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之惑

不惑之惑

杜鹏

(一)

邹佳伟蹭的坐了起来抓起电话关了闹铃,时间六点三十分,该起来做饭了。

他回望了一眼睡得正甜的程欣,轻轻的沉下身子,想吻一下这头猪宝宝,却被程欣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干嘛?又想非礼本姑娘,切,臭男人。”程欣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拨弄的邹佳伟心里出奇的痒。

他瞥了一眼挂钟,一下子把程欣搂到怀里,欲罢不能的手肆无忌惮的忙活起来。

程欣紧紧蜷着身子不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却还不忘撅起红樱桃一般的小嘴巴发号施令,“快滚下去做饭,老二都饿的不行不行的,听见没有!”

哪里有什么“老二”,不过是这两人对依然处在扯皮阶段的二胎计划的一个代号。

邹佳伟不肯撒手,还想再纠缠一会儿,却被瞅准机会的程欣一个偷桃换李蹬到了床下。

“哎,我手机充电啊,”程欣裹着被子冲着悻悻从地上爬起来的邹佳伟嚷嚷。

邹佳伟头也没回,拿起两个人的电话去客厅充电。就在程欣电话的屏幕闪亮的一瞬间,邹佳伟看到了QQ上一条未读信息,条件反射般点开了。

对话框跳出的一瞬间,他的脸倏得变得怒不可遏,瞬间有种想把电话摔个稀巴烂的冲动。

QQ:我回来了,有空见个面吧,想你。

最恶心的还不是这句留言,这个乌龟王八蛋的签名居然是:曾经可以进入人家的身体,而如今却连空间都进不去。

发来这条消息的人是谁,邹佳伟光看到那个恶心的头像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八年如一日,见缝插针追求程欣的“苍蝇”。

邹佳伟恨的牙根痒痒,迅速的打出一行字:牛粪终归是牛粪,上锅蒸了也不会变成香饽饽。

发送?邹佳伟的拇指僵在那里。

程欣还没有看到这条消息,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如果我就这样轻易的回复了,是不是违背了两人对彼此可以保留一个秘密的约定。

程欣会生气的,她会说我的这个反应是对她的不信任。可是我现在真得已经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

邹佳伟摁下了手指,删除了这条回复。他想,程欣会妥善解决好这件事情的,她有原则,有态度,我应该相信她,因为她不但是一位妻子,更是一位母亲。

邹佳伟咬着牙放下了电话,不声不响的观察起程欣的反应,从起床、洗漱,到选衣服,到化妆出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毫无做作,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而在整个过程中,程欣总共拿起过两次电话,她应该看到那条消息了,却没有任何表示,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邹佳伟送完孩子刚到公司就被新来的小姑娘拉了过去,“科长,科长,王总他老婆又打来电话了,你赶紧接一下吧,我顶不住了。”

邹佳伟的脸依旧沉得都快要触到地上了,扔下外套拍拍脸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接起电话,“嫂子嫂子是我,小邹,情况是这…”

电话那头根本没有打算好好说话的意思,乌七八糟的骂的邹佳伟一声不吭。

直到那边没动静了邹佳伟才和声细语的解释道,“嫂子,王哥昨晚上确实喝得不少,我们坚持要送他回家,他偏不肯,订了房间也不住,说担心你一个人在家睡不踏实,我们哪能宁过他呀,是啊,他的脾气你也知道,这不刚开上车就被交警同志给逮着了么…”

“放屁!接着编。”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缓和了不少。

“真事儿,你不信。可这抓了个正形怎么办呢?总不能真让王哥吊销了驾照再去蹲监狱吧。没办法,我又托人又找关系的硬是把醉驾改成了嫖娼。不是真得嫖了,王哥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就算你不信我,也该清楚王哥的人品不是。…你别说啊,其实我挺崇拜王哥的,昨天都那样了,还不忘叮嘱我,天太晚了,不要给你打电话,会影响你休息,…真得,千真万确,我发誓…”

挂断电话,邹佳伟扫了一眼四周,没好气的问那个新来的小姑娘,“那群孙子都去哪了?”

