知道你认为的困扰一定会发生？！你是神啊！”苏明安忍不住抬高声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我是神！”魏莱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绕过苏明安，走了出去。
“苏明安，其实，真的像魏莱说的那样，班主任会针对…针对那些不太好的学生，你也是知道的。”大头小声说。
苏明安抬头，一脸疑惑。
胖子继续补充：“你以前一直坐前排，尽管听见老师责骂后面的同学也不会太在意吧，所以…”苏明安垂下黄褐色的眸子，喃喃道：“哦。”
“其实也没啥啦，我和胖子都知道，魏莱不会怪你的，她也知道你是一时着急…”
“谁说我着急的？”苏明安立即反驳，随后又说：“我那是看在她是我同桌的份上..”
大头和胖子都挑挑眉，点点头，转了回去。
课是语文，整整一节课，魏莱都没有回教室，苏明安也是心不在焉，强压住想出去找她的欲望，不时地向门口望着。好不容易下课，苏明安冲出门口，走廊里却看不到魏莱的影子。上午四节课都过去了，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着。
“大头，大头。”
“恩？”大头转过身。
“魏莱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说不应该啊，要不你去问问焦晨晨，看看能不能..”未等大头把话说完，苏明安就走到焦晨晨座位上。
低头算题的焦晨晨一抬头便看见一双急切的眸子“知道魏莱在什么地方么？”
“她不是应该在你旁边么？”
“她从第一节课下课后就没回来”
“我不知道。”焦晨晨一脸淡然。
“你是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啊？”苏明安几乎用吼的。
“你那么生气干什么，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又不是关系多好，你才和她同桌几天啊，就这么护着她？”焦晨晨忍不住抬高声音。
“她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走的，所以我才着急！你到底知不知道？”很显然苏明安的耐心快要被磨没。
焦晨晨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这么久没回来，有可能还在老师办公室，如果办公室没有，那就去后操场的小阳台找找。”
听罢，苏明安迅速转身出了教室。
望着苏明安急匆匆的背影，焦晨晨愤怒地摔了笔。
十
苏明安到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魏莱刚好出来，看见她，苏明安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陪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妇人，穿着很朴素，魏莱右脸有些红肿，抬头看见苏明安，皱了皱眉，朝他摇摇头。然后就和妇人一起走了。
看着魏莱的样子，苏明安竟然有些心疼。
魏莱回到座位是下午第二节课，苏明安本想对她说些什么，看着她一直低着头，只好沉默。一个下午，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第一天同桌的样子。
临近放学的时候，苏明安实在忍不住，问：“怎么样？”
“恩？”魏莱有些疑惑。
“就是…就是下午，你怎么样？”
“我哈，没啥事，不用担心啦。”说着就收拾书包。
“今天的卷纸”苏明安递过去。
“恩，谢谢。”魏莱笑笑。然后背起书包，动作却不如往常的那般潇洒，但是背依旧是直挺挺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刚才挺着的背瞬间垮下来，魏莱很清楚，刚才的坚强只是装的。在办公室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
其实魏莱知道同桌是因为关心所以语气才那样的，起身到走廊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想透透气罢了，她需要把力不从心的那种感觉释放掉。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情有些好转，回头，看见了母亲的身影。魏莱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母亲拉着她的手，狠狠地拽着，把她拖进了办公室。
“魏莱的家长啊，你好你好。”班主任一脸谄媚地笑。
“冯老师，魏莱又惹什么麻烦了？”母亲的语气有些急促。
“没，就是一点小事，上课不听讲，提问回答不上来，然后还和同桌传纸条…”班主任一一数落着魏莱的罪行。
魏莱的母亲抬手就是一个巴掌，魏莱至今都还记得母亲微红的眼眶。
“哎呀，不听讲也没什么，她的新同桌可是个好学生，不能让魏莱耽误他啊。”班主任继续添油加醋。
“冯老师，你，你费心了，魏莱这孩子我和她爸没时间管，谢谢你给她安排这样一个好同桌，起码学习上还能帮着她。”母亲充满感激的语气让魏莱很不舒服。
“哎呀，这也没啥事，这都是我分内的事。”班主任挑挑眉，嘴角上翘。
“那个，冯老师你看，你这么费心，我也没准备什么，这个给你，以后多督促督促魏莱…”魏莱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购物卡，递给班主任。
魏莱看见一把扯住母亲的胳膊，母亲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魏莱，僵持了几分钟，魏莱只好松开手。班主任笑眯眯地接过卡，送她们出去。
走到了家门口，魏莱看见了那棵繁茂的柳树，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忍不住，安静地哭了。
十一
班主任收了那张卡便安静了一段时间，魏莱也算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但是魏莱安稳了不代表别人也会安稳。
“哐”的一声，摔书的巨响，魏莱耳膜一阵。
刚移到魏莱后面的是一个满腔愤怒的男孩子，干净的短发，圆圆的眼睛，不算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个子能有187，能比苏明安高两厘米。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男孩子朝魏莱吼道。
“切。”这种人，魏莱不屑搭理。
“你切什么？”男孩子的怒火瞬间燃起。
