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业第一步(下)

第十五章 大业第一步(下)

第二天一早,夏铭背上岳潇芩为他准备好的行李,来到绸布店。绸布店的伙计把夏铭领进院子,让他在院子里稍等,自己去通报。夏铭站在院子里,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在细细观察这个院子。这是一个颇大的院子,两旁各有四五间宽敞的厢房,正面是一座建造精美的三间套正房。夏铭暗想:“武侯太子莫非就住在正房里?”

这时昨天见过的那个络腮胡子汉子,从东边的厢房出来迎接他,自我介绍说:“夏壮士,我名叫洪广。”

夏铭忙对他作揖说:“原来是洪大哥,兄弟这边有礼了。”

洪广笑道:“好,好,今后夏兄弟就是自家兄弟了,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说着洪广把夏铭带到西面一间厢房,说:“夏兄弟,你就住这间屋子吧。”

夏铭见屋子宽敞明亮,四处都已打扫干净,也备好了被褥。洪广问:“怎么样,夏兄弟对住处可满意?”

夏铭高兴地说:“这么宽敞干净的屋子,还有这么洁净的被褥,比我住的客店强多了。”

洪广说:“你先把行李安顿好,一会儿我带你去见蒯店主,他给你安排事情。”

夏铭本想问谁是蒯店主,但想起岳潇芩教导他的“不打听”,就把话咽下去没说。

夏铭把行李在自己的屋子里放好,洪广就来叫他,两人一起走向正房,夏铭暗想:“莫非他是领我去见武侯太子?”想到这里,夏铭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

洪广把夏铭领进正房,坐在屋子中央主人席位上的,却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白净面皮中年人。夏铭见不是武侯太子,心中有些失望。洪广介绍说:“这位就是咱们‘永兴福’绸布店的蒯店主。”

夏铭给蒯店主行礼完毕,蒯店主还礼说:“我叫蒯乐盛。今后咱们同舟共济,夏兄弟有什么事情,不必客气,尽管来找我商量。”

夏铭向蒯乐盛道谢,蒯乐盛又说:“夏兄弟,你的聘金月初支付给你。如果你手头缺钱的话,可以预支你一个月聘金。”

夏铭说:“多谢蒯店主关心。我身边还有些银两,就不必给我预支了。”

蒯乐盛说:“那也好。关于吃住的问题,你住在前院的西厢房里,吃饭就和我们一起搭伙吃,我自会在聘金中扣掉你的饭钱。如果你觉得我们的饭吃不惯,也可自己出去吃饭。”

夏铭听了心中大喜,暗想这样就可以借外出吃饭的机会跟师父他们联系了。蒯乐盛继续说:“夏兄弟,现在事不多,你就先在前面的铺子里帮着卖布吧。”

夏铭有点吃惊问道:“卖布?我可不会卖布啊。”

蒯乐盛笑道:“没关系,不要你自己卖布,你给秦二帮帮忙就行。让你卖布是大材小用,委屈夏兄弟了。不过先请你在铺子里帮帮忙,以后再请你做别的事。”

第二天,夏铭就开始在永兴福绸布店帮店伙计卖起布来。这里的伙计名叫秦二,是个身材干瘦少言寡语的人。夏铭遵照岳潇芩的教导,不问不听不说,所以他和秦二一天到晚说不过十句话。只是有一次,夏铭上厕所回来,看见秦二练习做出一个高明的武功招式,把夏铭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店伙计秦二也是一位武功高手。

夏铭在绸布店帮秦二卖布已经十几天了,这些天从没进来过一个客人,布店里清闲得让人觉得可怕。秦二每天都坐在柜台上打瞌睡,夏铭不是在店里扫地擦桌子,就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门边发呆。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夏铭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从不去院子里的其它地方,只是过两天去巷口的油糕店买油糕吃。洪广笑他说:“油糕是小孩子吃的,夏兄弟这么大了,怎么还老去吃油糕?”