“都醉驾改嫖娼,跟王总在一块呢。”

(二)

这样的解释让邹佳伟哭笑不得,一屁股差点把椅子坐歪了。

没多会儿苏云过来取文件,见邹佳伟一直耷拉着头就凑了过来。

“这是咋了,让人家给煮了?”苏云可算是公司里唯一一位公认的大美人,倒不是说长得有多漂亮,主要是气质,你懂的。

“姐。”邹佳伟强打着笑脸叫了一声,他一直这么称呼苏云,并不完全是出于尊重。

苏云歪着头打量了邹佳伟一眼,俯下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关切的问道,“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当苏云细软的手触碰到邹佳伟额头的一瞬间,他突然间被电到了。

记忆里,这世上之前也只有母亲这么触碰过他,甚至包括程欣在内,都没有第二个女人这么体贴的关心过他。

他的心里一热,不由得抓住了苏云的手,一汪深情的秋波送了出去。

“干嘛呀,这么没大没小的居然还敢轻薄我。”苏云猛地抖开手,往后闪了一下身子。

做为一个刚刚离婚不久的少妇,苏云对于这样的接触一直保持高度警惕,虽然他平日里一直称呼邹佳伟贤弟,可是,终归是要有底线的。

苏云的敏感让邹佳伟顿时感到了失落,脸上一阵酥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的不妥。

他还想解释一下,可苏云仿佛是真得生气了,一甩身,出了办公室。

停了一小会儿,邹佳伟心里越来越不得劲,想去跟苏云解释一下,可又觉得小题大做,便起身去了茶水间,恰巧苏云也在。

“刚才我不是那个意思,姐。”邹佳伟在苏云面前表现的像一个孩子,这种感觉怪怪的。

苏云是邹佳伟心中的女神,可他偶尔却有意无意的就幻想出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漫步夕阳,挽手相依。

这种想法就像是在街边吃麻辣烫,吃得时候过瘾,吃完了就会反反复复涌现出各种负罪感。这一点,邹佳伟比谁都清楚,这也是邹佳伟为什么一直称呼苏云“姐”的原因,他要提醒自己,摆正心态。

“和媳妇吵架了?”苏云递过来一杯泡好有一会儿的咖啡,“已经放糖了。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邹佳伟有些难以启齿,抿了一下嘴唇问苏云,“姐,你都把我看透了。”

“不光是看透你,而是看透了所有男人,”苏云侧着身,玲珑的曲线让邹佳伟不敢正视,她抿了一口茶,“男人都一样,心里边惦记的不就是那么点事么?”

此言一出,羞得邹佳伟无地自容,脸上一阵滚烫。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胆怯的问道,“那段感情把你伤得不轻…”

“没什么,清晨的粥,深夜的酒,喜好不同罢了,”苏云放下杯子,看着邹佳伟,“如果是你,喜欢哪样?”

“我…”邹佳伟噎住了。

“我曾经也是一颗痴情的种子,只是运气不好,赶上一场大雨,淹死了。”苏云一顿,盯住邹佳伟,“以后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否则,连话都不要说了。”

苏云说完,略带鄙视的哼了一声,刚要出门,却被邹佳伟问住。

“这句话是针对我么?”邹佳伟感到被羞辱了,语气有些硬。

“不,是针对所有不尊重女人的男人。”

(三)

一句话,把邹佳伟冲得呲牙咧嘴。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会是苏云对自己说得的话。他瞪着苏云刚刚经过的门,气息难平,突然,电话响了,是程欣。

“我今天休班了,去见个人。”

“谁?”邹佳伟明知故问,他的心在暴动,血在泛滥,手在抽筋,心中暗骂,“清晨的粥,深夜的酒,女人啊女人,说得这么委婉,还不是一样说人话不办人事。”

“消息你都已经看过了,是他,怎么,吃醋了?”程欣的表情似乎透过声音活灵活现的呈现在邹佳伟面前,“我管你吃不吃醋,我就没有朋友了,我嫁给你就没有人身自由了?我这是告诉你了,我要是不告诉你,还能把我撕了是怎么的?”

“嘟嘟…”挂掉电话的不是程欣而是邹佳伟。

说的都对,就算自己不同意又能怎样,腿长在人家身上。如果自己提出反对,那只会让程欣嘲笑成不自信,还会变本加厉的轮番轰炸。可是自己这挂断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邹佳伟有点晕了,蹲在地上点上一支烟,没抽几口就扔了,紧接着给程欣发过一条短信,“去吧,不要玩的太晚,别忘了接孩子放学。”

发完,邹佳伟终于得意的笑了,这笑是发自肺腑的。他觉得自己最后一句太给力了。为了庆祝,他又点上一支烟,慢悠悠抽起来。这时电话上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却不是程欣,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骗子是真得。如果你也被骗子气哭了,就赶紧拍张照片发朋友圈,不然,这泪就白流了。”

发来短信的不但是一个从未见过面,而且还是除了一个电话号码之外一无所知的小姑娘。

那天,邹佳伟莫名其妙收到一条短信,短信里那人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又身在外地,电话又快欠费了,让邹佳伟给充二十块钱的话费。

邹佳伟也想到过可能是骗子,可是自己也有过丢钱包的经历,知道那种处境,就问那人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

那人说是在通讯录里群发的,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存的号,名字没有备注。如果怀疑是骗子可以不用充。

