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宫
潮湿的地道里,青苔覆满了古老的墙体。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将火把吹得忽明忽暗。
火把的温度炙的云昭几乎睁不开眼,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举着火把走在最前头。
云昭身后不远处的凤枕鸢和燕四正低着头小声交谈着。
“原来皇宫地下还能藏着地道的啊?”燕四有些惊讶。
凤枕鸢也非常惊奇的东看看西看看,这摸摸那摸摸:“是诶,而且你看这里,明显就是有年头的石头了,瞧着青苔的长势,怕是有不下千年了吧。”
“这样的地道自然不会是后来才修建出的,应当是在建造皇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吧。”
燕四惊叹的张望着地道的布局。
凤枕鸢听着自己头顶上方的歌舞声和脚步声,感叹道:“没想到皇宫的每一栋建筑的地基里头都藏着这样的地道,弯弯绕绕像是地底迷宫一般。你说上头的那些人知不知道这地道的事儿啊?”
燕四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无聊到耗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去建造这样的一座地宫,这条通道还连接着皇宫里所有的角落,应该是初代皇帝建造给自己之后的历代皇帝以供危急关头避难逃跑之用。”
凤枕鸢闻言挑了挑眉:“会不会漠国的皇宫里也有这样的一座地宫?”
燕四有些惊异,刚想出口反驳去,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前头走着的云昭突然停了下来。
方及而立之年的云昭因为长年累月的操劳鬓间已经生了华发,那一张脸却因为保养得益显得极为年轻。
浑厚却并不低的嗓音里哪怕是在被胁迫的境地下,却还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到了。”
燕四和凤枕鸢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欣赏。
这云昭,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皇帝。
而且,他非但是个明君,还是个人品正直不卑不亢的皇帝。
凤枕鸢向燕四打了个手势后,便抬手按向了地宫的顶部。
潮湿的水从石缝中低落到手掌,带着不属于夏日的阴冷。
凤枕鸢的精神力瞬间覆盖满了顶部的整片空间。
这些年来,不仅仅她的生长速度得到了加速,她对于精灵族和朱雀族特殊能力的应用也愈发娴熟了起来。
“四方形,带二偏殿,屋内有梯,橡木所制,底厚,宜布土木阵,阵眼地石。”
片刻之后凤枕鸢便收回了手。
“地石?”燕四皱起了眉头。
“嗯……虽然是叫地石,但这东西却藏在海里头,流云国离海边太远了,十五天不够来回。看来得换地方了。”
凤枕鸢也皱起了眉头,两人的眼神齐齐的落到了云昭的身上。
云昭却像是没感到一丝压力一般,勾起一抹十分正色抱歉的笑容:“看来是没让二位满意,不过这既然是夏宴,想必御花园也是可以用来待客的,还劳烦二位再随我走一段。”
“你不是一个被威胁就甘愿被人利用的人。”又在地宫中绕了一段路后,凤枕鸢忽然悠悠的来了一句。
云昭脚下的步伐没有停止,背却僵住了。
“你要杀的人,是风云府的府主。风云府是杀手组织,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却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杀,也不全是不好。说到底风云府也只是个给了钱便能推磨的鬼,坏人,他杀,好人,他亦杀了不少。只要银子够,有什么人,是他们不敢杀的?”
燕四点了点头。
凤枕鸢的眸子暗了暗。
云昭却是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可只这一条原因,就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被胁迫吗?
凤枕鸢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仔细回忆起了当她第一次提起要杀了风云府府主时云昭的面部表情。
讶然、恐慌、悔恨、哀愁、狂喜。
看来,这事可没这么简单啊。
“到了。再往前就是御花园里的湖泊了。”云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凤枕鸢和燕四对视一眼,再一次抬手按上了头顶上的地砖石块。
“八角形,中有一湖泊,湖上有一岛,园内小径众多繁复,草木繁杂,假山布景纵横交错。宜……”
凤枕鸢歪了歪头,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再次开了口:“宜,太虚阵。”
“太虚阵?那阵眼是什么?”
凤枕鸢收回了手:“阵眼有两个,一个是雪山白松的白果,这个我们已经在万松岭得到了,还有一个,是鲛人泪。”
“鲛人泪??”燕四惊呼出口。
一旁的面无表情的云昭也是忍不住动了动。
燕四惊异极了:“鲛人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不是。”凤枕鸢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等我回去再同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太虚阵是我们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至于鲛人泪,我自有办法寻到。”
又被云昭一路弯弯绕绕的带着走了好些路,凤枕鸢的眼前才清明了起来。
“从这里出去,就是紫禁城外的长安街。这是能直接离开皇宫唯一的出口。”
燕四和凤枕鸢料定云昭绝不会欺骗他们,但脸色却还是忍不住的黑了黑。
眼前的是出口没错,却分明是个狗洞!
