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换我来carry吧。
“半个月之内不要碰水，右手暂时不要做大幅度动作。”医生一面给纪寒凛清理伤口，一面说道，“给你开了药，待会儿记得去药房拿，记得每天都要换药，一个礼拜后来复诊。”医生一脸嫌弃，“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一言不合就知道打架。要我说就是偶像剧没演好，为了谈个恋爱有事没事大打出手。我说，你这么能打，怎么不走向世界，弘扬中华武术？”
“不不不。”夏霜霜摆手，“医生，我们不是谈恋爱，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
医生手下一重，纪寒凛轻嘶了一声，夏霜霜看见纪寒凛额角的青筋，赶忙改口：“对对对，是我们不好，怪我过分美丽。”夏霜霜婉转地恳求道，“医生，您轻点。”
“现在知道心疼人了？早干吗去了？”医生给纪寒凛处理完，把沾血的药棉扔到垃圾桶里，“小两口就不能好好相处？彼此都真诚一点，不好吗？”
夏霜霜张口想说话，被纪寒凛抢先开了口：“我们听您的……”纪寒凛看了夏霜霜一眼，“以后绝对不吵架。”
医生似乎对于自己爱的教育成果十分满意：“那成，去取药吧。”
夏霜霜一个劲儿地给医生道谢，拿了药方，扶着纪寒凛出去了。
走廊上人很多，夏霜霜特意站到右边，把纪寒凛让到里面，生怕来来往往的人碰到他的手。
“凛哥，你刚刚说，咱们以后不吵架了……”夏霜霜有点激动，“是真的吗？”
“是不吵架了。但是骂你，我还是会骂的。”
“你的意思就是只有你能无理由喷我，而我不能回嘴？”
“我现在很脆弱。”纪寒凛扶了下手臂。
“好的，凛哥，请问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吗？请您尽情宣泄！”夏霜霜伸出双手，平摊向上，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小夏！”身后传来郑楷的叫声。
俩人回头一看，郑楷和林恕正以百米冲刺的姿态穿过人群跑了过来，许沨双手插在口袋里，跟了过来。
“凛哥，你手没事儿吧？”郑楷看着纪寒凛包得跟粽子一样的手，问道。
“没什么事儿。”纪寒凛一顿，“要不我也拿俩瓶子砸你下，你试试？”
“徐翔那个王八蛋！”郑楷咬牙气愤地道，“全他妈是我交友不慎，把小夏跟你害成这样！”
夏霜霜看了郑楷一眼：“你骂人就骂人，别把我们也搭进去，什么交友不慎，我们配不上你啊？”
“小夏……”郑楷脸一红，自觉更加无地自容，“都是我的错。凛哥医药费我付，补品也由我出，人参燕窝给你、给你、通通都给你。还有，小夏，你要不要精神损失费？还是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你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吧？不会半夜醒过来想不开，跳楼自杀吧？”
夏霜霜：“夸张了。幸亏凛哥救驾及时，朕毫发无损。”
郑楷拿过药方：“我去拿药。”
一行人拿完药又去了警局，徐翔身旁站了一名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男人，自称是徐翔的代理律师。
“根据我的当事人指控，是这位先生先动的手。”律师看向纪寒凛，“现在我的当事人要告他故意伤害罪！”
“你们讲不讲理？明明是他先轻薄猥亵我！”夏霜霜义薄云天，挡在纪寒凛前面，指正徐翔。
律师：“小姑娘，指控是要讲证据的。你有证据吗？”
夏霜霜：“监控！把‘绝世’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
警察搁下手里的笔，回答道：“刚刚已经去调取了，不过，‘绝世’那边说，监控系统刚好受到病毒攻击，影像资料都被格式化了。”
郑楷一把揪住徐翔的衣领：“我就问，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楷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跟他们认识才多久？你信他们的鸟话，不信我？”
“不是你干的，那监控录像能刚好被病毒攻击了？你那些脏套路，我会不知道？‘绝世’那地方你都玩得溜得不行了，你能迷路？你他妈逗我？！”
警察把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被病毒攻击的系统，我能恢复。”站在一旁的许沨蓦然开口，眸光一闪，“哪怕是人为，我也能。”