看完这句,邹佳伟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再说,骗子要骗钱也不至于会把二十块钱放在眼里,而且还是话费。于是他便给充了五十。

没几天这钱就充回自己手机上了,邹佳伟很是感动,特意回了一句谢谢,谢谢那人让他坚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于是两人之间便偶尔发个短信。不过从内容来看,那人应该是个小姑娘。

可是这节骨眼儿上发来这么一条短信,也真够耐人寻味的。

于是邹佳伟便回了一句:有些人只能惊艳你的时光,而不能温暖你的岁月。想开点,一切都会过去。末了还缀了一个笑脸。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以前穷,但开心,现在不同了,不单穷而且还不开心。”

换做平时,邹佳伟还有心思逗逗她,可是今天他也不开心,草草回了一句:“不开心就出去走走,心宽了,事就小了。”

“呵呵,一起吧,我们住在一个城市,说不准咱俩会在路上遇着呢。马云不都说,梦想还是要有的,假如哪天实现了呢?”

邹佳伟无奈的一叹,这孩子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可细一想,自己这么不开心,自己干嘛不出去走走呢?

(四)

出东门过大桥,邹佳伟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同时也在期待着那场并不怎么奢望的邂逅。

日头老高,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长时间,反正就是觉得晒得有点晕。他拐进一个过街通道,想找一处安静一点的地方休息一会儿。这个点去咖啡店或是茶庄会让自己显得很颓废。

通道里并不冷清,余音绕梁般回荡着刀郎的《西海情歌》,听得心里有些难受。

在一处横椅上他坐了下来。拿出手机,他想给那个小姑娘发个短信,“暴露”一下自己的位置。

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下,很快就灭了。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和“苍蝇”有什么区别。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真的友情,还是苏云说得那句话对,男人成天惦记的就是那么点事。

“龌龊。”邹佳伟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那些“苍蝇”。

他突然有种想给程欣打个电话的冲动,问问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自己陪不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友情”非要请假去赴约。

电话在手里翻过来滚过去,打还是不打?打吧,是自己对自己没信心还是自己对程欣不放心?不打吧,这心里边也太不得劲了。那只“苍蝇”会不会干出什么破格的事?如果是那样,自己就豁出去了,把他绑了,找把斧子,还是特别钝那种,从脚趾头开始一寸一寸的往上剁,最后还要把他的JJ撕下来,塞进“苍蝇”的嘴里…

邹佳伟越想越癫狂,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我可以坐在边上吗?”一个衣冠不整的“乞丐”站在邹佳伟一侧,很绅士的问他,“你没事吧,是冷还是病了,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邹佳伟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颤抖的频率已经加速到牙齿磕的咯咯响,“MD!你个乌龟王八蛋要是敢动程欣一指头,我非杀了你,碎尸万段,绝不…啊!”

“乞丐”的两根手指生硬的扒开了邹佳伟的嘴巴,摁住他的下巴,将邹佳伟的头连同身子勒在怀里,紧紧的,没有半点松懈。

少顷,邹佳伟平静下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乞丐”的手,胃里顿时乱翻乱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谢谢啊,”邹佳伟一个劲的往下咽着唾沫,“我刚才确实有点不舒服,那个…”

“乞丐”没有接话,从手边的一个破旧的方便袋里抽出一张售楼广告铺在横椅上,收紧了一下衣服,这才坐了上去。

“乞丐”的嘴唇有点干裂,头发虽然不长,却能看出不是很干净,他弯下腰又从方便袋里抽出一张不太新的报纸,聚精会神的在整版招聘信息的版面上搜寻着。

“大哥,那个…”邹佳伟从钱包里抽出二百块钱递给“乞丐”。

“乞丐”瞥了一眼,有些不屑,“你这条命就值二百块钱?你刚才要是咬住舌头恐怕连命都没了。”

邹佳伟一愣,嗓子里顿时顺畅了许多,把钱包打开抽出一张卡,“密码是…”

“我不是乞丐,不用施舍我。”

(五)

“不是那个意思,兄弟,这事,刚才,那个,不说了,谢谢。”邹佳伟确实没有想到乞丐会这样回答自己,不免有些语无伦次。

“谢啥呀,偶遇而已。你刚才那样再抖两个小时也死不了,我以为你是羊癫疯的,这不挺正常么。”乞丐醒了一下鼻涕,把手在脚后跟蹭了蹭,“受刺激了?老婆跟人家跑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邹佳伟只好憋着嘴不答话,拔出烟递给乞丐。

“哎,你看小说么?”乞丐抽烟的姿势很优雅,不像个粗人,说着就弯腰把手伸进了方便袋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包着书皮的书递给邹佳伟,“批判现实主义的,喜欢的话十八块钱卖给你。”

这一幕让邹佳伟又惊又喜,也没管到底是什么,直接拿出二十块钱递给他,“不用找了。如果还有的话我都买了。”

乞丐一下子愣住了,老半天瞪着他看,“干嘛呀?可怜我呢,还是寒颤我呢?告诉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可是一个文人,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收起你的脏钱!”

