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长生!”他大叫出声,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的直视前方,脑海中还在不断闪现着刚才梦里血腥的画面。冰冷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他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身是汗,几缕被汗水打湿的黑发零散的贴在额头。

“呼”,他长长输出一口气,发现那只是一个梦,由高度紧张到放松,让他整个人感觉很无力。于是他虚弱的靠在床栏上,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

“伶,云烟赎你出来吧。”

“云烟要努力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一定把伶赎出来。”

她的小脸还胖嘟嘟的,捏着圆圆的小拳头,眼神里却是不属于她那种年纪的早熟和坚定,让他不禁为之心动。

“伶要等云烟哦!”

“伶要等云烟哦!”

“伶要等云烟哦!”

……

一抹苦笑在他的嘴角扬起,他回头望向站在门口的男人,声音里是多年来再不曾听过的脆弱与悲伤,“我没有等她。”

司马夜其实是生气的,很生气。可是在看到他无助的表情时,温和的表情又不自觉的浮上面庞。

“你这么做是对的。”

“难道你想把她也拉进这件事里?”

他一怔,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从床上下来走出屋子,一身白色中衣在月光下将他趁得如嫡仙飘逸,只是那双布满寒冷与萧杀的如水双眸将一切打破,不是来自天上,而是地狱。

“侯家人还没找到吗?”他问,早已恢复平静。

司马夜摇头,走到他身边,这才看出,他的身高竟丝毫不比司马夜矮。

“我已经派了玉面去追查,应该不久就会有消息了。”司马夜口气肯定,听得出对叫玉面的人充满了放心与自信。

沉默了一会,男子道,“我想亲自去。”

“不行!”司马夜断然拒绝,丝毫不容抗拒。

“我们还要继续找兵册跟乾坤刀。”似乎是在向男子解释,司马夜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一次,男子不语了。望了司马夜一眼,转身进了屋,同时将门关上。司马夜若有所思的望了门口半晌,目光一沉,转身向小院外走去。

★★★

头好疼,夏云烟紧皱眉头,动了动身子,连身上四处都无一不酸疼。这几下总算让她彻底清醒了。睁开眼一看,头顶上是漂浮着几朵白云的天空,太阳温和的照耀着大地。夏云烟坐起身,这才发现她身在一片长满杂草的河边。回忆飞快的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先是一紧张,然后又为活了下来庆幸不已。

在仔细检查完身上之后,夏云烟肯定,除了几个小小的擦伤外,她的身体并无大碍。

对了,君少昊!

夏云烟突然想起他为了救她,跟着也掉进了河里。当时她还埋怨他不会游泳,可自始自终,他都紧紧的抱着她,另一只手用力的抓着一块不知哪来的浮木。紧张之下,夏云烟最终晕了过去。记忆之中,他好象受了伤,在左臂上。是在他抓住她的时候,被追杀她的那个人一剑刺伤的。

夏云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飞快站起身,在河边找起来。终于在河的下游,她发现君少昊一个人躺在碎石上,脸色苍白得好象死去一样。夏云烟害怕极了,颤抖着将手探向他的鼻间,在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时,她一把抱住他,喊起来,“君少昊,君少昊!”

这么唤了几声,对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夏云烟慢慢的冷静下来,当思绪逐渐回到她脑海中时,她意识到君少昊的伤恐怕让他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而且很有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让他好好的疗伤。

理清思绪后,夏云烟心里有了主意,便搀着君少昊吃力的向身后那片草丛走去。

迷迷糊糊间,君少昊闻到一阵刺鼻的药味,紧接着一股难喝的液体灌入他嘴中。他无力的睁开双眼,夏云烟认真的表情便映入了眼中,见他醒来,她嘴角高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君少昊不知道怎的,突然觉得她笑得好刺眼,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口。

“你终于醒了。”他昏迷了好几日,她也照顾了他好几日,现在看到他醒来,夏云烟总算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自己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我昏迷了多久?”君少昊嗓子哑哑的问道,同时环视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发现是在一家不算好的客栈。

“四天了。”夏云烟看他要坐起来,急忙塞了个软枕到他背后。

“这里是什么地方?”

“路安。”

“已经到了边关么?”君少昊皱眉。他只记得抓着夏云烟和一块浮木漂了很久,却不记得具体漂了多久,况且晋京本来就处于边界不远。现在到了路安,再过去就是大辽的土地了。

夏云烟点头,“不用担心,这几日我都很小心,没有让人发现我们的踪影。”

“战戈他们没找来么?”