徐翔被他那道凌厉的目光看得遍体生寒。
“你、你真的能啊？”
许沨眼皮抬了抬，没说话。
半小时后，所谓被病毒破坏的监控录像修好，从影像资料来看，先是夏霜霜走出包房，没过多久徐翔就贼眉鼠眼地跟了出来，大约十秒后，纪寒凛也走了出来。
夏霜霜从洗手间出来，徐翔立马跟上，大约是到路的尽头了，纪寒凛也从洗手间出来，他脚步顿了一下，好像看到了夏霜霜和徐翔两个，眉头一拧，跟了过去。
据纪寒凛后来的解释，是因为他忘记了包厢的位置，想跟他们一起回去，才跟上去的。
再之后就是徐翔跟夏霜霜在大厅拉扯，走过路过的路人过来问了两句，徐翔说了几句什么，路人就笑着摇头走了。
纪寒凛赶到的时候，徐翔已经快要把夏霜霜拖出大厅了，纪寒凛抽手打了徐翔两拳，再然后就被徐翔慌乱中摸到的酒瓶子给砸破了手……
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剩下的交给警察照章办事就好。
得了消息的冯媛一路急冲冲地赶来，上下检查一通确认夏霜霜连半截头发丝都没少之后，抡起自己新买的Fendi包包，就往徐翔脸上砸：“你丫动谁的女人呢？你是疯了吗？夏霜霜你都敢碰？”
徐翔一手捂着刚刚被郑楷揍青的左脸，一手捂着被冯媛砸得通红的右脸欲哭无泪：“我错了，我承认错误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我……我……我喝多了来着，我是认错人了！我真的把她当成我女朋友了！”
郑楷：“扯什么犊子？你女朋友整得跟范冰冰一样，小夏明明长得像全智贤，你脸盲能盲到这程度，那你怎么不说我长得像吴彦祖？”
冯媛还要动手，就被警察喝止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打来打去的，还有没有一点对公检法机构的敬畏之心了？”
冯媛收了手，眼睛都红了，比夏霜霜还委屈：“警察叔叔！他欺负我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警察大叔看见小姑娘一副要哭的样子，赶忙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这事儿按程序办呢，两方的说法都考虑，影像资料也看过，姑且算民事的范畴。得看你朋友的意思，是和解还是怎么着，毕竟先动手的是你们这边。”
“不和解。”纪寒凛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我动手，那是我的事情。他欺负夏霜霜，是另外一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警察看了一眼夏霜霜：“小姑娘你说呢？”
“这是正当防卫吧？要是这人是人贩子，把我拖走了卖进深山老林，我也没法活了啊。警察叔叔！”
警察看了看周围几个人：“你们自己再谈一谈吧！”
徐翔的代理律师掏出一张卡来，塞到纪寒凛手中：“这里头的赔偿，是您实际受损的十倍。”
纪寒凛眯眼冷冷一笑，“打发要饭的呢？”
“你们拿钱压谁呢？”郑楷一把抢过银行卡，直接扔进垃圾桶里，愤怒地道。
“郑少，麻烦您也看在徐董和郑董多年的交情上，请您的朋友略略高抬贵手。”
“呵呵。”郑楷冷笑，“郑董是谁，我不认识。”
这下轮到巧舌如簧诡辩无数的代理律师无语了。
夏霜霜一方拒绝和解，余下的只能按照程序来办事，各人做好笔录，离开了警局。
冯媛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哎哟，老夏，你爸妈不在身边，把你交到我手上，我要是把你给搞没了，怎么跟你爸妈交代？”转头对着郑楷就一顿戳指：“你你你，什么人啊你，都什么朋友啊，对老夏这么动手动脚的。以后你别指望我让老夏跟你玩，你离她远点！”
郑楷耷拉着脑袋，好像犯错的真的是他：“对不起——”
“……”冯媛的满腔怒火好像瞬间就被他那委屈的样子给浇灭了，想骂点什么，发现已经骂不出口来了。
“老冯，你心心念念好久才买的新包，砸了不心疼啊！”夏霜霜过来拉了拉冯媛。
“哎哟！疼死了！”冯媛抱着包哭唧唧的，“那我也要砸他，居然敢对你动手动脚？！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让你被人欺负，凛神都还没碰到你半根手指头呢？！他凭什么欺负你？！”
“……”夏霜霜扯了扯冯媛的袖子，她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看了一眼纪寒凛，赶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像凛神这样的高岭之花，都没能俘获你的芳心，那个辣鸡玩意儿算什么？”
