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逼无他路
见凌修誉终于放开了祝霜，方陈龙悄然松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凑了过来。
他的小动作全都落在九芷眼中，包括他方才那一句话，也很可疑。
方陈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里最希望祝霜死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为什么要阻止？
她回头望了已经站起身来，正在整理衣裳的少年，心头不觉冒出了什么。
一连被威胁了三次，他却还能如此淡定，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眼中的惊慌不像是装出来的……
罗英的孩子，罗星的外孙，被钟叔认定的继承人，真的是这样一个柔弱无力的少年吗？
“火海不通，我们走别的路。”
“呃……火海不通，你这是什么意思？”燕西楼抓住了凌修誉话里的蹊跷。
“这是般若之火，远在大东泽的般若之海中取出的火种，不知道绵延了多久成了如今这片火海。”凌修誉神色淡然，眼睛不自觉勾勒出一片汪洋的海泽。
“般若之火我闻所未闻，但般若之海却有不少典籍记载。海上有烟烧毒障，无船通航，因而变成了一片死海。”
虽为死海，大东泽却却只是没有人烟而已。
他有幸在一幅图上见过大东泽波澜壮阔的景致。
“这些是钟叔没有告诉我们的。”
凌修誉攥着从祝霜那里得来的玉牌，回身问道：“你可知这玉牌的来历？”
被点名的祝霜愣在了那里，他茫然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会在我身上。”
“这就对了。”
哪知，这一次，凌修誉却是没再逼问，而是很坦然地接受了祝霜的茫然。
“他让祝霜将人推下火海，必定是为了克制这毒障，祝霜不会武功，只能从火海中寻出路。”
可他们不同。
凌修誉将这玉牌随手扔给了九芷，“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钟叔根本没有打算让祝霜真正点燃明烛，但是这玉牌却是点燃明烛的关键，也就是真正的瀚明台所在。”
他看了一眼木讷的祝霜，讥嘲一笑：“他也在犹疑，不知道该不该把瀚明城交到你手上。如今这东西就在这里，你打算如何？”
“我，我不要当城主，我要和娘亲回家去。”
他的家，在瀚明城之外，一个赫赫有名的镖局。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不拿这牌子，我便将你推下火海，让你去做替死鬼，这样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我……”
祝霜低下头来，忽地又抬头，有些为难地看了凌修誉身旁的九芷一眼。
这眼神被凌修誉捕捉，他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在九芷沉下脸之前，收回了目光。
“另外一条路，你拿上玉牌，去点燃明烛，真正的瀚明台必有出口。”
凌修誉在逼祝霜，将祝霜往一条他不想走的路上逼。
可在这里，只有这一条路才是他的活路。
“我去。”
祝霜咬着牙，垂下的眼帘中神色不明。
这些人并没有第二条路给他走不是吗？
他是不是还应该庆幸，这些人并不像妙空空那样杀人如麻，没有真的直接把他从这里推下去？
可他不傻，凌修誉那些推断他也想到了，甚至比他想到的更早。
他在观望，在犹豫，要不要动手，该对谁下手。
火海之下有出路，但需要交出一条人命。
如今，他答应了凌修誉，成了这些人中最为关键的一颗棋子，却总算是短暂的和他们同处一个阵营之中。
即便如此，他的话也不多，多是时候都在一旁听着，有人看过来他便咧嘴窘迫地笑。
九芷在看她。
右侧忽然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是打量，也是探究。
他抬起头，大方地与之对视，却是没有再扯出那上不得台面的傻笑。
就是这样一个神情，撞得九芷心头一顿。
这人，究竟是真无能还是假装？
从她的视线里看过去，此时的祝霜低敛着眉眼，看过来的那一眼中有些冷，全然不见之前的局促和不安。
这样玩世不恭又有恃无恐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白云。
“这里不是真正的瀚明台，那真正的瀚明台又在哪里？”
方陈龙显然是信了凌修誉的说辞，听得他的言论，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火苗。
他还没有放弃夺得瀚明城之主的打算。
毕竟，他筹谋多年，只身犯险，为的不就是今日吗？
凌修誉抬手，弯起的指尖展开，苍翠而冰冷，所指的方向却正是放在九芷说的暗道。
那里？
方陈龙挤眉，眼中划过一抹思量。
眼下他已经中了毒，不好再运功，凌修誉有三个人，再加上一个祝霜。
他相信，若真的动起手来，这小子也不会帮他。
他该不该和这些人一起过去？
半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有点早，这百丈之远的悬崖，下面便是无边火海，怎么过去还是一个难题。
“我先去探路。”
九芷沉声说道。
她有渡魂丝傍身，又能够感知气的变化，这里再没有别人比她更合适了。
刚迈出一步，便被人拉住了手。
她垂下眼帘，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凌修誉的纯白的袖子。
“你待在这接应，我去。”
“你如何过去？”
凌修誉沉吟片刻，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九天玄冰能称一阵子。”
“不行。”
“为什么？”
九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
耳旁微弱的风还在吹，掀起她的一缕碎发，撩到凌修誉的脸庞，他眨了眨眼睛，抬手将头发别在她耳后。
“你的渡魂丝已经有些火候，若我和燕西楼都中了毒，只有你能远近制敌，方陈龙也中了毒，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小心。”
沉默了半晌，九芷才沉闷地应道。
她知道这样的安排最稳妥，只是她的内心抗拒他一个人去犯险，就如同那日引诱妙空空一样。
他把她丢在了别处。
这种从心底里传来的无力感又疼又酸。
安抚好九芷，凌修誉却是走到燕西楼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燕西楼缓缓笑开，虽然中了毒，却也中气十足地拍了拍凌修誉的肩膀。
“你放心，若是他们两个有什么异动，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他们踹进火坑里。”
在九芷的安危上，他们早就统一了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