乞丐很生气,直接从邹佳伟手中夺下了那本他还没来的及翻开的书。

“误会了兄弟,我是真得想帮你,你看你刚才还帮我来着,礼尚往来嘛,好了别争了,十八块钱我就买这本。”邹佳伟彻底被打败了,心想,你这家伙现在恐怕连饭都吃不上,还在这嘴硬,真是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管他,买下书走了。

“没零的?我没钱找啊。”乞丐接过钱,也撒了手,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底朝天也没摸出一分钱。

这样的行为在邹佳伟眼里就像是一段表演。可是接下来乞丐掏出来的东西却实打实的刺痛了他的心。

乞丐小心翼翼的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口琴,不在于那只口琴有多漂亮,而是这个红布包让邹佳伟瞬间想起一个人。

“给你吹支曲子,这样咋俩就两清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邹佳伟顿时一抖,跟鬼上身一般正襟危坐,彻底打消了刚才要离开的想法。

琴声传来,悠扬委婉,毫无征兆的拉开了邹佳伟尘封已久的思绪,他被带进去了,以至于乞丐吹完老半天他都没回过神。

不觉间,他的眼眶已经湿了,猛然回过神的他匆忙用胳膊挡了一下。

平静了一会儿,他问,“兄弟,你这口琴买么?你开个价,我绝不还口。”

乞丐向他伸出两根指头,邹佳伟赶忙要掏钱包。

“烟!我说卖了么你就掏钱包?这琴不卖,能卖肾也不卖这琴,这是我老婆留给我的,留个念想。”

邹佳伟给乞丐点上烟,看着他把口琴小心翼翼的包裹好塞进怀里,这才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大嫂知道有你这份心,在天堂也会…”

“擦,我说她死了么,你就这么多愁善感的还抹眼泪,你TMD的还是个爷们,为了个女人…”乞丐的语气突然飚起老高,看到邹佳伟诧异且湿润的双眸这才又压低了声音,“跟人家跑了,我只记得她离开我时的样子,雪白的连衣裙,黑亮的长头发,说话嗲嗲的,呵呵,那年她十八…”

两个人都不说话好长时间,邹佳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她当年送的礼物?”

“礼物?屁!这他娘算什么礼物,”乞丐站起身,把售楼广告和报纸折好塞进方便袋,扭身就走,“我这辈子收到的唯一一样礼物,就是第一个生日那天,我妈送给我的这条生命,至今还在用。”

(六)

目送乞丐离开,邹佳伟已经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要见什么人了。

车子停了下来,放眼望去,整座山坡绿树成荫,繁花似锦,还有那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墓碑,山坡前气势磅礴的门楼上六个鎏金行书—卧龙山功德园。

邹佳伟要见一个老人,一个曾经被标记为父亲的陵园守墓人,同时也是邹佳伟的初恋,温馨的父亲。

可自己来这里又要和他谈什么呢?邹佳伟迟疑了,瞬间淡化了这个想法跳出来时的那股子冲动。

或许自己只是想过来看看他,远远的看看。

曾经镶嵌在记忆里的那些片段一页一页的黯然失色,但那支口琴,那个曲子,还有那张褶皱的脸依旧挡在自己的眼睑上,有些不敢眨眼。

算了吧,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哪里还有什么交流的内容。邹佳伟靠在车门上,看着一队刚刚从公墓出来的人。这队人个个都是满面春风,看不出有什么伤心的表情。

他不禁一叹,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事业,为家庭,为房子,为子女,为了那么多引以为荣的东西和事情耗费了一生,终于在苟延残喘的时光里发现,所有的这些都陪伴不到我们的终点。我们唯一的归宿只是一个“盒子。”

即便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含辛茹苦的默认这样的人生结局,可自己的存在远没有自己逝去更能让这些人高兴的。人呐,都是白活。

邹佳伟感叹完,刚要拉开车门,却被一个人喊住。那个人安详的站在巍峨的门楼之下,虽然努力挺直腰板,却依然显得渺小。

“叔,今天刚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邹佳伟走进温馨父亲的小屋,拘谨的坐在小马扎上递上一支烟。

“唉,佳伟啊,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么?和温馨分手也骗我,过来看我也骗我,你说这地离大马路那么远,哪来的顺道呐。”

邹佳伟顿时不淡定了,自己还没有想到怎么辩解,温馨的父亲又叨叨起来,“未曾清平难做人,不经打击永天真。诚实成熟不过是善于隐藏,沧桑不过是无泪有伤。呵呵,顺道就顺道吧,都这个点了,吃完饭再走吧。”