夏霜霜：“……”
冯媛：“算了，我还是别说话了吧。”
原本兴高采烈出来耍的一群人，瞬间都没了兴致，像是斗败的公鸡和母鸡，一个个都往学校走。
“啊！”冯媛突然大喊一声，惊得几个人都偏头去看她。
夏霜霜：“老冯，你干吗，一惊一乍的？！”
“不是。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冯媛看了看纪寒凛的手，“你们礼拜天不是还有四强的比赛吗？凛神的手……还能握鼠标吗？”
众人皆是一愣，恍然想起，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明月悬空，照得几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
“其实，进了8强就已经很厉害了！”冯媛赶忙宽慰几位说道，“以前你们是4打5，胜率100%，现在顶多也就是3打5，胜率应该是75%吧？挺高的了。”
夏霜霜：“老冯，数学不是这么用的。”
郑楷：“冯媛，你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行不行？”
冯媛：“我这是给你们营造希望的氛围啊！”
郑楷：“你他妈越说我越绝望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换我来carry吧。”一直抿着唇不说话的许沨突然开口。
仿佛一颗石子破空，落在平静的湖面里，泛起阵阵涟漪。
夏霜霜看了许沨一眼，略长的刘海盖在眼前，月光下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郑楷愣了一秒，赶忙接话，道：“对对对，让许沨来carry。他虽然不如凛哥你，但是也比一般的菜鸟强多了。”话说着一只手顺势攀上许沨的肩膀。许沨嫌弃郑楷看了一眼，然后抖了抖肩膀甩开。
夏霜霜：“是是是，凛哥，你就全程泉水挂机就好了。我跟你讲，泉水挂机，你肯定没试过。贼有意思的！而且，挂机也很有技巧。你要按捺住躁动的心，无论外面打得不可开交还是天崩地裂，都绝对不跨出泉水一步，这对心理素质是一种很好的考验。”
冯媛：“对啊，凛神，你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干，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是啊，凛哥，剩下的一半就交给我们吧！”林恕说道。
一人一语，就达成了一致。
也不管纪寒凛是不是点头了。
仿佛许沨那句“我来carry吧”就像是一剂良药，把他们这个病入膏肓的晚期战队给救死扶伤回来。
夏霜霜看着眼前的几个大男人，恍然觉得，今晚的气氛有点甜腻，仿佛他们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战队，真的开始有些正经战队的样子了。
半决赛实行BO5的赛制，即五局三胜，相比较于BO3（三局两胜）的赛制，无疑是把纪寒凛用手的强度给增强了。
开赛前，夏霜霜把除了纪寒凛以外的三个人，都拉到了墙角，一脸神秘兮兮。
郑楷：“小夏，你这样在凛哥背后搞小动作，不怕他知道？”
夏霜霜：“顾不了那么多了。凛哥手不行，虽然只是打辅助，但鼠标总不能用下巴摁。我觉得，咱们得速战速决，直接打爆对面。”
许沨翻了个白眼：“你觉得？”
夏霜霜握了握拳：“对。我觉得！”
许沨：“你的意思是，咱们一上场就进攻对方水晶？”
夏霜霜大惊：“还能这么玩？”
郑楷：“别理他，逗你呢！”
“你们几个在这里干吗？”纪寒凛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背后，突然出声。
夏霜霜整个人都吓得绷紧了，宛如一只下锅的小龙虾：“我们在商量晚上吃什么！”
另外三只小龙虾跟着拼命点头：“对！商量晚上吃什么！”
“商量好了吗？”纪寒凛和蔼地问。
“商量好了！”夏霜霜宛如向班主任汇报的小学生，“吃什么凛哥你定！”
三只小龙虾：我们真的是商量出了这么个结果吗？！
“走了。”纪寒凛用他尚可使用的左手，宛如杨过拍雕兄一般，轮流拍了一圈过去，“赢了晚上吃肉，输了晚上吃你们的肉。”
……
十分凶残来着。
和JS战队对战的是Dream战队，他们的队长阿青在【神话再临】的天梯上排行不虚，算是小有名气，平时也开开直播。知道他有比赛，不少隔得近的粉丝都赶到现场来加油。
冯媛举着巨大的应援灯牌，左边坐着一群纪寒凛的颜粉，右边坐着一群阿青的粉丝。她的定位虽然略显尴尬，但她无所畏惧。
