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第二十九集

1、都察院大堂、日、内

于成龙带头下座跪倒,其余的官员纷纷跪下。众官员:参见皇上。

靴声囔囔,康熙出现在门口。康熙:平身。

于成龙等官员都起来,有点困惑地看着康熙。

康熙显得格外憔悴,眼圈发黑,似乎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康熙:(对于成龙)审你的,朕旁听。

于成龙:是。

康熙坐在一边,李德立侍立在康熙身后。于成龙:伊尚书,刑部为首,当先议罪例。请吧。

伊桑阿志得意满地站起来,打开文书。

伊桑阿:(大声地念)刑部拟靳辅、陈潢治河无道夺民田产罪!(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

靳辅、陈潢请大修黄河,岁耗国币二百又五十余万,巧言令色,道此后可一劳永

逸.天

下臣民如大旱之盼云霓,翘首望之数年,皇上以心腹之托,期盼河清有日.该督奏,堤坝已筑,无料,康熙二十一年全国大决,所谓一劳永逸者安在?糜耗国币,此罪一也!其罪二,山阳、宝应、高邮、江都四周涸出田地,二犯官伪奏屯田养河,实乃官夺民田,以此而言,二犯官斩之不足应其罪!依《大清律》,为官不谨,官夺民产例,一体斩立绝!

伊桑阿念完,得意洋洋地坐下。

于成龙:(冲着靳辅、陈潢)二位犯官有何话讲?

靳辅笑笑,没说话。

陈潢:(终觉难忍,大声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我们河决了,应该扔到河里喂鱼,我们治河淤出良田,卖给河工养河,又说我们是官夺民产,真是治河也死,不治河也是死!那如何能活?先饱食终日,不学无术,然后再学会挑剔别人。

伊桑阿没料到陈潢会在这种场合下挖苦自己,冷冷地盯着陈潢。

伊桑阿:(反唇相讥)国家治河原为百姓,淤出的田亩自然应该归还原地主,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说的不对吗?

周围的官员纷纷赞同地点头。

陈潢:这田,多半是前明之地,水漫数十年,有的上百年,人事纷乱,早就分不清地界地主。国家既然花钱从河中夺出土地,国家就是地主,原地主治河时即不出力,又不出钱,现在要把田买回来,拿几两银子,又有什么妨碍?

伊桑阿:(拍案大叫)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国家的官府拣到了老百姓的财产,不要偿还原主吗?

陈潢还想再说,靳辅抢先说话。

靳辅:(冷冷地)这田不是朝廷白捡来的,这是耗费国家每年一半以上的国库收入换回来的!李自成灭了前明,我朝又灭了李自成,这就是皇天授华夏于圣主,难道说明朝是天下原来的主人,就把这血汗打下的江山拱手送还给朱家吗?

靳辅的话说完,伊桑阿张口结舌,半天递不出一句话来。

1

天下长河

户部席站起来一个人来,是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我有一言相问,淤田案收入账册,户部至今尚未封档,里面所有账目,皆出于靳

辅、陈潢之手,其账务可属实?

靳辅:淤田两千五百顷,皆出下河之地,自从明朝永乐年间就变成一片沼泽,每亩三两银子发售,得银七十五万两。全都用在赔补萧家渡的减水坝上,自可查核明白。

户部尚书刚想坐下,看见索额图严厉地瞪着他。

户部尚书:(脖子一拧,严厉地)萧家渡堤坝的报账,也是出自靳大人之手,谁能担保其公

正?

陈潢:(笑道)那有什么可难?户部官员只要有一个动动腿,下去把土木石方的原料钱算一遍,再到大堤上数一数石块木头用量,便可知。

户部官员无言以对,只好坐下。

大堂出现了一片沉默,好像没人想再问下去。康熙四处巡视着,周围的官员尽量低下头。

靳辅、陈潢坐在中间,连明珠都显得悠闲自得。

于成龙:(恼火地大声道)诸位大人何以不再问了?是在这里扮城隍菩萨吗?靳辅、陈潢,你们二人耗费国家如此多的银两,修筑了无数的建水坝,这些建水坝,使黄河的水流量加急、加速,一反古人深淘海口之惯例,这几年内,没有大的水患尚可,一有大的水患,你何以支撑各堤坝的安危?古人云:水缓则安,水流量如此之急,莫不是又要制造大决,又要朝廷进行赔补?

陈潢和靳辅互相看看,谁也没有回答。于成龙:(更加恼火,拍案大喝)讲!

靳辅:于大人,你我治河思路不同,我和天一的法子,是束水攻沙。于大人所讲的深淘河,低做堰,是战国李冰的法子,已经不适用了。现在黄河从上游而来时,携带泥沙量过大,水速越慢,淤积越多,大堤就算是日增一尺,也不够用。

于成龙:不必巧言令色,以为我不懂河务!我于成龙自幼生在河边,读了无数治河之书,难道只有你靳辅、陈潢,才是举世天才?把大禹、李冰都通通判错?此话,天下人谁能服?

