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战八方
凝霜常年待在古墓之中,古墓内不见日光,全靠油灯照明,不分昼夜。小宝白日里皮累了,此刻已然睡下。她则甩一根绳索,一边挂在窗棂,一边挂在门扉,躺在绳索上练功。屋里点着油灯,不甚亮堂。
人常说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姿色,莫不是因为光线不足,脸上斑斑点点看不清楚。这凝霜天生丽质,倒也无需多此一举。她一个周天修炼完毕,外边已亮起了鱼肚白。小宝睡得早,醒得也早。此时正盘腿坐在床上,左右手各伸出一只手指,在墙上乱写,也不知在写什么。
凝霜睁开眼来,坐于绳索之上,问她道:“小宝,你这左右互搏之术还未掌握熟练么?”小宝嘟着嘴巴,停下习练,道:“画图倒也不难,左右手各自书写诗句,也太难为人了。大师姐,我为何总是写不规整呀,也不知娘亲为何叫我从小习练这门奇怪的功法,练着又累又无趣。”
凝霜虽天资聪颖,却是怎么也学不会这门功法,所以无法指教与她,便说道:“这左右互搏之术乃是一门奇功,近些年来也只有你这个小娃娃能习练一二,旁人想学还学不会呢。你一定要好生练习,一旦练成,将来武功必定远超其他师姐。到时候你若是想出古墓啦,师父绝不会拦着你的。自是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得,岂不自在逍遥?”
小宝撇着嘴重新书写,口中说道:“不对呀大师姐,我听娘说原小酒就学会了这门功法,而且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呢。”凝霜惊咦一声,道:“你之前便认得原小酒么?”小宝道:“似乎是见过一面的,隐隐约约记不清了。好像是小宝两三岁的时候吧,娘亲带我在玉女湖捕捉小雀,有个白胡须老爷爷领着他来,期间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记不起来了。我听娘说自那之后我娘就会经常去见原小酒,似乎是给他疗伤呢。”
二人在屋里的谈话早已被人听进了耳朵里,这人是一个道士,全真教道人孙诚林。昨日入夜时分,清河堂张氏子弟张云之与天水堂秦氏子弟秦希姗联袂登山,说是有要事相告。孙诚林是全真教长老之下第一人,得到门人通知后亲自接待了这二位姑娘,从她们那里得到了古墓派弟子的消息,这才赶来探个究竟。
孙诚林并非鲁莽之人,他躲在隔壁客房内仔细聆听,没有立刻动手。这边,凝霜和小宝讨论左右互搏之术,倒是没有出乎孙诚林的预料,暗道:“左右互搏之术是我全真教武学,全真教前人与古墓派有些渊源,他们也有这门功法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游戏罢了。”
咦,他们怎会认识原小酒?孙诚林听到原小酒名字,不由蹙眉。前些天风蚀谷有位少年郎走失,名字便叫原小酒。孙诚林之所以听过这个名字,是因为那原小酒是他亲传弟子许致行的发小玩伴,许致行那日哭哭啼啼地跑来他身边,跪在他面前求他帮忙寻找原小酒。
这几日他并未下山,却也给山下的几位弟子送了信,叫他们关注一下风蚀谷原家少年走失事件,帮忙寻找一下那个名叫原小酒的束发少年。此刻竟不想在古墓派的弟子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仔细一听,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之所以离开古墓,似乎就是应了师门之命寻找原小酒的。那原小酒不过山村少年,古墓派为何要寻他?孙诚林实在不解。
又过了片刻,屋内凝霜和小宝的话题转到了前阵子恶人大闹全真教的事情上。这些事她们自然是近些时日才听说的,小宝道:“大师姐,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咱们大闹全真教,打伤打死了好多人吗?”凝霜道:“怎么可能。定然是谁人冒充我古墓派弟子,稍后我送你回去,便把这件事告诉师父,让师父定夺。”小宝又道:“大师姐,全真教的道人武功很差吗?”