魏莱见状也腾地站起来，看她好欺负啊：“我切怎么了，我切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么你？”男孩被魏莱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竟然愣在那里。
“赵天宇，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一旁的苏明安冷冷地插嘴。
男孩子回过神：“老太太看我不顺眼也就算了，你们也这样！”说完把书包扔在凳子上，走出教室。
赵天宇，四班有名的混混，比魏莱更高级别。魏莱是出了名的倔，而赵天宇则是出了名的爆。暴脾气让他做过很多不计后果的事，相比魏莱，班主任更多的是找赵天宇的茬，毕竟魏莱是属于安静那一种的。
不过因为赵天宇的到来，后几排学渣们的日子倒是有趣不少。当然，魏莱并不在感到有趣的行列，因为赵天宇的乐趣是找茬，而且只找魏莱一个人的茬。揪个头发，踢个凳子，拍个后背，这都是家常便饭。而魏莱也从不吃亏，总是以一种要赴死的姿态“回馈”赵天宇的找茬。于是每当自习课，后面就会乱成一锅粥。
这天还是自习课，魏莱趴在桌子上睡觉，赵天宇突然间扯了魏莱的凳子，魏莱一惊，直接摔在地上。
苏明安摔了手中的笔，刷地站起来，揪住赵天宇的领子。英气的眉皱在一起：“你有病吧你，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啊？”
“和你有关系么，就知道学习，垃圾！”
“你再说一遍！”苏明安把赵天宇的领子揪地更狠了。
“我说，你，就，是，垃，圾！”赵天宇一字一顿。
苏明安反手一拳挥到赵天宇脸上，赵天宇也不甘示弱，侧身，抬腿，动作一气呵成。两个人打的不亦乐乎，魏莱想阻止可是无用。
因为严重干涉了班级的纪律，班主任不得不赶过来训斥。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被赶出教室，罚站一节课。
男生是个神奇的物种，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罚站一节课的结果就是，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两个人勾肩搭背，一脸笑容，看得魏莱一愣一愣。
后来魏莱才知道，两个人和好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喜欢同一支球队：德国队。
从那之后赵天宇依旧找魏莱的茬，但是和之前的比起来就是小打小闹，并不过分。但是每当赵天宇想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苏明安都会回头用一种警示的眼光看着他，赵天宇也就作罢。
十二
物理是魏莱最喜欢的学科，为什么喜欢魏莱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物理老师的吊丝气质吧。魏莱的物理老师26岁，据说一直单身，抽风的性格曾一度让魏莱觉得物理老师是一名精神分裂的患者，但是课下一旦问他题，他就会收起抽风的性格，将题目分析的透彻明了。
这天上课时老师说要带领大家做实验，当大家拿好鞋套准备前往实验室时老师才笑眯眯地说：“啊呀，咋都这么着急！我说做实验，说去实验室做实验了么？”
在一片不满声中，老师拿出讲台下面的大箱子，将弹簧测力计拿出来，并让课代表发下去。清了清嗓子，物理老师难得一本正经，说:“今天的实验非常重要，关乎你们的生死！”
众人纷纷抬头，一脸好奇和难以置信。
“哎呀，别这么瞅我，其实这是个小游戏，游戏啊！但是它还是有科学依据的，据说把自己的头发放在弹簧测力计的钩子上，使劲拉扯，记录能把头发拉断的牛顿值，再配上…
老师转过头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公式，再配上这个公式，你们就能够大概推算出自己能够活多少岁了！是不是很神奇呐？”老师一脸骄傲，站在讲台上仿佛一个获奖的小孩子。
同学们已经迫不及待了，但是男同学的头发丝都太短，无法完成这个实验，于是乎，他们就将目标转移到了同桌身上，女孩子们装作惊恐的样子，最后还是妥协。
但是！魏莱坚决抵抗！因为此刻赵天宇已经揪着魏莱的头发不放了，魏莱正在挣扎，可是赵天宇却不松手，于是魏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明安，苏明安撇撇嘴，表示无奈。
事实上他也很想做那个实验。
魏莱心生怒火，反手将书仍向赵天宇，后者猝不及防将手松开，可是因为惯性，魏莱向前扑倒，而此刻，苏明安因为去魏莱桌子上拿弹簧测力计恰巧出现在魏莱面前，也是猝不及防，魏莱的嘴贴在了苏明安脸上，一时间，两人都僵住了。
苏明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脖子到耳根都是通红的颜色，不知道的以为他发烧了，赵天宇看两人僵住立刻上前把两人拉开。
因为实验引起的兴趣很大，所以大家几乎都没注意到后排发生的这一幕。赵天宇将两人拉开之后也回到座位，一声不吭，三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一直到下课。
大头转过头，一脸兴奋地对魏莱说：“嘿，据我和胖子的实验，我能活到九十岁诶~”
魏莱并没有什么反应，大头将手放在魏莱面前使劲晃动，魏莱抬头：“恩？”
“你有听到我说话么？”大头满脸疑惑。
“哦，哦，那个，恭喜。”魏莱的眼神还在游离。
“我是不是很厉害啊？大头满是骄傲。”
“恩。”魏莱笑笑。
“你怎么了啊？”胖子也回头“你们俩是不是又闹别扭啦？”
“没有！”俩人异口同声，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苏明安的耳朵更红了。
俩人恢复正常是在地理课，因为班级大多数同学准备学理，地理课也就很是散漫。地理又是两个班一起上的大课，质量就更是下降。因为等焦晨晨的缘故，待魏莱踏进阶梯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只是黑压压的人脑袋了，而焦晨晨因为提前让人占座，就只剩下魏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楼梯处游荡。
“你在干嘛？”头顶上响起熟悉的声音，是苏明安。
“我……”
“不能没位置了吧?”魏莱尴尬地点点头。
苏明安皱皱眉大步走进教室，并且示意魏莱跟上。
苏明安直直地走向最后一排，赵天宇向他挥手，原来赵天宇早就占好了位置，只不过黑压压的人群淹没了赵天宇的脸。魏莱也走过去。
“你俩怎么这么慢？苏明安你挪过去，我要挨着魏莱。”苏明安并不言语，一动不动，坐在俩人之间。
赵天宇又用胳膊碰了碰苏明安：“你让开啊，平时就一座，今天不想换下同桌啊。”
“不想，不行。”苏明安语气坚决。赵天宇和魏莱皆是震惊。当然，魏莱震惊之余心里却涌现一股股甜甜的味道。