陈潢:(冷冷地一笑道)此话只有你于大人不服,现在黄河的水位已经比康熙十五年降低

了一丈有余,你于大人又怎样说呢?

靳辅:天一,不必与他争论,他是不通河务之人。

于成龙:(气急败坏地)天下事,天下人说得!怎么,偌大的黄河变成了你二人的私产不成?

别人连说也说不得了吗?

靳辅:并非说不得,于大人,治河就是治沙,可惜这句话,在你脑子里永远不通!我二人还能有何话讲?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必再谈下去了,你如果认为我二人在治河方面有大错,只管判决就是!

于成龙还没来得及说话,索额图站起来。

索额图:靳辅、陈潢不要猖狂!我朝治河人才甚多,难道离开你二人,黄河就治不了了吗?(对康熙拱拱手)皇上,于大人,我朝中也有深谙河务的大才,一直未曾显露,此人精通黄河上下各支流水况,也亲自踏勘过黄河全程,足可与靳辅、陈潢比肩,而对朝廷的忠心又远胜于他二人!

康熙和于成龙都是一愣。

于成龙:若有此人,何不快快请出来,与靳辅、陈潢辩论一番。索额图:好!(请外面喊)请徐大人!

靳辅、陈潢及屋里所有的人都扭头看向门口。

2

天下长河

进来的竟然是穿着六品官衣的徐乾学。陈潢和高士奇都是大吃一惊。

徐乾学目不旁视地进来。徐乾学:(向索额图躬身道)索相!

索额图:(瞪了他一眼)还不向皇上行礼!

徐乾学没看见康熙,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康熙,赶紧五体着地,连连磕头。徐乾学:皇上,臣没看到圣上,请圣上恕罪!

康熙:(温言道)起来吧,朕是来旁听的,你说你的,朕倒不知你会治河。

于成龙:徐大人,索相荐你是治河大才,靳辅、陈潢治河之错,还劳你和他二位对答一番。

徐乾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也不敢看靳辅、陈潢。徐乾学:(打开本念道)黄河之流遇青陕而沙淤,遇——

陈潢大声地笑起来,徐乾学吓了一跳,放下小本看着他。陈潢:(站起来)请让我跟徐大人说上几句。

徐乾学直勾勾地盯着陈潢。

陈潢:徐大人,我不知你精通河务,这本小册子,是你何时著述的?

徐乾学:(结结巴巴地)是我——几十年来之——之心得,你们治河祸国殃民,你们——陈潢:说到治河,最难处是萧家渡的入海口,水流量瞬间即为一千五百,到清江,水位下

降七尺,河中流量降为九百五十,那么,有多少流量的黄水从萧家渡漫向下河呢?徐乾学:(愣了很久)你再说一遍。

有的官员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康熙也忍俊不禁。

索额图恨恨地坐在椅子上瞪着徐乾学。

陈潢:(又说了一遍)治理黄河,最难处是萧家渡的入海口,水流量瞬间即为一千五百,到清江,水位下降七尺,河中流量降为九百五十,我问你,有多少流量的黄水从萧家渡漫向下河呢?

官员的哄笑声未绝,徐乾学站在中央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那个小本。陈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于成龙大声地拍了一下桌子。于成龙:陈潢,坐回去!

陈潢不但不坐回去,又向前逼进一步。陈潢:徐乾学!到底是多少?

徐乾学像喝醉了酒一样,原地转了一圈,摔倒在地上,晕过去了。众官员相继惊愕。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场面乱得不可收拾。索额图脸上青白不定。

于成龙:(气愤地)陈潢,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潢:我是告诉他,每个瞬间,有五百五十个流量的黄水,从萧家渡漫向下河!萧家渡如果没有十二座建水坝,这五百五十个流量的黄水,你要让它们去哪儿?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不懂,还号称精通河务,岂不怪哉!

陈潢说罢,坐下,冷冷地看着于成龙和索额图。康熙站起来,众人的笑声和议论声渐渐安静下来。

康熙:(指着地上的徐乾学)抬出去!

两个戈什哈过来,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徐乾学抬出去。索额图看着场面僵住了,站起来。

索额图:淤田发售,该卖给江淮百姓。为何全到了明珠名下?

3

天下长河

高士奇从礼部席上站起来。

高士奇:索相,靳辅、陈潢本是将淤田卖给了江淮一带的富绅,是明珠从江淮富绅手里聚敛

而来,这件事情,皇上已经问过,无须再问。

索额图:不然,今日既是说淤田案,淤田的来龙去脉势必要说清楚。我还要问明珠一句话。

明珠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

索额图:明珠,你买下这些淤田,作何用处?

明珠:这些淤田,也并非我一人买下,多是我的家人、门生买下,存在我手。这些家人子

弟凑钱的账目和人数,皆已呈上。

于成龙:(抢先问道)明珠,你是如何与靳辅、陈潢勾结,将淤田买到手里的呢?

