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来Y市三年了,迟蔚蔚没来过金竹公园,公园有一面围墙居然靠着一个居民小区。直觉上,这个公园不太大,但是直到进去之后,迟蔚蔚才知道自己的直觉不准。

一进园,映入眼帘的是花窗,借着后面那袅袅婷婷的几株竹,形成清晰的框景,颇似挂于墙上的一幅图画。于是,迟蔚蔚对园内景色有了几许期待,心头有了几分欣喜。经鹅卵石径,进入一院,四周皆为古人墨迹,或着端庄有力,或狂狷飘逸、或清俊秀雅,迟蔚蔚一幅幅地看下去。看不懂文字的意思,但那种黑白拓印的古旧感让人浮躁的心慢慢沉寂。

造园艺术,追求先抑后扬,出了院子后豁然开朗。迎面是一池田田的荷,迟蔚蔚想到的第一个词——绿油油,不经哑然失笑,那好专用来修饰农产品的,麦苗、油菜之类的,但些刻她还真想不起其他贴切的词来形容。

四人走过池边的一座小白桥,来到一座假山前。山之西部,后倚北墙,前临荷池,依照湖石皴纹,层层相叠而起,目测有七八米之高,主峰直上青霄,奇峭秀逸。迟蔚蔚胸间莫名多了点豪气,直到这时她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花钱出去旅游。寄情山水,可以避开职场内的犄角旮旯,让心胸开阔起来,达到减压的目的。

肖隽和白驰远跟迟蔚蔚是一年来了,就住在迟蔚蔚的隔壁宿舍。那年来了二十几个人,住在二楼的就他们两个宿舍,其余的住在三楼,而二楼一共就三宿舍,倪洁瑜的宿舍就紧挨着迟蔚蔚的。这三个宿舍的人年龄经历都差不多,所以常在一起玩。甚至都没什么性别的分别,外人看着他们之间以为会发展成情侣的,最终只有肖隽宿舍的杨春和一起来院的女孩封小霞走到了一起,其余恋爱结婚的都是向外发展。

正因为几个人没有感情纠葛,在一起才自然无拘,徜徉在美丽的公园里,象极了春游的大学生。一路走过,远远的看到一个鸵鸟园,只见一只苍老的鸵鸟时而在散步时而在小跑,迟蔚蔚想着它很悲哀,以善跑著称的它居然被苑囿这方寸之地。由人及己,迟蔚蔚心底有了一丝悲凉。

再往前走,公园已由江南园林的清秀过渡到北方园林旷达,一片杨树林里居然是烧烤的地点,那熏黑了的烧烤台告诉了他们曾有的热闹。

一圈转下来,白驰远问三人:“你们想不想去划划船。”

迟蔚蔚笑了,“来这儿玩是怕浪费那几张票,若再花钱,不是不符合我们节约的初衷。”

倪洁瑜说:“我看咱俩是学错了专业,你该是学会计的才对。”

四人兜兜转转,又来到那荷池边,见几个年轻人在钓龙虾,那龙虾真呆,一钓一个准。不一会儿几个人就钓了一袋子,肖隽一时兴起也找来一根小棍又抓了条蚯蚓绑上面。倪洁瑜从包里面拿了个塑料袋出来,四人气定神闲地钓起龙虾来,看着傻傻的龙虾一个个的上当,两女生捂嘴暗笑。其实世人不也是那么傻么,有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蜂拥而上,最后终将成为别人的盘中之物。

迟蔚蔚和倪洁瑜两人负责装,肖隽和白驰远负责钓,不知道过了多久,倪洁瑜说:“不钓了,已经够我们吃一顿了。”

迟蔚蔚拎拎袋子说:“估摸着应该有二三斤了,我们回去做饭吧。”

倪洁瑜抬腕一看:“真得回去了,都十一点多了。”

两男生扔了手里的钓具,一路逶迤回到了单位。

四个人洗的洗,烧的烧,红通通的龙虾就上了桌,这顿饭特有成就感。真所谓,亲戚是上天给你的,朋友却是自己找的,友情可以弥补亲情的缺失。

至此,迟蔚蔚的心真的定了下来,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看书,准备迎接下一个考季。