上课无非是教材那些内容，魏莱一直在发呆，知道老师说要下去检查才回过神。
“检查什么？”
“地图。”
“啊？”
“书。”魏莱赶紧把书推到苏明安面前。
赵天宇伸手要去抢，苏明安打掉他的手：“干嘛？”
“我来帮她画。”
“不用了，我是她同桌。”苏明安语气坚决。
赵天宇无处发泄他的愤怒，只得把书扔在一边，继续睡觉。
这时候苏明安挑挑眉，嘴角上扬成不易察觉的弧度：“别以为是免费的，要有回报。”
魏莱一愣：“什么？”
“以后帮我写作业单，要你自己设计的那种。”
“为什么我要帮你？”
“不是说了么，回报。”
“那你把书还我，还说是同桌呢，我让赵天宇帮我。”
苏明安按住魏莱的手，微怒：“你敢？！”
魏莱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苏明安好像想进一步似的，慢慢将自己的五个手指扣住魏莱的指缝，然后再慢慢地，牢牢握紧。
等魏莱察觉，抬头望向苏明安，只看见他专注看书的眼睛和快要红的熟透了的耳朵。
魏莱快速把手抽出来，然后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装作睡觉的样子。其实当时魏莱心跳的已经不行，脸也很烫，所以只能趴在桌子上，掩饰这一切。
而就在魏莱趴下的一瞬间，她没有看到的是，苏明安的那只手，悄然握成了拳。
十三
今天一天事情进展地都有些出乎意料，直至魏莱回到家里还是沉浸于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无法自拔。魏莱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不会遇见什么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更不用说会经历什么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事，但是冥冥之中，老天像是不放过她似的，让她遇见苏明安，然后让她经历本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脸红心跳。
第二天，一上午魏莱旁边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不知道苏明安为什么没来，频频望着身边的位置发呆。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貌似所有班主任对体育课的允诺都很吝啬，魏莱所在的班级更甚，介于快半学期一节体育课都没上过有些过意不去，冯老师终于点了点自己金贵的头颅，得知这个消息的同学，开心地飞奔到楼下。
男孩子们则是手捧篮球，恨不得从窗户跳下去。半学期了，总算见到了体育老师，同学们都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正在点名时，苏明安才不紧不慢地从教学楼出来，魏莱看见苏明安嘴角咧了一下，便将视线转移，假装看不见他。
体育老师为了杀一儆百，假装严肃地说：“迟到，罚跑两圈。”
苏明安笑笑，然后便以一种滑稽的姿态跑步，那个身影，以至于多年之后，魏莱都难以忘记。苏明安两臂加紧，微微弓着身体，然后以z字型前行，宛若一只迷路的熊猫，又好像超级玛丽。看见这样的苏明安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而苏明安则一直专注着看着某一处，那个方向，好像站着一个叫魏莱的女孩。
体育课上篮球场是男孩子们的天堂，所有男生都期待自己的每一次投篮能够让喜欢的女孩子注意到，于是都格外地努力。苏明安热爱的是足球，但是因为学校场地并不是很大，所以不经常踢。热爱足球不代表篮球不擅长，相反，苏明安是学校有名的篮球王子，而他篮球场上的死对头就是赵天宇。
虽然大家不知道苏明安用什么方法将脾气暴躁的赵天宇收复，作为兄弟，但是大家都知道，赵天宇是篮球场上的王，尤其仗着身高优势，灌篮的绝杀几乎无人能比。对战的号角就这样拉响，女孩子们纷纷放弃绕操场聊八卦的大好机遇，跑来围观这场篮球赛。
红队，以苏明安为代表；蓝队，以赵天宇为代表。
比赛开始，每当苏明安想投篮的时候，球都会让赵天宇截下，而赵天宇每次微弯身子运球，球就会被苏明安抢走，整个赛场，其余的人好像都是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这两个人打转。
比分总是持平，距离结束还有30秒，赵天宇即将使用灌篮的绝技赢得比赛，而就在赵天宇举起胳膊的时候，苏明安突然间贴近他耳语了一句，赵天宇一恍惚，球被苏明安抢走，顺利进球，赢得比赛。
赵天宇脸颊通红，丰满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喝了瓶水之后，他走到苏明安的身边：“你胜之不武。”
苏明安抬头，目光坚定：“但是我胜了。”
魏莱还在望着这俩人发呆，回过神来身边的焦晨晨早已经跑过去给苏明安递水了，苏明安抬头看了一眼焦晨晨，又看了一眼站在很远地方的魏莱，用手推了推她的水，说了句：“我不渴”然后就走了。
十四
微机课是自愿型课程，很多人为了多争取自习的时间而放弃上微机课，魏莱不去上课纯属是因为懒。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在教室趴着。苏明安一声不响去上课，魏莱总感觉今天的苏明安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不久苏明安就回来了，魏莱很吃惊：“这么快？”
“恩”苏明安随手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
“老师讲什么了？”魏莱一脸好奇。
“给了张图，让自己组装电脑，装完了就下课。”语气淡淡的。
“那你？”
“恩，就是你想的那样。”苏明安挑挑眉。
“你….还是蛮厉害么…..”魏莱不由感叹道。
其实魏莱心里是很复杂的，既为他感到骄傲，又为自己感到失落，她感叹的不仅仅是苏明安的优秀，更是感叹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望着魏莱纠结的表情，苏明安随即捧腹大笑，魏莱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过了好一会，他才平稳呼吸，说：“你真以为我是天才啊，我感觉太难了，所以就告诉老师说想回去上自习。哈哈哈，你真是猪，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哈哈哈…..”
魏莱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好很多。
下课之后焦晨晨便跑过来说：“魏莱魏莱，苏明安不愧是学霸啊，组装电脑都不用图的啊，天啊，太帅了，你都不知道当时老师看他的眼神…..”