明珠:我并非与靳辅、陈潢勾结,他们将田卖给江淮的富绅,是我聚敛而来,刚才已经说

过了。

于成龙:(冷冷地)我不信!江淮有多少富户,能一下子买下这么多土地,你费了偌大的心

思,在什么时间,把这些地契逐一敛到手里的呢?要仔细回答,不准掩饰!索额图:(见缝插针地)是呀,这些淤田,在你的手里,听说要转交他用?

明珠:(斩钉截铁地)没有此事!

索额图:我听说,这些淤田交给了大阿哥府的管家,皇上查问这件事情,大阿哥主动交上来的。是不是想拿这笔钱,收买官员,为大阿哥寻找党附之人?

索额图的话说完,所有的官员都紧张起来,连康熙也脸上变色。

高士奇:(大声地)索相,这话离题了!难道说明珠买地,就为了大阿哥寻找党附,索相所

得家财,就不是为太子爷寻找党附了吗?

索额图:(怒道)我何必为太子爷寻找党附?太子是千金之体,你高士奇也配提他!

高士奇:(不理他)今日审理的是靳辅、陈潢淤田一案,你何必把这件事情扯到太子和大阿

哥身上来呢?这不是成心寻衅起事吗?

明珠:(冷笑道)哼!要说收敛家财,我明珠哪比得上你索额图之万一?(指着索额图大声地对周围的官员道)索额图历来仇视靳辅、陈潢,为什么?他的家人门生仗着是皇亲国戚,以官员之身,私下经商!索额图,你有没有在吉林挖过人参?有没有在云南贩过铜?有没有倒卖过黄金?这些货物的来源通途,皆要通过漕运,靳辅、陈潢把持运河之后,私船难以通过,你由此恼怒,康熙十九年和康熙二十一年,两次截获大的铜船案,案子到了刑部,就不了了之,恐怕伊桑阿伊尚书,也在其中有一份吧?

伊桑阿恼怒地拍案站起来。

伊桑阿:明珠,我告诉你,不要疯狗乱咬人!两次私铜案,自然是入库了——明珠:(大声地笑道)入库?不见得,有一船没走到两江,就无声无息了。这次查抄噶礼

府的时候,查出来了。看来噶礼也有份参与,你们贩铜、贩人参、贩黄金的官员到底有多少?

户部尚书红着脸站起来。

户部尚书:明珠,你这话离谱了,私铜入库,是我亲自造册!

明珠:(索性撕下脸来,大声笑道)入库?康熙十九年,索额图请鸿都道士为他炼丹,用铜一万七千多斤,难道是你国库拨出来,皇上特旨给他的吗?如果不是,索相家里有铜山吗?掩耳盗铃!(对康熙躬身道)请皇上清查国库!这国库里面弊端甚多,账册上有的,库里没有,账册上没有的,说不定库里有的是呢!

户部尚书:(又急又怒)你说我国库里多的是什么?明珠:(冷笑道)蛀虫!

下面官员轰然悄然议论起来。

4

天下长河

康熙脸上的表情痉挛了,紧绷着脸,没有说话。

于成龙:明珠,你不要血口喷人!铜船的事情,本官自会另行立案调查,在噶礼库中发现什

么是噶礼的问题!

高士奇:(恨恨地)噶礼与朱三太子勾结,合谋陷害皇上,他库中有火药、铜器,你还要什

么证据?

明珠:(笑道)真正与朱三太子勾结,谋害皇上的,恐怕不是噶礼,噶礼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众人把目光投向索额图。

索额图:(气得咬牙切齿,拍案大叫)明珠!你倒是说个明白,不要王八咬人入口三分!你

是指责我老索叛逆了?

明珠:不敢,我买了两亩淤田,被索相说成叛国奸贼,可是真正的叛国奸贼,站在我前面,

正拍案骂别人呢!

索额图:(面对康熙)皇上,奴才奏请将明珠明正典刑!奴才宁愿一死以谢明珠,也不愿在

百官面前,受他羞辱!

明珠:我问你,官炮局的两门大炮,到底是怎么弄出去的?要没有兵部和你索相的手令,

恐怕断然弄不出来!

索额图:(气急败坏地)血口喷人!这件事非有皇上手谕不可!

明珠:皇上的手谕?你不会盗用一个吗?(指着兵部的官员)兵部,你们自己站起来说,炮是怎么丢的?

兵部的一个官员站起来,吓得六神无主。兵部官员:(结结巴巴地)炮,这炮——

明珠:(笑道)炮怎么了?不要结巴!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炮就是索额图弄出来,交给朱三太子,准备炮轰皇上的!

此言一出,大堂里沉默得可怕。康熙阴沉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于成龙:(一拍惊堂木)够了!

明珠:盗钩者诛,盗国者诸侯!今天,我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索额图、伊桑阿等一群人都怒视明珠,异口同声地大放厥词。索额图:明珠,你丧心病狂,不要脑袋了吗!

伊桑阿:是胆大包天!

兵部官员:大炮根本没丢!

