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之裂变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司马建的头立刻像晒恹了的茄子,不由自主地垂下了。试图竭力避开她那火辣辣深情的目光,但心里十分矛盾。
司马建的父母属于很古典、朴素、呆板的类型。他没少领教他们坚石一样,冥古不化的个性。他们只知‘长叶守叶’、‘养叶守根’;油盐酱醋、粗茶淡饭;日复一日,本本分分。哪会同意让儿子远走出国?说出来还不得把他们活活气死?况且,他们如今都已年近七旬,身体状况很差。中年得子,而且就他孤根独苗。
其实,司马建父母也蛮有心计的。为了拴住他,早已在乡下给他暗订了一个名字叫菊的姑娘。她是他的邻居,两家相隔几十步远,既不上一个老坟,又不沾亲带故。听说她的老爷是光绪三年逃荒过来的。他家没少帮过她。几代人处得像一家人似的。当然,结上一门亲就亲上加亲了。
菊的确很招人喜欢的。她的脑后经常晃动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大大亮亮的。眼珠子微凸,像长熟的甜葡萄;脸红润红润,略含黑色;一副从容相,从来挂着笑,偶尔大笑一番,阳光灿烂;身材高而壮实。走路小伙子似的咚咚直跑。说起话来打破玻璃般脆响。
有时候,司马建不在父母身边,菊义无反顾,一路小跑自愿义务去照顾他的父母。他一到家,父母就翘起拇指,夸菊善良、贤慧、能干。说将来如果能讨这样一个媳妇的话,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司马建也挺喜欢菊的,菊也有女性温柔羞涩的一面,只是常常不由地被她的‘男性’气质掩盖了而已。她是个标准的真‘女子’,稍被人挑逗,脸倏地红到了脖根。她有时见他羞赧的样子,话语一下子好像忽然变没了似的。也许她认为他文化多了,不好接茬,于是干脆试着以一副女孩特有的矜持和羞涩来与他默然对话吧。
其实,菊蛮可以上大学的,高中时,他和司马建一班,她的成绩老在前面,后来她的父母得了重病,哥哥正读大学,家庭困难,只好退学回家。但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怨言。
沉默了一会儿。司马建咬咬牙,把对杜鹃的爱恋及离别的泪水装进心底。他的头蓦地抬起,脖子竖直了,目光坚定,用力推开杜鹃说:“杜鹃,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真的不爱你,更不会跟你出什么国,我如今已有相好了。你愿意怎么去就怎么去,与我无关。”
这时,杜鹃浑身好像痉挛了一下。脸倏地阴暗了,心里像起了大风,又像要下大雨。舌头直直的,打起了僵,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她想发泄怨气,司马建像木偶遇暴雨似的一直等待着。但,杜鹃终于忍住了。他的内心分明听清楚了,她内心深处爱的房屋噼噼啪啪倒塌的声音。但他毫不动摇,始终相信坚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