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大祸临头(中)
我紧紧抱着金制的保温桶,目不转睛地望着舷窗外;窗外的杂物镇正在一点一点地缩小,直到缩成拳头那么大……直到无影无踪……直到几丝云雾擦过窗前……
记得半年前的送祭日,那是我第一次乘坐飞机,也是我第一次离开杂物镇;而现在,我却要与它永别了!
“永别了,杂物镇!永别了,我恨的人们!”我轻声低语,就像一只偷喝了美酒的鹦鹉一样;“霍千!我终究还是放过了你!”
飞机越飞越高,转眼间便飞到了云海之上。我向外望了望,云海翻腾,蓝天映日,日光散射出的强光如银针一般张牙舞爪,刺得我眼泪直流;我连忙闭上眼,拉上窗板,头抵着椅背暗自伤怀……
王室城的冬天比杂物镇还要冷,雾霾氤氲,冷风阵阵,萧瑟的景象与壮阔的高楼大厦、繁华街道毫不相称,公民们花花绿绿的装扮在一片灰白色中显得突兀而刺眼。我站在王母行宫之外,等待着伍碧传召。“噢!我的杂物镇,我再也回不去了!”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保温桶,仿佛它盛装着的不是汤,而是伤。
“竹青明小姐!”身后传来了艾雨儿的声音,她的声音就像四处飞散的柳絮,稍不注意便会钻入口鼻,致人咳嗽、喷嚏连连。
我不打算理会她,忍一时风平浪静,关键时期,我不能惹麻烦。
“呀!好久不见,是你的听力下降了?还是我的声音变小了?”
高跟鞋声如风而至,我猜,她与我的距离不过半米。
我仍然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就像一樽木雕。
“竹青明?你现在还不是王妃呢,你就这样高高在上了吗?”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夏缪尔。
“青明,你来啦!”
夏缪尔小声地问,在艾雨儿面前,她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是,我来了!”我看着夏缪尔回答;
“二王子呢?”她问;
“他不是与你一同出发的吗?”我半开玩笑似的反问;
“我还以为他见了王母后会再次和你一起送汤呢!”她说。
他现在定是在收拾衣物吧!
“哎呀!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泰祈了呢,等见到他以后,我会祝贺他的,祝贺他找了个会杀人的胜利战士!”
艾雨儿用轻蔑而挑衅的口气,对着我一阵酸,可为了不招惹麻烦,我只好闭口不言。
“你呀!”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夏缪尔的脑袋瓜,“这些日子在杂物镇都见识了些什么啊?我很好奇这益寿延年汤,不知道你有没有跟青明小姐学习它的做法啊!”
夏缪尔有些难为情,她窘迫地低下头,揉搓着手,一言不发。
“我问你话!到底什么是益寿延年汤?你给我说说它长什么样子?为什么王母喜欢喝它!”
艾雨儿对着夏缪尔的脑袋一阵猛戳,夏缪尔伸手去挡,可艾雨儿却顺势给了她一拳;
“好了!你住手!”我叫道;
“怎么?你终于对我说话啦!”艾雨儿停止了动作;
“你别难为她了,你想知道它是什么样子?那好,我给你看,你别再戳她的脑袋了。”我说;
“好!那给我看看吧!”她向我伸出双手,并对夏缪尔命令道:
“你去给我端过来!”
夏缪尔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我手中的保温桶,然后打开盖子,递给了艾雨儿。
这一刻,我真为夏缪尔的未来感到担忧,我感觉她的未来阴霾深深,就像这天一样。
“哇!还冒着腾腾热气呢!”艾雨儿皱着鼻子叫道。
她伸出右手,像烤火一样在热气之上反复翻着手掌。
“好了,看够了吗?”我一把拿过保温桶,“凉了就不好喝了!”
“真是小气!竹青明,你够横,也够得意,但我会拭目以待,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艾雨儿双手叉腰,咬牙盯着我。
我没有理会她。
“我们走!等好戏看!”艾雨儿手一挥,夏缪尔便像跟屁虫一样跑了上去。
“青明,我先走了。”她说;
“好!”我点点头,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从此以后,你要自己保重自己!”我暗暗苦笑。
王母的气色依旧如常,精神抖擞、矍铄有加,我猜,这些日子,她肯定没少喝血药吧!
“谢谢你,青明,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一边用金汤匙喝汤,一边笑嘻嘻地和我寒暄着。
可她的笑很是令我反胃!
“这是我应当做的。”我笑着说;
“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别客气!”她的笑与秃鹫吃饱后的惬意模样并无分别;“伍碧,我想安静地品汤,你带着青明在行宫转转,她不是外人,她得熟悉这里,以后,她还要常来看我呢!”
“看你?看着你那副臭皮囊慢慢腐烂吗?”心间的一个声音在不停咒骂。
伍碧带着我在行宫里转悠。可我根本无心欣赏这奢靡之景,我只想快快离开这里,然后飞向海边镇,那里,家人和自由一同等待着我。
伍碧带着我来到了王母的寝殿,殿中豪华无比。
“竹青明小姐,你自己随便看看,我去去就来。”伍碧说着便走出了寝殿。
可我无心观赏这挤满奢靡之气的宫殿,我的心早已飞到了海边镇。一想到将要逃离这该死的王国,我的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正准备离开寝殿,却被梳妆台上的一支盒子吸引了过去,盒子的旁边放着一张照片和一张发黄的旧卡片。
寝殿里空无一人,于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我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盒子是木制的,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了。盒身之上镌刻着一株花,盒盖上则是一朵拖着长藤的五瓣花,花朵栩栩如生,想必,制作它的人一定是位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
王宫之中不乏各类珍宝,可像这样简朴的木盒子,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看来,老巫婆是个念旧的人。照片虽然已经发黄,可我仍然一眼就认出,穿着花裙子的年轻女人是王母,可就算是年轻时,她也照样丑陋;她开心地笑着,依偎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中,可这年轻男人并不是已故的泰善国王,他长得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丑,可奇怪的是,这男人的脸却似曾相识!
我拿起卡片,卡片的前面是金黄色的沙滩,背面是几行有些难看的字,上面写道:
我最爱的子应,自你去后每日每夜,我都怀念着我们相处的光景……
“子应?子应是谁?老巫婆的哥哥还是弟弟?”我很好奇。
于是,我再往下看,可这一看,却吓得我魂飞魄散!
第二行大概写着:
我们的儿子……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你!我们的儿子,我已为他谋来王位,只有最好的尊位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儿子!他实现了你的梦,夺走了属于泰善的珍宝!我们生来擅长巧取豪夺,不是吗?现在,我的人生如在天堂般快活,望,远在天堂的你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