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象
只想占点便宜的齐国军队撞上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宋国,在起初取得了一些战果之后,便连着败了几仗,被宋国收复了好几座城池。
收到前线的败绩战报的田地气急败坏的在临淄王宫跳脚骂街,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这燕国好歹是战国七雄,匡章打他跟玩儿似的,现在小小的宋国算个屁呀!
他也不想想匡章打燕国的时候齐国在七雄里那是什么地位,现在又是什么现状,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田地气归气,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还得他好好想想,沉默了许久的王后这时候劝田地道:“大王,咱们这次攻打宋国,时机确实不对,不如趁此机会与宋国各退一步……”
“时机不对?各退一步?怎么退?”田地从没想过打仗会输这个问题,强忍怒气疑惑的问。
王后急于劝阻田地撤兵,并没有注意到田地语气上带着的些许嘲讽,认真说:“大王想要开疆拓土,确实是丰功伟业,只是宋国虽乱却未溃,咱们齐国大军压境,宋人恐惧之下必然全力反抗。如今宋国北方一线均被我齐国吞并,不如遣使去与宋王谈判,让宋国将着几座城正式割让以换取我国退兵,双方各退一步,宋国不必担心打仗我齐国也稳稳的占了便宜,岂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胡扯!什么便宜!我堂堂齐国岂将那区区几座城放在眼里?整个宋国我势在必得!”田地一甩袖子推开王后拔腿就走,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厉声警告:“不要试图挑拨我与国相的关系,什么时机不对,照你那般啰里八嗦下去,本王这辈子都一事无成!”
气呼呼出了王后宫殿大门,田地脚步一转便溜达到了襄姬那里,襄姬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里打转,看到田地进门的身影这才展露笑颜。
“阿襄等在门口,可是想寡人了?”见了美人,田地把什么政务什么军事都忘在了脑后。
襄姬端了一碗甜汤给田地,说:“妾听说大王要发文斥责前方作战的兵将,急的是不得了,大王快不要取笑人家了……”
田地「啪」的一声将甜汤的碗撂下,生气的说:“匡章这个废物,说起这个我就生气,还有王后也不让我省心!”
“大王,这打仗嘛……总是有输有赢的啊,就是孙子在世也不能保证自己次次得胜呀……”襄姬轻轻的给田地推揉后背说:“暂时的失利不算什么,等我们吞并下整个宋国就是最大的胜利了。到时候,谁还记得我们微不足道的败绩呢?”
田地一向是离开皇后的压制,头脑就变得冷静一些,说:“哪有那么容易,我看宋王是疯了,他把全国的男人都赶上了战场,也亏他想的出来。”
“所以啊……您可千万不要被人挑唆几句,就大发雷霆寒了前方将士的心啊……”襄姬巧笑倩兮的娇声说:“您看齐国那么大,宋国那么小,就是把全国老弱病残的男人都逼上了战场,又能增加多少战斗力?人多有什么用啊,顶用才行,宋王这么残暴,他迟早会众叛亲离的。”
“唉……寡人心疼啊……”田地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说:“那都是我齐国热血儿郎呀……”
襄姬比田地还会演,用手帕子蒙脸假哭说:“大王,您悲天悯人,可是也要为齐国万民着想啊,要是我们齐国不坚持到底的话,等宋国真的分崩离析了,楚国魏国都会去抢便宜,儿郎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对呀!”田地跳了起来,猛的一拍大腿说:“我就说王后怎么胳膊肘子老往外拐,这楚国魏国可真没少往王后宫里送奇珍异宝!”
王后坐在王宫里,听说田地一意孤行的加大了齐国的征丁范围,拿出更多的钱米与宋国持续消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作为主政多年的王后,她知道即便是宋国大旱,内忧外患,即使是齐国国强民富,实力强横——战争的铁蹄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卷入战火土地上的人。
清冷安静仿佛沉睡的冰冷王宫突然被一阵哭喊尖叫吵醒,年幼的田法章多日没有见到父亲,他并不知道父母因为国事开始冷战,还以为是宫廷教师有意欺骗自己,肆无忌惮的耍起了小爷脾气。
眼看侍女太监对公子吵闹束手无策,王后只能亲自出马,她不能向孩子解释为何父亲不再来中宫,只能用「国家打仗,父亲忙碌」这种骗小孩的借口来哄田法章。
“我才不信,我听哥哥说,他昨天还见到了父亲……”田法章并非被养在真空之中,他有眼睛有耳朵有一颗生在王宫天然敏感的心。
“你哥哥已经能带兵打仗了,你还小,自然见不到……”王后咬着后槽牙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说:“阿章快快长大,长大便能天天见到父亲了……”
想到如今天天钻在兵营里,被姜君带着与各路军队混熟的田威,王后的心头就一阵躁郁,她搂紧怀里的田法章,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那姜君掌握了齐国的兵权,与匡章田单沆瀣一气,这次对宋战争这么积极,不知道又要将多少忠于大王的齐国士兵之命填进战场去,他们的手段无非就是将忠于自己的队伍留下,不听话的派往前线,最后悄无声息的控制国家的命脉。
想到此,王后咬了咬牙,这该死的田地,明明自己才是王后,明明自己的孩子才是中宫嫡子,凭什么让姜氏养在宫外的野种继承大统?
王后想到远在西方的秦国,此时月芈风头正盛,众人传说自从赢稷继位以后,便是秦国太后在主持国政,不然怎么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同母异父的弟弟都能当上了国相呢。
既然月芈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王后又想到了那个被卖去秦国的公主,比起姜君和毫无特色的田威,那个公主倒是个狠角色,可惜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呢,生为公主又能怎样?还不是莫名其妙死在异国他乡的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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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抓紧时间抽丁征兵,筹备粮草,无双的布甲制造工程进行的也无比顺利,很快便将大量晾晒干燥的布甲装车,准备运往宋国。
“你说说,你这劳心费力的,图啥呢……”送行的黄歇停说无双打算继续昼伏夜出偷渡去宋国,忍不住吐槽说:“宋国可乱极了,没见我家使臣都逃命了么,再把你当壮丁抓去可就热闹了……”
“我图啥?我不就图宋王手里那几个臭钱么?”无双毫不犹豫接茬儿吐槽自己说:“我又不像你,家大业大的,你都不知道我们小小云中夹缝曾存有多艰难,这多少口人都靠我想辙养呢……”
黄歇张了张嘴,想说他们并不是你的责任,但他知道这话说了也没有意义,这位公主绝对不是一个甘于屈服命运的人,或许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或许所有的羁绊对于她来说都只是枷锁,或许能让她感到快乐的只有自由。
无双挥了挥手,骑上她的小红马向东而去,夕阳照在她的背后,给她和她的马队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晃的黄歇有些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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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家大业大,不然,我养你们啊……”
“养好你们自己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