凝霜凝眉细想,道:“不甚清楚,总之没有咱们古墓派武功高明。我听师父说,咱们古墓派的武功最最克制全真教武功呢,不管是剑法、掌法、内功、轻功,都压它一头。”
“竖子岂敢妄言!”一声叱咤,但见一个朱衣玄冠、长裙大袖的道人破窗而入,口中念道:“接我一招全真剑法,聚万落千!”长剑递出,直刺凝霜。
“呀呀呀!”小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从床上跌下来,竟是跌向了破窗之人,但见那人急转剑锋,向小宝刺去,完全不顾她只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凝霜大骇,炸起一身寒毛,只见她须臾间解除绳索,飞甩过去,恰好绕在了道人的剑上。
“小宝快逃!”凝霜撕心喊道,声音尖锐凄凉。另一边,道人剑法高超,只一回转便削断了绳索,挺剑来攻。凝霜怒拍腰间,荷包炸裂,一双金丝手套倏然飞出,她眼疾手快,于躲闪之中戴上手套,与那道人周旋不定。
二人你来我往须臾间便是三五十招,谁也伤不到谁。那道人武功极高,剑法披靡,于小巧之中暗藏杀机,却无法伤到凝霜。突然之间,只见他一招有客西来变作万里封喉,长剑银光闪现,竟是划向了呆坐于地的小宝!
小宝虽然也学过不少功夫,但毕竟年幼,突遭变故,只知坐地哭啼,哪里能躲开这锋芒一剑。说时迟那时快,凝霜脚下急转,舍命来救,以自身为小宝挡下一剑。
血线飚飞,倒垂而落。
凝霜后背受创,剑伤深可见骨。她心中惨然,暗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那道人却是不依不饶,伤了凝霜还不罢休,长剑抖了个剑花,道:“今日我吕城平便斩了你们二人,替我师父报仇,受死吧!”
这人竟不是孙诚林,而是孙诚林的同门师弟吕城平,同为城字辈佼佼者,于全真教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孙诚林,也是下一届全真教掌教大师兄的有力竞争者。
但见他长剑直挺,继续攻向受了重伤的凝霜。凝霜强行运气,倒转身形,于回转之中用脚尖将小宝踢向门外,并合身扑向吕城平,竟是欲夺吕城平之剑。凝霜此等做法,已是拼了必死的决心。她只想着,哪怕我死,也得重伤这恶道人,好让小师妹能顺利逃脱。
吕城平浸淫外功数十载,哪还看不出凝霜想法,当即变招,斗转身移,躲开凝霜拼死一击,以全真剑法中的第四剑暮云烟柳斜刺里刺出致命一击。
凝霜气息不稳,方才那招使了全力,无法再予招架,眼见剑锋袭来,一道剑光陡然刺向吕城平的长剑,双剑合击,发出仓啷声响,火花四溅。
吕城平还道她们有帮手,转而攻向来人,却发现出手解救凝霜的竟然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孙诚林。吕城平怒道:“孙诚林,你要做什么!”他手下不停,继续以全真剑法向凝霜出招,招式老辣,刁钻厉害。
孙诚林连忙牵制,挡下他的剑招。凝霜压力大减,赶忙服下一枚丹药,她想要逃,那吕城平竟同时向二人出招,屋内空间狭小,且孙诚林不想伤害任何一人,他功夫虽然比吕城平高明不少,但那凝霜偶尔也会向他攻来一招半式,他只能且防且挡。
屋内三人各自为战,你打我来我打他,乱成了一锅粥,打的客房内板凳与桌子齐飞,床板和窗户共舞,热闹非凡。
孙诚林道:“师弟住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吕城平道:“从长计议个屁,这二人是古墓派恶贼,你不帮我斩除邪佞倒也罢了,竟还挡我杀贼!孙诚林,莫非你和她们是同伙吗!”
孙诚林气的要死,这位师弟为人狭隘,做事只看眼前不考虑深远,不明是非,不仅对同门师兄弟出手,且招招奔着要害。孙诚林起初只以长剑招架,此时也来了脾气,刷刷两剑逼退吕城平,又挡下凝霜的攻击,道:“师弟你若再不停手,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吕城平道:“贼子敢尔!”他大骂一声,挺剑直刺。三人各自为战,打的昏天黑地。凝霜想要脱逃却也无法做到。又各自打了几十招,孙诚林与吕城平以高绝内力比拼一掌,房间墙体轰然倒塌,三人且战且退,竟是打到了客栈后院。
凝霜受了重伤,此刻气息微弱,若不是有丹药吊着,恐怕立时便会气绝身亡。她愈发觉得手臂沉重,眼前飞星乱转。就当此时,只听得三声娇叱,无数暗器自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吕城平和孙诚林心下大惊,赶忙使出浑身解数,手中长剑夜战八方,只听得叮叮当当直响。凝霜眼皮搭着,视线模糊,隐约看到三个身穿淡黄轻衫的女子自空中落下。这三人不敢与两个道人硬拼,只以暗器逼退敌人,待那两个道人退避远处,三人同时扑向凝霜,撕心裂肺道:
“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