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炮仗

第42章 大炮仗

距离武当派张嵛鹤张真人中秋伞寿还有半月时间,紫霄宫中已是喜气洋洋。江湖各派、世家名门,但凡在江湖中有点儿名气的大都会在近期赶赴太和山,为武当派掌门祝寿献礼。

鬻薪堂武家车队中那些大车上的红绸箱子便是给张嵛鹤准备的寿礼。金银珠宝自不消说,地方特产、奇珍药材、名人字画、孤本残篇、经书著作,不一而足,满满当当装了七八十辆大车。太子坡无法行车,武家便在附近村镇上找来挑夫,身背肩扛,以人力送到紫霄宫偏殿。

原小酒随着武家车队来到武当派山脚,跟刘二哥作别后径自登上太子坡。那吕城平立于武宪章身旁,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原小酒登上太和山,于山门处看到一行七八个武当派道人正欲下山,其中有一个未穿道袍的女子正是张云之,于是赶忙走了上去。

二人言语一番,原小酒才知道秦希姗不见了踪影,又听张云之说可能是被云仙子抓了去,心下一痛,便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寻秦希姗。张云之道:“原公子且莫担心,我听那些武者说秦希姗是主动跟她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且在山上等我消息罢。”忽然又问,“原公子,你可有婚配?”

原小酒一愣,道:“没有。”张云之没有再说话,与他抱拳作别,随着同门师兄弟下山去了。原小酒不止担心秦希姗,也担心今日夜里独自回来的姜白,马不停蹄绕到南岩宫,才知道姜白还未回来。

他心里更急,哪怕早已累得气喘,还是打算即刻下山寻找。他刚走到白龙潭,身后忽然有人喊他道:“姓原的你给本姑娘站住!”但见身后追上来一个妙龄女子,身着淡绿轻衫,背抵夕阳余光,恍若仙子下凡。原小酒伸手挡着日头,看不清她容貌,远远问道:“姑娘有事么?”妙龄少女疾步过来,原小酒刚看清她脸面,不等逃跑便被她出手逮到胳膊,反身压在地上。只听那妙龄少女道:“看你这回往哪跑!”

原小酒疼得怪叫一声,道:“李姑娘快住手,我这胳膊已被你折断过一回了,若是再断怕是接不上啦!”压制原小酒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平棘堂李家长女,李招弟。李招弟自终南山偷听到几个道人说话,期间提到风蚀谷失踪少年,且说那少年男生女相,李招弟便猜到他们说的是那原小酒。又听他们说原小酒在武当派,便一路赶了过来。

她少穿女装,觉得麻烦。只是那青莲堂正满江湖的找他平棘堂李家人,她不得已才换上女装,再略施粉黛,若是不熟悉之人,便是见过几面的也很难认出她来。便听她道:“姓原的,我来找你不为别事,你只需带我去见二丫和陆离,我不仅任你离去,还可治你辟阴之症。”

原小酒疼得额头见汗,道:“我哪知道二丫在哪里,更不知陆离去向,怎么带你去见她们?”李招弟又用上一分力,道:“还敢诓我!”原小酒赶忙道:“好好好,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见陆离,但二丫在哪我着实不知!”李招弟道:“找到陆离便能找到二丫,你莫要再诓我啦,赶紧走!”原小酒道:“此时还不能走,你快将我放了,我得去寻人,待寻得人了我便跟你走!”

李招弟知道他只会一些外家功夫,不怕他跑了,便放开了他,问道:“你要去寻何人?”原小酒甩着胳膊,四下看看,说道:“她叫姜白,是个十岁女童。就住在这南岩宫,按理说今日清晨就该回来的,怕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我心下担心,正准备去找她。”

李招弟道:“是姜大婶家的小丫头姜白么?”原小酒道:“你怎认得?”李招弟道:“我来南岩宫找你,见过姜大婶。另有一个叫姜叶的小男孩也在山上四处寻找姜白。我倒忘了问你,那个小男孩为何喊你师父?”

原小酒道:“我教了他两招越女剑法,他便叫我师父了。时间不早,我得赶紧下山寻找姜白。”李招弟道:“好,我跟你一起去找,待将她送回来你便跟我回去八皖州。”

原小酒足下一顿,又听李招弟道:“别想再骗我,陆离被你骗去了古墓派,是也不是?”原小酒道:“便算是真的,你敢跟我去古墓派么?”李招弟道:“为何不敢?”原小酒道:“当初在武家宅子里你穿着跟古墓派弟子一模一样的衣衫偷书,此番若是去了古墓派不怕人家打杀了你?”

李招弟嘿嘿笑道:“你倒是眼尖,那的确是我。不过呢,你知道有什么用,别人又不知道。”原小酒道:“你就不怕我也是古墓派弟子?”李招弟道:“我知道你是古墓派弟子呀。”

原小酒一愣,道:“你怎知道的?”李招弟道:“你患有先天辟阴之症,就算有极阴内力为你续命,也活不过十一二岁,自然是另有他法。嘿嘿,古墓派的寒玉床,不知是什么样子的?”