“应该在找我们了,不过还没到路安。”夏云烟想了想,又道,“我没有去找杜林。对方武功很高,我怕去找了杜林,反而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到时候杜林根本就保护不了我们。”

君少昊望了夏云烟一眼,他突然发现,现在的夏云烟似乎有点陌生。眼前的这个,不知怎的,让他觉得太过聪明,隐约给他一种威胁感,可又让他有一种惊叹。

大概是平时的夏云烟给人太傻太笨的印象,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感觉吧!或者就是她原本就不笨,只是他不了解而已。

想到这里,君少昊摇了摇头,道:“这样也好。杜林虽为将军,足以谋划战事。但他的武功的确不高,面对敌人派来的刺客,恐怕有些应付不了。况且他军务缠身,总有疏漏的时候。我们在这里等战戈他们也好。”

夏云烟点头同意,回身从桌上取过膏药和白纱,“你手臂上的伤刚开始很严重,这几日已经结了疤,好了许多。不过,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免得伤口又列了。让我帮你换药吧。”

君少昊也不多说,看她小心的抬起他的手臂,熟练的拆下旧纱布,上药,缠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有条有序。他忍不住道,“你好象很熟练的样子。”

夏云烟红了脸,点点头,小声道,“以前一个朋友经常受伤,所以还算熟练。”

那时候哪是经常受伤,馆长强迫他卖身,他宁死不从,哪一天身上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有一张绝世容颜,为了生意,才完整留下来。当时,她只恨不得杀了那馆长!

救他……

君少昊看夏云烟的脸上黯然下来,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心里也有些烦闷,便问,“那天晚上,你跑去伶人馆干什么?”

夏云烟手上一停,看得出来,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慌张,有些不自然的道,“以前送过衣服去那里。回到晋京的时候,就想去曾经到过的地方看看。”

“送衣服去伶人馆?”

“恩。”夏云烟低声道,“那时候家里穷,靠母亲做衣裳为生。”

他知道她小的时候受了些苦,只是没想到那么小还得到那种地方营生,心里有些颤动,他温和的道,“倒是难为你了。”

夏云烟摇头,完成手上的最后一个步骤,开始收拾桌子。

“你刚醒,也该饿了,我去给你端些饭上来。”

一经夏云烟提醒,君少昊还真觉得饿了,就在这时,肚子也凑热闹的叫了两声。君少昊脸上一热,看见夏云烟只笑了笑,一边向门外走一边道,“我马上就上来。”

不过一会,夏云烟回来,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食物不算丰盛,但对病人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清淡又营养。夏云烟看他不方便,本想喂他。无奈这男人天生好面子,沉着脸就要自己动手。夏云烟懒得跟他多争论,便随他去了。

夏云烟坐在一旁看君少昊津津有味的吃着,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于是壮着胆子问,“那个,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

这问题她想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她夏云烟是个老老实实的人,虽然不敢保证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但还不到惹人追杀的地步。她望着君少昊,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在想什么,良久才道,“大概是在找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我身上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啊!”夏云烟莫名其妙,她身上最珍贵的不过就是娘留给她的一个小小锦囊,哪来的什么贵重东西值得被别人灭口夺之。

君少昊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的确不像撒谎的样子。

“你娘可曾跟你提过帝石?”他以前怎么没想到,夏云烟这里可能还找得到一些线索。

“帝石!”夏云烟的表情有那么一下变得不自然,这一点丝毫没能逃过君少昊锐利的眼光。

“那是什么东西?”夏云烟小心翼翼的问。突然意识到事情变得棘手了,心里烦得很。

君少昊眯了眯眼:“你不知道帝石是什么东西?”

夏云烟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帝石与那个人有关。

“当年的别邺之战你总听说过吧?”君少昊看她样子,心里有了几分明了。这女人大概也听说过帝石,却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用来干什么。只是,他想不明白,夏茗香为什么不把帝石的事告诉夏云烟。难道她早就料到有一天,帝石会给自己的女儿带来危险,所以想将她当作一个完全不沾边的人养大。

可惜,君少昊摇头。夏茗香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夏云烟的血。她的血脉就注定了她不可能逃得过命运!

“听过。”夏云烟看君少昊沉静的表情,知道他这个人心思不轻易表现在脸上。既然摸不准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便得更加小心行事。

“其中涉及到的又岂是我燧国与大辽,还有背后的南宫、西门、北塘、东方和上官五大家族。”

夏云烟吓一大跳。大家都只以为当年别邺之战不过是两国间普通的战事,想不到连五大家族都牵扯了进来,这么看来的话,当年参与这场战争的除了燧国与大辽之外,至少连宣国、烈卑和北武也参与了进来。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县城,竟然能引来那么多的人数参战。

“你是说这些人为的是……”夏云烟不敢再说下去,一种复杂的情绪同时涌上她的心头,恐惧、担心还有愧疚!

我是不是做错了?夏云烟问自己。

“没错,大家争的其实是帝石。”

“为什么?”她真想不通,哪有那么贵重的东西,甚至能用几十万人的性命去争夺。难道人的性命就不贵重吗?!她尝过当下人的滋味,她知道,他们也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贱命,他们也同样对生命有着渴望。渴望受人尊重,渴望活下去!

“拥有帝石者,可拥天下!”

“放屁!”夏云烟激动之下,自己都没意识到说了什么话,只气愤的叫道,“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得到又怎么样!这话从哪个疯子嘴里传出来的,真该不得好死!”

君少昊有些震惊,可又被夏云烟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你倒是说对了,那人的确没得善终!”

夏云烟脸上表情又一变,“我没诅咒他哦!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看见夏云烟翻脸翻得比书还快,君少昊突然发现,这女人原来挺有趣的。

“他是个预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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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之臣――青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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