老人的豁达抹平了邹佳伟心中的尴尬,紧跟着追问了一句,“您不回家给阿姨做饭呐?我不饿。”

温馨的母亲身有残疾,而且智力也有点问题。而温馨的父亲是个孤儿,虽然差点大她母亲一旬,可两人还是凑合到了一起。

这个家庭至始至终都是温馨心里的痛,不愿和任何人提起。但自从邹佳伟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便坚定了和温馨走到一起的决心,他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给自己的使命。

“人走了,不说了,想吃点什么?我这…”温馨的父亲脸上有些异样。然而邹佳伟却并没有发现。

“手撕疙瘩汤吧,炒馒头,或者什锦翠(各种萝卜的切块拼盘)啥都行,有大葱也行,”邹佳伟说出的这些“美食”都是以前从温馨那里听说的,由此可见,这个家庭之前的困境有多难,“有酒无菜不算慢待,酒肯定有呗。”

这几个名字一出口,直接戳痛了老人的心。他转过去的身体老半天没回过来。

“唉,好多年都没做过了,早些年,这些都是温馨喜欢吃的,那时候穷…唉,自从她妈走了之后,这丫头也好长时间没来过了,你这么一说…唉,原本你来看我该高兴才对,我这…”

老人一句三叹,把邹佳伟原本不顺畅的心情直接搅得更不安宁。

两人简单的吃过饭,邹佳伟便要急着回去,他舍不得这位老人,可他怕再聊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其实,他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打听一下温馨的近况,对于两个人的分手,他心里一直有愧。

要走了,他也没好意思张开嘴,硬塞给老人一些钱,匆匆忙忙的刚要离开,手机上又收到一条短信。

“现在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是你最爱的人吗?如果给你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你会选择跟谁在一起。是初恋还是现在的妻子。”

邹佳伟眉头一皱,突然间很不理解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提到这样的问题。可心里一热,还是回了过去,“弄明白自己远比搞懂别人重要,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永远搞不清楚,谁是谁的人。幼稚。”

“佳伟,等等,”老人看他没走,便走了出来,“你如果方便的话,顺道替我去看看温馨吧,她在**附近自己开了个糖果店,跟她说,有空的话回来陪我说说话,啊。”

(七)

这个地方相对于公墓确实顺道,不过从早上出门算起,这一圈转下来,差不多快画出一个圆了。

邹佳伟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个糖果店,小小的门头,挪不开屁股的空间,让邹佳伟怀疑这个店到底能不能挣出来吃得。

他并没有下车,又是远远的看着,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娇小玲珑,就像当年一样,楚楚动人看不出任何变化。

“为什么非要开一个糖果店呢傻瓜,你这是要报复我吗?”邹佳伟自言自语,思绪不由得回到从前,那段只属于温馨的时光。

那天他终于鼓足勇气要吻温馨,却被温馨捂住嘴挡了回去。

“你喜欢什么口味,荔枝,草莓,菠萝,香草还是水蜜桃?”温馨从口袋里抓出几颗水果糖。

邹佳伟一脸懵逼,在温馨一再的要求下选了水蜜桃味的。温馨婉儿一笑,把糖含进了嘴里,撅起嘴巴,闭上了眼睛。

自那以后,邹佳伟每次吻温馨的时候,唇齿间总是回味着水蜜桃那淡淡的清香。

邹佳伟问她干嘛要这样,温馨说,自己无法肯定会和他走到最后,所以嘴巴里一直保留着邹佳伟喜欢的味道,让他以后不论吻谁的时候都能想起自己。

邹佳伟的心醉了,那一夜他把温馨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一下子把邹佳伟的思绪拉了回来。定睛一看,程欣。

“哎,我回家了哈,跟你说一声,”电话里传来程欣清脆爽朗的声音,之后便沉默下去,“哎,你怎么不说话呀?为什么不问问我都去哪了,干什么来?哎,你说话呀,我说这半天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嗯,知道了。”邹佳伟冷冷的回了一句,心头骤然间从平静的湖面幻化成波涛汹涌的大海。

这样一串话语像是狂风卷起的滔天巨浪重重的撞击到崖石一般,紧跟着,破碎的水滴加速向下,深深的扎进海面,撕扯出一道道冰冷的裂痕。

邹佳伟恨,恨程欣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挑衅”,更恨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扼杀掉程欣的这个行为。如果当时自己狠下心去制止,或许程欣有可能取消这次会面。而现在看来,这次会面似乎很成功。

邹佳伟血脉喷张,浑身的毛孔都近乎同时张开嘴巴嘲笑他的懦弱和不自信,他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盘,可手刚刚落下便僵住了。

“你咋来了?”一个诧异又久违的声音。

“哦,那个,那个…”邹佳伟推开车门,看着眼前系着小围裙的温馨慌不择语,满脸的通红还没有褪去就更不知从何说起,“路过,呃,是,路过…”

“路过?呵呵,”温馨放下手里掂着的垃圾筐,挺着小鼻子俏皮的问道,“那你路过的时间够长啊,我看你停这儿都快半个点了,迷路了吧?”

