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怼

互怼

徐青青果然在会客堂内见到了书生,与他一同来的还有燕王的侍卫丘福。书生依旧穿着素缎象牙白袍,不过这一次衣服很崭新。丘福站在书生旁边,手里拎着好几个纸包。

“徐道姑,”丘福脸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这位是我表兄,前几日我拿画像问人却没说清楚,让徐道姑误会了。”

“表兄?”

徐青青疑惑地看向书生,样子还是当初的样子,但如今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清冷阴厉、不融于世的气质,性子竟然还没恢复。

“既不是通缉犯,你为何要自尽?”

朱棣没有他成为书生时的记忆。既然徐青青曾说过书生寻过死,朱棣和丘福自然也都以为‘书生’真想死过。

“表兄家里确实落魄了,容易想不开,让徐道姑操心了。”丘福客气地将礼物奉上,感谢徐青青前段日子照料他表兄。

“现在想开了?”徐青青问朱棣。

朱棣语调生硬地“嗯”一声。

“你那晚为何突然不告而别?”徐青青继续追问。

“有事。”朱棣撩了下衣袍,垂眸掩去眼里的不耐烦,简单敷衍道。

“哦,好。”

既然他不肯细说,徐青青也不会多问。人家的私事,她何必非要好奇。

徐青青收下谢礼后,便起身赶人道:“时候不早了,就不多留你们了。”

明明天色很早,太阳才升起不久!

丘福没想到徐道姑会赶他们走,尴尬看一眼自家王爷,忙补救道:“其实我们此来除了致谢,还要麻烦道姑一件事,能不能让我表兄在贵观再住几日?我每日要贴身伺候王爷,不易脱身。我担心表兄再想不开,没人照顾他。”

徐青青心里狐疑地揣摩这俩人的表现,始终觉得别扭。

“观里最近用度紧张。”徐青青道。

“我们不吃白食,已准备好银两了。”丘福忙掏出两锭银子来。

“道观里都是女人,多有不便。”徐青青又道。

丘福这下无话可说了。这徐道姑分明在故意刁难他们,可谓无知者无畏,此刻她若知道王爷早知是她放的孔明灯,会不会吓尿?

“你到底想说什么。”朱棣蓦地抬眸,冷声问她。

“观内不收留可疑人士。”

丘福不解:“可先前你收留我表兄的时候,还以为我表兄是通缉犯。”通缉犯难道不更可疑么?

“那会儿他多单纯招人怜爱啊!现在人突然走了,又突然回来了,连个正经的解释都没有,一点都不招人喜欢,我凭什么要留。想住道观是么,去紫宸观,那里地方大,拿这些钱去肯定会有既大又舒服的房间住。”

书生人不见了,她担心他安全是一码事儿;如今人安全了,不辞而别又突然现身,就是另外一码事。

一码归一码,徐青青分得很清楚。

丘福又一次没话可说了,讪讪地摸着鼻子,心里有点同情自家王爷。应付这女人,可比杀人麻烦多了。

“那玉佩是祖父留给我的唯一物件,若不告而别,便不会将它留下。”

朱棣说此话时,眉眼低敛,声音沉郁,乍看之下脸上似乎还有几分哀伤在。

丘福差点觉得自己眼瞎了,他从没见过自家王爷露出过这种可怜的表情。

王爷最不喜别人见他失意的模样,更忌讳别人知晓他的怪病。

现在这徐道姑不仅以孔明灯触犯王爷忌讳,还见过王爷犯病时的样子,如今又逼得王爷装可怜。

丘福几乎已经可以预料,此后算总账的时候,徐道姑会死得多惨烈了。

徐青青此刻看书生可怜巴巴的,立刻就犯了天下女人都容易犯的错,心软了。

原来书生把那么贵重的玉佩留下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他会回来。书生两次寻死都随身戴着玉佩,足见这玉佩对他来说多么重要,这解释倒是合理。

“那你又为何突然跑去找你表弟?”

“我们以前有过隔阂,听你说我是通缉犯,才想找他问清楚。”朱棣仍旧没有抬头,声音低若无声,听来仍然有点可怜。

徐青青不禁反省自己,她似乎有点逼人太甚,过于刻薄了。

“好了,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以后你有事一定要说出来,这样就不容易产生误会了。”徐青青放软语气,态度随和起来,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温婉可人。

丘福见证了王爷变脸和道姑变脸的整个过程之后,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下,深以为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是非之地,他还是早点告辞为好。

丘福走后,徐青青就带着朱棣回到他原来的住处通达苑,她还非常热情地帮朱棣拿了行李。

“还是老样子,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说。”徐青青笑道。

“菜要淡,不食面,我喜欢安静。”

朱棣伸出食指在窗棂上蹭了一下,见到指尖上的灰尘,不禁蹙眉。

“唔,我一回儿就擦干净。”徐青青好脾气地去端了盆水,亲自上手打扫遍。

她擦了一会儿,斜眸偷偷观察整理行李的书生。

“看够了么?”朱棣突然抬眼。

“没啊,看够了我怎么可能会一直看。”徐青青搬了个凳子,凑到朱棣跟前坐下。

朱棣被她脸皮厚又不客气的样子给气笑了。

“你表弟见了你以后,有没有说什么?”徐青青追问道,“有没有说你性情大变?”