户部尚书:你有什么资格查国库!

高士奇等一群官员也站起来指责对方,双方都是吵闹不休。整个都察院大堂,开了锅一样。

靳辅、陈潢倒是显得很清闲,两个人像老僧入定闭上眼睛。康熙看着两派官员像疯狗一样吵闹,惊得目瞪口呆。

双方还在互相指责,争得脸红脖子粗。

在争吵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太监的声音。李德立:你们别吵了,皇上的手都凉了!

众人停下来,看着康熙脸色苍白,几乎是僵在椅子上。

2、都察院门外、夜、外

灯笼挑起,官员们走出来,各自上车、上轿离去。车马辚辚,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5

天下长河

3、都察院大堂、夜、内

都察院大堂里静寂得可怕,只坐了四个人。坐在中央的是靳辅、陈潢。

还有坐在上首的于成龙,于成龙旁边的康熙和康熙身后的李德立。几个人愣愣地,谁也不说话。

过了半晌,康熙忽然狂笑起来。康熙: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朝廷!

康熙带着李德立扬长而去。于成龙苦笑一声,也下去了。大堂里只剩下靳辅、陈潢。

4、后宫的寝宫里、夜、内

一尊青瓷菩萨像居于神座之上,檀香缭绕。宝日龙梅恭恭敬敬敬香,跪在蒲团上磕头。

5、后宫花园里、夜、外

康熙背着手,在花园里散步。

李德立提着灯笼,康熙就着灯,看夜晚的花园里盛开的鲜花,脸上表情放松了一些。康熙一路走来,透过一个宫门看去,几个嫔妃在赌叶子。

李德立:(小声地)皇上,进去吗?康熙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康熙走到另外一个寝宫门口,宝日龙梅的背影衬映在柔和的灯光下。

6、后宫的寝宫里、夜、内

宝日龙梅跪在地上小声地祈祷。

宝日龙梅:(小声地一切过往神灵听禀,宝日龙梅愿以身相报,救陈潢出狱,若他能获自由,愿以余生供奉菩萨,一生青灯黄卷,从此不问世事。

宝日龙梅说完,虔诚地磕头。

宝日龙梅潜心地磕完头,站起来,忽然看见站在门口的康熙。康熙哼了一声,带着李德立走了。

7、康熙的寝宫里、夜、内

康熙把所有的东西都打翻在地,摔了花瓶,推了案几,碎了花盘,撕了案上的书画。李德立吓得直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李德立:(胆战心惊地)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康熙恶狠狠地看着李德立。康熙:朕是不是皇上?

李德立:(赶紧跪下)皇上是真龙天子!康熙没站稳,差点坐在地上。

李德立赶紧扶住他,把康熙扶坐在椅子上。

康熙:(惨然一笑)经营半生,想不到——想不到是个烂摊子!朕真该去做和尚。

康熙目呆呆地看着窗外,半天说了一句。康熙:传旨,将陈潢收监,靳辅——放了吧。

6

天下长河

李德立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李德立:皇上,您说靳辅——康熙:(低声地)放了吧。

李德立:喳。

8、索额图府客厅、夜、内

一群满官围着索额图,索额图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索额图:你们是吃了枪药还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堂上争执?

伊桑阿:(恨恨地)是明珠先挑起来的,高士奇在旁边煽风点火!如果不应战,难道由着明珠大放厥词?

周围的官员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索额图:(恶狠狠地)一群猪脑子!和他们对骂,正中了明珠下怀!生生地把治罪靳辅、陈

潢的大事放在脑后,成了党争!

官员甲:明珠故意往太子身上引,我看,皇上定会不了了之。如果认真追查,太子怎么办?

也提到都察院来审吗?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官员乙:对!太子是国家之根本!太子一动,国本动摇,靳辅、陈潢算得了什么,杀了便是,

真要审太子,事情可就大得很了,料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索额图:(叹口气道)早知如此,有些事情就该提前做了。现在,恐怕康老三已经警惕了。

9、高士奇府书房、夜、内

高士奇和明珠对着一桌丰盛的酒席,却无心吃酒。两人看着一盏孤灯,各自发愁。

高士奇:今天这一吵,你的命是保下来了,我的官也算是当到头了。

明珠:(笑道)你以为你还能当下去吗?我下去了,凭你一己之力,掰过索额图吗?我看,

你还是早作打算。

高士奇:作什么打算?我是活一天算一天,活一时算一时了。来,今天不醉不归,反正皇上已经把你我看成一党之人了,干杯!

两个人举杯相碰。

10、朝房里、日、内

高士奇和索额图坐在朝房里等,两个人互相谁也不看谁。一个太监进来。高士奇赶紧站起来。

高士奇:皇上叫起吗?

太监:皇上叫索相的起。索额图:喳。

索额图随着太监出去。

高士奇一个人枯坐在朝房里。

11、监狱的院里、黄昏、外

靳辅跪在地上听旨,李德立大声地宣旨。

李德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淤田一案中,靳辅误用匪人,虽不知情,亦不可不获咎,着革职,削去河道总督职位,迁云贵总督,即日去京就道,钦此!