邹佳伟被这深藏在记忆里的表情逗乐了,可这表情又是多么的假,只好呵呵两声,“那个,今天路过你爸爸那儿,他说你在这附近,让我过来捎个话,他…”

邹佳伟说不出是惭愧还是羞涩,他不敢正视温馨的眼睛,磕磕绊绊的还没解释清楚,就被温馨丢出的一句话噎了回去,“等着,我去锁门,找地方坐坐。”

(八)

旧城街边小小的咖啡店里透着淡淡忧伤的味道,斜阳暖暖洒了进来映着两个人彼此凝望的眼神。

邹佳伟:“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温馨:“是没变,可再发嗲,也改变不了快要奔三的年龄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又见我爸又见我,受刺激了吧?”

一句话又说到点上,羞得邹佳伟只好用掩饰不住表情的呵呵来缓解,“算是吧,突然间就想起来了,正好今天也有时间,最近怎么样,还是一个人?”

“你猜呢?”温馨刻意攥了一下手,一枚褪去了颜色的戒指恰如其分的环绕着她的中指,“你说,让我等你翻了身,呵呵,可咸鱼翻了身,不还是咸鱼么?”

温馨的眼睛被邹佳伟无名指上那枚明晃晃的戒指刺痛了。她或许还一直期盼着那样一个幸福时刻的到来,可此时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落差是陡然间形成的,就好似游戈在深海的潜艇遇到了“海底断崖”,再强大的推力也抵挡不住自身重力的跌落。

就这样,刚刚还是满心欢喜的温馨霎时间被弥漫的怨恨霸占了。语气不可避免的生涩起来。

“为什么要来见我?”温馨已经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这般语气的反差邹佳伟是读的出的,可既然被问到了,也只好实话实说,“今天心情有些不顺,出来溜达溜达,走着走着就想起你了,当然还有你父亲。”

邹佳伟打量着温馨的面容,渐渐的感觉到了一阵陌生,“其实你是知道的,我是一个挺重感情的人…”

“重感情?对于谁的感情?你过来见我,她知道吗?”温馨的声音不觉间更加生涩起来,“既然已经结婚了,心里面还会想着我,你这是对妻子的不忠。我本来快要把你忘记了,你却又跑过来把那份感情挖出来,你这是对我的不仁。”

“我真得,真得,没有期待过你还会回来找我,也没有痴心妄想的非要和你厮守终生,我们彼此都是过客,既然已经错过了,既然你已经注定不能给予我期待的回应,那么为什么就不能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呢?”

这句话实在是让邹佳伟拿不起来,他开始揣测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把自己推过来的。他很想插一句话,好让自己不再尴尬,可是,他没有底气。

温馨:“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人总有长大那一天。当你又瘦又好看,钱包里装着都是自己挣来的钱,你就会恍然大悟,哪有时间来患得患失,哪有心思揣测别人,不迷茫不依附有自尊,这才是做为一个女人的底气。”

整个见面的过程被温馨的演讲全部霸占了去,邹佳伟再没有为自己争取到半分“尊严”。

而这些话这个状态似乎被温馨演练了无数遍,今天终于可以正式演出了。最后,她成功了。

“早些回去吧,对于今天的失态我没有什么歉意要表示,更不需要代我向她问好,我想,有些想法和你所谓的感情,到这里就结束吧。我走了。”温馨很轻松的转身告别,可谁都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眼角湿了。

(九)

“我送你吧,”邹佳伟用那涂满惆怅的脸面向温馨,“陪你走一段,也算是个告别。”

“不用了,我男朋友过来接我了。”

邹佳伟顺着温馨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辆宾利赫然停在街口路边,在这老城夕阳的素描里显得格外突兀。

“哦。”这个回答也只有他自己听到了,失落加剧的扭过身。

突然,一阵沙哑的电动车的喇叭声牵绊了他的脚步,他的心也被牵绊的回眸看了一眼。

一辆耷拉着半边耳朵的电动车从宾利的旁边驶上前来,停在了温馨的跟前。他不由的心里一惊,因为骑电动车的男人他居然认识,是他的同学王蒙召。

邹佳伟的内心顿时不平静了,“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王蒙召结过婚,温馨是知道的。”

而他看到的却是温馨恰如其分的坐上了电动车,搂住了王蒙召的腰,扭头冲邹佳伟挥了挥手,消失在金灿灿的夕阳里…

“结束了,这倒霉的一天可算是结束了。”邹佳伟不断的给自己这样的暗示,却始终徘徊在楼下老远的地方不肯回家。

他在纠结自己回到家后该怎样面对程欣,该不该将自己今天的事情对她和盘托出。如果程欣提到自己今天和“苍蝇”的事情,他又该如何表态。

时间在表盘上一刻不停的跑着,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表,看着家的方向。因为现在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又响了一声,打开一看,还是那个小姑娘:大叔,饿了么?饿的时候你最想吃什么东东?蛋糕,饼干,奶酪,还是一碗热汤面?