夏铭只是说:“我自小最爱吃油糕,长大了胃口也没改过来。”

这些天来,蒯乐盛看着夏铭的表现,颇为满意,对洪广说:“这个新来的夏铭,人品老实可靠,我看将来可以委以重任。”

夏铭表面上沉默老实,但暗地里却把永兴福绸布店仔细观察了一番。他发现自己所在的院子只是一个前院,后面还有一个后院,由一个小门通向里面。前院住着六个人,蒯乐盛,洪广,秦二,还有一个厨师两个打杂的。后院的人并不和前院的人来往,只是每天有两个人从后院出来,到厨房取饭菜进去吃。从饭菜的数量估计,后院大概住着四五个人。夏铭猜想武侯太子住在后院,可是从未见他出来过,只是有几次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后院出来,夏铭心想:“这人大概就是娇绫说的要赶她走的那个老者吧。”

夏铭把这些情报写在布条上,悄悄递给在油糕店当伙计的荀士良,并请岳潇芩给他一点任务。岳潇芩回信说:“你不动声色地把蒯乐盛、洪广和秦二的生辰八字搞清楚,写出来交给士良。时间不急,慢慢来。”

夏铭得到这个任务,仔细思考起来:“直接去问这三个人的生辰八字并不难。可二师伯要我‘不动声色’,大概就是不让他们本人察觉的情况下,把他们的生辰八字搞清楚,这就不容易了。不过二师伯说这事不急,我可以慢慢想法子。”

夏铭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不动声色搞到三人生辰八字的办法,却苦于想不出好法子。一天夏铭装作闲聊,问起秦二的年龄,秦二说他今年二十五岁;夏铭又顺势问起蒯乐盛和洪广的年龄,秦二说蒯乐盛四十二岁,洪广三十七岁。夏铭想问他们具体的生日,可是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作罢。

夏铭每天吃饭都在厨房旁边的一间大房子里吃,蒯乐盛、洪广和秦二也在这里吃。这天蒯乐盛和洪广外出不在,秦二吃完饭先走了,夏铭来吃饭时只有他一个人。夏铭见今天没有别人,就主动跟厨师聊几句,想试探着问问蒯乐盛三人的生辰八字。厨师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有时喜欢说几句玩笑。夏铭随便与厨师聊了几句,正在想怎样自然地问起蒯乐盛三人的生辰八字,只听厨师问:“夏壮士的生辰是何月何日?”

夏铭见对方主动问起自己的生辰,大喜道:“我的生辰是威烈王十七年四月初五,老师傅问我的生辰是……”

厨师说:“夏壮士不知道么?我们这里的规矩,哪天有人过生日了,就要给他特别加一个菜。我把夏壮士的生辰记下来,明年四月初五,我就给你特别炒一个好菜。”

夏铭趁着这个机会,一面道谢一面问:“那就太感谢老师傅了。……,不知蒯店主什么时候过生日?”

厨师说:“蒯店主是九月二十二日的生日,他的生日好啊,正赶上秋天,好吃的全上市了。”

夏铭又问:“洪广大哥什么时候过生日呢?”

厨师说:“洪壮士是二月初五,刚过完年,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给他做生日炒菜比较头痛。”

夏铭心中大喜,又问道:“秦二大哥是什么时候的生日?他对我挺关照的,我想提前买点礼物给他祝寿。”

厨师说:“秦伙计生日是七月十三,正是瓜果梨桃上市的时候。他正好也爱吃水果,你送他些稀奇水果,他就高兴了。”

夏铭回到自己的房间,赶紧把蒯乐盛三人的年龄和生日写在小布条上,一面写一面得意地心想:“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夏铭写好字条,就赶去油糕店悄悄交给荀士良。此后夏铭又等了十几天,岳潇芩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夏铭只得再等待下去。他心中焦急,表面上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每天机械地帮秦二打扫铺子,之后就是吃饭睡觉。这天夏铭在傍晚绸布店打烊后,去油糕店买油糕吃,只见荀士良对他做一个手势,悄悄递给夏铭一个小布条。夏铭心中一喜,把布条揣进怀里,急急买了油糕回去了。

回去后夏铭借着油灯,仔细地看那个布条,只见上面岳潇芩写道:“明日我们去布店,刺激一下他们,到时候你什么话也不要说。”

夏铭不明白岳潇芩所说的“刺激”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明天一定会有好戏看了。

第二天,夏铭像平时一样,铺子一开门就扫地擦桌子,但今天却是干得特别起劲,等待岳潇芩他们的到来。可是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一个人来布店,夏铭不免开始失望起来,心想:“莫非师父他们改变主意了?”

正在夏铭胡思乱想的时候,铺子里忽然进来两个道士,把夏铭吓了一跳,也把秦二吓了一跳,两人急忙过来迎接客人。夏铭正纳闷怎么会来道士,一听道士开口说话,夏铭才明白,这两个道士原来是冯荠和澹台信扮的。夏铭心中暗暗佩服道:“没想到师父们的化妆易容术也这么高超,要不是听他们说话,我也认不出大师伯和五师叔。”

秦二疑神疑鬼地问道:“请问两位先生,来小店可是买布么?”

