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过

最好不过

如今仲春时节,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新生的绿草颜色鲜嫩,铺满山野路边,更有黄色、白色和紫色的野花点缀其中。忽有春风吹拂而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味道,让人莫名心情放松,很享受在这山野间的道路行车的乐趣。

晌午休息的时候,因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碧螺等人在树下支起了锅子炖鸡,再把备好的笋干入内,最后下面。鸡肉的香味儿早就飘了出来,引得在车内睡觉的小冬瓜醒了过来,哇哇叫着要出来。

徐青青便抱着小冬瓜在鸡肉锅边上凑了会儿热闹,随即小冬瓜就被朱棣送来的小野花吸引住了。

朱棣偏偏不把小野花给他,小冬瓜每每伸手抓,朱棣就把手抬高,让小冬瓜够不着。小冬瓜着急,却也不哭,就笨拙地挥舞手臂要去抓。父子二人就这么互相‘折腾’了半晌,小冬瓜终于急了,啊啊哇哇地叫。朱棣还是不给他。

徐青青瞧朱棣这样儿,很想替小冬瓜去揍他。

倒是丘福等在路边休息的侍卫,难得见到王爷有如此不严肃的一幕,竟都有几分激动,个个禁不住面带着笑容,一致地敬慕地望着自家王爷,好似他们王爷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爹、爹……”

小冬瓜对朱棣,急吼吼地举着他的小胖手。

朱棣怔了下,手上的花随即就被小冬瓜给抓走了。

朱棣忙问徐青青:“刚才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徐青青随口应和地问一句,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怀里抱着的小冬瓜身上,把他举高高,乐呵呵地逗弄,“我们的小冬瓜终于打败爹爹了,拿到笑花花了,小冬瓜最厉害了!”

“他叫本王‘爹爹’。”朱棣赶紧插空跟徐青青说话。

徐青青看一眼朱棣,见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脸。

“真的?”

“嗯。”朱棣主动从徐青青怀里接过小冬瓜,唤他叫爹爹。

小冬瓜葡萄般黑溜溜地眼睛看着朱棣,咧嘴乐。

“快叫爹爹。”朱棣再度哄他道,难得他一贯冷淡的语气里竟有几分急切。

小冬瓜依旧在笑。

“王爷是不是听错了?”徐青青故意问道。

朱棣继续教小东瓜,说了三遍之后,小冬瓜还是没脾气地咧嘴笑,朱棣一度怀疑可能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啊呜……爹……爹……”

小冬瓜再次出声,而且爹爹两个字的字音喊得还蛮标准,叫人一听就能分辨得出来。

“小世子喊王爷爹爹了!”万春正奉茶过来,闻声激动地喊道。

朱棣高兴不已,这下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他的乖儿子,他的嫡长子,可以喊他爹了。

徐青青瞧着向来严肃的朱棣,此刻脸上挂着溢于言表的笑容,禁不住跟着笑了。其实昨晚上她哄小冬瓜睡觉的时候,就听到小冬瓜会喊爹爹了。之所以没告知朱棣,便是想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自己发现,这样才更加惊喜。

如徐青青所料,朱棣的确很惊喜,他抱着小冬瓜很久都不撒手,为人父的感觉越来越深切。

“还不会喊娘呢。”徐青青小声叨咕着,好似很嫉妒小冬瓜跟父亲关系更好。

朱棣笑看她一眼,低声对徐青青道:“晚上奖励你。”

朱棣心里自然清楚,小冬瓜之所以会喊爹,少不了平日里他人的教诲。这里面显然有徐青青的功劳,她为了让自己更开心,才会暂且舍了她那份儿喜悦。

“谁要王爷这样的奖励。”

徐青青专注逗孩子,淡淡的红晕从脸颊蔓延至整个耳朵,粉粉嫩嫩,看着便可口。

朱棣喉结微动,便移开目光。

小冬瓜忽然一巴掌打在朱棣的脸上,好似在提醒他不该有奇怪的想法。

徐青青扑哧笑了,去戳小冬瓜胖乎乎的脸蛋。

“小冬瓜也觉得爹爹该打,对不对?”

朱棣哼笑一声,小孩子哪里会懂这些。偏偏这时候,小冬瓜点了下头,仿佛真在应和徐青青的话。

徐青青被逗得不行,直叹小冬瓜是他的好儿子,要把她从朱棣的怀里接过来。

朱棣偏不给,又逗小冬瓜,“叫爹爹。”

“哇啊……爹爹……”

朱棣挑眉向徐青青显摆,“听见没?他要本王抱着。”

徐青青憋笑睨他一眼,心想这正好,一会儿用饭的时候也不用她操心了。

果然,开饭的时候,小冬瓜还兴奋着,一会儿就叫一声爹爹。本来由奶娘抱着,朱棣听他一喊,便有做父亲的觉悟,饭吃才吃两口就把孩子抱在怀里。一向用饭时规矩刻板的人,现在边哄孩子边吃饭。