靳辅愣了半天。

李德立:(奇怪地)靳大人,恭喜您了。

7

天下长河

靳辅:皇上让我去做云贵总督?

李德立:(笑道)皇上对你的恩宠,那是没得说的。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靳大人获罪,还

能做一品总督,那不是烧了八辈子高香吗?赶紧接旨吧。靳辅:请问公公,陈天一呢?

李德立:(奇怪地)你怎还顾他人?皇上自会发落,多问也没用。

靳辅:请公公上奏皇上,靳辅并非不愿接旨,实在是,陈天一不放出来,臣不敢离开京城,何况淤田一案尚未结案——李德立沉下脸来,把圣旨硬塞给靳辅。

李德立:不必再说,我也不敢奏报皇上。李德立说完,大步走了。

靳辅手托着圣旨,犹如坠在云雾之中,不知所措。

12、上书房、日、内

康熙坐在宝座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索额图。康熙:今天没叫高士奇的起,知道为什么吗?

索额图:(低声道)奴才愚钝,奴才不明白。

康熙:(恨恨地)朕已经忍了他很长时间,这个人,有点学问,就想来蒙朕,朕每次读的书,问他的时候,他总是对答如流,朕甚是奇怪,想一个人再渊博,总不能所有的书都读到吧?难道他自家的藏书比朕御书房的还多吗?朕就故意试他,朕读天文,他晓天文,朕读地理,他懂地理,朕读医书,他竟然也跟着读,朕读的书目,他一本不落!

康熙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边走边说。

康熙:朕补了谁的缺,他就居己之功,大肆索贿。朕一动笔,他倒发财,朕成了他的聚宝

盆了!你说他可恶不可恶!

索额图:(脸上抽搐了一下,恶狠狠地)皇上,这种小人怎么还能留在身边呢?

康熙的话还没说完,小鼻涕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进来。小鼻涕:(连连磕头)皇上,皇上,奴才来了!

康熙盯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小鼻涕觉得寒意袭来。康熙:你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啊?

小鼻涕:回皇上爷的话,十二两。

康熙:吃喝穿戴,都是宫里给你的吧?小鼻涕:是。

康熙:每次出去传旨,接旨的大臣另外赏赐多少?

小鼻涕:(谨慎地)回皇上爷的话,喜事丧失都有赏银,大喜事赏的多,大官、有差事的、黄带子的赏的多,平常的旨意就赏个茶钱,赏不赏?赏多赏少?全凭接旨人的心意,奴才不敢伸手去要,更不敢争多论少。

康熙:(点点头)高士奇赏你的,是不是特别多一些?(厉声地)不然,你为什么钻刺打探、窥视秘折,索看书目,传造谣言!嗯?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小鼻涕身上震颤抽搐了一下,眼一黑,又趴在地上。小鼻涕:(小声地)没有。

康熙:没有?

康熙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的小鼻涕。

康熙:你在朕眼里算什么呀?爬到御案上的蚂蚁,随手一捻,就成了粉了!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8

天下长河

康熙的声音变得暗哑,透着彻骨的绝情。小鼻涕浑身颤抖,痛哭流涕,连连磕头。

小鼻涕:(结结巴巴、语不成声地)主子,主子,——别介,别——奴才说,奴才说,高大人进上书房的时候,奴才常到他那儿传旨,高大人看奴才家里穷,赏赐得厚,奴才心里真是感激,忘了忌讳,就认高大人做了干爹。

康熙:干爹?接着说。

小鼻涕:(镇定了一点)高大人是个善人,照应的不光是太监,遇到有难处的,不但周济,也往别的大臣身边推荐差事,他自己的家人,倒一个也不往外推荐,其实,我就不看折子,不看主子的书目,也会有人帮他的。

康熙:(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每次给你多少?

小鼻涕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金豆子,手没拿稳,撒了一地。康熙从地上捡起一个金豆子,仔细地看。

小鼻涕往前跪行了两步,伸手,好像哀求什么,又垂了下来。

小鼻涕:(磕头道)奴才的老娘七十多岁,守寡三十多年,灯油似的都熬干了。奴才贪这些金豆子,是想孝敬老娘,自己手里也宽敞点,小鼻涕窝囊,请皇上杀了奴才吧,别牵连我老娘!皇上!

小鼻涕说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地面上湿了一片。康熙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哭得泪人似的小鼻涕。

康熙:朕也是个孝子,体念你的不得已,何况朕有言在先,宽免你一死,不株连你了。小鼻涕:(软倒在地,泣不成声)皇上!奴才来世给您做牛做马——康熙:(打断他的话)你这样不忠的人,就算是做牛做马,朕也不敢用,回家侍奉老娘去

吧!这些金豆子也都带回去!

