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天使

学校住宿环境简陋,虽然办公室有个空调不至于睡不着,但蚊虫是防无可防的。

之前睡觉的时候郑可心先是把空调温度开到最低,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喷花露水,而后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起来,缩到墙角当一晚上面壁思过的木乃伊。

但是许念念一来,郑可心就自动把墙角的位置让出来了。许念念睡觉不老实、乱窜、睡在外面估计会掉到地上,床垫虽然不高,但摔一下也挺疼的。

至于蚊子么,大不了自己守着点,听见有声音就主动出击,通通乱掌打死。

郑可心这么想着,然后脑袋一挨枕头就昏天黑地的睡死了过去。

她这些天日日熬到四五点才合眼,睡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起床,难得闭眼的几个小时也睡不沉,不是被大夏天的太阳晒醒就是被奔跑路过的学生吵醒,熬到今天早已经累坏了。

她好久没觉得这么安心过,一不小心睡得太沉,梦里甚至遇见了久违的灰太狼,于是开开心心的叫上他和宁致打架,她和灰太狼一手一个平底锅,战斗力十足,分分钟就把宁致拍上天。

郑可心睡得熟,熟的满床滚,倒是奔波了一路的许念念没能睡好。

许念念认床,一路折腾下来骨头缝都在疼,累到极致反倒睡不着了,加上旁边有个格外活跃的陀螺,没完没了的翻身说梦话,不是踹被子就是伸手要抓人,总感觉她是在找什么。

许念念被她握着胳膊,偶尔感觉她手一松,没知觉了,偶尔又感觉她手一紧,面部表情都紧张起来,被扰的完全睡不着。

“你说你睡个觉,怎么都不放心呢。”许念念心疼的揉她的眉心,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郑可心正在激烈的进行网球比赛,她和灰太狼21比22了!

熬完了前半夜郑可心总算乖了一点,蚊子又成群结队的跑来袭击。

许念念攒了一小截的睡意再次被搅散,她万般无奈的坐起来,对着窗外的装模作样的树影子叹了口气,把被郑可心踹到脚下的被子帮她捡回来盖到身上,又往空气里喷了几下花露水驱蚊。

做完这一切,刚疲惫的躺下,还没躺稳当一旁的郑可心就挣脱了被子的束缚,没有刹车意识的往床外滚。

许念念胳膊上被叮了一排包,此刻正在和蚊子置气,蚊子捣乱就算了,人还跟着不省心,她有那么几秒气不过,都想把这人一脚踹下去。

郑可心平日里总揣着心事,睡觉也常会皱着眉头,两三分的淡愁常年盖着她的眉眼,给她装点了一身不能与人说的陈年往事,看着都累,这会儿睡熟了,才难得的显现出一丝小女孩的可爱。

大概......和当年体育课上睡迷糊的样子有些像。

许念念看她难得睡的踏实,到底没舍得吵醒她,认命的伸出胳膊把她从边缘带回来,一手拦在她身后阻止她乱窜,另一只手则把两张被子铺开,把两个人从头到脚裹了进去。

蚊子的叫声被隔绝在薄薄一层棉被之外,抗议了一阵,而后终于听不到了。

郑可心折腾了一整晚,这会儿躺在人怀里总算是安静了很多,许念念凑得太近,能听清她轻微的心跳声,均匀缓慢,非常催眠。

许念念原以为自己要睁眼到天亮,这会儿听着郑可心牌催眠曲,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竟然困了。

再睁眼时已经是早上五点。

村子里没有夜生活,家家户户都睡得很早,郑可心昨晚八点多就上了床,此刻已经睡满了八个小时。她神清气爽的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全然不知道自己半夜办的缺德事,也早把梦里拿宁致当球打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蹲在床边看了会儿许念念,而后盘算了一下,跑去厨房提前把早饭做好了。

这闲的没事干就想炸厨房的毛病应该确诊是晚期了。

学校是外界捐建的,设施不算很差,桌椅板凳皆齐全,两间办公室和一楼的教室还安了空调,但厨房依旧保留着十几年前的柴火灶,灶上架着一口直径足一口的大铁锅,一次性能炒出七八个人的口粮。

学校没有厨子,中午吃饭老师们要自己动手。上午有课的负责晚饭,下午有课的负责午饭,早饭排班。

无论早午晚饭,都是米饭和两盘素菜炒鸡蛋,换成粥当然也可以,只是三十□□度的天气压根没人想起这茬儿。

早上还好,中午和晚上菜铁定不够吃,不过几个男生都下意识让着女生,宁致口中的大饼配老干妈,郑可心其实一次都没吃到过。

也不知道许念念怎么想的,估计是被宁致忽悠了。

郑可心心情决定手艺,破天荒的摸准了柴火灶的火候,两盘菜做的色香味俱全,她端到案板上拿防蝇罩罩好,一口没吃,又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办公室。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上来了,许念念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郑可心怕她睡不好,想找个东西把窗户挡住,可两张被子都被许念念抱着,她试了半天也没拽出来,思来想去脑子一抽,动手把旁边巨大个的行李箱抗上了办公桌。

一个有点不够高,她费了半天力气抱上去又搬下来,琢磨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过来横着摆,给许念念的箱子垫了个底,总算勉强盖住斜对角的阳光了。