自此之后,小冬瓜可能发现了喊爹爹的好处,玩耍时喊,睡觉前喊,拉了、尿了、哭完之后都喊。

这一日半夜。小冬瓜醒了就闹起来,喊着爹爹。徐青青正困倦,推一下朱棣去,一翻身钻进床里继续睡了。

朱棣忙去探看情况,听奶娘说孩子只是尿了,这才放下心来。逗了孩子一会儿,哄他睡着了,朱棣才从耳房折返。他本想告诉徐青青没大碍,却发现徐青青早就睡熟了,根本没担心。

朱棣怔了下,哑然失笑,恍然才明白过来,孩子先喊爹爹的‘好处’在哪儿。

他观察过了,小冬瓜只会喊爹,娘仍旧不会叫。正常来说,如果两个称呼一块教孩子的话,即便先喊了一个,另一个不会等太久。可这都多少天了,没见小冬瓜会喊娘,可见某些人似乎故意没教。

第二日开始,朱棣每每抱小冬瓜,就教着小冬瓜喊娘。小冬瓜倒是‘争气’,直到半个多月后才学会。而这时候,朱棣早已经养成了照看小冬瓜的习惯。即便小冬瓜闹人,喊的是娘,朱棣还是会忍不住要去看一看。

行车快到北平的时候,路边偶会遇到一两棵开着黄花的小树,朱棣折了一枝给徐青青。枝桠上的绿叶点缀着鲜黄色的小花朵,花瓣重重叠叠,煞是好看。

“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好生耐看。”徐青青叹道。

朱棣:“此为棣棠花。”

“原来有王爷的名字。”徐青青笑着把花在朱棣眼前晃了晃,突然发现朱棣这人还挺有情调的,她故意凑到他耳边小声问,“王爷这是把自己送给我的意思?”

“想多了。”朱棣笑一声,回身上了马车。

徐青青晓得朱棣在害羞,拿着花儿跟着上车,正欲再逗弄他一下,忽听外头传来飞快的马蹄声。

丘福速将得来的密信呈给朱棣,随即道:“胡丞相得知定远老家的井中生出石笋,祖坟夜有火光,将天照得恍如白昼,深以为是祥瑞之兆。”

朱棣快速览阅完信件之后,告诉徐青青,右丞相汪广洋因瞒而不报占城国的进贡,皇帝震怒,已然令其下狱待审。

如今胡惟庸虽未受牵连,但或多或少会担心自己所做的不法之事会被皇帝怀疑。

他与平凉侯费聚、御史大夫陈宁以及都督毛骧在暗中密谋,招兵买马。在朱棣剿灭了江湖中的董文门、廖寒霜一派后,又找了亡命徒魏文进,专门使唤此人助他铲除异己,制造‘意外’。

“太猖狂了!难道父皇到现在还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徐青青蹙眉问。

“这些年胡惟庸竭力铲除异己,朝中多为他的耳目,余下的便不是他的同党,也惧于他的狠辣,不敢随便奏报。父皇若不明确表态,这些朝臣便不敢随便吭声,如今倒也未必不知情,却也未必全知情,要由头,要证据。”

徐青青听略有所悟地点点头。胡惟庸主掌中书省,但凡有奏折参奏都逃不过他的眼,他早年便是凭此铲除异己,蒙蔽圣听,才会做大到今天的地步。如今他敢如此猖狂,足见其发展出的势力有多庞大,皇帝即便知情,在处置他之前,势必要先掌控好势态,将朝中一些相关紧要位置上的人先撤换掉,保证朝堂不会动荡,再去动手。

怪不得胡惟庸事件之后,皇帝不再设立丞相,还开设了锦衣卫负责密探消息,直达天听。明显是被这些事儿给伤着了!

徐青青瞄一眼朱棣,估摸着朱棣大概也是从这些事儿中吸取了教训,后来又怕锦衣卫做大,便设立了东厂。

朱棣抬手点了一下徐青青的额头,“在想什么?”

“在想王爷肯定不会冷眼旁观。”徐青青忙问朱棣都给胡惟庸挖了什么陷阱,说出来听听,也让她高兴高兴。

“其实你已经听到了。”

徐青青愣了下,“就是刚才丘福所说的那个祥瑞?”

“有异心者,偏爱信这些,以为顺应天命,便可大胆图谋。今后他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证据,成为他的催命符。”

朱棣随后问徐青青,可知道胡惟庸为何要屡次三番刺杀他。

“王爷不买他的账,不给他面子,还在父皇跟前说过他德行有失,他便气不过了呗。刘基,还有我爹,不都是因这个缘故遭他谋害?”徐青青说罢,有想到一点,“不过他唯独对王爷下手次数频繁,这点倒有点不太一样?”

“因还有一个缘故,曾有道士为他算命,说本王会是他的克星,如若不除,将来会令他不得善终。本来这个理由当初听来觉得可笑,如今倒是应验了。”

徐青青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是很可笑,谋害亲王当然是在找死,如何能得善终!这话甭管对谁说,只要做必会灵验。不知是哪家道士这样厉害,居然能说出这等废话来?”