小鼻涕大梦初醒一般,慌慌张张地退出去。门槛高,绊了他个嘴啃泥,手足并用地爬走了。

康熙看着地上的金豆子。

康熙:真奇怪,人说,杀鸡给猴看,如今,宰猴子给鸡看,鸡都不怕,这不是很奇怪吗?索额图陪着干笑不说话。

13、朝房里、黄昏、内

高士奇已经焦躁不安了,他在朝房里不停地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终于看见李德立远远地过来。

高士奇这才擦擦额头的汗,坐下来。李德立:(挑帘进来)高相久等了。

高士奇:皇上跟索相谈什么军国大事,整整一天,饿也饿扁了。李德立:(假笑道)皇上口谕。

高士奇赶紧站起来要跪下,李德立扶住他。李德立:皇上说了,您站听。

高士奇忐忑不安地看着李德立,李德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李德立:皇上说,这纸上的字,是朕读古书看到的,读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高大人是饱学宿儒,由你注音,标出字意,朕在宫里等着。

高士奇打开纸,纸上十个大字,写得又大又端正,却一个字都不认识。高士奇看来看去,越看越拿不定主意,一个字也不敢断定。

他的手都已经出汗了,湿了纸边。

李德立:(站在旁边)高相,注完了没有?皇上等着回旨呢。

9

天下长河

高士奇本就苍白的面孔,血色皆无。他惊恐不安,已经没有平时风流潇洒的模样了。高士奇:(木纳纳地)要是有一本《金文汇》就好了。

李德立:(笑道)养心殿有这本书,不过向来都是小鼻涕保管,小鼻涕不在,我们取不出来。

高士奇听了,浑身一哆嗦,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勉强扶着椅子坐下来。高士奇:(喃喃问道)皇上,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李德立:(面无表情地)皇上说了,不认得也不难为你,皇上今晚看的书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不用麻烦小鼻涕再打听了,要有金豆子,可以交给李德立。

高士奇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样。

李德立:皇上说,今晚要批复福建几个道的缺,小鼻涕有罪发落,请高大人另寻门路钻刺打探。皇上还说,高士奇是个书生,事无巨细都来管,就有点像诸葛武侯了,鞠躬尽瘁累死了,大清朝也未必有个阿斗请他来保。皇上让高大人回家歇着,读读《前后出师表》。

高士奇呆若木鸡,忽然神经质地抓住李德立。高士奇:公公,皇上还说什么了?

李德立:高大人既然问了,我也不敢隐瞒,皇上说,他有文武功略,就算学问一道,能诗词,会书画,精天文、明地理,辨八音之律,通七种夷语,算数几何登峰造极,自测黄白二道,就是医理也不次于你高大人。高大人号称学有五车之富,无书不读,皇上请你明明白白地说一句,主子若不是皇帝,你比得过他吗?

高士奇摇摇头,帘外一声叹息,索额图挑帘假惺惺地进来。索额图:我听了一会儿了,高相,跪叩谢罪呀!

高士奇像被针刺了一下,一个机灵惊醒过来,浑身颤抖着,手足极不灵便地要跪下。高士奇带动案上的烟台,弄到身上好大一片黑,奏折也污了好几份。

高士奇回身赶紧收拾的时候,两手也沾上墨。高士奇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高士奇:(定了定神,小声地)臣有罪,请皇上重重处置!

14、上书房、黄昏、内

索额图跟着李德立进来,康熙正斜坐在椅子上看折子。康熙放下折子,抬头看着他们。

索额图:皇上,高士奇已经吓得三魂七魄都飞到天外去了。

康熙:(叹了口气)他是我朝少有的才子,朕心里都有点佩服他,文华殿大学士,康熙字典的正总裁,上书房的师傅,翰林院掌院学士、国史馆正总裁,这么大的荣耀,谁给的?这么大的学问,怎么去当听墙角的贼呢?

索额图:奴才也是又吃惊又诧异,这纯粹是小人行径!奴才从前佩服他的学问,现在格外瞧

不起他。

康熙:(冷笑道)他这些罪算什么,有人还一心想当曹操,预备着篡政呢!

索额图赶紧把头低下来。

索额图:皇上深思,奴才以为高士奇就是高士奇,说曹操,说王莽,咱们大清没那一号人物,

皇上生气随口说说倒也罢了,如果昭告天下,我朝出了曹操,那皇上——难道是

献帝吗?

康熙:(笑道)说曹操,是朕的气话,文才武略,他给曹操提鞋也不配!他不是个奸雄,个小人而已。朕实在不想兴大狱,好好的局面,搅得人人自危,朕所恨的,是朕如此信任他,他竟然在背后干这种鼠窃狗盗之事!(停了一下)你看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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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索额图:高士奇是一条黑鱼,宫里是一汪净水,有他在里面搅和,宫里安静不了。康熙点点头,面露杀机。

15、一个普通的小四合院外、夜、外

高士奇从马车里下来,看看左右无人,敲响门环。好一会儿,打开门的,竟然是明珠。

两人看到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都是一惊。

16、小屋里、夜、内

小屋里灯光昏暗,地上打着铺,只有一把破败的椅子。明珠坐在椅子上,高士奇感慨地在屋里走了几步。

高士奇:这屋如此之潮,明相怎么不置张床?

