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屠满门
一行人自太和山下来,自山路往北行去。此时日头西斜,张云之便选了一条捷径,怕天黑前赶不到武功镇。哪知行至半程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接着便下起雨来。那山坳里恰好有座一连五进的院子,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大院门口蹲着一对白石狮子,气象威武。
众人远远地看向那座大宅。只见那大宅朝向一汪小湖,四处没有河流,更无山泉,该是人工挖凿出来的湖泊。那湖心中停泊着一艘小船,船头挂着两盏碧纱灯笼,时日见晚,不曾点亮,船上似也无人。
秦希姗纳罕道:“此处竟有这么大一座宅子,是谁家的呀?”张云之道:“是郧乡城虎园武馆馆主陈元虎老前辈的宅邸。”秦希姗道:“呀,竟然是他!我听师父提到过陈元虎的大名,说他是丐帮九代长老中的传功长老,当年差一点就成了丐帮帮主呢,且修炼过降龙十八掌的前三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退了帮派,回到老家开起了武馆。也不知道他的武馆教不教降龙十八掌。”
张云之乜了她一眼,道:“降龙十八掌是丐帮绝学,非帮主或预备帮主不得修炼,虎园武馆怎可能教这等绝世武功。我记得听人讲过,武馆里传授的是一门刚劲拳法和一门刚劲刀法,叫作猛虎拳法、猛虎刀法。”
雨势渐大,秦希姗不愿让原小酒淋雨,怕他生病,便道:“我们去陈元虎家避避雨罢。”说着便小跑过去,甩了一身泥点子犹自不知。秦希姗走到大院门外,拿起门上的铜环当当当敲了三下。这三下击门声甚是响亮,哪怕小雨哗哗,也传出去很远。
隔了好一阵儿,院内无人出来应门。秦希姗又拿起铜环击了三下,声音更响了些,可是侧耳倾听,院子里竟是毫无动静。她向身后走上来的众人道:“他家没人么?”张云之道:“不甚清楚,我也有几年没走过这条捷径了,更不曾去拜访过陈馆主。”
秦希姗以手遮雨,眼看雨势愈发大起来,便伸手在大门上一推,那门竟是无声无息的开了,原来里边并未上闩。众人面面相觑,秦希姗道:“许是雨声太大屋里人听不见,咱们快些进去,到屋里叫人。”
张云之虽然觉得不妥,也跟着走进院子,道:“你们在门下避雨,我进去拜会陈老馆主,许是真如希姗所说,雨声太大掩住了敲门声。”她径自进了院中,秦希姗跟在她身后喊道:“陈元虎,陈元虎在家么?”张云之瞪了她一眼,轻声道:“怎可直呼其名!”秦希姗道:“不然他哪知道我们在叫他?”张云之无语摇头。
此时大雨连绵,哗啦啦好似倾盆而泻,四周昏暗难以视物。秦希姗发现大厅之门未关,便叫着陈老馆主的名号走了进去,张云之紧跟其后。进得厅中,但见里边黑压压地并未点灯,正觉稀奇,忽听得砰的一声响,大门竟然关上了。
秦希姗吓得尖叫出声,身子往后撞在张云之面前,险些将张云之撞翻。张云之扶住秦希姗,抱拳朗声道:“我等突遭大雨,想借陈元虎陈老馆主府邸暂避一时。叩门无人应,厅门也未关,这才进来寻人,如有冒犯,多有得罪,还望阁下见谅。”
张云之的话音在幽深的大厅里回荡,却是无人应答。她便抽出佩剑,右手做个绕指柔剑的起手式,左手按在秦希姗的手背上,摸着黑缓缓退至厅门。外边雨光射入,只见大门紧紧闭上,且上了横闩,显然屋中有人。
张云之将秦希姗拨倒自己身后,冷声喝道:“什么人在此故弄玄虚?”仍无人答,她便反手去拿门闩,准备出去。张云之的手刚放在门闩上,但听得面前与左右各有风声扑来,飒然而至,却是三人抢攻而来!