冯荠说:“不买布。贫道是青云观云游四方的道人,今天路过这里,只见贵店上方飘着一朵五彩祥云,我想贵店里必有异人,所以特此前来蔼见。”

秦二听了这话,就叫夏铭在这里陪客人,自己赶紧去后面叫人。秦二走后,夏铭与冯荠和澹台信相视而笑,冯荠悄悄问:“铭儿,近来怎么样?”

夏铭小声说:“一起都好,只是见不到师父和师兄弟们,闷死我了。”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夏铭赶紧收住嘴,像平时一样傻呆呆地束手站着。只见蒯乐盛和洪广两人跟着秦二进来,蒯乐盛对冯荠和澹台信作揖说:“在下是永兴福的店主,两位道长先生有何贵干?”

冯荠把蒯乐盛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看得蒯乐盛心里发毛,问道:“道长,您为何这般看我?”

冯荠装作自言自语地说:“奇怪啊,贫道从远方看到贵店上方有五彩祥云,料想必有贵人在此,所以想蔼见一下这里的贵人。可是见到您,又觉得不对,您身上并没有贵人之相啊。”

蒯乐盛笑道:“我只是个普通的买卖人,本来也不可能有什么贵人之相。”

冯荠又问:“贵店里还有什么人?”

蒯乐盛说:“就我们四个人,后面还有一个厨子和两个打杂的。”

冯荠故作惊奇地对澹台信说:“师弟,你也看到这家布店上方的五彩祥云了吧?可他们店里这几位身上都没有贵人之气,你说这是又怎么回事?”

澹台信装腔作势地说:“是啊,师兄,我也看到这家布店上方的祥云了,照理说此处必有贵人。……,或许是过去这家店里住过什么贵人,贵人走后,他留在这里的彩云还未散掉。”

冯荠故作深沉地点头说:“或许吧,或许吧,看来我们是无缘见到贵人了。”说完冯荠和澹台信两人摇头叹气,也不跟蒯乐盛他们打招呼,就径自走了。

冯荠和澹台信走后,蒯乐盛立即说:“快,快出去看祥云。”

蒯乐盛带着夏铭等人奔出布店,拼命往布店上方看,此时晴空万里,布店上方根本没有任何云彩。蒯乐盛又让秦二看好布店,自己带着洪广和夏铭,沿着布店院子四周转了一圈,也未看到任何彩云。夏铭说:“蒯店主,我听说只有仙人道长才能看到五彩祥云,咱们这些肉眼凡胎之人,只怕是看不到五彩祥云的。”

蒯乐盛点头说:“夏兄弟言之有理,大概我等肉眼凡胎之人看不到五彩祥云了。”

蒯乐盛回到布店后,让夏铭和秦二关上店门打烊,自己则赶快进后院去禀报了。夏铭帮秦二关好店门后,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在吃晚饭的时候,蒯乐盛把夏铭叫过来,说:“夏兄弟,今天怕有坏人来,我们要多加警惕。后院的人手不够,今晚上半夜你不要睡觉,到后院来帮忙巡院。下半夜洪广替你,你再去睡觉。”

夏铭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答应,心中却是喜出望外,因为终于有机会进后院接近武侯太子了,他不得不叹服岳潇芩这个“刺激”的计策果然高明。

天黑后,蒯乐盛把夏铭带进后院,这是夏铭第一次进这个神秘的后院。他悄悄四下张望,只见后院的大小和前院差不多,也是两边厢房,中央一座三套间正房,只是院墙要比前院高出一截。蒯乐盛递给夏铭一把剑,让夏铭拿着剑在后院四处巡院,一发现什么异常动静就立即大喊叫人。夏铭点头称是,接过剑拿在手里,在后院四处查巡起来。

夏铭沿着后院四周转了几圈,当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夏铭经过中央正屋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激动地说话,他故意放慢脚步,细听里面人的说话。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殿下果然是真龙天子,就是隐居在这小布店里,也埋没不住贵人的五彩祥云。”

另一人说:“是啊,就凭殿下的天子祥云,苍天一定会保佑殿下夺还王位。”

这时又听到蒯乐盛的声音说:“五彩祥云固然是吉兆,可这也是危险啊。那两个道士看见殿下的五彩祥云,其他道士说不定也能看到啊。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到了,殿下不就危险了么?”