明珠:(苦笑道)我现在恨不得全身瘫痪,皇上倒是会放我一马。高士奇:恐怕不久,我就要和明相同住了。

明珠:(脸上抽搐了一下)皇上对你下手了?高士奇:我以为还会再拖几天。

明珠:(沉思良久)索老三还是不肯放过咱俩。

高士奇:这是圣上独断!不过,索额图或许可以救你我一命。明珠:(诧异地)恐怕他只嫌我们死的太慢。

高士奇在屋里踱了几步。

高士奇:(低声道)你结交的这些官员里面,有没有明面上跟索相好,骨子里听你的?

明珠:(毫不犹豫地)有!我倒势不倒架子,皇上不敢真正下我的手,也是顾忌这一点。

朝中,我说句话,至少还有百十个人肯听。

高士奇:(双掌一碰,笑道)那就太好了!你和他们怎么联系?

明珠:这不必多讲,总之一夜之间,京城里百十个官员都会接到我的手书,准保遵命。高士奇:(点头道)好!让所有的人趁热打铁,狠狠地参你我一本!不要说贪污的事,就说

我们网络私人,危害太子,妄图动摇国本!

明珠:(大吃一惊)斩罪变成剐罪,砍一人变成灭满门,你胡说八道!

高士奇阴沉的目光在灯下闪烁不定。

高士奇:(良久才说)你到底不读书,参不透上乘奥理。当今皇上能谋善断,但是心机灵动,就未免多疑,如今,朝野参你我之风气势汹汹,不过是因为收受贿赂,任用私人,皇上从南京回来,已经感到不清理朝政,他不敢再轻易离京,攻打葛尔丹了。所以,你我非此不可。

明珠:那些参本上奏以后,不更坚定他杀你我的心吗?

高士奇:(摇头道)这一百多本参劾的奏章一上来,立即就变成索党攻击明党,以皇上的圣明,岂容朝里的一党得势,灭掉另一党呢?

高士奇说完,微微而笑。明珠如同醍醐灌顶。

明珠:(愣了半天才说)罢罢罢,我真的服了你了,不亏大清第一才子!

17、上书房、日、内

李德立抱着上百本折子进来。龙案上已经堆满了奏折。

康熙放下一个折子,从龙案后站起来,将龙案上的折子全都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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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康熙:还是弹劾明珠、高士奇的折子吗?李德立:(战战兢兢地)都是。

康熙:(沉思了一会儿)朕不看了,大同小异,把名字记下来。李德立:喳。

李德立小心地放下折子,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康熙站在窗口向外看。

康熙:(回过头来)去高士奇府上看了吗?

李德立:奴才亲自看过,他昨晚回府,未曾外出,今日遣散家人,在门口贴出了一幅对联。康熙:什么对联?

李德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上。康熙看着,边看边念。

康熙:勘破世情惊破胆,了透世事寒透心。

康熙看着外面,许久说了一句。康熙:真聪明!

18、西华门外、清晨、外

秋风早起,梧桐落叶飘了一地。

赶来上朝的官员王侯们,或坐轿或骑马,从西华门外井然有序地进来。在马群和轿子中,看见一个跪着的身穿一品大员的身影,正是靳辅。靳辅一言不发地跪着,眼睛直勾勾地往里看。

一直等到所有的人群都进去了,靳辅还跪在落叶之中,眼神里的光黯淡了。

19、狱神庙的牢房里、夜、内

斗方大的窗口里透进一丝日光。陈潢呆呆地坐在牢房里。

20、东华门外、日、外

靳辅跪在东华门外,寒风凛冽,他身上的袍子显得更肥大了。靳辅半跪半坐,好像睡着了一样。

李德立匆匆忙忙地从里面出来,看见靳辅,立刻皱起眉头。李德立:哟,靳大人,怎么还在这儿啊?

靳辅振作了精神,赶紧长跪答道。靳辅:臣靳辅求见皇上。

李德立:(撇撇嘴)皇上说了,让您赶紧去上任,吏部的任命下来快半年了,你老在北京呆

着,算怎么回事儿?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靳辅:(还是那句话)臣靳辅求见皇上。

李德立:嗨,我可怜你,真多余!

李德立一跺脚,一甩袖子进去了。靳辅失神地往里看。

21、上书房、日、内

屋中挂着一个大的蒙古地图。

康熙和两个身穿戎装的将军围着地图正在讨论进兵事宜。

将军甲:(指着地图)乌兰布通以西三十里,有一座大红山,向西七十里是小红山,两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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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间的夹道,是天然的骑兵冲杀之地。我们在后面这个位置上,布上六千门红衣大炮,葛尔丹不来便罢,来了,轰他个人仰马翻!

将军乙:葛尔丹用骆驼和马围起一座骆城,竟然两次都攻不下来,真是丢死人了!皇上,这次奴才请求做先锋,大炮撕开一个口子,奴才亲自进去,砍下葛尔丹的人头!