为什么要骗我呢?你看出我难过了么？苏明安你会注意到这些么？魏莱心里一时间不是滋味。当然，魏莱并没有向苏明安求证这件事，苏明安对自己的好，自己记得就好，何必要问个为什么。
就像为什么会有期中考试，谁也不知道。
是的，时间就是那么快，总是给你一个猝不及防。
看着苏明安悠闲算题的样子，魏莱心想，也许期中考试之后就不会再和苏明安有什么交集了吧。
放学的时候焦晨晨在门口和苏明安说些什么，只见苏明安的嘴微微动了几下，焦晨晨便阴着脸回到座位。
魏莱说：“我们走吧。”
焦晨晨猛地起身，走到苏明安的位置。
“你要做什么？”魏莱扯着焦晨晨的手。
“魏莱，期中考试之后，他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吧？”焦晨晨看着魏莱，一脸平静。
魏莱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如果你认为我是你朋友的话，就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魏莱皱皱眉，却没点头。焦晨晨随手拧开一瓶胶水，倒在苏明安的椅子上，然后又在上面洒了一些果汁。“如果你不说，他是不会注意到的。”
第二天一早，魏莱第一个进教室，走到位置上，用湿巾和纸巾使劲擦拭苏明安的椅子，不说是不想失去朋友，而怎样帮他，是自己说了算。果汁的痕迹轻易就擦掉了，胶水虽然干了，但是如果不小心坐上去，后果可想而知，没办法，魏莱只好去走廊换一个凳子，但是这个凳子明显比以前的高了一截，魏莱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这样做。
等苏明安来到教室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座位愣了一下，但是没说什么，直接坐下了。魏莱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焦晨晨并没有看到苏明安出糗，责问魏莱。
魏莱只是说：“你不让我说，不代表不让我做，我不能看着我同桌受伤害。”
“那你就能看着我受伤害么？”焦晨晨尖锐的质问。
“苏明安他伤害你什么了？我看你依旧完好无损不是么？”
“你和他同桌多久啊就这么帮着他，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帮他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而且这也不关你的事！”魏莱有些恼火。
“呵，魏莱，你自己看看，你配得上他么，你有什么?你别异想天开了行么？”焦晨晨的声音越发尖锐，尖锐的好像一根针，即将戳破魏莱心里沉寂很久的秘密。
魏莱一时语塞。
这时，旁边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谁说魏莱配不上苏明安？”是赵天宇。
187的身高充满了气场，焦晨晨正准备离开，赵天宇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焦晨晨，别忘了苏明安对你说过的话。”
焦晨晨使劲瞪了一眼赵天宇，推了一下他的胳膊，转身离开。魏莱看着他，眼眸轻垂，说：“谢谢你，还有就是，这件事别告诉他。”然后便转身走了。
赵天宇望着魏莱离开的身影不再言语。
十五
期中考试踏着脚步向他们走来，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复习之中，魏莱苏明安这对同桌则又恢复了初始的安静。魏莱担忧的是期中之后苏明安不能和自己做同桌，苏明安则只是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并不言语。该来的总会来，带着紧张的心，期中考试也就平静地度过了。
好学校之所以好，判卷效率也是一流，成绩出来的时候，魏莱第一个寻找的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苏明安的，前十没有，前二十没有，魏莱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直到倒数近十的名单里，魏莱看见了苏明安的名字，在自己上方，不偏不倚，这是第一次魏莱的名字和苏明安的名字这样近距离贴在一起，魏莱虽然心里有些小窃喜，但是担忧却越来越大。
回到座位上苏明安还在悠闲地看着书，魏莱则是一脸担忧。
苏明安抬头，笑着对魏莱说：“魏莱同学，不要那么在乎成绩，这次考不好还有下一次啊。”
明媚灿烂，这是魏莱心里想到的第一个词，她知道，这个词是关于苏明安的笑。上扬的嘴唇，上挑的眉毛以及洁白的牙齿，突然间，魏莱有些心酸。是不是如果自己能稍微优秀一些，就不用担心做不成同桌的问题了。
魏莱只能模糊地回答:“嗯。”便没有下文。
班主任气势汹汹地将卷子摔在讲台上，“平均分下滑了4分，丢脸！不知道你们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想着谈恋爱么？大学不想考了是不是，现在应该干些什么自己不知道么？不要以为自己进了这个班级就是好学生，不要总将好学生的帽子往自己身上扣，就你们这样还叫好学生啊？都给我好好想想，下课之前没人一份规划，白雯婷齐一下给我送过来。”
班主任说了一堆总算将怒火平息了地点，刚要转身离去，看了一眼苏明安：“苏明安，出来。”魏莱心想：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隐隐约约，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班主任和苏明安的对话并没持续太久，但是……苏明安回到教室的时候踢翻了讲台旁的桌子，眼眶是血红色的，就像是一种想哭却强忍着的愤怒，紧紧闭着的嘴唇没有血色。
苏明安直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后坐下。
后来的某一天，同学聚会时，每当探讨到当时的场景，同学都会感叹道：原来苏明安生气的时候那么可怕，仿佛要把房子掀开似的。魏莱对于他们的讨论置之不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天仿佛是一个结点，没错，结束的结。
魏莱看到苏明安的样子大致就知道老师找他谈话的内容了，换座。
她在看到成绩单的一瞬间就预想到这一点了，我们自以为的聪明才智在成人的世界里简直就是屁，甚至连屁都不如，因为他们并不愿意闻这种味道。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魏莱其实很恶心这一点，但又不得不佩服，真的是很准啊。面对这样的苏明安，隐忍，愤怒，魏莱一时间不知所措。
于是魏莱只好写一张小纸条递给他：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更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的。苏明安看见纸条，握在手心里，紧紧地馔着。
班主任再一次走进班级：“苏明安，我刚才怎么和你说的话？你聋么？”
苏明安腾地站起身，将自己的桌子往后移了一个位置，因为力气太大，凳子倒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那清脆的声响，也如同钉子，扎在魏莱的心上。
至此，魏莱的旁边就没有人了，56人的班级，魏莱竟然找不到她的同桌。
下课之后，魏莱自己去走廊的窗户旁放松心情，眼眶渐渐红了，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白雯婷正好从办公室回来，看见这样的魏莱，有些窃喜，于是便微笑地问：“呀，魏莱，你怎么哭啦？”
魏莱看了她一眼，说：“没事。”
然后她就去洗手间洗了脸。
即便自己很难过又很无力，但是在别人的面前还是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才能更好地在这里待下去。
下离歌且莫翻新篇，一曲能教肠寸断，一步之遥，万水千山。