二人在山脚驿站租了两匹马,自山道一路往西南方向寻找,不时呼喊姜白姓名。至夜半时,二人来到逍遥谷,谷中道路泥泞难行,二人只能弃马步行。不多时到了逍遥观,原小酒跟李招弟道:“她夜里就是从这走的。”李招弟提着气死风灯照看地面,一点点走近逍遥观,说道:“昨日下过雨,入夜方停,姜白若是从道观出来,该能找到脚印的。”

随后她走到道观门前,蹲下身子道:“姓原的你快来,这里曾经趴着个人,你看你看!”原小酒心中一凛,只见那道观大门侧边的地上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那人形小小的,该是个孩子曾经趴在那里。

李招弟提着灯往道观里照一照,问道:“你是亲眼看着姜白离开道观的么?”原小酒道:“当时月光微弱,我只看她走出了道观,吕城平也不曾动过。”李招弟道:“你没看到吕城平动手,可不代表他没动手。他当时立在七真殿外,距离此处不过二十步,凭他功力只需弹指打出一枚尖锐石子,也能叫姜白没有命活。”

原小酒心痛如绞,道:“那吕城平怎会连孩子都不放过!”李招弟道:“吕城平恨急了古墓派,却又不敢公然与古墓派为敌。他既知道你是古墓派弟子,又逢良机,不想杀你才怪。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不当面杀掉你跟姜白,这逍遥观附近鲜有人烟,杀了便杀了,何必多此一举?”

原小酒不答,李招弟忽然又道:“咦,你看这里,还有两道脚印,一道很深,一道极浅。”李招弟顺着脚步往道观外走了几步,原小酒也跟着仔细查看,片刻后二人重又回到道观门口,李招弟道:“该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和一个内功粗浅之人,他们自道观外走来,却没有从这条路离开。”

原小酒道:“你是说姜白不是被野兽叼走的,而是有两个人带走了她?”李招弟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只是不清楚姜白当时是否还活着。原小酒,如今人也找了,结果也看到了,你跟我回八皖州罢。”

原小酒不说话,拎着气死风灯走进道观,来到道观中唯一的七真殿内。殿内仍是昨夜的模样,不见人影。李招弟道:“我猜姜白未死,是被什么人救了。你快跟我回去找二丫和陆离,我再帮你治好辟阴之症。”

原小酒道:“李姑娘,郑则真能治好我这辟阴之症么?”李招弟道:“我不想骗你,正如我爹所说,这世间若是还有人能救你,那人只有可能是郑则。”原小酒叹道:“等我再回去武当派一趟,给姜白爹妈磕头赔罪,再随你去八皖州。”

李招弟不解道:“你干嘛要给她爹妈磕头赔罪,是吕城平犯下的恶跟你有何干系?”原小酒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二人正打算离开逍遥观,忽听得外边传来人声。李招弟眼疾手快,熄灭提灯后抓住原小酒纵身上了房梁,二人伏在梁上,但见两人提着烛火自外边进来。这二人都作武者打扮,黑衣璞头,左边人带着一柄长剑,右边人则握着一根齐眉棍。灯火微弱,看不清他二人脸面。但见他二人进得七真殿,叫了一声可有人在,又用灯光照了一遍,这才盘腿坐下。

只听得左边持剑人道:“帮主让我们在这等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右边握棍者道:“应该快到了。”二人没有多聊,径自吃起干粮。过了两刻钟,逍遥观外传来一声叫喊,道:“公孙大哥,王大哥,你二人可在观内?”

七真殿内二人起身迎出去,原小酒探头向外观看,但见外边人影晃晃,竟是一下子来了十几口人。李招弟附耳道:“小心莫要摔下去!”原小酒道:“深更半夜,这些人聚在这里做什么?”李招弟道:“且看罢,莫要作声了。”

持剑人和握棍者将来人迎进七真殿,顿时热闹起来,纷纷抱拳见礼。但见这些来人各个粗布麻衣,肌肉结实,像是练家子,却又空手而来,未携兵刃。听他们说话,这些人自称是粮船帮帮众。这些帮众于七真殿内热情交谈,又过了一时半刻,有人从外边跑进来,喊道:“帮主到了!”

殿内众人哄的一声纷纷迎出去,原小酒低声问道:“李姑娘可听过粮船帮的名字?”李招弟道:“听过,苏杭那边的一个船帮,以漕运为营生,算不得什么江湖帮派,这帮跑船的家伙千里迢迢跑来十堰州干什么?”

粮船帮帮众再次鱼贯走进七真殿,灯火晃晃,但见那当先进来之人身材魁伟,头上不见一根毛发,一只眼睛在灯火下碧油油发光。他手中拖着一柄狼牙棒,在殿内立住,着实威风。

这位独眼光头扫视众人,道:“诸位弟兄,那姓张的臭道人毁了咱们的营生,咱们不能咽下这口气。再有半月便是那个臭道人师父的寿辰,咱们已给他准备了大礼,今日已送到了紫霄宫偏殿,只等中秋那日上他们上天!”

帮众喝彩,纷纷大骂武当派。独眼光头压下手,待安静下来后说道:“只是有件事情需要诸位弟兄来办。”帮众连连喝道:“帮主请说,不管何事我等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独眼光头道:“好!诸位弟兄可知晓咱们今日送上山的大礼是什么?”多数人摇头,部分人则在轻轻点头,便听他接着说道:“那份大礼乃是个大炮仗,只要炸起来,莫管他功夫多高,都得粉身碎骨!此时炮仗我们已经送上山了,就差寿辰当天点炮仗的人,不知哪些弟兄敢走这一趟啊!”

七真殿内忽然安静下来,帮众们面面相觑,任谁都知道,去点炮仗的人恐怕也得被炸上天,这是送死的活儿啊。大家是想报仇,可也不能搭上自己性命啊。

正当此时,众人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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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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