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城战悲歌
夏侯安看着城墙上威风凛凛的肖庆,异常兴奋。嘉纤国谁不知道啸云军的肖庆大将军,啸云军之所以被称为常胜军全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在曾经面对周边帝国侵略军的百多场战役中,肖庆率领的啸云军未尝一败。敌国军队但闻啸云军的名字,首先士气就弱了一成,只因在战场上肖庆的奇谋妙计总是层出不穷,每每形势危急之时,他总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如今,肖庆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军中神话。但是,今天他夏侯安将要亲手撕碎这个神话,他有自信,这场战斗一定会胜,也必须要胜。这份底气来源于他身后站着的三十万名士兵,他很清楚,此刻城内的兵力只有八万人不到,三十万对八万,战斗的结果将毫无悬念。
“攻城队准备。”夏侯安一声令下,队伍后面便传来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只见一辆巨大的冲车被十几个士兵推了出来,车上固定着一根粗壮的橼木,橼木向前的一端被削成了尖锥形,用铁皮包裹着,泛着阵阵的寒光,夏侯安得意的看着这个巨无霸,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个冲车是他找了十七个工匠,花费一周的时间做出来的,为了把这家伙拉过来,路上足足累死了十匹马,现在就是它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给我冲破城门。”夏侯安遥遥指着荀槐县的南城门说道。
“嘿吼嘿吼。”那十几名士兵听得命令,立刻卯足了劲,推着那巨大的冲车向城门冲了过去。
待那冲车进入射程之内后,肖庆立刻挥手喝道:“射!”只见一排箭雨夹带着“咻咻”的破空声,从城墙上飞了下去。只是这一轮齐射并没有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巨大的木质车身挡下了大部分的箭,只有几支幸运的穿过了车身间隙,却只是钉在了地上,并没有伤到车后的人。
常青山焦急的对肖庆说道:“将军,要不要派一队刀剑兵出城截住这冲车?因为时间紧急,我们城壕挖的浅,只怕挡不住这大家伙。”
肖庆看着底下哼哧哼哧推着冲车的义军士兵,平静的说道:“无妨,只要能陷住一个车轮就足够了。”
夏侯安见弓箭没有任何效果,放心的坐在了手下搬来的一张竹藤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手上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羽扇,轻轻地扇着,显得不伦不类。只见他侧身对坐在旁边的长平教道童说道:“仙师,你且稍等片刻,只要将那无敌冲车推到城门下,只需一下,立破那城门。”
那道童并不理会他,只是仰头望着天空,似在等待着什么。夏侯安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的调头看向战场。
这时,冲车已经被推到距离城门仅十来米的距离,突然,车身一震,车头部分猛地向下倾斜了一下,之后,这车就像是在地上扎根了一样,任车后那十几人如何去推,愣是纹丝不动,竟是车的前轮陷在了壕沟之中。推车的士兵急忙商量了下,分出了4人贴着木车的挡板来到了车身两侧,准备将前轮抬出来,只是那四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愣是不能将车抬动分毫。
夏侯安见冲车突然停了下来竟是许久未动,知道必定是有情况发生,只是距离隔得太远,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只听从前方传来隐约的声音,仔细分辨才听清楚,原来是一名推车的士兵朝他大声喊着:“大王,车头陷进壕沟里动不了了,请大王派兵支援。”夏侯安登时愣住了,脸上一片铁青。
那道童见他模样可笑,“噗嗤”笑道:“虎王,不知您的无敌冲车如何才能一下就破了那城门啊?难道就这么杵在那就能把门给吓开了?”夏侯安一听这话,脸上瞬间又是一片涨红。城墙上的啸云军看见那巨大的冲车陷在壕沟中进退不得,皆是哈哈大笑,尤其是司马周,他用那洪钟般的嗓门大声笑道:“夏侯老狗,你把这么大个玩意儿推到我们面前,却又不动了,难道是给我们装点门面用的?”那声音越过长长的战阵传到夏侯安耳朵里竟是听得一清二楚。
夏侯安心中一股怒火猛的窜了上来,起身一脚踢飞了藤椅,怒吼道:“全军听令,准备强攻入城。”说完一把抢过旁边士兵手上的号角,吹了起来。
“呜…………”一阵低沉的声音传了出去,前阵的十万义军士兵听到冲锋号角响起,立刻齐齐大喊了一声“冲啊。”便如瀚海波涛般涌向了城池。如此声势浩大的冲锋将整个大地都踩踏的震动了起来。
肖庆见对方开始了冲锋,知道最恶劣的战斗将要开始,立马指挥着弓箭手分成四队,交替着射箭,一波波箭雨呈抛物线,洒向了敌人。由于义军的冲锋实在太密集了,不用瞄准便能射中一人,不一会儿,地上已经躺了一大片尸体和伤员。只是弓箭的杀伤力也是有限,仍有许多敌人突破了箭雨,跨过了城壕,突然,一片“哎呦”痛呼声响起,只见那些跃过壕沟的人一个个抱住双脚在地方翻滚,仔细一看,那脚上密密麻麻的扎满了三棱铁钉,原来是城壕后面铺满了地钉。
经此一阻,那些冲过来的人又有不少被射成了刺猬。只是这一轮轮的反复射箭已经让城上的弓箭手双臂酸麻,好些人的弓弦都被拉断了,不得不退下换弓,如此一来,射程已是慢慢的缩短,越来越多的义军突破过来,渐渐地,城下已经有大量义军聚集,过不多久,便有几架竹梯架上了墙头。夏侯安见此,又发出了第二波冲锋的号令,那道童调头看了一眼第三方阵,里面大多数都是原来虎头山带过来的人,不满的冷声道:“难怪你这么忍心让他们去送死,原来死的那些都不是你自己的人啊。”
夏侯安浑身一震,讪笑道:“仙师误会了,这战场上排兵布阵的事可做不得假,纯粹只是巧合而已。”
“哼,我不管是不是巧合,你只需把这荀槐县打下来便可。”说完,道童便又抬头看天。
此时的城墙上,肖庆见义军的士兵已经顺着竹梯往上攀爬,大声说道:“把滚石、圆木搬过来,给我狠狠的砸。”众兵立刻换下了筋疲力尽的弓箭手,搬来了早已准备好的滚石、圆木,奋力向下砸去。竹梯上,刚爬到一半的敌军士兵瞬间被那滚滚而下的石木砸的口吐鲜血,摔落下去,城下几个扶着竹梯,或是准备攀爬的人也是被那落下的大石硬木砸的脑浆迸溅,倒地身亡。
只是这义军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竟完全不顾身边死亡或受伤的同伴,一个个前赴后继的顺着竹梯往上爬,不一会儿,滚石、圆木就已全部扔完,肖庆皱眉看着那些还在努力往上爬的敌人,疑惑的说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这么拼命,难道就真的不知道死亡的恐惧?”