张云之目不能视物,只凭耳力辨别,当即低喝一声希姗蹲下,便一招夜战八双,黑暗中剑光乱闪,刀影重重。那攻来的三人都拿兵刃,与张云之拼斗起来。张云之脚下不能动,怕敌人伤了秦希姗,只得站桩拼杀,手中长剑忽而硬如冷铁,忽而软如长鞭,招式轻柔曲折,剑影飘忽不定,自是武当派剑法绕指柔剑。
张云之与黑暗中扑来的三人恶斗数十合,剑招竟是愈来愈快,飒飒惊风。但听嗤的一声,有人中剑。张云之猛地里一声清啸,剑法忽变,右手剑忽地画个半圆,挡下敌人攻招,紧跟着抖腕翻剑,回见圈转,听得怕的一声,四件兵器好似吸铁石一般吸在一起,不住颤动,发出嗡嗡之声,只须臾功夫,除张云之手中长剑,其余三件兵器尽数落地。
击落敌人兵器后,张云之听声辨位,当即一个左拗步,抢到了西首,左掌捏拳运劲横向爆发,怕的一声打在一人的太阳穴上,登时将那人击晕。跟着右手长剑回转,以剑柄戳向一处,击中了另一个人的腰肋。再提足聚劲,猛地踢出,直踢得第三人倒飞出去,喀喇一响,压碎了一张红木椅。
张云之反手拿掉门闩,将仍旧蹲在自己身后的秦希姗轻轻踢出门外,那秦希姗像个皮球一般骨碌碌滚到了院子里,她不知厅里三人是谁,不敢下杀手,击败三人后喝道:“你们是谁,为何偷袭暗算我等!”此刻外边已然天黑,大雨哗啦啦的下,原小酒二人全然听不见这边动静,还在廊下避雨。
张云之问了一句,但听得一道苍老声音道:“你如此狠毒,下这等辣手,我三人败了,你便连我三人都杀了罢!”张云之不解,道:“我若真下死手,你哪里还有命在?”那人咦了一声,道:“你是谁?”张云之倒握剑柄,抱拳道:“武当派弟子张云之!”
“什么!”那人随即惊道:“你是武当派弟子?”张云之道:“莫非你看不出我方才使得是何等招式么?”那人仔细回想,啊了一声道:“你以圜剑引我等兵刃,难道是,是太极剑法?”张云之没好气道:“难道还有其他门派也有这等剑招么?”那人道:“果真是武当派弟子啊!”
喀喇喇一声惊雷,屋内陡然一亮。张云之定睛一瞧,与自己说话那人竟是个花甲老人,而其他两个被自己打晕的人也都五十多岁年纪。她仔细回想,方才这三人与自己拼杀,使用的该是一门刚劲刀法,于是便道:“你们是虎园武馆的人?”
青衣老者气息凌乱,面目涨红,自是方才拼杀耗尽了体力,又被张云之一脚踢飞撞碎红木椅,此刻倒在地上不停喘息,只听他道:“老身三人是虎园武馆的教官,古墓派恶人于这大宅子里屠杀之时我三人在山后垂钓,回来时已然晚了。”
张云之大骇,道:“什么,这宅子的人都死了?是古墓派所为?”青衣老者道:“我三人回到大宅子里,四下寻不到人,最后在地窖中看到,看到,那里全是尸体。我三人各个翻过去,有个仆人还剩一口气,奄奄一息的告知我等,有个素衣女子来大宅子找我家少爷讨要什么玉珏,我家少爷只前两日回来一趟,便去了北庭州,那素衣女子一怒之下便,便杀了所有人。我三人瞧得出来,毙命的家人仆人,俱是被,被古墓派武功摧心掌法活活打死的!”
张云之还是不解,道:“那你三人为何又在此处设伏?”青衣老者道:“我三人四处打听,果然在武功镇打听到昨日有两个古墓派的弟子抓着一名小道士投店,我三人今日去寻她不见,只剩下个小道士,那个被点了穴道的小道士言说她二人往太和山去了,晚些时候便会回来。太和山往武功镇好多路径,我们也不知她们返回时会走那条,便想着赌一赌运气,或是待今天夜里去武功镇客栈截她二人。不曾想天公降雨,又见你二位姑娘叩门进来,以为你二人便是那……哎!”
张云之锁眉看向门外湿漉漉浑身泥水的秦希姗,暗道:“我与希姗倒是被他们认成古墓派那两个女子了。不对,古墓派那两个弟子是来寻原小酒的,怎会与陈元虎老前辈结仇,还屠了他的满门。陈元虎……”张云之道:“前辈,不知道陈元虎陈老前辈人在哪里?”
青衣老者道:“陈馆主若是在家,哪能……哎,少馆主便是去北庭州寻他的,不在家中。可是他们的妻儿老小却,却都惨死了啊!”
过了半晌,张云之与秦希姗二人为虎园武馆的三位师父疗伤,原小酒和姜叶二人在一旁帮忙熬药。便听原小酒道:“三位老丈,那素衣女子不是古墓派弟子。”
青衣老者道:“她使得是古墓派武功,又披一袭素衣,不是古墓派是什么?”原小酒道:“摧心掌并非古墓派唯一传承,便是江湖之中也有流传。至于一袭素衣嘛,天气炎热,白衣轻衫,倒也不难见到。老师傅只凭伤势与穿衣来判断凶手,恐怕不妥。”
青衣老者张口欲辩,最后只是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