“说了。”朱棣顺势应承。

“那你怎么解释的?”徐青青紧张问。

朱棣瞟一眼徐青青,从她的情绪里读到了些东西。

“多年不见,有变化也正常。”

徐青青松了口气,“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

“悬崖那一下把你摔晕后,你就变了性情,可能是伤到脑子了,都怪我。”徐青青承认错误,仍旧没敢把言咒的事跟他实说。他表弟可是燕王的人,她怕这事儿会泄露到燕王耳里。

“嗯。”朱棣继续应承。

“你别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徐青青拍胸脯保证道。

都不知他‘转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怎么可能帮他恢复。

朱棣轻笑一声,“你现在的态度倒是不错,之前怎么那么嚣张?”

“情义是相互的,你若不把我当朋友,连个该给的解释都没有,别说性情大变了,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管。反正当初如果没有我救你,你早就死了两回了,细论起来是你欠我的。但如果你待我真诚,当我是朋友,我自然要为我之前的不小心负责。”

“你这小道姑倒是有一套歪理。”

朱棣随口叹一句,低头继续看书。

“你才多大,叫我小道姑?”

不过比她大两岁而已,瞧给他狂的。书生原来的性格多招人喜欢;变成一朵毒蘑菇后,挑剔、性子冷、毛病多,还嘴巴毒喜欢攻击人。

徐青青一点都不想继续跟毒蘑菇共处一室了。她痛快把剩下的地方擦完,就端盆离开。

“小道姑。”

徐青青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人特意喊了一句。

徐青青翻了个白眼,关门前回敬他一句。

“毒蘑菇!”

朱棣翻书的手一顿。

……

转眼到了王员外寿辰这一日。

徐青青作为将王家长子成功从迷途拉回的大仙人,自然受邀在列。

为了捉刘灵秀,徐青青赶早抵达王家大宅。

银针、迷药、痒痒粉……都已备齐,只差一个刘灵秀。

徐青青饮了口茶,就见王大力兴冲冲地进门,撩起袍子就给她下跪。

“当初多亏徐仙人为我除秽,才令我如今彻底活得明白过来。徐仙人就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王大力谨记这份儿恩情,从今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客气了。”

王大力见她宠辱不惊,更加心生敬重。

徐青青甩了一下拂尘,故作清高道:“我道门中人出山行道,本就是为了普济众生。你若有心,多多将我引荐给你需要帮助的朋友就是。”

钱挣得还不够,她得扩大营业规模,多揽几单生意才成。

王大力马上应承,带着徐青青去见宾客,向他的长辈和朋友们介绍徐徐青青,夸她如何道行高深。若有谁不信,只看他如今的变化就知。

几位大户人家的老爷听说了徐青青的能耐,纷纷请徐青青也去他们家看看。徐青青瞧这几户人家都家底丰厚,全部都应承下来。

朱棣乔装成中年商人,捻着假胡须落座,他一眼就瞧见被众宾客围在中心的徐青青。

朱棣蹙眉问身侧的丘福:“她怎么来了?”

“应该是王家人请她来的,”丘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就是王员外的独子。”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夫人她、她跟王知府在西跨院的厢房里……”

一记尖锐的女声撕裂宴会上的喧嚣,场面瞬间就安静了。

这半遮半掩的说法太过引人遐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头上可能绿了的王员外。

喊话的丫鬟在这时候欲趁机迅速逃离。

“哪来的孽畜,速速现行!”徐青青一个飞奔,捉住那逃跑的‘丫鬟’,将麻醉银针刺入她的后颈,丫鬟立刻整个人僵硬不动了,直直地倒在地上。

这丫鬟满脸麻子,粗眉黑眼圈,丑得很。徐青青随手拿起桌上的凉茶,泼其脸。楚秋用帕子擦了擦,一张俏丽的脸蛋随之显现了。

众宾客被惊得一愣一愣的,已然不知现在是什么发展。所以是捉奸?还是捉妖?

徐青青站直身体,用拂尘指着地上所躺的女子。

所有人提起一口气,等待着徐道姑宣布这到底是什么妖,居然一会儿丑一会儿美。

徐青青精准地找到了凤阳府通判罗性的所在,对他道:“通缉犯,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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