郑楷看着看台，心里有点寂寥：“冯媛，你下次能给咱哥仨也做个灯牌吗？”
冯媛嗑着瓜子，回答他：“你不是以多金闻名吗？花钱请点水军呗。”
郑楷四下观望了下：“也行，我就是怕我一出手，这个小看台坐不下。”
冯媛：“……”
五人在赛场上坐定，夏霜霜为了给全员打气，还在纪寒凛包着纱布的手臂上写了一个巨大的“胜”字。
“天哪！凛神的手是受伤了吗？”
“哇塞！凛神的手也太好看了吧？”
冯媛：“都包成那样了，也能看出来手好看？”
“凛神的侧颜简直了啊！真的是美颜盛世啊！”
冯媛忍不了了：“哇！坐在凛神旁边的夏霜霜好美啊！人美学霸游戏还玩得好，真是完美女神呢！”
旁边一连串的白眼翻过来，好歹不再那么聒噪了。
比赛十点整开始，游戏里一声“全军出击”的号令响起，夏霜霜就神色凝重地操控着自己的妲己冲向上路，蹲在草丛里不走了。
夏霜霜：“下路看紧点，中路对面的项羽进草丛了啊，打野过来先帮我拿个buff。”拿到黄爸爸的夏霜霜立马冲去上路防御塔下，对着对面开了一波技能。
“Firstblood！”
一血喊声响起，夏霜霜的妲己KDA记录显示：1/0/0。
她没什么表情，嗓音十分沉稳：“林恕过来帮我顶下上路，我回程一下。”
比赛进行到13分钟，夏霜霜的妲己已经get了一个三杀了。
纪寒凛眉头一挑：“今天的你，有点不一样。”
夏霜霜手下操作不慢，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凛哥你厉害啊，我今天用了纪梵希的粉底液你都看出来了？”
纪寒凛觉得自己的右手仿佛有点想揍人。“不是。”他克制了一下，“以前的你宛如安静的母鸡，今天的你仿佛脱缰的野狗。”
夏霜霜想赢的心十分强烈，连纪寒凛的毒舌都可以忽略，她在地板上点了个信号，直接喊了一声：“可以了，你们三个可以过来团了。”
纪寒凛：“三个？团的时候打野也要带上。”
夏霜霜脱口而出：“我说的是不带你。”
周围三个忽然觉得今天的赛场应该没有开空调，怎么突然冷了十几度。
纪寒凛：“为什么是不带我？”
夏霜霜：“你手不行，操作不好，影响团战。”
温度仿佛已经到了零下。
郑楷艰难地抽手拉了拉衣襟：“我冷。”
林恕：“楷哥，那个我衣服也不多……”
纪寒凛轻咳一声：“好，那我带兵线偷塔好了。”
夏霜霜沉默一秒，下了决定：“也行。”
然后五个人就各司其职，一路打到对面老家，推了对方水晶。
一局结束，纪寒凛的右手从桌面上抬起，夏霜霜立马紧张地问：“凛哥，你手怎么样？还好用吗？”比之刚才的冷漠无情，她深刻地演绎了何为“变脸”。
“还行。”纪寒凛顿了顿，“但是只能再撑两局，多一秒都不行。”
夏霜霜：“这个你放心。绝对再有两局就结束了。”
“小夏。”郑楷评价道，“我发现你真是深得凛哥真传……在某些方面。”
一局比赛结束的中场休息期间，夏霜霜去了趟洗手间，第一把能赢得这么顺利，实在太超乎她的想象了。她站在洗手台前，伸手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泼了泼。刘海上沾了水，细小圆润的水珠顺着脸颊滚下来。
下一场，还能如愿以偿吗？她也不清楚，但是就像刚刚那样全力以赴就很好了。
走出洗手间时，纪寒凛也从对门走出来，他正甩着左手上的水渍，抬头看见夏霜霜正看着他，他顿了一顿，解释了一句：“我用的左手。”
“……”
“我管你用的哪只手！老流氓！”夏霜霜满脸通红，疾布走回了赛场。
纪寒凛望了望她的背影，唇角勾起：“流氓就流氓了，老是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半小时后，第二把比赛开赛，Dream显然对他们已经有了戒心，一开始抱着和对面随便打打的心态，毕竟对面还有个残障人士呢，能厉害到哪里去？而且那个长得很美的小姐姐，大概就是个来凑数的菜鸡吧，5打3能输，那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事实证明，他们可能是真的没有脸了。
阿青：“就这样吧，这把再输，你们就直接飞韩国吧。”
“老大，我们也没料到对面这么能打能抗。预选赛的时候也没听说他们有多强，本来那些队伍就是菜鸡互啄，难道他们是故意保存实力？”
阿青：“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还好意思说别人之前保存实力？那你们怎么不释放一下实力给我看看？”
于是，第二把比赛的时候，Dream战队彻底释放了一把，就是打法套路有点猥琐，一直盯着纪寒凛打。比赛到40分钟的时候，夏霜霜看了纪寒凛的手一眼，纪寒凛仿佛看懂了她那个眼神和想法。
纪寒凛：“你想都别想。”