十六
硕大个班级，不会因为换座的问题而改变什么，时间还在悄悄地流走，一刻都不曾停歇。
自从苏明安和魏莱分开之后，便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即便两个人的位置并没有相差很远。苏明安的新同桌叫田雨蒙，班级的最后一名。她是个胖子，长得很白就是脸上有很多雀斑，有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和厚厚的嘴唇。
苏明安自从搬到后面的位置就出奇地安静，天天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叫苏明安起来回答问题他站着都能睡着，苏明安和新同桌从来没有交流和沟通，两个人就是如同空气般的存在。一周就这样悄然过去，班主任面对这样的苏明安除了斥责却没有丝毫动摇。
新的一周开始了，早上，魏莱刚把书包放在凳子上就看见苏明安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魏莱问田雨蒙：“他一直这样？”
田雨蒙无奈地笑笑：“是啊，自从挪到这儿，一直这样。”
魏莱坐下，犹豫了一下，然后扭过身子，用手摸了摸苏明安浅黄色的头发，吸了吸鼻子，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都能挺过来。”然后就转过身去。
上午苏明安依旧是安静地不像话，下午好了不少，起码会和新同桌进行简单的交流。
魏莱很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苏明安才有所好转，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明安还是原来的那个苏明安，这就够了。
不过好景并没有多长时间，班主任又一次将苏明安叫出去谈话，这次谈话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两节课，但是回到教室的苏明安却是一脸淡然，竟然还带着一丝笑容，魏莱微微皱眉，并不言语，这样的苏明安让她有些害怕。
果然，自从那次谈话之后，苏明安貌似突然间对班级所有的女生都有好感，除了魏莱。
他会和周围的女生嬉戏打闹，讲题，常常把新同桌田雨蒙弄的脸颊通红，每当魏莱想和苏明安说点什么，他总会“恩？啊？”的不屑一顾，或者直接忽略，一脸冷漠，而每当班级有女生问题，他都会很积极地讲解，其中每节课下课都会找苏明安的就是白雯婷和焦晨晨。
每当他们嘻嘻哈哈时，魏莱就会很难过，莫名其妙地。坐在苏明安前面渐渐变成了一件很难熬的事。
晚上魏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叫她，回头，原来是赵天宇，：“你没事吧。”
“嗯？”
“我是说苏明安那个家伙。”赵天宇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魏莱。
“啊，没事啊，现在他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魏莱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天宇点点头。
“我送你回家吧。”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喜悦。
“恩…好。”
然后两个人便伴着灯光往回走。
灯光的背后是一个落寞的身影，望着他们前行的样子，那个身影更加落寞，他抬头看看天空，一片漆黑，竟然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城市的夜晚还真是…
无奈，笑笑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十七
虽然焦晨晨因为上次的事情很生气，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魏莱，但是最近对魏莱却挺热情，应该是因为苏明安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吧，所以对魏莱的厌恶并不是那么强烈了。
放学一起走，聊聊八卦还是不错的。
这天魏莱手里拿了一根香肠，上晚自习之前没吃饭感觉有点饿，买根香肠垫垫肚子。
走路不小心滑了一跤，手里的香肠顺势扔了出去。焦晨晨望见这一幕，一个劲地笑，魏莱有些尴尬，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把地上的香肠捡起来扔到垃圾桶，然后便再度往前走。
第二天，焦晨晨找苏明安讲题的时候，大声笑着说：“哈哈哈，明安你不知道，昨天魏莱摔了一跤，香肠都甩出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苏明安听后，说了一句让魏莱至今都难以忘记的话：“呵呵，没把大板牙摔掉啊。”
那一刻，魏莱竟然勾起了嘴角，笑了。
然而，那本开着的语文书，竟然湿了一片。
“哈哈哈，那到没有啊，即使摔掉了我以后要考医也能够治好的，话说你以后要考什么啊？”“我？估计去军校吧，我爸是这么希望的。”
“没关系啦，你学习那么好，军校一定没问题，哈哈哈，到时候别迷倒一群妹子就行，你可不能忘记我啊。”
“怎么能？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啊。”接下来便是两个人无止境的笑声。
原来，苏明安，你也可以与别人谈论梦想啊，我们之间的记忆却只停留在那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上，停留在你为我在地理书上画地图的样子，其余的，关于你的未来，关于你的梦想和志向，我从来都不得而知。
究竟是我太过渺小还是我达不到了解你未来的级别，我这样一个学渣又怎么指望在你面前展露光芒呢？魏莱的眼睛中渐渐弥漫着大片的忧伤。
晚上放学，魏莱第二次没有等焦晨晨，想想第一次，是因为苏明安，这一次，竟然也是因为苏明安，老天还真是愿意捉弄人啊。
魏莱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焦晨晨有些时候时很过分，但是她却是魏莱进这个精英班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较好的朋友，魏莱并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这份友情，所以才一忍再忍。班主任对魏莱的态度很差，对焦晨晨的态度却很好，焦晨晨的爸爸在市医院工作，有一次班主任的弟弟腿摔骨折了，焦晨晨的爸爸亲自手术，并且全额免费，教师节焦晨晨会给老师送花，花里会插两张卡，当然，焦晨晨学习也很好，班级的前十名，她很努力，起码比魏莱要努力，身为数学课代表的她数学成绩会稳定在135—140的高分。
两个人无论从家庭还是学习都有很大的悬殊，魏莱常常自愧不如。不过今天魏莱真的是很难过也很恼火，她不喜欢焦晨晨将自己的糗事说给别人听，尤其是苏明安。
但是无论如何，魏莱知道，自己也许是要失去苏明安了，彻底的。
十八
班主任虽然安静了一阵子却不代表她会永远安静，第三次月考发成绩，学生返校，因为公交车的晚点，魏莱迟到了一会，进教室就看见班主任一脸愤怒：“魏莱！你上学多长时间了？还是学不会守时是么？”
说着又打量了魏莱一眼，然后说：“你这穿的什么？衣服还长出来一截？现在开始不学好了是么？”
魏莱抿抿嘴，低着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走回座位，看了看自己的成绩，英语竟然考了137，史上最高分，魏莱高兴地快要跳起来。苏明安瞥了一眼她的分数：冷冷地说：“分还不一定是怎么来的呢。”
怒火在那一刻点燃，仿佛积压了很久，一直在寻找一个突破口。
魏莱唰地站起身，将卷纸撕了，转身，洒了苏明安一脸：“照你抄的。”然后又回身坐下。
讲台上的班主任看到这一幕：“魏莱，下午把你家长找过来。我需要和她谈谈。”
