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魔方
01
夜是根,星为花。
无边的黑夜到底包裹了多少秘密,鬼知道。
夜临大地,鬼魔咸至,到处都是腥风血雨,城头变幻大王旗……
02
都说幻心不灭,幻相不止。
同治三年,清廷先与火烧圆明园的英法联军签订了北京条约,接着又把黑龙江以北的广袤原野都划给了俄国人,签了瑷珲条约。高鼻子们乐呵呵地承诺,可以帮助清廷和曾国藩的乡勇围剿太平军。
曾国藩率领以农家子弟为主体的湘军从九江打到了金陵,可谓一路猛攻,一路屠杀。
血洗九江,城中积尸数万。再屠安徽,火烧残垣,鸡犬不闻三千里……
湘军兵破江苏太仓,有份西洋人办的报纸,详细地记载了清军处置女俘的真实场景:“上午十一时,营地接到一批押来的女人,有一些还是幼女和少女。清军把俘虏先交给流氓们强奸,再拖回来处死。场地中央,刽子手让爷站不起来的女人都仰面朝天,用刀剖开胸口,掏出心来。就连吃奶的婴儿也不放过,往往是一刀两断。在场地四周,立着一根根木桩,一长排赤身裸体的年青女俘已经被绑了上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十几个刽子手都手起刀落,木桩上血柱冲天,头滚如瓜。一刀断头还算仁慈,只可以施与放下武装的降兵。凡是大小头目,都得领受千刀万剐,割下的肉,不是塞到她们的嘴里,就是抛给喧哗的观众……大约日落时分,满身是血的刽子手,威风凛凛地把最后几个不屈者拖到身前,不断地嘲笑和侮辱她们,然后就是一阵接一阵的乱剁乱砍,用刀来回地锯,就是不想一刀结束她们的痛苦……”
到了金陵城下,疯狂的湘军变本加厉。曾国藩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各部分段搜杀,三日之间毙贼共十余万人,尸首如麻……”
面对众人的指责,曾国藩给出这样的回答:“臣奉命办团练,就当以杀贼和灭寇为志。斩刈草菅,实为治乱救世之本。”
“直教戮灭无遗种,尸涌长江水不流。”
湘军水师总督彭玉麟视杀人为功,还写诗留证。
03
那年,丁盛勇只有十四岁,跟着三叔丁鸿臣到了金陵。
城里已经断粮数日,金碧辉煌的天王府暮气沉沉,几千江西的大脚女兵困兽犹斗。
前队抓到一个替太平军做事瘸子,丁鸿臣问:“要死?还是要活?”
“我叫瞿承锦,本来是个读书人。身受洪匪的残害和胁迫,苟全性命于乱世。”
“少罗嗦!我留你何用?”
瞿承锦慌了神,连忙跪地叩头说:“大将军饶命,小人知道一个捷径,可以直插后宫。”
“为什么不早点说?就不怕我的刀快!”
这时,一阵阵炮响,坍塌的城墙上裂出一处缺口,各路湘军的人马争相攻城,潮激浪涌。
04
丁鸿臣的勇字营以瞿拐子为向导,直插天王府的西侧门。
金花巷里,一队女子御林军堵住了勇字营的去路。杀声四起,刀起血溅……
很快,这一支势单力薄的大脚兵就被进攻的人浪淹没了。有的身中数刀,有的被利剑剖胸破腹,有的被砍断了手臂和大腿。
烈焰腾空,浓烟弥漫。整条小巷都宛如火龙,勇字营已经扑向了宽阔的十字街。彪字营的骑兵也从左侧杀出,一杆铁枪穿透了两个女兵的胸膛,扎到了门板之上。铁蹄之下,被冲翻的女兵都肝脑涂地,血肉模糊。
丁盛勇紧紧跟在三叔身后,满眼都是刀光和血影。瞿拐子找到一扇半开的便门,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光着上半身的嫔妃。丁鸿臣走了上来,抓了一个人的胸脯提了起来,吓得半死的女人搭到铠甲上,另一个女人爬到过道的死角,双手抱肩,瑟瑟发抖。
“看紧点,谁敢乱动,就一刀砍了!”
看到三叔掀开身上的女人,又一脚踩住她的腹部。雪白的胸上多了五指的血印,就像是一朵花……
院子里面,血从紧闭的门缝下面流出来,堆出了一寸高。一股很强烈的腥味使丁盛勇扶住了墙,呕吐不已。
05
转眼之间,丁鸿臣就搜出了十来个小宫女。
其中,有个被撕开胸襟的彩女还是瞿拐子的同乡,两眼惊恐。
“这些人应该都是被贼人掳来的良家女子,不要……”
“笑话,以身侍贼,何来清白?”
三天后,丁鸿臣还是把这批人都杀了,还让整个勇字营分肉而食。
实在吃不下去,丁盛勇感到一股酸水从胃子冲进了鼻里。
丁鸿臣鄙视了一眼:“别给我丢人……”
没有细嚼,丁盛勇把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咽了下去,感到腹如刀绞,从此便落下了一个恼人的病根。
06
收取了太平军的天王府,湘军众将豪情万丈。
太子太保和两江总督胡林翼问曾国藩:“东南半壁无主,我公其有意乎?”
几天之后,闽浙总督左宗棠也送来了一副字: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
当天,一帮悍将全都跪在了曾国藩的脚下。其弟曾国荃恨恨不平地说道:“大好河山,岂容他人觊觎。都说,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眼下,我们可立千秋功业……”
一言不发的曾国藩提笔写出一副字联:“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看了半天,从将才发现自己的主公已经掷笔而去。曾国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湘军的好日子应该到头了……
07
两年后,丁鸿臣带着丁盛勇和瞿承锦入川,镇压回民之变。
石达开死后十二年,有个彝族土司向丁鸿臣透路,马嘶溪还有匪酋之后和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