夏霜霜：“放了。”
郑楷：“是啊，凛哥，放了吧。你的手都那样了，万一真成了杨过大侠，我们几个给你当雕兄都不够玩啊！”
林恕：“凛哥，我也觉得放了比较好，不然接下来两盘，就没法打了。”
就连从来不肯轻易认输的许沨，都顾及着纪寒凛的那只左手，放慢了手下的动作。
纪寒凛眉头皱了皱，虽然没说话，但也放任了对面的长驱直入，推掉了自家水晶。
水晶被爆掉这种事情，她单排的时候经常遇到，可这是第一次让她感觉到落寞，明明坚持下去就可以赢的。
但是，不可以。
她看见看台上拼命摇着写着她名字的灯牌的冯媛，冯媛一脸没关系再来的样子，她心里不由得更堵得慌了。
要赢啊，接下来一定要赢啊，为了冯媛，为了凛哥的手，为了……为了心里隐隐约约存在的一种欲望？
她坐在那里，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大屏幕上是她的英雄操作，不管坐在台下的人是为谁而来，总是能够看到她，她也想有自己的粉丝，用自己出色的能力，吸引到粉丝。
纪寒凛在选手休息室喝完一杯水，也没看见说自己去洗手间的夏霜霜回来。
纪寒凛：“二霜去个洗手间这么久？”
郑楷：“不会是输了比赛一个人偷偷躲着哭吧？”
纪寒凛：“又不是没输过。”
郑楷：“那不是，就像我觉得凛哥你的手是我搞坏的一样，小夏肯定把你手出问题怪在自己头上了。如果自己那晚努力憋尿就不会害凛哥你因为救她而被打伤手了呢！这样……本来不会输啊，现在输了，她肯定就觉得是自己的锅……”
纪寒凛低声说了句：“没事抢着当什么背锅侠。”转头又跟几位队友说道：“我去找找二霜，别待会儿真的成了3打5了。”说完，就走出了休息室。
纪寒凛走后，郑楷对着剩下的两个人开始叨叨：“平时就知道说小夏不行，真没她上场了，还不是急死。我觉得小夏真的挺努力的，之前为了上铂金，就熬了个通宵没睡，女孩子啊，花一样的年纪啊，皮肤那可是很重要的啊。后来吧，为了跟上咱们几个的操作和节奏，日夜练习补兵，人都瘦了……”
一直坐在沙发边缘的许沨突然低低嗯了一声。
郑楷伸长腿，踢了踢他的脚：“你之前不是还老爱难为小夏吗？真的，换了一般的女孩子，被你这么针对，早就嘤嘤嘤哭起来了。我就见天等着她脆弱下，好找机会安慰呢。后来发现，不是，这丫头，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嗯——”
郑楷又重重地踢了他一脚：“你嗯什么嗯呢？”
“觉得你说得挺对的。”许沨抬头，“以前是我偏见了。”
郑楷觉得自己活见鬼了见着世界第九大奇迹了，毕竟第八大奇迹有几百个奇迹在抢着呢？许沨大大竟然自己承认错误了？！
出来找人的纪寒凛找了一圈没见着夏霜霜，在女厕门口蹲了半天，险些被人当作是有偷窥癖的帅哥……直到看见消防通道那一侧的门半掩着，他才走了过去……
“一次比赛而已，输有什么可怕的呢？老夏，你别哭，你哭了我心疼。唉。”
夏霜霜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嗝。”一个哭嗝，“我答应了凛哥要赢的。许沨他们，我也答应了的。一开始他们也没想报这个坑逼的比赛啊，都是我，我为了自己的学分，我强迫他们报的。我天天耽误人家那么多时间训练，结果就是我……我害得他们输了比赛。”
“怎么就耽误人家时间了呢？谁闲着还不打游戏了？”
“郑楷恋爱都不去谈了，陪着我五黑来着，就为了跟我磨默契度。”
“谈恋爱算什么正经事，当然是打游戏重要啦！”
“嗝……凛哥也是，虽然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任何业余活动，本身除了打游戏也确实没什么事儿好干。但却被我威逼利诱，用奶茶和小龙虾的攻势欺骗，天天陪着我练习来着。你说他一个王者水平的选手，为了配合我的节奏，甚至要打出青铜水平，是不是委屈他，是不是难为他？
“嗝……林恕他，多好、多老实本分的人啊！天天被我拖累着。许沨……虽然喜欢针对我，但我知道他也没谁是不针对的了。嗝——我就是觉得自己不好，特别不好，我要是再厉害点呢？我要是能carry全场呢？我们就不会被Dream那边压着打了啊！”
“别这样，老夏，虽然我完全看不懂你们在打什么，但我看你刚刚比赛时候的样子，很稳啊。”
“装的，都是装的啊！嗝——”
脆弱，不够坚强，会害怕失败，到底也只是个才十八岁的小女生啊……第一次接触这样陌生的事务，误打误撞为了学分报名参赛，看到别人因为自己的莽撞而付出辛勤和汗水，最后却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而失败。
再心大的人，也不会轻易释怀呢。