苍老的声音说:“是啊,你说的很对,千万不能让人看到殿下的天子祥云,得想个法子掩盖一下殿下的祥云。……,对了,我听人说,猪血可以克彩云,咱们买些猪血来,洒在殿下住的后院里,就可以掩盖住殿下的祥云了。”

其他几人都齐声说好。在外面的夏铭听了却暗自发笑,笑他们把冯荠胡说的祥云当成真事了。

下半夜洪广替换夏铭后,他就回屋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蒯乐盛叫夏铭起来,说要去买几担猪血,让夏铭也去一起帮着挑回来。洪广和夏铭以及厨房打杂的,四人一起去市场买了四担猪血,四人哼哧哼哧地挑回来。蒯乐盛叫他们把猪血挑进后院,沿墙根撒了。夏铭故意问:“蒯店主,这么好的猪血,怎么都撒了,多可惜啊。”

蒯乐盛笑而不答,等夏铭等人撒完猪血,才让他们离开后院去干自己的事。夏铭回到自己的房间,赶紧把昨晚的情况写到布条上,然后装作去油糕店吃油糕,把布条偷偷塞给荀士良。

岳潇芩他们看到夏铭的信,也都哈哈大笑,笑武侯太子真的信了什么五彩祥云的鬼话,还正二八经地去撒猪血掩盖祥云。岳潇芩又给夏铭写一封信,信上说:“明天我化妆成算命先生,和逸儿一起去永兴福。你到时候在店门口张望,我招手叫你过来算命,然后再设法引诱其他人也来算命。”

夏铭看到岳潇芩的回信兴奋不已,过了二十几天无所事事的沉闷生活,终于盼到行动的时刻了。

第二天,夏铭自开店以后,就不时在店门口向外探头探脑地张望。不久,他看到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身上背着书箱卦牌,手里打着一面布旆,上面写着“讲命谈天”。夏铭心想:“算命先生一定是二师伯扮的,书童一定是大学兄扮的。要不是二师伯事先告诉我,我根本认不出这两个人就是二师伯和大学兄,师父他们的易容术可真高明。”

岳潇芩一面走一面吆喝着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预测吉凶兴衰,断人生死福祸。”

岳潇芩的嗓子如同破锣一般沙哑难听,夏铭心想:“二师伯大概是怕别人听出他的真声,吃了什么药,把嗓子弄沙哑了。”

岳潇芩见夏铭伸出头来探望,就对他招手说:“那位小兄弟,我看你眉梢间福气满盈,过来算一卦吧,算不准不要钱。”

夏铭装作犹豫地过来,说:“先生,我真有福气?你不要骗我,算不准我不给钱的。”

岳潇芩笑道:“小生自然是算不准分文不取。”说完岳潇芩让夏铭摊开双手,说:“小兄弟,你若不信,我先算算你的生辰。”

岳潇芩用一把铜尺在夏铭手掌上测量一阵,南郭逸又递给岳潇芩一面铜命盘,岳潇芩口中念念有词地用命盘算了一阵,说:“小兄弟,你的生辰乃壬申年壬寅月丁酉日。”

夏铭不懂地问:“先生,你说的算命行话我不懂,请给我讲通俗一点。”

岳潇芩说:“通俗地说,小兄弟,你的生日是大周天子威烈王十七年四月初五,对不对?”

夏铭故作惊讶地大喊道:“对啊,对啊!先生,你真是活神仙,能把我的生日也算出来。”

秦二听到夏铭大喊大叫,也过来看,夏铭说:“秦大哥,这位算命先生真神了,能把我的生辰八字都算出来。你也来算算?”

秦二半信半疑地说:“真的那么神?那就给我也算算生辰,看你是不是真的能算准。”

岳潇芩用铜尺在秦二手掌上测量一番,再用命盘算一回,说:“小兄弟,你生在乙巳年庚午月丁亥日,通俗的说法就是大周天子威烈王十四年七月十三,对也不对?”