“不用下午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老师你不就是缺钱了么，缺钱就直说啊，何必总找我茬呢，不累么？”魏莱握紧了拳头，胸前的起伏彰显着这一刻的紧张和愤怒。
说完，班级死一般的沉寂。
“现在！就给你家长打电话！我要马上见到她！马上！”班主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魏莱起身，踢翻了凳子，走出教室，不理会身后人的目光。
这样的生活魏莱受够了，她是差生，她是学渣，但这并不代表老师可以这样歧视，如果一个老师，连最起码的师德都没有，那么这个学她不上也罢。
魏莱妈妈来到办公室，班主任指着魏莱语气尖锐地说：“请你把魏莱领回家，这样的学生我教不了。”
“怎么了？”魏莱母亲的声音略有急促。
“当众辱骂老师，目无师长，还和同学打架，我真教不了。”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魏莱的母亲转过头，问魏莱：“怎么回事，老师说的是真的么？”
魏莱这次并没有保持沉默，哽咽中夹杂着镇定：“妈妈，她说的是真的，我的好朋友，他说我成绩是假的，我很生气就把卷纸撕了洒了他一脸，我当众说了老师喜收钱的问题，仅此而已。”
魏莱妈妈点点头：“冯老师，你看啊。”
“我看什么看，你家孩子穿的是什么，啊？衣服这么长，穿成这个样子，是要不学好的前兆啊。”
魏莱妈妈皱皱眉：“冯老师，你这样说我的孩子我就不乐意了，魏莱的衣服是我给买的，我并不认为这衣服怎么了。”
班主任一时语塞。
“还有就是，魏莱准备转学了，不会再给你带来什么困扰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走了。”魏莱母亲抓着魏莱的手，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走出学校，魏莱一直低着头，魏莱的妈妈说：“魏莱，抬起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魏莱感激地笑笑，红色的眼眶终于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一滴一滴，沿着面颊滑下。“妈妈。”
魏莱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我真的要转学么？”
“嗯，前一阵和你说转学的问题你不同意，你说你有一个好同桌你舍不得，这次呢?妈妈没有什么能耐，只是希望你可以拥有一个快乐的学习环境，如果好学校只能带来压力和鄙视，我们不待也罢，你说呢？”母亲伸出她布满老茧的手，抹了抹魏莱的脸颊。
在那一刻，魏莱才知道：如果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人，那个人就应该是她的妈妈吧。
这次魏莱并没有犹豫，她坚定地点点头：“嗯。”
正午的阳光依旧明媚，就如同魏莱现在的心情。
十九
魏莱之前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她要转学的问题，第一是没有人会在乎第二是因为她喜欢这个优秀的同桌，这种感觉应该叫喜欢吧，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原来让她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的苏明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班级除了曾经苏明安给过他的那一点温暖之外，她什么也带不走，焦晨晨的友谊是建立在鄙夷之上的，白雯婷的蔑视是建立在苏明安之上的，赵天宇的好是建立在苏明安之上的，苏明安的好呢？是建立在什么之上呢？自己不得而知。
新学校的申请很快就下发了，新找的学校并不是很好，听说魏莱之前的学校很愿意接纳她，但是手续再快也得下学期才能正式入学，距离这个学期还有两周，魏莱想好好地向苏明安道别，在那个网络并不发达的年代魏莱甚至还想要苏明安的座机号，以便于以后联系，毕竟是…同桌么。
魏莱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天回到学校，魏莱还是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转学的事情班主任并没有大肆宣扬，自知理亏，所以最后两周班主任对魏莱还算是照顾。
经过上次的事情魏莱成为了大家敬佩的人物，他们都知道魏莱是学渣，脾气倔强，总是被找家长，但是没想到魏莱生气的气场这样强大。
大头和胖子回过头，竖起大姆指，一脸敬佩：“魏莱，你太帅了。”
魏莱只是笑笑，然后便低下头。
其实魏莱一直在等苏明安道歉，为昨天的事情道歉，其实只要苏明安主动和魏莱说一句话也行，魏莱就能原谅他，可是魏莱等啊等，也没等到苏明安的那一句道歉，至于座机号，只不过是魏莱一厢情愿罢了。
两周的时间很快，大家都沉浸在放假的喜悦之中，匆忙地收拾着课桌。
魏莱想起第一天踏进这间屋子的情形，第一次看见苏明安朝自己走过来的情形，原来时间这样快啊，光阴似箭，这个词还真是恰当。这么多回忆，今天之后，就都要消失殆尽了，如同枯萎的树叶，滑落无声的河流，向前飘走，不见踪影。
魏莱临走前连和苏明安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当魏莱想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旁边总是有几个女生，魏莱想了想，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放弃。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我们，可能也就这样了吧，明安。
的确，魏莱从未在苏明安面前叫过什么亲昵的名字，外号爱称统统都没有叫过，一直是苏明安苏明安地喊着，并未觉得有哪些不妥，魏莱一直认为，叫全名是对人最大的尊重，当然，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苏明安自己在心里早就已经叫过他无数次明安了，只不过她认为两个人的差距太过悬殊，所以没说出口而已。
原来当你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小心翼翼，捧在手心怕化了，藏在心里怕热了。眼角流出一滴透明的液体，慢慢地沿着脸颊滑下，直至蔓延到嘴角。
今天的天空很晴朗，海蓝色的幕布真是好看，云朵如同棉花糖，轻柔而且恰到好处，嘴边的泪有些酸涩，风一吹，便散了。
校园内还是一片欢愉的嬉闹声，就和第一天魏莱进入大门时一样，一样的喧嚣。
我与你只差一步，而终究因为这一步，万水千山。
你好，我叫苏明安
我叫苏明安，我的高一时光很平静，我的成绩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太差，周围经常围着几个女生，我很讨厌她们，但是迫于无奈又不能忽略，所以我只能冷言冷语的对待她们。班级是按照成绩排的座位，我不是很欣赏班主任这样的做法，我并不认为好学生和差学生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相反，我们在一个班级，那么我们就应该是一家人。虽然总是坐在第一排，但是我却很向往后排的生活，他们貌似总是很快乐的样子，我也想拥有那份快乐，所以高二的月考我故意请了一天的假，有三科没答，但是又害怕班主任依旧会把我调到前面，于是我就私下和班主任说我讨厌她按成绩排座的做法，果然，我成功了，成功地惹怒了她，并且调到了后排。
调到后排的第一天我十分开心，但是表面上却假装平静，同桌叫魏莱，这个名字好特别，所以，我不由地对她产生了好奇。同桌貌似很喜欢睡觉，见面的第一天就一直在睡，没办法，我只好低头算题，晚上放学的时候，她匆忙装了卷子，我的貌似也被她装进去了，但是我并没有提醒她，如果一张卷子能够打开我们交流的大门，又有何不可呢？