做完这一切,郑可心轻手轻脚的挪到了床垫旁边,一根一根的数许念念的睫毛,这么蹲了好一会儿,脚都蹲麻了都没舍得起身。

窗外已经响起了刺耳的蝉鸣,盛夏的温度开始飞速升高,从窗角窜进来的阳光不断变换角度,逐渐从墙面移动到许念念的身后。

发梢被抹了层柔和的边,看起来手感很好,郑可心没敢吵醒她,忍着没乱碰,只是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亲了下许念念的嘴角。

人的身子和脑袋大概常常意见不合,因此总是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而后清醒过来往往百思不得其解,想要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说辞都无从下手。

这大概就是鬼迷心窍了吧。

郑可心坐直身子,抿了一下唇,还没来得及清醒和后悔,手机忽然呜哇呜哇的叫唤起来——郑可心拿手机当摆设,成天静音,宁致看不过去,非常没人性的把她的所有提示音都换成了徐高的上课铃,郑可心听一回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无论过去多少年,上课铃依旧惊吓力十足。

但她实在是懒,吐槽了好些日子也没想起来换。

许念念被吓疯了,弹簧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郑可心刚做完贼,贼心贼胆还在半空中悬着,受此惊吓瞬间神识离体,整个人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往后退。

没退几步就撞到了一个障碍物,接着身后的桌子咣当一声,两个造型别致的行李箱齐齐坠地,桌上一干课本教案跟着遭了殃,空箱子也是有分量的,砸下去不知道撞到了花盆还是什么,先是一阵“咣当”又是一阵“哗啦”,闹出了地震的动静。

许念念缓了好长一口气,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观看战局,一点也不困了。

她感觉郑可心说得对,自己就不该来!

郑可心遭了一脸死亡凝视,手忙脚乱接通了电话,也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一激动还按了个免提,宁致的声音原本就大,现在仿佛安了个喇叭,吓得郑可心一哆嗦,差点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宁致:“念念到了没!开心吗兄弟!”

郑可心:“......”

许念念:“......”

郑可心恶狠狠的想,她回去一定要把宁致剁了给一月改善伙食。

睡觉算是睡不了了,许念念头疼的把被子叠好,刚要换睡衣,忽然神色一滞想起了什么,穿上拖鞋跑去查看被两个行李箱搞出来的一地狼藉。

郑可心正在和宁致算账。

她嘱咐过宁致不要乱说,宁致给许念念说了个书;她要求过宁致不许骗她,宁致千里传人,手段了得。

罪行桩桩件件,宁致在电话那头却觉得自己格外无辜。

——“你是说过让我别乱说,我也没答应你啊。”

——“我是答应了你不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郑可心被她问住了,宁致还真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要大老远跑来当老师,自始至终她只强调了一件事——自己是天使。

她那翅膀一定是花十块五买的,奥尔良味的。

郑可心被她气的胸闷,感觉办公室关了一晚上窗户此刻满屋子二氧化碳,人都喘不上气,她站起来关窗,一起身刚好和从桌子后起身的许念念正面相对。

郑可心随口问:“把什么砸了。”

两个桌子之间放了不少空玻璃罐,都是之前学生逮蚂蚱留下来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郑可心也都留着没扔,除此之外好像只有一个插线板,以及她的手机充电线,因此她丝毫不紧张,更丝毫没能理解许念念那一脸凝重,朝她纳闷的眨了下眼。

眼睛眨到一半,郑可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许念念好像说过,她那锅是插电的来着。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虽然此刻窗外还是大太阳,但郑可心已经从推开的窗户缝里感受到了一股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小阴风。

许念念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左手敲着桌子,细细的清点了一遍上牙又清点了一遍下牙,感觉自己尚未建立的武力系统被郑可心光速开发并完善了,而后右手向上,举起了只剩下半个碎瓷身子的锅。

很想把她当球打。

郑可心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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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久没觉得这么安心过,一不小心睡得太沉,梦里甚至遇见了久违的灰太狼,于是开开心心的叫上他和宁致打架,她和灰太狼一手一个平底锅,战斗力十足,分分钟就把宁致拍上天。

——宁致:你良心被狗吃了!

“你说你睡个觉,怎么都不放心呢。”许念念心疼的揉她的眉心,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郑可心正在激烈的进行网球比赛,她和灰太狼21比22了!

——可心就是最可爱。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上来了,许念念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郑可心怕她睡不好,想找个东西把窗户挡住,可两张被子都被许念念抱着,她试了半天也没拽出来,思来想去脑子一抽,动手把旁边巨大个的行李箱抗上了办公桌。

一个有点不够高,她费了半天力气抱上去又搬下来,琢磨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过来横着摆,给许念念的箱子垫了个底,总算勉强盖住斜对角的阳光了。

——这个场景的构思来源于一个影片,不记得叫什么了,只记得一个片段,清晨,丈夫站在床前看妻子睡觉,帮她挡阳光,阳光高一点,他就戴一顶帽子,又高了一点,就再戴一顶帽子。

她那翅膀一定是花十块五买的,奥尔良味的。

——奥尔良鸡翅万岁!一定要撒白芝麻!(宁致是天使)

(如果还有印象的话,应该能发现很多片段都是和前期有呼应的)

(写的真好,我知道这样说很自恋很招人烦,但就是想夸夸自己,写的真好,是那种,很久很久之后回头看,依然会觉得温暖和美好的故事,写了念念和可心的故事,大概是我今年最宝贵的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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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郑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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