秦二惊得目瞪口呆,也大声叫道:“神了,神了,我的生日一点都不差,先生你真是活神仙。”

其实夏铭早就悄悄把秦二等人的生辰八字告诉了岳潇芩,自然不会算不准。蒯乐盛听到夏铭和秦二在门外大喊大叫,就出来看看。秦二见了蒯乐盛招手说:“蒯店主,这位算命先生是活神仙,算得准极了,你也过来算算吧。”

夏铭也跟着怂恿说:“是啊,蒯店主,这位先生能预测吉凶兴衰,断人生死福祸,快来算算吧。”

听秦二和夏铭这么怂恿,蒯乐盛不由也心动了,说:“那好,那就请先生也给我算一卦。外面太阳地下太热,来,请先生进屋来慢慢算。”

于是蒯乐盛吩咐秦二在店里看守铺面,命夏铭陪岳潇芩和南郭逸进了院子,来到正屋里坐下。蒯乐盛又命夏铭去厨房,端来茶水点心,给岳潇芩和南郭逸沏好茶,然后说:“先生是何方高人?”

岳潇芩用沙哑的声音说:“小生乃孤云野鹤,栖无定所,云游各国,专与人讲命招福,排凶去厄。”

蒯乐盛听了说:“原来如此。刚才听他们两人说,先生能算出人的生辰八字,那么就请先生给在下算算生辰八字吧。”

岳潇芩还是装模做样地用铜尺量了蒯乐盛的手掌,又用命盘念念有词地算了一通,然后说:“店主的生辰是壬子年辛亥月庚午日,通俗的说法就是大周天子考王十二年九月二十二日。”

蒯乐盛听岳潇芩说出他的生日一点不错,不由如雷贯顶,震惊了半晌,心中暗道:“这位算命先生莫非真是活神仙?”他还是有点不信,对夏铭说:“你去叫洪广来,给他也算算生辰。”

洪广来了,岳潇芩照样用铜尺量,用命盘算,然后说:“这位的生日是甲寅年丁丑月乙未日,通俗的说法就是周天子考王十五年二月初五。”

洪广震惊地说:“对啊,对啊,先生算出来我的生日一点儿都不错。先生,你真是神人啊。”

蒯乐盛不由相信了岳潇芩,起身给岳潇芩身施一礼,说:“先生果然是神仙真人,请先生给在下指点一下前程。”

岳潇芩仔细地看了半天蒯乐盛的面相,然后又取出卦书查看一番,故作惊讶地说:“奇了,奇了!”

蒯乐盛急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岳潇芩说:“小生想店主是买卖人,所以给您算一下生意运,没想到却得了一个虚卦,也就是说店主做生意为虚,这不是奇了么?莫非店主开这个绸布店只是一个虚晃,其实另有其他生营?”

蒯乐盛听了心中暗暗称奇,说:“实不相瞒,在下正如先生所言,开这个铺子只是一个面门,主要是干其他的生营。”

岳潇芩点头说:“这就对了。”说完岳潇芩低头饮茶,故作沉思状。

蒯乐盛不敢惊动岳潇芩,见岳潇芩半晌不说话,才小心地问:“先生,莫非在下有什么凶兆?请先生指点迷津。”

岳潇芩故作深沉地说:“人生前程,生死贵贱,皆乃时也,运也,命也。时机好不如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好,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好又不如命运好,所以今天小生就给店主讲解一下这‘时’,‘运’,‘命’三个字。”

蒯乐盛虔诚地说:“先生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岳潇芩沉吟着说:“我推算了一下,店主的‘命’原是极好的,将来会一定大富大贵,飞黄腾达。”

蒯乐盛听罢高兴地说:“是吗?这可太好了。那么我的‘运’又是如何?”

岳潇芩说:“说实话,店主现在的‘运’不太好,可以说是处在‘背运’的状态。”

蒯乐盛急着问:“可有‘转运’的法子么?”

岳潇芩又拨弄命盘搭算一通,说:“据我的推算,店主的背后有一个运势极强的贵人,店主的运势被那个贵人的运势所控制,必须那个贵人转了运,店主才能跟着转运。”

蒯乐盛听岳潇芩说的越发有道理了,心中惊奇道:“这位先生居然能算出我身后的贵人,确实是活神仙下凡。”不过蒯乐盛表面上还是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说:“实不相瞒,在下是在为一位贵人做事。”

岳潇芩点头微笑一下,继续说:“至于店主的‘时’么,也是被那位贵人所左右,那位贵人有了好的时机,店主也就会有好时机。”

蒯乐盛佩服得五体投地,请岳潇芩继续讲命。岳潇芩却说:“天机不可泄露。小生要是泄露天机太多,是要遭天谴天罚的,所以我只能告诉店主这么多。”说着岳潇芩就要起身。

蒯乐盛急忙对洪广说:“快去给先生拿卦金来。”

洪广去拿了五两银子来,蒯乐盛摆手说:“这怎么行,给活神仙这点卦金怎么像话?”

