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天真愚昧

第一百六十四章:天真愚昧

苏宛听说太后想见她时,还愣了一下,她和太后并不亲近,想不通为何太后不见皇上,而要来见她。

想不通是想不通,但那位也是她婆婆,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要被自己的儿子禁足,也怪可怜的,正好上官禹去梅府喝喜酒,至今未归,苏宛只当是拜访空巢老人,献献爱心,用过早膳便自己一个人去慈宁宫。

慈宁宫的门禁没有像以前那样围得水泄不通,可见上官禹对太后的恨意也没有初时那么强烈,但也没有打算放太后出来,如此眼不见心不烦,于他而言最舒适不过。

只是于太后,怕是日日都得以泪洗面。

侍卫见到苏宛不敢阻拦,只是敷衍式地阻止了下,得到几句恐吓,便放她进去。

慈宁宫的人都清空了,只有丽尧还在为太后忙上忙下,丽尧看到她时很是惊讶,像是认准了她不会来。

“丽姑姑。”苏宛颔首。

丽尧忙行礼,“淑妃娘娘万安,太后在寝殿刚醒,若是见了娘娘,一定很高兴。”

苏宛狐疑,她跟太后总共没见过几次面,每回还都因为上官禹闹得不欢而散,为何如今见到她就一定很高兴?

但她也没问到底是什么事,只是沉默着,跟上丽尧走进寝殿。

太后的变化确实是太大了,从前太后的身体也不好,但整个人很精神,可现在窝在床边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黯淡的眼神没有一点光彩,连呼吸都轻不可闻,仿佛没有几天日子可以过。

苏宛两边的眉毛凑在一起打架,屋子里浓郁的药味让她直犯恶心,她实在是闻不惯这种中药味。

听到脚步声,太后迟钝地抬起头,看到苏宛时,盖着眼球的雾霾退散不少,动了动手,想说些什么,可能是力气不够,又放了回去。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丽尧端起床头放着的黑乎乎的药汁,扶起太后,说:“太后,该喝药了。”

苏宛说:“我来吧。”

丽尧望向她,为难道:“这种小事怎么好麻烦娘娘。”

今时不同往日,太后落魄,而苏宛却是宫中的掌权人,丽尧生怕为此得罪苏宛,或让皇上听了不高兴。

“无碍,我从前也会给家中老人喂药,比较熟练,我看姑姑挺忙的,您还是去忙其他事吧。”

见她坚持,丽尧犹豫了一会儿,慈宁宫除了她已经没有人了,又要照顾太后,又要打理慈宁宫的一些事务和卫生,有时候确实是分身乏术。

“那就有劳娘娘了。”

苏宛接过药碗,坐在了太后身旁,药汁苦味刺鼻,苏宛忍着要吐的冲动,用勺子搅拌两下,先抿了一口,确定不烫嘴,才喂到太后口中。

这动作确实熟练,太后盯着她看,问:“你从前经常陪着家里的老人?”

这是太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苏宛点头,“不错,我有个奶奶,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年喝药,都是我在侍奉,次数多了,便熟了。”

苏宛是个孤儿,自然不会有什么奶奶,钟离有个奶奶患有老年痴呆,身体一直不太好,好几年都有在喝中药,老人家又固执,不愿意喝药,钟离平时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奶奶,自然都是苏宛为老人家忙活。

“你是个好孩子,难怪阿禹喜欢你。”

苏宛笑了笑,“只不过会照顾老人罢了,当不得太后的谬赞。”

太后也只是笑了笑,一般人都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只有苏宛肯靠近她,还不嫌她麻烦,何况当初她没少针对苏宛,现在想想,不禁羞得无地自容。

“谢谢你能过来。”

太后平生甚少说“谢谢”两字,这也是最真心的一次。

“您是皇上的母亲,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太后表情落寞,伸手推开苏宛手中的汤碗,摇头道:“不用喝了,我也没几天了。”

这个时候苏宛应当说几句例如:太后您洪福齐天,必定长命百岁之类的话,但她也看得出来,如今的太后已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许是许久没开门,屋子里隐隐散发着木头的霉味,太后的脑子就跟走马灯一样闪过从前的一些往事,她目光幽深,声线悠远,像个垂垂老矣的普通老妪,讲述着她从未坦开的心扉。

“我这一生,从来由不得自己,我想做个普通女子,相夫教子,可偏偏被迫推上后位,我想和儿子相依为命,做个好母亲,又被迫母子分离;我这一辈子,不要名,不要利,甚至已不奢求丈夫的真心爱重,只希望能和儿子做个普通的母子。”

苏宛放下碗,给太后垫了一个玉枕,让她坐得舒服点。

“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把,或许我的想法自私了,我不求他能登上皇位,只想让儿子回到我身边,我为之努力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成了亲手断绝我们母子亲情的一把镰刀,我......我......”