“这地宫,是流云国的高祖皇帝建筑皇宫时所建,虽是为了后代在危机关头逃亡,可什么是危急关头?那必定是流云国不保的时候。即便皇帝无能保护国家导致国破,与国同亡也是一种选择。如若这皇帝即无能又惧死,选择了通过地宫逃亡,骁勇了一生的高祖又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凤枕鸢和燕四又是对视了一眼。
罢了罢了,狗洞就狗洞吧。
这时要是绕路皇宫里头再出去虽也不是不可却也终究是件麻烦事。
当时他们两进皇宫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他们再强大,也无法一次性的让这么大的皇宫里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们啊,下药就费了不少力气,更别说这迷药还少得很,用了一个去程就全耗光了。
云昭目送着凤枕鸢和燕四走出地宫,方才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乌黑的眸中,风起云涌。
翌日。
长安街云深客栈。
环形的筒子楼中间的天井里,人声鼎沸。
凤枕鸢有些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坐在对面的燕四却是一脸难掩的兴奋激动之色。
“诶诶诶小师妹,没想到明天的拍卖会上就有鲛人泪诶!”
“嗯……”凤枕鸢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蛋丢进了粥里,语气漫不经心。
燕四有些不耐的戳了戳那一碗浓稠雪白的白粥:“小师妹你别敷衍我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明天的拍卖会会拍卖鲛人的眼泪啊?”
凤枕鸢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继续敷衍:“嗯……”
青椒炒蛋咸了点。
“小师妹。”燕四忽然一顿。
“嗯?”
燕四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张端的极为严肃的神情:“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人了?”
“嗯……”凤枕鸢依旧没精打采的点着头,忽的意识到了燕四在说什么,惊的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啥?偷人?”
“哈哈哈哈哈哈。”燕四看着凤枕鸢那目瞪口呆的小表情瞬间开怀大笑了起来,严肃一扫而光。
“师兄……”凤枕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燕四好不容易止了笑,说话间却仍带着抹不去的笑意:“那你说说,昨天夜里干嘛去了。我真该给你寻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眼睛有多青。”
凤枕鸢低头喝了一口粥。
多和点粥倒是没那么咸了。
“嗯……我前天刚到流云国帝都的时候,就看到拍卖行的消息了。可咱们俩所有的积蓄不都付了风云府的定金了吗?身无分文怎么拍鲛人泪?所以我昨天……”
“卖身去了???”燕四惊呼出声。
唉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自己脑补呢。
凤枕鸢差点没被气的喷出一口粥:“不是!我昨天晚上炼药去了!”哎哟呵,和这人讲个话真是累人!
“你还会炼药?”燕四看向凤枕鸢的目光中多了分诧异。
“咳咳咳!”凤枕鸢呛住了,下意识的就把冷衾凤推出来顶了罪:“师父没教过你吗?”
师父当然没教过了,他会不会炼药都是个问题,别说教了。
炼药这事,是她闲来无事同星临宮的五大护法之一兼星临宮的客座长老傲月学的。
可她怎么能跟燕四解释这事呢。
于是燕四的目光就成了嫉恨:“师父表面上偏心我,没想到果然还是个男人,还是喜欢女孩儿。小师妹我告诉你啊,男人都是禽兽!禽兽知不知道?”
凤枕鸢扶额:“那么那个趁我还刚出娘胎就给我下了聘定了婚约的是谁?那个三年来日日跟着我,夜夜谁在一个院子里的,是谁?”
“我,怎么了?”燕四理直气壮。
“那你怎么好意思说师父禽兽?”
燕四理不直气也壮:“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不能是禽兽了,可师父也是皇帝老儿的师父啊,那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了吧,那跟你不就是老牛吃嫩草嘛,还没名没分的,这么不是禽兽是什么?”
“燕四。”凤枕鸢顿了顿:“什么叫没名没分的,我跟师父干嘛了?”
“他偷偷教你炼药这么赚钱的活计却不教我!”
凤枕鸢:“……大哥,你行行好吧,快别纠结这事了好不好,反正我这药卖了钱也得给你花,你既有钱花,还一身轻松自在,再怎么都是师父偏心你好不好?喝你的粥吧快,都凉了,等会还得去拍卖行卖药呢。”
燕四撇了撇嘴,虽然心里从不真的嫉恨凤枕鸢,脸上却依旧不肯认输。不过却还是很听凤枕鸢的话,低头喝起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