洪广又去取了二十两银子过来,蒯乐盛把银子递给岳潇芩,说:“先生,这白银二十两,奉作命金,望先生笑纳。”

岳潇芩接过银子,递给南郭逸收了,就要走人。蒯乐盛又拦住岳潇芩,说:“先生,能否有劳先生玉趾,明天再来一次小店?有一位高人也想请先生算一卦,必有重谢。”

岳潇芩故作姿态地说:“好啊。但有愿意听小生讲命解运的,小生从不推辞。那么小生明天就再来贵店打扰。”

蒯乐盛让夏铭送岳潇芩和南郭逸出门,南郭逸趁人不注意时,给夏铭手中塞了一个布条。夏铭送走岳潇芩和南郭逸后,赶紧跑到厕所去看布条,原来这是岳潇芩给他的指示,告诉他下一步做什么。夏铭把布条上写的内容暗暗记牢,然后把布条包上一块小石头,扔进茅坑里去了。

夏铭回到正房,蒯乐盛已不见踪影,夏铭想他一定是去找武侯太子汇报情况去了。等了很久,才见蒯乐盛从后院出来,对夏铭说:“今天算命先生的事情,绝不可对外人讲起,一定要保守秘密。”

夏铭点头称是,蒯乐盛又说:“今晚上半夜你还是不要睡觉,到后院去巡院,下半夜让洪广替你。”

晚上夏铭去后院巡院,听到正屋里有激烈的争论声,夏铭想一定是蒯乐盛在说服武侯太子去算命。

第二天,夏铭起床不久,蒯乐盛来叫他说:“洪广昨晚后半夜巡院辛苦了,现在正在睡觉。今天那个算命先生来的时候,你就帮助担当东家的护卫。”

夏铭装作不明白地问道:“东家是谁?”

蒯乐盛说:“东家是这个铺子的真正主人,我只是替他照料生意而已。东家住在后院,他身体不好,一般不出来。今天是为了请算命先生算命,所以破例到前院来,到时候你要负责他的安全,绝不能出什么事情,明白么?”

夏铭点头说“明白了”,再没有问别的什么。蒯乐盛对夏铭不多问不多打听的性格十分满意,所以他才来一个月,就敢把武侯太子的保镖任务交给夏铭。夏铭脸上没显露出什么,心中却狂喜不已,他终于可以见到这个一直蜗居在后院不出门的神秘人物了。

辰时左右,后院的小门开了,一个脸上包着纱布的人,在三个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蒯乐盛恭敬地带着夏铭过去迎接,对夏铭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东家。”

夏铭忙给那人深深作揖施礼,说:“夏铭敬见东家。”

蒯乐盛对脸上包纱布的人小声介绍说:“这个就是我跟您说过的新来的保镖,名叫夏铭。”

脸上抱纱布的人微微对夏铭欠身答礼,说:“夏壮士,有劳你了。”

夏铭这才抬头细看这个脸上包纱布的人,只能看见他半边脸。不过只从这半边脸,就显露出一股白净清秀,气轩昂然的贵公子风韵。特别是他看人的眼神,不知不觉地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气势,夏铭心想:“这个脸上包纱布的人肯定就是武侯太子赵朝。”

夏铭猜得不错,这人果然就是武侯太子赵朝。曲仲礼、蒯乐盛一行人护卫着赵朝从中牟逃出来之后,逃到赵国的邻国卫国躲避。根据曲仲礼出的主意,他们在朝歌买下一所绸布商的宅子,让赵朝隐居在这里,对外则装作继续做绸布生意,让蒯乐盛充当店主。赵朝一行人的生活费由在齐云岭当强盗的费亭派人送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也没有出任何意外之事。

昨天赵朝听蒯乐盛说,有一个算得极准的神奇算命先生,建议请他来为武侯太子算算命,从侧面为赵朝夺回王位之事指点迷津。可是曲仲礼,就是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却不同意,以为这样赵朝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双方激烈争论了半天,最后赵朝说:“如果有人能告诉我夺回王位的法子,我宁可去冒险,也不愿现在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生不如死。”