太后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苏宛忙给她顺气,担忧道:“太后,都过去了,您慢点讲。”

太后脸色苍白,声线略微有些沙哑,“过不去,过不去了,这些日子我想了太多,是我做错了,当初,我怕先帝抢走我的儿子不还我,怕我的儿子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我想尽一切办法,我把相王当成宝,扶持他,教导他,为的就是培养他代替阿禹,只要阿禹失了宠,不做太子,他就能回到我身边,我怕功亏一篑,连阿禹在我面前受了欺负挨了骂,我都不敢吭一声啊。”

苏宛欲言又止,她不赞同太后以这种方式来要回儿子,这不是平常百姓家,倘若相王当真登上了皇位,上官禹未必能活得下来。

“可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心头肉啊,我怎能不疼,为了他能回到我身边,即便是心如刀绞,我也要装成冷漠,你可知,多少个日夜,我都这样压抑着,压得我不能呼吸,恨不得一死了之。”

太后一想到曾经如履薄冰,无法亲近儿子的痛苦,感觉至今心都还是痛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浸湿了宽大的衣袖。

苏宛叹道:“我不清楚当时的境况您是否还有别的选择,我只想问您,当年,皇上还是太子时,相王对皇上的迫害您是否清楚?刺杀、下毒还有那些几乎致命的谗言,您可有出手帮助过一下?”

苏宛问到了关键,更让太后痛苦不堪,“没有,都没有,先帝多么精明,我岂敢给阿禹一点帮助,先帝觉得,阿禹有我这个母亲不会有出息,生生把阿禹从我身边抢走,他好不容易不那么在意阿禹,我若流露出一丝疼惜,他定能看出来我的用意,我不敢啊!”

殿内突然安静,只有太后隐隐呜呜的哭声。

可苏宛心中只有恨铁不成钢,不得不说,有太后这样的母亲,确实是上官禹的不幸:愚昧、天真,永远看不清局势,活了这么多年,简直就是白活了。

“但是您想过没,相王当时就有了害皇上的心,若让他登基,皇上还有活路?还是您觉得,您多年的抚育之恩足以让相王善待皇上这个眼中钉?您这么多年对皇上不闻不问,纵容养子害他性命,您又凭什么认为,皇上会原谅您?说句不好听的,若我有这样的母亲,无论她初衷如何,不亲手杀了她,都算她前世修来的福运。”

话说得难听,却在理,太后正是想明白了这一切,才把苏宛叫了过来。

太后苦笑,“我都知道,我不奢求能够得到阿禹的原谅了,看得出来,阿禹是真心喜欢你的。”

她拉过苏宛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之下,轻轻拍了拍,像是最后的嘱托,道:“阿禹这些年不容易,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帮过他,以后怕也没有机会弥补了,淑妃,这下半生,我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不要让他孤家寡人地生活,可好?”

苏宛心中气愤不好发作,叹了口气,说:“您放心,您不说,我也会这样做,只要他需要我,我会努力。”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太后糊涂,却也看得出来,苏宛的心并不在上官禹身上,或许全是上官禹自己一厢情愿。

其实宫里的女人哪一个又是真心爱皇帝,苏宛免不了俗,让太后有些失望,却又不得不把上官禹交给她,儿子能有一个喜欢的女子,让她觉得无比庆幸。

“谢谢,你......对他好点。”

明明是沉重的话题,苏宛偏生就觉得啼笑皆非,上官禹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在太后这里就成了缺爱的小可怜了。

苏宛点头,算是给太后一个保证,太后终于舒了口气。

“太后,喝药吧。”

她笑道:“此地不宜久留,阿禹若是知道你来了,可能会生气,你还是赶快走,把药放在这儿,我等会就喝。”

苏宛迟疑道:“那好吧,您一定要喝。”

苏宛说完,颔首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越想越不对劲,回过头想看一眼太后,却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闪着寒光,令人毛骨悚然。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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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冷宫出来后我成了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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