邹佳伟哼了一声关上了电话,此时的身边已经涌动起车流,该是回家的时间了。

不回答,对,不回答,不解释。邹佳伟纠结了一天的答案在刚刚关电话的一个小动作之后突然有了结果。

理论上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程欣驳斥的(实际上也是),与其两人争个面红耳赤倒不如保留意见,让她琢磨不透自己的想法,这样反倒会让她心有余悸,也可以更好的掩饰自己今天的“荒唐”行为。

带着这个完美的答案他推开了家门。

“孩他爹你回来了。”程欣的语气和表情呈现出自结婚以来从未有过的妩媚。

“嗯。”

“干嘛呀,还没完没了了都,我又不是跟人家跑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有没有担心我呀,有没有把我想得坏坏的呀?”程欣说话间搂住了邹佳伟的脖子,一跳,便将自己挂到了邹佳伟的身上。

“这不正常。”邹佳伟对于程欣的表现有些反感,她此时的表现太不正常了。邹佳伟面无表情的把程欣从身上摘了下来,放到了床上。

“不要么,老公,你这样阴沉着脸我好怕怕的,”程欣像条水蛇一般,缠住了邹佳伟的腰,让两个人的身子贴的紧紧的。

摩擦和纠缠让邹佳伟的身体突然有了反应,他匆忙的咽了一口干痰,拘谨的站了起来,向孩子的房间走去。

“站住!给脸不要了是吧?当我还真稀罕你似的,不是怕你生气我才不这样热脸贴冷屁股呢。看看你这个德行,你把你老婆想成什么人了!”程欣猛地跳起来,指着邹佳伟训到。

“我评论了么?我支持了么?我说什么了么?我累了,我…”邹佳伟压制着自己有些想暴动的心,刚停住脚步,又被程欣缠住了。

“你就不能和我说说你心里的想法么?我们是两口子,什么事情不能说呢?说嘛,我不吼你了还不行么?”

“不评论,不支持,这就是我的态度,”邹佳伟拍了拍程欣的屁股,把头从程欣套住他的环里抽了出来,“你饿不,看看孩子我就去做饭。”

“我不饿,锅里给你留着饭呢,宝宝在她姥姥家吃过了,你自己吃吧。”程欣对于这样的回答显然很失望,丢下一句话,扭身趴到了床上摆弄起电话。

(十)

“爸爸,爸爸,你还没有给我剪趾甲呢,”孩子的房门刚打开,小家伙就扔下平板电脑跑了过来。

邹佳伟这才想起来,早上光顾着自己生闷气了,居然连这事都忘了,于是抱起孩子去了厨房。

“嗷…”孩子调皮的坐在他的腿上,张开手指和他做着鬼脸。

邹佳伟捏住小家伙的鼻子点上了一支烟,“宝贝,如果你是一只快饿晕的大老虎,必须吃掉爸爸妈妈之中的一个,你吃谁?”

“妈妈!”孩子迅速的做出了回答,毫无掩饰的说出了心中早已滋生在记忆里的答案。

然而邹佳伟并没有窃喜,孩子懂什么,很可能是谁教的,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谁教的呀?”

“妈妈,”就在邹佳伟不屑的一哼之际,孩子继续说道,“妈妈早就说过了,一旦哪一天我们家需要死一个人的话,那就选她,让爸爸和宝贝活下去。因为爸爸有力气,可以挣好多好多的钱,做好多好多的事情,一定会照顾好我,还有养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但是妈妈是个弱女子,这些事情她做不好。”

邹佳伟一下震惊了,从孩子的嘴里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自己却…他迅速抱起孩子,起身打开了锅盖,一碗不伦不类的热汤面,文质彬彬的等在那里。

“她真得开始学做饭了?还是说知道今天的事情会惹我生气,有意讨好我?”邹佳伟喃喃自语,思想的弦莫名间被“小姑娘”发来的那条短信触动了。隐约感觉到这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抱着孩子还抽烟,又不开窗又不开抽油烟机,你是想呛死我们娘俩呀?”程欣像是听到他和孩子的对话,特意过来找茬。

“这面,你做的,下好毒了吧?”邹佳伟的心情有些好转,看程欣的眼神也柔和起来。

“呦,心情这么快就好啦?”程欣把自己的手机在邹佳伟面前晃了晃塞到他的手里,顺便把孩子抱了过去,“你是不是有点高兴的太早了?”