听赵朝这么说,曲仲礼不敢再说话了。于是蒯乐盛安排赵朝第二天到前院的正屋里,请算命先生在那里给他算命。

一行人簇拥着赵朝,在前院的正屋中坐下,夏铭则站在门边为赵朝守门。不久,蒯乐盛领着岳潇芩和南郭逸来了,赵朝亲自走到屋门口迎接岳潇芩,说:“有劳先生大驾,玉趾亲临寒舍,为敝人指点迷津。”

岳潇芩忙给赵朝深施一礼,用沙哑的声音说:“不敢当,有劳东家亲自到门口相迎。”

赵朝欠身给岳潇芩还礼,然后请岳潇芩进屋入座,仆人献上茶水点心。茶过一巡,曲仲礼先开口问:“听说先生能算出人的生辰八字,相算极准,不知先生用的是何方法术?”

岳潇芩答道:“世上相士多用四柱相术和六爻相术,四柱相术最为简单,盲者亦可掐指推算,但不甚准确。高明些的相士多用六爻相术。”

曲仲礼说:“这么说来,先生用的是六爻相术了?”

岳潇芩摇头说:“非也,非也,小生用的是紫薇斗数之术,此术甚为深奥,世上会此术的相士极少。”

赵朝听了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先生的相术如此高明。闻说先生能算出人的生辰八字,那就请先生给敝人算算生辰。”

武侯太子赵朝这样的名人,他的生辰八字很容易查到。岳潇芩装模做样地推算了一会儿,说:“东家的生辰乃戊辰年甲子月丙子日甲午时,大周天子威烈王十四年正月二十五日午时。”

赵朝点头叹服说:“果然一点不错,先生真乃神人,佩服佩服。既然先生能算出敝人的生辰八字,那就请先生再给敝人算算‘时’,‘运’,‘命’三个字。”

岳潇芩仔细看了赵朝的面相,用命盘搭算一回,又查阅一阵相书,忽然脸色大变,愕然而起,自言自语说:“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莫非是我算错了?”

岳潇芩又对南郭逸说:“徒儿,你帮我再算一回,看看是不是我算错了。”

南郭逸装模做样的拿过命盘搭算一阵,回禀说:“老师,您算的一点不错啊。”

岳潇芩又查阅一阵相书,自言自语说:“莫非是相书错了?”

赵朝见此问道:“先生,怎么了?”

岳潇芩疑惑地说:“我推算了东家的命,没想到算出来东家的‘命’,实在贵不可言,这不是一般的大贵大富,而居然是……”说到这里岳潇芩故意小声轻轻说:“居然是帝王之命啊,这怎么可能呢?”

武侯太子和在场的陪同人听了,脸色都是一变,大家有喜有忧。喜的是赵朝命中注定能做帝王,他们一行人当然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忧的是现在有人看破了赵朝的身份,要是泄露出去的话,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赵朝也是喜忧参半,不过他也更相信岳潇芩的相术了。赵朝轻轻一笑,说:“相书或许也有出错的时候,先别管这个,再请先生给敝人算算‘时’和‘运’吧。”

岳潇芩点点头,重新拿起命盘搭算一回,又查一阵相书,说:“东家的命虽贵,但今年运势不佳,犯了岁星,正交厄运,流年不利啊。”

赵朝听了又是暗暗点头,再问:“既然如此,就请先生指教敝人一个开运除厄的法子。”

岳潇芩把命盘搭算一回,查了一阵相书,说:“东家要想转运,非得有贤能之人辅佐不可。”

赵朝愈发点头说:“先生之言甚是有理,只是敝人又去哪里访觅贤能之人呢?”

岳潇芩再把命盘搭算一回,沉吟道:“此去东南方五十里之处,有几位贤人可助东家。”

赵朝喜出望外地说:“此去东南方五十里处就可觅得贤人?真是太好了,先生能否指教那几位贤人的姓氏?”

岳潇芩推算了一阵,却说:“对不起,天机不可多泄,小生无法告知东家贤能之人的姓氏。”

看着赵朝失望的表情,岳潇芩又说:“不过小生可以给东家留几句诗,或许能成为东家寻觅贤人的线索。”

赵朝听了大喜,立即叫人备上笔砚,岳潇芩在一枚竹简上提了四句诗:

风送春福,

月蕴秋威。

展问天兆,

泰山称王。

岳潇芩写完后起身告辞,赵朝也不挽留,叫人献上卦金,然后让蒯乐盛送岳潇芩和南郭逸出门。

岳潇芩走后,曲仲礼对赵朝说:“这个算命先生只怕已经知道殿下的身份了,赶快派人去干掉这两人灭口。”

站在门口守门的夏铭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可赵朝却说:“不可,此人乃神人也。若杀了此人,咱们必遭天谴,就让他去吧。”

曲仲礼说:“那殿下要不要搬个地方住?”