不出我所料，第二天她果然主动和我说了第一句话，看着女孩子微微窘迫的脸，我强忍着笑意，并且说她的名字很有趣，何止名字，她这个人也很有趣。单凤眼，齐刘海，长长的马尾，薄薄的嘴唇，笑起来会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害羞的时候脸颊会变的很红，头会埋的很低，如果她生气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我的书啊本啊免不了被扔的命运，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同桌，潇洒毫不做作，不巴结别人，她和围在我身边的女生一点也不一样，她是个特别的存在。
熟络之后我就和她分享一些有趣的东西，因为我很喜欢看她笑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阳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每次她笑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心里暖暖的。除了发现同桌很可爱之外我还发现一个问题，班主任对于学习成绩差的同学偏见极其的大，提问魏莱就会问一些刁钻的问题，我传了个纸条给魏莱，可是她并不理会，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避免将我也卷入找家长的漩涡中才这样做的，下课我很着急，魏莱很久没回教室了，一时间我有些心慌，莫名的慌乱，我问了很多人，包括她的好朋友焦晨晨，不过经过和焦晨晨简单地沟通我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善良，也没有表面上和魏莱友情的那么好。我更加担心魏莱。魏莱回到座位上时，脸上还留着红色的印子，不用想也知道她经历过什么，看见她故作坚强的样子，我的心上像扎了一根针，不致命却极其难受。
赵天宇的到来让我很不满，有一种小三插进我和魏莱之间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小三形容他，我就是不喜欢他和她有过多牵扯。我和赵天宇打了一架，去走廊罚站的时候不小心谈论到了足球，难得的共同语言，我告诉他不要碰我同桌，如果他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他一脸不屑，然后我告诉他我妈妈是学校的副校长，如果真的把我惹恼那么后果他是知道的，于是赵天宇才作罢。
物理课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魏莱亲了我。虽然是不小心的但是我却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强烈的跳动，我的脸一定红的厉害，烫人的温度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现在的我只想趴在桌子上然后傻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告诉我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地理课我帮魏莱画了图，看见她感激的目光骄傲瞬间溢满的我的胸腔，看见她可爱的样子我克制不住自己去碰她的手，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可是她却缩回了手，我会因此而失落，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苏明安好像喜欢上魏莱了，那种，真切的喜欢。
体育课我以滑稽的姿势跑步只是想看见魏莱笑着的模样，看见了，我就很满足了，也许现在我的样子很傻，但是我不在乎。赵天宇和我进行篮球比赛，知道赵天宇的灌篮无人能比，但是在魏莱面前我不想输，于是在赵天宇灌篮之前，我凑到他耳边说：魏莱喜欢我。果然他愣了一下，我夺过球赢得了比赛。事后赵天宇很生气，说我胜之不武，的确，我的做法一点也不像苏明安，现在的苏明安阴险狡诈，胜之不武，但是只要魏莱在身边，一切都无所谓。微机课老师给了张图让组装电脑，爸爸以前教过我，所以我快速地组装完。回到教室傻魏莱问我老师讲了什么，我告诉她老师让我们自己组装电脑，看见她一脸崇拜的样子我很开心，但是又怕她会自卑，于是我骗她说我根本不会，傻魏莱，苏明安的心你什么时候才能懂啊，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你知道么。
焦晨晨和我表白了，我很决绝地回应：“我喜欢魏莱。”她很生气地走了，第二天我发地上有黏黏的东西，大致猜到了发生什么，可是凳子上却什么也没有，坐下的时候发现傻同桌手上貌似有胶水的痕迹，心里暖暖的，我很想摸摸她的头和她说谢谢，但是我忍住了，快期中考试了，我必须想一个办法，让这个傻子继续当我的同桌，苏明安的同桌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魏莱。
考试我又一次请假，成绩和预想的一样，我和傻莱的名字挨在一起，还蛮和谐的么。她神色复杂，喜忧参半，我就笑着安慰她：成绩不重要。不过看见班主任愤怒的脸，我心里突然间隐约有些不安。果然，她找我出去谈话，第一句话就是，苏明安，你需要换座。当时的我模样一定很傻，我只是麻木地摇头，说不换。班主任说这是我妈妈的意思，如果不答应那么魏莱以后都没有好日子，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我却不能冒险，让傻莱受一点伤害都不行。苏明安，我为什么是苏明安，第一次，我这样无奈又无力，我讨厌这里的每一寸砖瓦，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努力在忍，忍住所有的情感，走回座位，魏莱好像预知了什么，给了我一张纸条，她告诉我有些事情我们无力改变。无力感瞬间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寸，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我的座位搬到了魏莱的右后方，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同桌是谁了，没有也可以。终于知道傻莱当时为什么喜欢睡觉了，睡觉的时候苏明安的世界是安静的。我在学校睡了整整一周，就正当我要继续睡下去的时候，傻莱的话打醒了我，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能挺过来。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要努力，再次将魏莱放到我身边。回到家，我将她给我写过的所有作业单整齐地粘在一个本子上，等她再次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心意写在这个本子上交给她，我想再次见到她因为害羞而发红的脸颊。
为了让班主任的目光从魏莱那里转移开，我只能和周边的女生假装唠的很开心的样子，我和焦晨晨努力搞好关系，就是为了从她那里听见一些傻莱的情况，傻莱真傻，走路也能摔跤，表面上漠不关心心里却担心的要命，手暗暗成拳，我会尽快尽快回到你身边。晚上我看见她和赵天宇一起走，嫉妒的要命却只能不动声色，真的很难受，魏莱，我tm喜欢你啊。