护卫在一旁的司马周说道:“我听说长平教中有一门法术能让人死而复生,莫非这个传言是真的,所以这些人才这样毫无畏惧?”
肖庆看了司马周一眼,说道:“你知道的倒不少,只是若真有这样的法术,那那些仙门中人还如此辛苦的修炼做什么?想要得道成仙不就是为了能够长生不死吗?这些人定是被长平妖道洗脑了。”
正说着,已经有人从竹梯上爬上来了,只是此刻城墙上站满了啸云军士兵,那人手还没够着墙边,便被一名靠近的士兵挥刀砍下了脑袋,只见那人头颅掉落,鲜血从脖颈出向外喷涌,已是死的透透的了,但是尸身却牢牢的挂在梯子上。啸云军的每一个士兵手上至少都有数十条人命,对杀人这种事情早已经麻木,却仍然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手脚冰凉。
“倒滚油。”肖庆一声令下那数十口大黑锅便被架了过来,随着锅体的倾斜,锅中沸腾的热油便顺着城墙浇了下去,城下的义军顿时被热油淋了一身,一个个皮开肉绽,哀嚎连连。此时,城下的战场俨然成了修罗地狱,一阵阵皮肉的焦臭味逸散开来,眼中所见到处都是尸山血海。有些士兵因为受不了已经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肖庆看着城下黑压压一片人群,大略的估算了下,不算那后方按兵不动的第三军阵,此时还剩下大约五万人。他揉了揉额头,说道:“哎,这五个月头发都快掉光了,滚油乃是我最后的杀手锏了,虽然效果不错,但是接下来我也是无计可施了,只能真刀真枪的干了。”
义军阵营中,夏侯安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绝伦,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军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两人的指挥作战能力真的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己方已被歼灭了半数兵力,而对方却是没有损失一兵一卒。他小心的看了眼身旁的道童,却见那道童此刻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完全没有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夏侯安感到一阵纳闷,之前明明还催着他尽快攻下城池的,现在怎么倒反而不急了?
再说城墙下,那五万幸存的义军仍不停的抬着竹梯往城墙上架,只是经过刚才的滚油冲刷,此刻的城墙已是滑不溜丢的,梯子刚一靠上去,就向下滑落,完全固定不住。夏侯安见状,对剩下的第三军阵的士兵喊道:“留下五万人,其他人带上环绳钩,罗平,你亲自带军攻打,务必赶在辰时之前登上城头。”
罗平应了声“是”便带着五万人朝着城门冲杀了过去。待到得城下,便下令全军散开,只见那五万人立刻分散在了城墙各处,随即掏出了一卷绳索,绳索的一端系着三爪铁钩,奋力一甩,密密麻麻的绳索便被抛上了城头,那些义军士兵犹如身手敏捷的猴子一般,抓着绳索,迅速的向城上攀爬。
“不好,是环绳钩,快砍断绳索。”肖庆大喝一声,当即拔出佩剑向绳索砍去。只听“锵”的一声,剑砍在绳索上竟然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原来绳索顶端竟是包裹着一根铁丝。只一会儿,便有大批的敌人跃上了城头。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刀剑撞击声,甫一交战,便听到成片的惨叫声,不少义军和啸云军的士兵被对方砍落下城。此时,仍有义军不断的跃上城墙,不一会儿,城上便挤满了人,士兵们连挥舞刀剑的空间都腾不出来了,他们干脆扔掉了武器,抱在一起,展开了赤裸裸的肉搏。由于双方都身穿战甲,所以拳头造成的伤害,远远不足以致命,于是,他们都盯上了脖子以上那些唯一裸露在外的部位,抠掐撕咬,各种手段齐上,只见有些人眼珠子被抠了出来,有些人耳朵被撕扯了下来,只剩一块皮连在脸侧,有些人被咬断了喉管,不停的发出“嗬嗬”的吸气声。现场惨不忍睹,悲壮异常。
啸云十二卫护着肖庆慢慢的往下城的楼梯退去,肖庆一剑砍翻了冲上来的一名义军,吼道:“你们不用管我,快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即下城,退守城门。”说完,一把拉过常青山说道:“去告诉老黑他们,不管这边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轻举妄动,一定要守好另外三面城门,以防敌军绕路突袭,若有违令者,便以军法处置。”
常青山领命,立刻冲下城楼,传令而去。
城上啸云军在肖庆的指挥下慢慢的转移到了城下甬道。甬道之后便是荀槐县的南城门,此时已不再有义军攀上城头,因为城上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处。城上义军则被啸云军挡在了狭窄的城楼楼梯上,两军士兵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对峙着,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