康熙微笑着点点头。康熙:咱们去兵部。

两个将军“喳”了一声,开始卷地图。李德立从外面匆匆进来。

康熙:(看了一眼李德立)靳辅今儿跪哪儿?李德立:东华门。

康熙:(哼了一声)走西华门!

22、北京城的街道上、黄昏、外

铅灰色的天空逐渐阴暗下来。

大雪覆盖下的京城,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临近旧历年,街上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孩子们“噼里啪啦”地放鞭炮,靳辅像没听见一样,失神地走过去。

靳辅已经瘦了一圈,脸上黯淡无光,稀疏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显得老态龙钟。街两边的人都感到奇怪,一个翎顶辉煌的一品大员,竟然像疯子一样。

靳辅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前面传来吆喝声:“干什么的,冲了车驾了!”一个绿呢大轿前呼后拥地迎面过来,一个顶马的骑官冲着靳辅大声吆喝。靳辅抬头看过去,喝他的衙役看见靳辅的袍服,吓了一跳。

轿子里传来索额图的声音。索额图:谁冲车驾了?

顶马的骑官赶紧向后面打了个千。骑官:索相,有个穿一品官衣的疯子!

大轿放下,索额图一哈腰下了轿,看见靳辅,不由得笑起来。

索额图:(对骑官)什么疯子,胡说八道!这是还没去上任的云贵总督靳大人,小子,你瞎了狗眼!

骑官赶紧躬身退到一旁。

索额图过来,故作亲热地拍拍靳辅,靳辅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一样,眼神黯淡呆滞。索额图:紫垣,你这是干什么?不想理我老索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愕然道)多时不见,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头发全白了?

靳辅:(双手一揖)靳辅是戴罪之身,冲撞贵人车驾,恕罪。

索额图:(哈哈大笑)你平时可不是这个脾气,怎么出点事儿,火性全没了?入朝为官,荣辱进退,何足挂齿!老夫算什么贵人?上书房刚刚选进来的佟国维和张廷玉,都才三十出头,他们才是贵人哪!

靳辅:(苦笑道)新贵人旧贵人,我都不理会,我是为了陈潢的事来的,不清不白地,扣

押在狱神庙已经半年了,既不定罪,也不放人,算怎么回事儿?

索额图:皇上不是让你去做云贵总督吗?赶紧上任去吧,陈潢的事情,皇上自有决断,不劳

你费心。

靳辅:(拱拱手,诚恳地)请索相替我代奏皇上,我老了,请皇上怜惜我这把老骨头,免

了这个差事吧。

索额图:(愣了一下)靳辅,你怎么不识好歹?那些年,多少人吵着要杀你,皇上死保,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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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田案闹得这么大,皇上不但没处置,反而把你调到云贵做总督,这份恩宠,康熙一朝谁人能及?

靳辅喟然长叹。

索额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在京衣食住行缺什么,尽管差人到我府上拿。陈潢的事,

别说是你,就是我们上书房大臣一起去,也不济事,皇上不杀,就是他的造化。靳辅:有罪的是我,陈潢无过!

靳辅说完,双手一揖,踏雪而去。索额图愕然地望着他远去。

23、狱神庙的牢房里、夜、内

陈潢的胡子、头发都很长了,散乱着,像个疯子一样。窗口里透进清冷的月光。窗外,寒风呼啸。

他一个人坐在黑沉沉的牢房里,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清醒。

24、狱神庙门外、夜、外

小毛子拼命地砸门,小福提着一个食盒站在一旁。好一会儿功夫,一个狱卒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小毛子用身子顶住门缝,从怀里掏出银子递上去。

递给了两块银子还不够,小毛子拼命冲小福摇手,小福又塞到他手里一块。狱卒这才将门打开,出来,关上门。

小毛子和小福赶紧跪在雪地里。

小毛子:求求大老爷,让我们进去看看二爷!就看一眼。

狱卒:(不耐烦地)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天到晚地敲门,还不嫌烦心吗?(左右看看无人)你们二爷的这个案子,是皇上定的御案,索相亲抓的,别说是你们,靳大人把这个门槛都磨平了,我也不能让他进去!小哥,你倒替我想想,我放你们进去了,我的脑袋就没了!

狱卒从怀里掏出银子要还给小毛子,小毛子拼命塞给他。小毛子:老爷,这个银子您留着喝茶。

小毛子从小福手里接过食盒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小毛子:过年了,好歹让二爷吃顿好的。我们在家里给您设长生牌位!

狱卒:(叹口气)你们一主一仆能有这样的情谊,我再不帮忙,菩萨就降罪了。你们可不要再来了!

狱卒接过篮子往回走,小毛子紧跟在后面。小毛子:老爷,我们就来送饭行不行?

回答小毛子的,是重重地关门声。远处鞭炮声响,热闹非凡。

只有小毛子和小福孤零零地站在狱神庙门口,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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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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