赵朝镇静地说:“不必了。既然命中注定我得帝王之位,自有天佑,有什么可怕的。我觉得那先生说的很有理,我要复位,须要有贤能之人辅佐。那先生不是说此去东南方五十里之处可觅得贤人么?快拿地图过来,查查东南方五十里处是什么地方。”

有人拿来一张羊皮地图,众人展开仔细观看,曲仲礼说:“从地图上看,朝歌城东南方五十里处都是大山,只是在山谷里有一个名叫‘榆松村’的小村子,莫非这个山谷中的小村子里隐居着贤人?”

赵朝点头说:“是啊,听说自古以来的贤人都是隐居大山里的,咱们不妨去榆松村查访一下。”

曲仲礼问周围的人说:“你们有谁去过‘榆松村’?”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说没有,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夏铭忽然开口说:“我去过榆松村。”

其实夏铭并未去过榆松村,而是根据岳潇芩的指示,故意这样说的。

赵朝听这个新来的保镖去过榆松村,忙问:“夏壮士,你什么时候去过榆松村?”

夏铭按照岳潇芩的指示,说:“我半年前从韩国来卫国,路上经过榆松村,那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赵朝又问:“夏壮士,你听说榆松村有什么贤士么?”

夏铭按照岳潇芩的吩咐说:“是啊,榆松村有一个‘平章庄’,里面住着三位贤士,人称‘平章三贤’。”

众人一听,又纷纷赞叹算命先生是神人,果然在东南方五十里之处有三位贤士。赵朝高兴地说:“好啊,我听着‘平章庄’这三个字就解气。篡我王位的那家伙不是叫赵章么?我去找‘平章庄’的贤士把赵章平掉。”

曲仲礼也说:“‘平章庄’这个名字挺吉利,是个吉兆。”

赵朝又问:“夏壮士,你可知道那三位贤士的姓名?”

夏铭说:“那三位贤士的姓名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一位姓冯,一位姓岳,一位姓澹台。”

赵朝听了说:“不知道名字也没关系,咱们去打探一下不就知道了……”赵朝的眼光扫过岳潇芩刚才写诗的那枚竹简,忽然心中一动,伸手拿起那枚竹简细看了一会儿,问夏铭说:“那贤士可是一位姓冯,一位姓岳,一位姓澹台?”

夏铭点头说:“对啊。”

赵朝兴奋地举起竹简对众人说:“你们看刚才算命先生留下的这四句诗,‘风送春福,月蕴秋威。展问天兆,泰山称王。’这四句诗的头一个字取下来,就是‘风,月,展,泰’,不是正好是三位贤士‘冯,岳,澹台’的谐音么?”

众人一听也都兴奋起来,说:“是啊,算命先生说天机不可泄露,原来他早就算出这三位贤士姓冯、姓岳和姓澹台了。”

曲仲礼又说:“殿下,您看这‘风送春福,月蕴秋威。展问天兆,泰山称王。’四句诗的最后一个字,取下来就是‘福,威,兆,王’,这不就是‘复位赵王’的谐音么?”

众人爆发起一阵鼓掌声,赵朝兴奋不已地说:“原来天机如此,我复位赵王的关键就在‘冯,岳,澹台’三位贤士身上,明天我就去找这三位贤士。”

曲仲礼却阻止赵朝说:“殿下切不可贸然行事,万一出什么乱子那可不得了,明天还是让老臣先去探探这三位贤士。”

赵朝听了说:“那也好,那就麻烦曲爱卿跑一趟了。”

曲仲礼对夏铭说:“夏壮士,明天就麻烦你给我们带路去榆松村。”

夏铭点头答应,又补充说:“不过我只是半年前去过一次,现在能不能记清楚去榆松村的路,我并不敢保证。”

曲仲礼问:“马车能去榆松村么?”

夏铭摇头说:“不能,进山之后都是盘山小路,马车上不去。”

曲仲礼听了思索着说:“这样的话……,明天就让夏壮士和洪广陪我去,我们三人骑马去榆松村。”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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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侠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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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业第一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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