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人成众 该娶谁(下)
威海本就是个雪窝子,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更多些,从冬至开始落雪,几乎没停过,快到正月了还在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把个威海大地装扮得银装素裹,一片洁白。太阳出来了,雪,闪着银光,显得愈发晶莹。远处看,雪峰俊俏挺拔,雪原静若处子;近处看,玉树琼花,冰清玉洁;抬头看,房顶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宛如玉砌一般。就连空气,都飘着丝丝的清香。
文魁坐在窗前,看着院子,禁不止心驰神往,想起了去年和万财、郑月儿打雪仗的情形,如今只一年,却像过了一世。
明月跺着脚、扑打着鞋上的雪进来了,看见文魁,埋怨道:“都是你,害得我没鞋穿了。”
文魁以为明月因为老是来回走,脏了鞋,才落埋怨,就说道:“我快好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这里没有事情,你就不要过来了,免得脏了鞋。”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月嗔怪道:“我放了脚以后,脚一天比一天大了,鞋都撑坏了,害得我天天晚上熬夜缝鞋子。”
文魁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明月见了,上前捶打文魁,说道:“让你坏!让你坏!”
明月紧靠着文魁,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丝丝香气沁人心脾。文魁禁不住心神荡漾,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文魁第一次有了抱明月的冲动。
文魁怕明月看出异样,想化解尴尬,就提出想到院子里看雪。明月于是扶着文魁,下了炕,慢慢地走到了院子里。
在屋子里憋了两个多月,第一次走到院子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满目冰清玉洁,文魁舒服极了,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黄氏在屋里看着明月扶着文魁一步一滑地走着,两个人身体越贴越近,眉头锁到了一起。
郑月儿进来了,见文魁在院子里,心疼地赶紧过去扶着。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把文魁扶到了黄氏屋里。
黄氏边倒水边说道:“郑月儿,你娘怎么样了?你爹来了几次,每次都说挺好的,就是不见你娘过来。”
郑月儿道:“大妈,我娘一天差似一天了。我都急死了,刚刚到庙里去给我娘祈福了。”郑月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腕上取下佛珠拨动着。
“难为你了。”黄氏道:“你还是个孩子,却要承担这么多。我这就让林大夫给你娘再看看。”
“谢谢大妈。”郑月儿道:“林大夫去了有几次了,不见起色,我爹又请了好几个大夫,总也不好。我爹也请了风水先生看了,为改风水还拆了半堵墙,仍然不见好转。”
郑月儿转过来对着文魁道:“文魁哥,好过年了,我抽空给你剪了几个窗花,也不知你用不用得着。”
明月接过了,当即展开了:一叠小的是“小花”,刻的是“年年有余”、“黄金万两”;一叠中等大的,是窗角花,刻的是“龙凤呈祥”、“鸳鸯戏水”、“喜上眉梢”;一叠大的,是窗心花,刻的是“福临门”和“红双喜”。还有一叠特大号的,是墙花,刻的是“福到了”:圆圆的剪纸,中间是康熙手笔天下第一福;福字周围是一圈神态各异的老虎。
黄氏看得赏心悦目,高兴道:“明年是虎年,有了月儿的老虎,明年一定会虎虎生威。”
郑月儿听了,没有搭话。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文魁哥,你什么时候结婚,我给你剪个老鼠娶亲吧。”
黄氏想起了什么,插话道:“月儿,我听说李老板不时地往你家跑?”
“可不是吗!”郑月儿提高了音量,气愤道:“大妈不知道,李老板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前些日子拿着彩礼到我家提亲,想让我给他做小,被我爹撵出去了。谁知还没羞没臊的,还往我家跑。”
郑月儿道:“文魁哥,我盼着你早点娶亲呢,顺便给你剪了几个喜事帖,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文魁道:“妹妹的窗花是威海卫城一绝,多少人家都争着要,只是妹妹这么辛苦还想着给我剪窗花,难为你了。”
郑月儿急着走,黄氏拿了一包粘糕道:“你娘做粘糕最拿手了。如今病了,就不要过于辛苦了。后天腊月二十四,祭灶神,叫你爹就用这个吧。大妈做的不好,让你爹凑合着用吧。”
郑月儿接过,谢了大妈走了。
第二天是小年,傍晚,天还没黑,廷叶和王氏就领着孩子们早早地到嫂子家过年。黄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饭。
饭做好了,大家到饭桌旁坐下了,明月在旁边伺候着。黄氏道:“明月,你也坐下。”
明月道:“大奶奶,您吃吧,我一会儿还要伺候上菜呢。”
黄氏道:“今天过节,你就不用忙了,一起吃吧。”
明月儿也坐下了。文魁看还空着一个座位,问道:“娘,还有人要来?”
