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忻州位于河东中部偏北,刺史是王宏,是尚书令薛静逸的门生,此人历来鼠首两端,身为看似为薛静逸一路,其实和行军司马杜令国天天暗通款曲,走的挺近,而杜令国却是朝中极权宦官杨恭复的心腹。

更加巧合的是忻州长史张望奎是孔玮的外甥,这可好了,朝中三个大佬各有心腹在同一个地方任要职,好一番热闹景象。

而这一切,如同一张白纸的陆铎更是一无所知,此刻还在马背上琢磨着如何过河这一难题呢。

已经在岸边耽搁两天了,侍从们跑遍河西岸十余里也没找到一块可以搭人的船,干净的连块像样的木板都没有看见,一行人又累又饿的困在了这里。

这天还是一个艳阳天,阳光,那是相当的'燥热。

“几位官爷是想过河吗?”

陆铎几人一看,说话的是个当地砍柴的一樵夫,黝黑精壮的五短身材却显得并不矮小,相反,给人一种精悍之气,说话间也确实是底气十足,虽然叫着官爷,但神色却并不流露出一丝惧色。

“不错,你可有过河的法子?”

吴杏春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你们估计很难做的到罢了。”

此人边走边说,脚步并未停下。

“大胆!”

吴杏春大喝。

“好小子,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嘛?这是朝廷堂堂忻州別驾司马大人,还敢出言讥讽?”

来人真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吴杏春,似笑非笑的说,“別驾大人?呵呵,你们脚下踩的地面上都不知道躺着几位刺史和折冲将军了,別驾还得往后排排呢。”

“此言怎讲?”

陆铎问道。

“这里常年战乱,天天敌我攻伐不断,今天你打过来,明天我攻过去,今天你占了城池,设个刺史,明天我又占了,杀了你的刺史,我再设个,如此这般,你说该有多少大官死在此地,谁又能数的清呢?”

“………”

几个人同时愕然。

陆铎心里知道这不是好地方,经常打仗,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能乱到这个份上,和江南朗州比起来,这哪里还是人呆的地方嘛,于是内心又开始摇摆起来。

吴杏春问,“你说你有过河的法子,我们可能一试嘛?”

“你们当然可以,但我下面的话一说出来你们就不会过河了。”

“要钱是吧?好说,你说个数就是,別驾大人还能亏的了你吗?”

“那就好办了,五十贯。”

此人说,“五十贯钱我就带你们过河,给钱我带路。”

吴杏春一下气的说不出话来,“你这不是明抢吗?就是响马也是给个过路钱就放行,你敢五十贯?你是上辈子穷死的吗?”

此人一言不发,转身即走,好像刚才的谈话是在自言自语中。

“慢走,壮士,我给就是。”

陆铎一摆手,叫住了黑汉子。

“大人,这五十……”

吴杏春还想心疼这钱,被陆铎止住了。

“这是三十贯,过了河之后,剩下的二十贯我再给你,公平吧?”

“不行,五十贯必须现在付齐,没得商量。”

“欺人太甚了,大人请后退,来人啊,抓住此人,闹不好真是当地匪徒呢!”

吴杏春一招手,四五个人把黑汉子围住了。

黑汉子一笑,“我倒看你们有蛋糕匪徒的潜质呢,说干就干啊。”

说完,把手里的柴木一扔,腾出两只手来,摆了个开门拜佛的招式,等着官差们上来。

“住手!”

陆铎一看此人的架势就知道黑汉子准是个练家子,自己这几个随从根本不是个儿,没准吴杏春还真说准了,此人就是当地报风的匪徒耳目,惹了此人,可不就掏了马蜂窝了吗?给点钱过了河一切都好,真闹起来,自己这几个花架子吓唬人可以,怎么抵得过一群打家劫舍天天刀口舔血的匪徒?

“把钱袋拿来。”

陆铎让手下人把钱袋拿了过来,从里面要出五十贯,递给此人,“这是五十贯,壮士,我们只想过河,不想多惹是非,如有不敬,还请多多海涵。”

钱在黑汉子手上掂了几掂,“可以,走吧,咱们现在就去奈何索。”

奈何索?

和奈何桥有什么关联?怎么起这么个丧气名字?

黑汉子看出几人的疑虑,说道,“这奈何索在黄河的最宽处,河一宽势就缓了,这才好过河。”

吴杏春问道,“可这没有船,如何过得了河呢?”

黑汉子笑到,“你傻吗?没听到我刚刚说是奈何索嘛?那必定有根锁链啊。”

吴杏春糟了讥讽,大怒,想要反唇相讥,却又不知从何讥起,悻悻的闭了嘴巴。

走了五六里地,来到一片缓坡处,“就是这里。”

黑汉子说完,把木柴一扔,卷起裤脚走了下去,五六米之后弯腰捡起一根铁索,回头喊到,“快下来,跟着我走。”

什么马呀,行礼啊,全都顾不得了,一股劲的都扔在了地上,带着随身紧要的东西绑在身上下了河。

李白有诗句曾说,黄河之水犹如天上来,说明黄河水的水势之湍急程度。陆铎手紧抓铁索等踩在水里,这才发现脚下也有一根铁索,于是手抓脚踩,五六个人在水中如同几片帆叶般,一摇一晃的走了过去。

陆铎是南方人,好歹还懂水性,吴杏春几人是地道的北方人,这一路上口里吞了不知道多少口泥沙,筋疲力竭靠近对岸。

在离岸边还有十几米时,黑汉子说到,“就是这里下了,我不过去了,就此分别吧。”

说完往回走去。

陆铎一行人到了岸边,瘫软在地上,看着河中那个汉子在水中一潜一扶,这才明白为何他要一次付清五十贯钱,原来他压根就去没想到对岸来。

陆铎对着汉子大喊道,“壮士请留下姓名。”

“小可不足挂虑,叫我何穆就行………”

何穆,陆铎记住了这个人。

一是因为此人虽然不讲情面,但却言而有信,一个乡村荒野的樵夫尚能如此,确实令陆铎大出意外,什么吴杏春说的匪徒的耳目看来只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二是因为何穆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条过河的铁索也令陆铎疑惑不已,这铁索当初又是谁修建的呢?修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刚一踏上河东的土地就带来了这么多的迷点,而这一切的谜团等待着陆铎这一为別驾大人日后一一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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