准备考研的不是迟蔚蔚一个人,他们一拨人中,考走的三个,现在着手复习的有四人,没结婚的就有她和肖隽、白驰远,还有一个就是申宝琴。申宝琴和迟蔚蔚住一个宿舍,后来跟一个海员结婚了,就住在医院的过渡房里。迟蔚蔚在这个宿舍里是原老了,原本住的四人中有三人都结婚搬出去了,现在的舍友刘新妍和李修娜都是去年才毕业的,毕竟差了两年毕业,好象就有此代沟了,迟蔚蔚总觉得两人象个孩子似的,所以一个宿舍关系不错,但不是那种可以交心的朋友。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突然间,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而且热得不寻常,男生们已经没有顾忌地在院子的冲澡了,起先迟蔚蔚她们只好红着脸关在屋子里,后来也司空见惯了。在这样的日子里,注定着会发生点事,迟蔚蔚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夏季谈了一场热烈的恋爱,从而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那是一个燥热的傍晚,华寒南邀请大家到他家去打牌。华寒南也是一批来的,原本和肖隽住一个宿舍,后来与大学时代的女友结婚了,也住在医院的过渡房。那毕竟是婚房,有空调的,于是几个人就拥到他家去了。七个人,已经开了一桌,还剩华寒南夫妻两人和他老婆张园园的一个同事。于是肖隽就跟华寒南说:“打电话给迟蔚蔚,她肯定在办公室看书,这么热的天,看得进去才有鬼呢。”

迟蔚蔚接到电话时,听说是三缺一,合上书本也就来了。

五分钟就出现在华寒南的家里,其时,整个屋子就一个空位在等她,于是她坐到了张园园的对面,四个人打起了八十分。相对于另一张桌子,因为有两个女士在,这张桌子上打得很文雅。四人边打还边聊天,因为张园园在一家大学里任教,迟蔚蔚就问她有没有一些教育心理学方面的辅导书。张园园还没说话,她的同事成冰河倒说上了:“我读的是师大,我那儿倒是有一些,不知道对你来说管不管用。”

“我打算考教育方面的硕士,想多看点专业书。”

“那应该没问题,改天我给你,怎么联系。”

“你给张园园让华寒南带给我就行了,先谢谢了。”迟蔚蔚朝成冰河笑了笑。

“我有小迟的电话号码,呆会给你就成了。”张园园看了一眼成冰河,“先好好打牌吧。”

“那好,那好,正好放暑假,我有的是时间,我送过来就是了。大热天的,就不麻烦张老师放假还往学校跑了,我老乡会心疼的。”成冰河一脸笑意。

“打我们小迟的主意了吧,这么快就跟我拉关系了,老乡都给你用上了。”华寒南意味深长地瞥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人。

迟蔚蔚不吭声了,这时候如果再就说不要的话,那就太落形迹了。不过迟蔚蔚想,也许是华寒南开于玩笑吧,不然的话,怎么打牌没见他们手软,自己和张园园两局皆输。

看到这一桌已经收手了,那一桌也进入了最后的争夺,一会儿以肖隽和白驰远胜出结束。大家作鸟兽散了,成冰河也和他的两个同事一起回去了。

宿舍太热了,象个蒸笼似的,迟蔚蔚又去科室里看了会书,才回宿舍睡觉了。

迟蔚蔚以为那个成冰河会很快就把书送来,谁知道根本就没影儿,因为是牌桌上答应的事,那和饭桌上的话一样不可信,所以迟蔚蔚也没当真。

直到那天接到成冰河的电话,迟蔚蔚才想起来这回事。她在电话里说:“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去拿就是了,哪能麻烦你送来呢。”

“还是我送来吧,不是说过了,我放假有时间,你如果真的不过意就请我吃饭吧。”

这人真会顺竿子往上爬,但迟蔚蔚又不好拒绝,在电话里只好说:“好,好。”

“那说定了,你下班的时候,我在你们医院门口等你。”

“你晚一点可以吗,我今天可能得加半个小时班。”迟蔚蔚可不想在下班时分在医院门口供别人观瞻,为别人提供茶余饭的的谈资。

夏日傍晚的太阳依然发散着光和热,迟蔚蔚出了医院门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的成冰河,穿了件浅蓝色的短袖,一条米白的长裤,正靠着树干上翻着手里的书,手里提着的方便袋里还有几本书。看得出来,那只是等得无聊,找点事干,看书不过是掩饰而已,迟蔚蔚正想着,那边成冰河已经看到她了,赶紧合上书朝她走来。

迟蔚蔚忙迎上去,说:“谢谢你,成老师,这么热天让你赶来,真不好意思。”

“都跟你说了,不好意思就请我吃饭。”成冰河笑着说:“我真的没吃饭就来了。”

“好吧,我们这就走。”迟蔚蔚接过书,继续往前走。

“你不先把书拿回宿舍。”成冰河有点意外。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拿回去也不晚。”迟蔚蔚是那种挺注意**的人,根本没谱的事,她不想别人误会。她跟倪洁瑜只是走得比较近点,因为一直都没有公开的男朋友,一次办公室兰老师说:“小迟呀,人家问我你跟倪洁瑜是不是同性恋,”她摆功似地继续说:“我让人家别瞎说,你们只是好朋友。”迟蔚蔚记得当时有点震惊,不知道是兰老师的杜撰还是确有其事,为照顾对方的情绪,她一副很感激的样子:“谢谢你呀,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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