“这是你爸的座位,他会来看着我们的。”黄氏道:“今天大家到齐了,我想宣布三件事情。”
大家面面相觑。黄氏道:“明月到家里来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明月儿没少跟着遭罪,尤其是我和文魁养伤这些日子,多亏了明月照顾。明月是我买来的,可我不能太亏这孩子。我想来想去,决定收明月为义女。”
“大奶奶,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了,惹您生气了。”明月红着脸、红着眼站了起来,说道:“别人家的丫鬟,主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您从来没有捅我一根手指头,没有骂我一句话,都是我不知大小,惹您生气了。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改就是了,我就想一辈子当您丫鬟。”
黄氏道:“当初买你的时候,是有可怜你的意思。如今半年过去了,我们三人不是一家胜似一家。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文魁道:“娘,我爹、我妈都来了,这件事情能不能以后再说。”
“今天请你爹你妈过来就是为这个事情。”黄氏道:“昨天我在你爸牌位前跟你爸商量了,今天又请了你爹和你妈来做个见证。从今以后,明月就和你一样叫我娘,你们两个姐弟相称。”
黄氏说着,看着明月。明月红着脸,眼泪扑嗒扑哒地滴落了下来,扭捏了半天,才不情愿地轻声说道:“娘。”
黄氏看着文魁,说道:“文魁,还不赶快认姐。”
文魁不情愿地叫了声“姐。”
明月轻声回了声:“弟。”
黄氏领着两人到了廷根牌位前上了香,黄氏祷告廷根曲家有儿有女、儿女双全了,姐弟两个跟着跪拜了。
廷叶问道:“嫂子,那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黄氏道:“转年文魁就十五了,也老大不小了,我想给他定一门亲,今天请弟和弟媳妇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四个人都愣住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王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问道:“不知嫂子想给文魁定哪门亲?”
“这个人你们都认识,也都见过,说起来还与文魁同患过难。”黄氏道。
“嫂子是说子鸢?”廷叶问道。
“正是。”黄氏道:“子鸢父亲与廷根是多年的老朋友,两家知根知底,也算门当户对。子鸢聪慧善良,知书达理,是难得的好姑娘。前些日子,我找人批过八字,两人命理相合,姻缘相配,是上佳的姻缘。昨天,我特意请林大夫过来,征求了他的意见,他也早有此意。”
“嫂子,这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是文魁娘,既然定了,我本也不该说什么了。”王氏道:“只是子鸢是大脚,这出了门要被人笑话;不会女红,将来也撑不起个家。再说了,咱威海时兴女小二岁,才理想。”
“弟妹子,文魁虽然是过继了,可也还是您的孩子。”黄氏道:“这婚姻大事,总该听听你们俩的意见。我知道,弟妹子一直中意郑月儿。文魁与郑月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两人命理不合,即便硬要撮合,恐也不久长。”黄氏转向廷叶道:“不知弟弟的意思怎样?”
廷叶道:“嫂子莫怪你弟妹子。我们确实喜欢郑月儿,原来确实有娶郑月儿做儿媳的想法。现如今,文魁过继给了嫂子,自然嫂子说了算。我听嫂子的,嫂子怎么说就怎么办。”
黄氏道:“也难为弟弟和弟妹子这么通情达理,廷根地下有知,也会感到宽慰。只是婚姻是终身大事,总要你情我愿,也不能单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是要听听文魁自己的意见才好。”
众人都盯着文魁看,文魁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明月红了脸,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廷叶看到这个情形,赶紧转移话题道:“嫂子的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黄氏道:“文魁过继过来有一段时间了,早晚总要接了这商行。眼看着文魁快好利索了,我想年后就让文魁到商行实习,也好逐步把咱家的买卖接过来。”
此时,屋外响起了阵阵鞭炮声,众人向外看去,只见窗外不时有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描绘出美丽的图案,把漆黑的夜空幻染得五颜六色。
众人扶着文魁涌到了屋外,看着烟花欢呼道:“过小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