“什么意思?”从程欣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已经确切的掌握了自己什么把柄,可又会是什么呢?

程欣离开后,他打开了程欣的手机,页面停留在一个QQ的对话框上,对方的名字标记为王蒙召。

“C,王蒙召,你小子够浑呐!居然还敢举报我,我什么时候还干过对不起你的事么?真想宰了你。”看着对话框里的音频文件,邹佳伟扔了烟蒂,摁了下去。

王蒙召:“邹佳伟怎么来了?”

温馨:“听你说话,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他怎么就不能来了,腿长在他身上,你还限制人身自由了。”

王蒙召:“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句话么?我可是过来帮忙的,你搂我这么紧,要是让熟人看见,我这脸都没地隔了。”

温馨:“看你一天天也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说人话呢?我可是从你媳妇那里把你借过来帮忙的。得了吧,等我有钱了,一定带你去最好的神经病院。呵呵。”

王蒙召:“别老提我媳妇我媳妇的,我们俩分了。”

温馨:“孩子呢?”

王蒙召:“孩子不是我的。”

温馨:“可他一辈子都要管你叫爸,你不认他,他也得这么叫。”

王蒙召:“我如果带着孩子跟你过,那样不公平。”

温馨:“闭嘴吧,别以为自己喷了古龙香水就能掩盖住那股人渣味,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我会动心的。”

(十一)

什么情况?为什么王蒙召要把音频发给程欣?

正想着,程欣出现在了厨房门口,“难道你不想和我解释一下么?如果过够了就直接说,别找任何借口。”

确实是情况不妙了,自己刚刚还被程欣缠得要死要活,这转眼间就权利反转,自己倒被动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知道你那件事情之后心里头不爽,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那里去了,纯属偶然。”邹佳伟希望自己忧郁的面容可以为自己换取更多的感情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行!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你对我去见前男友可以采取不评论不支持的态度,不代表我对你去见前女友也要秉持这一态度。”程欣稳稳的站着,字正腔圆,“别的男人对我死心不改,你就醋意大发,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我去正是要告诉他从此以后打断这个念头,我是一个有夫之妇,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滚远远的!男人就那么点心思,有本事对自己老婆好一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让别人看着眼红。只有龌龊的男人才会吃着碗里的,望着盆里的,想着锅里的。可那些是人家的,你想都不要想!”

一串惊雷终于把邹佳伟劈了个透彻。是啊,我去见温馨和“苍蝇”见程欣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我在指责“苍蝇”,而我不就是一只苍蝇么?虽然我披了一件“道德”的外衣,可骨子里还不是一样的贱。

“老婆,我错了,你放宽心,大度点,今天的事情是我没处理好,以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

“老公,有些事是不值得被原谅的,各有各的底线,跟大度无关。做错了就应该考虑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程欣看来有意要教训邹佳伟一下,想让他彻底长长记性。

邹佳伟:“行,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是跪瓶盖还是扫卫生,只要你说话,绝不讨价还价。”

看着邹佳伟认怂的表情,程欣扑哧一声笑了,抬手扯住他的耳朵就是一拽,“滚过来把我做的这碗热汤面统统吃完,碗都得舔干净!”

程欣托着下巴看着邹佳伟面目狰狞的把那碗面吃了个精光,小声问他,“好吃么?”

邹佳伟赶忙答道,好吃。只是这碗好吃的“热汤面”突然把他的眼神扯到了程欣的电话上,莫非…他抬手就要去拿程欣的电话,却被她极迅速的抢了过去。

程欣:“知道么老公,和你这吃相有一拼的也只有猪了,呵呵。今天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跟我坦白呀?”

“没了呀?”

“不对吧,好像今天还和一个小丫头聊的挺起劲…”

华灯初上,邹佳伟想起今天在乞丐那里买得那本书,回车里拿了上来,当翻开的一瞬间他惊呆了,这本书居然是手写的。揭开书皮,赫然写着四个字体极为漂亮的字:。

他心里一喜,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乞丐到底会写下一段怎样的故事,于是赶忙去洗净了手,恭敬的翻开扉页:

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为爱情去死,其实爱情是死不了人的。它只会在心上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让我们欲哭无泪,让我们辗转反侧,让我们久病成医,最后让我们百炼成钢。你不是风儿,我不是沙,再缠绵也到不了天涯,擦干眼泪,洗洗睡吧,明天早上,我们都还要上班呢。

213铅笔

2016—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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