走道上的门猛然被推开，夏霜霜红着眼睛转头，就看见纪寒凛手握着门把手，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自己。
冯媛识时务地找了个理由遁了：“我的应援牌好像没电了，我去买个电池……”
啪嗒，纪寒凛把门锁上了。
纪寒凛：“站起来。”
夏霜霜：“凛哥，我……”
纪寒凛：“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就一蹶不振？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凛哥……嗝。我蹲久了，腿麻了……”
纪寒凛无言，伸出那只还好用的左手递过去，夏霜霜抬头委屈地撇了撇嘴，攀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为什么哭？是因为输比赛？还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们？”
“如果是因为输比赛，那没必要哭，没有人是不会被战胜的，说的是你的对手，也包括你自己。如果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们，那更没有必要，你的眼泪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我们花那么多时间和你一起训练，磨合彼此之间的默契，只换回来你几滴没用的眼泪，那我们这段的时间真是被狗吃了。所以，现在，把你的个人情绪都收一收，好好想想下一把该怎么打。”
纪寒凛伸手去拉门，忽然就听见身后那个女孩带着一股鼻音问他：“凛哥，你输过吗？”
他握住门把手的手微微一顿，低头沉默片刻，才回答她。
“当然。”
“如果你的队友和你离心离德，就会。”
“这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你一个人的厉害，没有屁用。”
夏霜霜看着纪寒凛迈着大长腿离开，拿手背拼命抹了抹眼睛，不能影响队友的情绪啊，还要继续打下去呢！
夏霜霜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纪寒凛已经靠在沙发上，好像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几个人坐在休息室里，神情都有些严肃，诚如夏霜霜当初所言，不过一段露水姻缘，可现在的他们，却偏偏想在这一段露水姻缘之上，纠缠出些不一样的情愫来，哪怕你是高手我是菜，也要缠缠绵绵到天涯。
郑楷：“下把怎么打啊？我怎么感觉对面已经抓住我队的两个弱点了啊？”
纪寒凛：“我队除了夏霜霜这一个污点，还有别的弱点？”
林恕：“虽然不是很显著，但其实凛哥你的右手确实有点弱了。”
夏霜霜：“关键时刻能不能不扯没用的？马上就要开打了，你们还在这里嘴炮，必胜了是不是？”
许沨：“不要怂，就是干。”
四道凌厉的目光如刀子一样扎在许沨身上，许沨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听你们的。”
林恕：“要不打四保一？”
郑楷：“不行，太久了，凛哥的手不行。”
许沨：“我听你们的。”
夏霜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田忌赛马’？”
纪寒凛：“干吗？你要牺牲你自己了？”
夏霜霜：“反正他们打你、打你、就打你……干脆你去送算了，剩下我们四个团一路，快速推进？闪耀登场，亮瞎他们的狗眼？”
许沨：“我能不能不听你们的？”
“不能！”四人异口同声。
接下来的两局，JS战队迅速改变战术，根本不跟Dream战队有任何纠缠，反正纪寒凛他们喜欢打就打吧，余下的四个总是以整齐划一的步伐突然出现在他们没有防备的路上，以最快地速度推掉他们的防御塔，最后进攻地方水晶时，直接强拆了。
JS战队以3:1的战绩战胜Dream战队，成功进入决赛，进入校级冠亚军的争夺，这也意味着，他们将代表学校直接与其他学校的优胜队伍进行对决。
这一战的MVP是夏霜霜，当夏霜霜走向舞台接受采访的时候，台下的人已经走了大半，那都是阿青的粉丝，自家大大输了比赛，他们哪里还有心情看别人接受采访？剩下一半是纪寒凛的颜粉，恨不得用眼神把夏霜霜戳出洞来。他们留着就是想多看凛神两眼啊，我们家凛神虽然一个人头也没有拿，但是就是打得贼好啊，他长得那么帅，凭什么不是MVP？
也不是没有道理。