“机灵。”

朱棣笑赞徐青青通透,不过胡惟庸在这方面却自大又愚蠢得很。接着,朱棣又告诉徐青青当初她在凤阳用善言咒治好的‘疯子’李茂,马上就会派上用场了。

徐青青记得这个李茂,他是胡惟庸带去给刘基下毒的大夫的学徒。后来被吓疯了,一年多以前,她用善言咒为他解了心结,李茂也鼓足勇气表示愿意出面指证胡惟庸的恶行。

“现在已经到时机让他指证胡惟庸了?”徐青青有些激动,她知道朱棣一直没用李茂,就是在等最佳时机,一击即中。

朱棣摇头,“是汪广洋。”

“汪广洋?”徐青青惊讶。

“左右丞相早就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如今汪广洋正在狱中,由他来指证汪广洋,更易被父皇相信。汪广洋急着自保,岂会认下原本并非他亲手犯下的事儿,自然就会把胡惟庸拉进来。让右丞相汪广洋来指证左丞相胡惟庸,才是再有力不过的证据。”

“再有胡安,近来接连倒霉,脾气见涨,难免会惹出事端。”朱棣再补充一句。

父子一块犯事儿,又有丞相同僚拉他下水,到时候她父亲徐达一定也会趁机带领众臣一遭参本胡惟庸。胡惟庸便是一只长着八张嘴狡猾的狐狸,这次也逃不了。

“这么说来,我们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好消息?”徐青青高兴地问。

朱棣笑着应一声,便将徐青青搂在的怀里。

默了片刻后,他突然道,“马上到北平王府了,公输陵还在那。”

徐青青怔了下,从朱棣怀里抬头。

“可想见他?”朱棣低眸看着徐青青。

“能见么?”

“当然。”朱棣温柔地淡笑,依旧注视着徐青青。

徐青青总觉得朱棣这笑有点诡异,琢磨着自己还是拒绝比较好。她本来跟公输陵也没什么太多牵扯,若不见他能让某小心眼的男人舒服些,她倒愿意迁就他一下。

“他已经成婚了,有两个孩子。”朱棣突然又道。

徐青青愣了下,眼珠儿一转,吃惊地睁大眼看着朱棣:“竟然成婚了?还有两个孩子?”

“怎么,很意外?到了年纪自然该成婚,不然你还指望着他会等谁不成?”朱棣见徐青青居然反应得这么明显,脸上的笑容不再有温度,话语里更是拈酸。

“对啊,他不应该等我么?”徐青青眨了眨下眼,理直气壮地反问。

朱棣冷了眼神,一字一顿:“徐、青、青!”

“啊哈哈,王爷还真信了!”徐青青搂着朱棣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多少年前的事了,王爷不提我都忘了。居然还特意跟我说,人家成婚有孩子,王爷这心眼跟针鼻儿一般大了。我有王爷,还会羡慕他不成?”

“知你在玩笑。”朱棣的态度还是没有转变,依旧冰冷。

“那王爷怎么还生气?”徐青青不解问。

“玩笑也不行!”朱棣忽然揪住了徐青青的两个耳朵,要她长记性。

“我这算什么,王爷的什么紫英、明珠的,一个个还都很凶残呢,我都没生气。”徐青青抗议这不公平。

朱棣马上松开了手,“既如此,回头到了王府,若见到淑人、夫人,想必王妃也不会生气。”

“王爷连侍妾都没有。”徐青青笑一声,告诉朱棣这开玩笑骗不了他。

朱棣淡淡瞅一眼徐青青,便闭目养神。

“藩地官员进献女子充盈王府后院是惯例,少不得还会有几名官员嫡女,总要给淑人、夫人的位份。”

徐青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趁停车休息的时候去问碧螺,是否真有这惯例。

“好像有,据说这招可助藩王收拢封地官员们的心。”碧螺小声道。

徐青青再上车时,捧着一盒点心,一个人默默对窗吃。

朱棣睨她一眼,见她没反应,故意问:“不给本王一块?”

“王爷还是等着到北平了,让什么淑人、夫人去喂您吧。”徐青青鼓着腮帮子道。

“你喂。”

徐青青挑了一块最大的点心,转头就飞快地往朱棣嘴里塞。朱棣早有防备,一手抓住了徐青青的手腕,另一手揽住了徐青青的腰,低头就深吻了下去。

半晌之后,朱棣用帕子轻轻擦掉了徐青青嘴角的点心渣。

徐青青蹙眉,佯怒道:“王爷太过分了,别人吃到嘴的东西都抢。”

“只要是你的,本王都喜欢。”朱棣又亲了徐青青一口,“王妃假吃醋的样子也很诱人。”

徐青青闻言后愣了愣,刚好和朱棣四目相对,彼此都忍不住笑起来。

徐青青自然知道朱棣特意提及淑人、夫人,不过是为了逗弄她吃醋,在‘报复’她。即便是真有这样的惯例,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就是莫名地相信朱棣,或许是这男人平日里给她的安全感和信任感足够多,让她完全无法产生怀疑。

“王爷,我好不好呀?王爷可要什么就配合演什么。”徐青青揪着朱棣的耳朵,也‘报复’回去。

“嗯。”

片刻后,他又补充一句。

“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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