时间很快，月考成绩又一次下发，尽管我努力转移班主任的视线但是她貌似并不领情，还是找魏莱的麻烦。我想和魏莱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讥讽，傻莱这次英语考的很好，我也看到了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我本想告诉她继续努力，可是一出口便成了谁知道成绩怎么来的。可笑，所有人都有可能作弊但是魏莱不可能，她那么单纯那么傻，可是这回她好像真的很伤心的样子，她将卷纸撕碎洒在了我的脸上，其实我是很开心的，她毕竟还愿意和我生气，愿意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她还是魏莱，我喜欢的那个魏莱。她从办公室回来之后就很沉默，我想和她道歉，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道歉我的计划将全部被打乱，以后班主任会更加针对魏莱，为了保护她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伤害她。即使我在心中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但是却始终难以开口。
临近放假的两个礼拜傻莱总是想和我说些什么，但是都被我拒绝，一旦我露出一点关心的神色班主任就会告知妈妈，魏莱的日子就更不会好过。放假前一天，我看见傻莱像是在怀念什么似的环顾教室，这个小傻瓜，又在莫名地伤感了吧，不知道你的回忆里有没有我呢？我只知道，我的心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叫魏莱的傻女孩儿。傻莱，等着明安，如果计划成功，那么下学期我们又可以做同桌了，还有，不管你是否喜欢我，我都会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因为，我爱你啊。
你好，我叫赵天宇
我从来都没察觉到苏明安喜欢魏莱，我们三个人，我就是那个最大的傻瓜，而且，一直都是。周六和苏明安约了去看电影，电影开始之前，影院里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中，苏明安问我：“赵天宇，你有喜欢的人么？”我回答当然有啊。“是谁呢？”我脱口而出，魏莱啊。苏明安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巧啊，我也是。”之后电影就开始了，而我也陷入了神游之中。
魏莱一声不响地离开无疑给苏明安一个巨大的打击，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新学期开始之后魏莱连续一周没来上学，苏明安终于按耐不住去找班主任，没想到她竟然云淡风轻地说转学了。苏明安朝着老师大吼：“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班主任则是一脸淡然：说了也没什么用，转走就转走呗。苏明安抬腿想把旁边的凳子踢翻可是被我抢拉着走出办公室，在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在操场旁的石凳上，苏明安像小孩子般喃喃自语：为什么不等等我呢，再等一下就好了。然后便是无止境的沉默。
魏莱的离开我也很吃惊，这么安静的离开更是让我难以捉摸，好像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就差一个时机一样。我喜欢魏莱，但是和苏明安比，程度却远远不够，我不知道苏明安和魏莱为彼此付出了多少，但是，起码比我付出的要多的多。班主任答应给苏明安魏莱的联系方式，前提是到高三毕业苏明安的成绩必须都是年级前十名，不得不佩服，学霸就是学霸，无论大考小考，苏明安都是年级第一名，而且每科都是第一名，无懈可击，我想，魏莱要是知道苏明安为了她这样努力，应该会很感动吧。苏明安从最后一排调到了第一排，他坐在讲台旁边，成为了班级里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人，后排因为没有魏莱和苏明安气氛也变得很冷清，我常常怀念魏莱还坐在我的前面，我抓着她的辫子，她拿书打我的样子。大头和胖子则一直是同桌，两个人的成绩都有所提高。
时间真快啊，我们高三了，因为明安的努力，班主任不得不摇摇头，提前将魏莱的号码和住址给了苏明安，苏明安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他是那样高兴，如视珍宝一般将那个纸条放进口袋，小心翼翼。然后他望着湛蓝的天空，笑了，他的眼角明显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滑落，我只好站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挡住他的脸。一模之后苏明安拉着我去学校的小卖店打电话，之所以带着我是因为他说他很紧张，他怕听见魏莱的声音后不知所措，他也怕魏莱会不原谅他。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不会的不会的。考了那么多第一的苏明安竟然会因为一个电话而紧张成这样，真是让人可笑又心疼。苏明安拨着号码，从紧张激动欣喜到落寞，我察觉到了不对劲，我拿过电话听见电话里是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她家找找看，那一瞬间，我看到苏明安通红的眼眶中闪出了一丝欣喜的光芒，他点点头。
我们翘了一下午的课，根据纸上的地址找魏莱，踏进的那个小区里有一棵巨大的柳树，柳树下面还有一个石凳。我们走上六楼，敲了敲门，一个优雅的女人开门：“找谁？”我强拉住苏明安颤抖的手，假装镇定地说：“阿姨我们找魏莱，我们是她的同学。”“小莱啊，应该是之前户主的孩子吧，她们搬走了。”那一瞬间，苏明安甩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走下去。我赶忙说阿姨打扰了再见，就去追苏明安。找到苏明安的时候他正望着柳树旁的石凳发呆，我走过去看了一下，石凳上有字，虽然痕迹很浅但是仔细看会发现字的模样。上面写着：苏明安，魏莱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喉咙被一些东西堵住，我看着这些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场比赛中，我终究，只是个过客而已。之后的很长时间，每当找不到苏明安我都会来石凳这里，无一例外。
他会在这个石凳上算题，一道一道一遍一遍，他说如果他坚持做下去，总有一天，魏莱会回来，回到这里看到他然后原谅他。我笑笑，轻声说：一定会的。其实所谓的总有一天，我和苏明安都不知道会有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子。终究啊，魏莱未来无明安，明安明天无魏莱。
尾声
六年之后，苏明安顺利考研，赵天宇应约参加苏明安的饭局，赵天宇刚下飞机，离饭局的时间还有些早，就给苏明安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苏明安声音有些哽咽，又有些激动，赵天宇刚想问他怎么了，电话就挂断了。
无奈，他只好打车到苏明安家里等他，在门外坐了一会儿苏明安就回来了，发红的眼眶，止不住上扬的嘴角，赵天宇一时间很开心：“啊呀，多年的兄弟了，看到我不用这么激动吧。”谁知道苏明安却死死盯着赵天宇，激动的举足无措，说：“我，我今天看到魏莱了，我看到她了。”
赵天宇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笑了。
“我们喜欢的德国队赢了，魏莱喜欢的意大利队输了。”赵天宇喃喃道。
今天的天空很晴朗，海蓝色的幕布真是好看，云朵如同棉花糖，轻柔而且恰到好处，苏明安嘴角的泪珠有些甜，风一吹，竟然还能闻到丝丝的蜜香。
后记
一给魏莱和明安：结束了，第一个中篇。情节设置的有些零散，想写的东西很多，能写下来的却很少，如果有缘，我会将中篇改为长篇继续你们的故事，如果缘尽，就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二给青春：《》是我最耐心写下的故事，尽管里面的人让我多么难过，但是写下来的却只有他们的好，只敢在梦里翻阅的东西，一旦搬到面前，有种秘密被窥探的窘迫，如此小心翼翼，只因为，还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