夏霜霜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慌乱间就看见冯媛那个闪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宛如彩虹一样的灯牌。冯媛手架在灯牌上，双手捧脸，一脸崇拜。
夏霜霜忽然就笑了，她静了静心：“大家都看到了，凛哥的手受伤了，但是我们依然获胜，这说明什么？说明，没有凛哥，我们也能赢。”
后台听见某人点到自己名字的男人，唇角微微一勾，这种骚话都敢讲？
台下颜粉一阵哗然。
“其实，不是。”夏霜霜顿了顿，“他很强，诚如我们队友所言，凛哥坐在那里，我们就赢了一半，他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我们的心都在不自觉中去信任他，去相信他。”
台下四个男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很默契地都飞快地闪开一段距离。
纪寒凛：“我很直，笔直，别听二霜瞎扯淡，请你们不要随便对我动心，算我谢谢你们了。”
“可是，没有我们剩下的一半，只有凛哥，那也不会赢的。”夏霜霜手捏着话筒，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之前她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如今仿佛被冯媛的编剧神力附体，“我以前也经常参加比赛，也经常拿奖，但都是个人荣誉。虽然一开始，和凛哥、郑楷、林恕、许沨一起，我们也有很多不和谐的地方，而且这种不和谐现在依然存在，但我感觉得到，每一个人都在努力改变，想要让我们JS能够更好。我很感激他们，真心的。”
夏霜霜把话筒递回去的时候，手心里已经粘满汗了。她走到后台，从台阶上跳下去的时候，就看见自家战队的四个大男人都站在那里，用一种关怀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夏霜霜：“怎么样，我说得棒不棒？”
郑楷：“肉麻死了，要是没有他们三个，我都以为你在跟我表白。”
纪寒凛：“一个校级比赛，不知道的以为你KPL冠军呢，马上要拿冠军皮肤了呢？”
夏霜霜：“怎么了，校级比赛也是比赛啊，不是我们自己打出来的胜利吗？”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到选手休息室收拾东西，Dream战队的队员也在收拾，但各个脸上神色抑郁，倒是他们的队长阿青心态比较好一些，看到夏霜霜他们过来，阿青一把把包扔到背上，走到他们跟前。“你们很强。”阿青说道，“但决赛，你们会遇到更强的队伍的。祝你们好运吧！”
郑楷：“头一句话听着还挺开心，后面几句就没必要说了吧，太扫兴了。”
阿青又挪了一步，到夏霜霜跟前：“Beauty，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选手。”他伸出手，要跟夏霜霜握手，夏霜霜立马递出去，笑得十分灿烂，谦虚地道，“是我的队友厉害，是他们的功劳。”
纪寒凛盯着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夏霜霜那皓白的手腕略有些扎眼了，他的瞳孔不自觉地微缩。
阿青收手，带着人走了。
夏霜霜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阵傻笑：“嘿嘿嘿嘿……”
纪寒凛皱眉：“你到底在兴奋什么？”
“我第一次遇到活人夸我强。嘿嘿嘿……”
“主要是他也没见过什么女选手。”纪寒凛顿了顿，“一脸得意的笑意，真是藏都藏不住。”纪寒凛感叹，“我看你是不知火舞（游戏英雄）的妹妹，不知害臊吧？”
夏霜霜一脸理所当然：“干吗要藏起来？高兴不就应该放在脸上吗？我凭本事赢的比赛，我还不能高兴吗？”
“走了走了。”郑楷催促他们，“待会儿阿姨要来打扫了，决赛还有半个月，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每天看见你们几个，我都要烦死了。”
夏霜霜：“你走你走，到时候可不要哭着想我们！”
郑楷：“狗屁！”
郑楷背着他的包就走，但刚关上的门瞬间又被推开，他攀着门，问：“走走走，今天晚上吃什么？”
夏霜霜拎上包就追过去：“凛哥不是说吃肉吗？！”
几个人也陆续出了休息室，走在最后的许沨看见桌角掉了一本笔记本，略有些眼熟，他缓步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是夏霜霜的笔记本，纸张都翻得有些毛躁了，他把笔记本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了一大堆招式、技能和套路，配合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堪称灵魂画手。
他看了一会儿，才把本子合上，塞在书包里，追上自己的队友。
“你的。”许沨手里捏着夏霜霜的笔记本，递过去。
“啊！谢谢啊。”夏霜霜牵着嘴角笑了笑，她一向都挺怵许沨的，话不多，每次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黑帮的“我要干翻你”的气势。
“你今天……”许沨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打得挺不错的。”
“啊？”夏霜霜一愣，“你在……夸我？”
“算是吧。”许沨笑了笑。
纪寒凛班主任的笑容夏霜霜见过不少次，虽然可能都称不上笑，大抵是嘲讽。但许沨这个黑帮老大的笑容，她还是头一回见，心中不免有点忐忑。
“决赛的时候，好好表现。”许沨丢下这句话就走上前了。
夏霜霜背着自己的书包，有点蒙。
“干吗呢？”夏霜霜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夏霜霜一转头，就看见纪寒凛站在她身后，眯着眼睛看着她。
“干吗？！为什么用你的爪子拍我？”
纪寒凛唇角一弯，半靠过身子过来：“不能拍？”
夏霜霜：“怎么会不能呢？我这不是怕你的手拍疼了！”
纪寒凛：“还成。不是特别疼。”
夏霜霜用一种十分强势的语气：“待会儿吃完饭，给你换药。药和纱布我都带在包里了，你这个手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可能会残，我可担待不起。”
“你养我啊——”
“啥？”夏霜霜仿佛没听清。
“我的手不好的话，你养我。”
“你以为自己在拍《喜剧之王》啊？我是尹天仇，你是柳飘飘啊？你有张柏芝那么美吗？我就养你？”
“哦，我的右手刚刚说话了，你听到了吗？”
“没有。”
“他说他的心很痛。良心的心。”
“……”
手还有良心？
哦，真是搞不懂这个大男人，明明刚刚输比赛劝她的时候宛如一个拥有一百年社会经验的老大哥，而现在，就像一个要糖吃要人哄的熊孩子。
精神分裂得厉害。
凛哥说话算话，晚上带他们吃肉，吃完肉各回各家。
夏霜霜留着帮纪寒凛换药。
“嘶——轻点。”夏霜霜一圈圈绕开纱布的时候，纪寒凛忍痛皱眉道。
纱布掀开，原本白净的右手上平添了几道疤痕，血色尚在，夏霜霜用棉签沾了点药酒，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点上去，然后捏住了纪寒凛的手，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一下下地抽动颤抖。想想就会很痛，刚刚打游戏的时候点鼠标应该也是这样连着筋的疼吧？而他一声也没吭。
难道网瘾真的能转移疼痛啊？
纪寒凛低头看她，额前乱糟糟的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额头，露出一星半点儿月牙弯弯的柳叶眉，睫毛细长且密，宛如一个小小的扇面。她眉头微微拧着，好像帮他擦药，自己也跟着疼了一般。
“疼就喊出来吧。”
“哦，我刚刚喊了，并且还让你轻一点，但你并没有真的理会我。”
夏霜霜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了一点：“现在理你了，你可以喊了。”
“疼劲儿过去了，不想喊了。”
“……”
好不容易给纪寒凛上完药，应他的要求，愣是把纱布打出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他才肯罢休。
“决赛还有半个月呢，最近就别训练了吧，等你手彻底好了再说。”夏霜霜一面说，一面把清理完的纱布和膏药收拾了。
“哦。”纪寒凛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个蝴蝶结，小公举的少女心得到满足，他后背轻轻靠到椅背上，“我是可以不训练啊，我本来就不用训练。但是你的手很好啊，所以你还是要天天训练，我负责监督你。”
夏霜霜恨不得把自己的右手也扎烂！
纪寒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把自己的右手扎烂是不是？别想了，很痛的，十指连心懂不懂？你没我这么强，还是安心训练吧。”
夏霜霜：“……”
真的是会读心术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