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战河西（4）
谁也没想到，曹操又一次饮恨在刘封手里。虽然他很想坚持，但是实际的情况又是这么的残酷，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的最后一次军旅生活。
所谓人亡政息，在人治的**体制中，以人为本有的时候是维系整个政权的关键。当然此“人”非彼“人”也，并不是依靠什么民众，民众只是会说话的牲口，制造财富的奴隶而已。
曹操并没为许禇发丧，而是以温凉（实际是车字旁，本人不想再写那么复杂的字）车载了尸体，全军后退。
刘封当然不会放过曹操这么从容离开，夏侯惇虽说一直有病，但是也坚持着为曹操尽最后一把力，竭力抵抗刘封那几乎是嗜血无度的骑兵。
北地诸胡这个时候再不敢观望，因为有郑甘、王照的下场让他们胆寒。
郑、王二人纠集卢水胡盘踞在左冯翊，刘封平关中他们投降，曹操来了他们又投降曹操。刘封再次打败曹操，传说曹操身亡了，这下两人一合计还是去投刘封。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若力不逮而降，终究是为国家出力过，并不见怪。观汝等朝秦暮楚，毫无道德。吾乃顺天而行，岂容你等反复小人居于侧尔。”刘封令坑杀其众三千人，为‘贰师地’。诸胡惊竦，后虽战事反复，多不敢降。
潼关
“魏公！”夏侯惇看到神形憔悴的曹操，不由得心紧。
曹操虽然由许禇阻挡了一下，但是那一炮打的战马惊厥，把曹操摔了下来，好在曹军虎豹骑骑术了得，否则当时曹操就要被踩为肉泥。虽说把肋骨摔断几根，但是心理伤害更是深重，偏他还有偏头疼风湿性关节炎，真个差点要了他的老命。活着比死了还难受，真是英雄也怕病来磨，但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曹操忍了忍不敢就这么去死。
“元让。”曹操豪气不减，笑道，“如何做儿女状？”
夏侯惇点点头说：“现大军已经安全返回，有公明、俊义等维持。只是……”
曹操问道：“只是什么？”
“孙家小儿趁机进攻合肥，欲灭我家。”夏侯惇说。
曹操说道：“江东小丑尔，可着张文远等严加防范。谅孙权无能尔。那刘备如何了？”
“有细作禀告，军中多白幡，想是丧了什么人物。”
“哦？”曹操直起身体说，“一定要打听仔细。”
茅亭津
曹操身体稍微好了一点，望着那滚滚橐河水，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叫人拿大帚笔来，侍从扶着他登上一壁，曹操吸了一口气，拿大笔写了两个子“衮（通滚字）雪”（此题字今尚存于汝河，作者修改了地点，至于真实与否不能考证了）。
“魏公这飞白书写的比蔡中郎还好呢。”侍从夸道。
曹操心里不由好笑，说实在他对征伐早已经厌倦，但是没办法啊，自己的儿子搞搞创作还可以，带兵打仗还就不行了。
“子鱼公来了。”一个校事悄悄来禀告。校事全称中书校事，这个职务的设置可以追述到前汉，但是真正出现在在大家的视野是在后汉末年，代替了前汉的大何谁成为新一代特务组织的名称。比起前辈大何谁来，他们有薪水，不光有侦察的权利，也有权利可以逮捕人。分工明确，有的是专司侦察的，有的是行动组的比如“刺奸”，还有专门搞审讯的。
曹操搞得最早，孙权也有样学样风风火火。曹魏到了司马懿掌权后，才在大臣们的强烈建议下把这快臭招牌给卸了下来。可见大家对校事的厌恶之深。
华歆对曹操一拜，他自荀攸之下为尚书仆射，因历史的改变，钟繇谢罪在家，他出任了魏相实际已经取代了荀攸为曹操的助手。
“洛阳故人可好？”曹操劈头问道。
华歆一笑：“公可放心，有五官中郎将坐镇，人皆无怨声。”
曹操一挥手：“这不好嘛，有意见要提，憋在肚子里不好。可让群臣上书论此次出征事宜。”
“倒有一事，公仁（董昭字）请加魏公王爵并九锡。”华歆看了看曹操，只见曹操并无异色。
曹操叹息道：“此次出师不利，加的什么来。”
华歆说：“公素有大功劳，些许小失不阻大功。”
曹操点点头：“也让群臣讨论一下。”
*******
刘封接到塘报，传来了一个非常让人吃惊的消息，关羽去世了。他的出现看来已经严重地干扰了原本历史的轨迹，或者现在的三国将不再是那个“三国”。
在“桃园三义”里关羽按年龄其实比刘备还大，但是因为君臣有别，所以老关成了“二哥”。虽然有各种夸张，但是讲义气那的确是关羽的品质。他也的确能打仗会打仗，只有一个缺点，不那么会团结同志。这在上位者刘备看来其实是一大优点，在刘备有意无意的纵容中，老关在这帮子人里的人脉就不那么好了。除了一个神经大条的张屠夫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老关，大多敬而远之。
“天要变了。”刘备先丢了“羽”就再不能“飞”，自己也要挂了。
刘备、张飞哭得很伤心，但是作为领导刘备也是清楚关羽是什么人，要过分地封赏，虽然下面的人不说，心里未必服气。所以追为威侯，把关羽的长子关平从亭侯提为乡侯，次子关兴破格加为亭侯，并赐庶子关彝为广汉县尉（东汉人口很少，一个上县一级相当于后世副厅级干部待遇）。不能不算“优容”。
张飞也是真性情，伤心得不能视事，毕竟几十年的老哥们儿。
关羽死的时候也颇为壮烈，语诸子：“大丈夫当死沙场，今日死于床榻，吾不幸也。”至于后世附会说关羽要怎么怎么表达没兴复汉室，那倒是虚妄。他并不是一个政治人物，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曹操接到关羽去世的消息，没有像孙权那样还开个小party私下悄悄庆祝一下，而是长久不说话，叫人找来关羽曾经留下的衣物埋葬了，水酒祭奠。
刘封击败了曹操，襄阳上下庆祝不已。大臣纷纷上书，请封刘备为楚王。
“诸位欲陷备于不义也。”刘备再三“抗议”，孙权更厉害派人来假模假样地吊唁了关羽，然后祝贺刘老大，并建议刘老大干脆加九锡进王爵，假天子仪仗。
“这些人啊。”刘备笑着对诸葛亮说，“成心把我放到火上去烤。”
诸葛亮说：“不知道公受如何说法。”
刘备说道：“这你恐怕不会料到。”
诸葛亮有些疑惑。
刘备把信拿给诸葛亮看，刘封写得很明白：“现在曹操急欲成为魏王，那说明他的身体已经恶化了，完全是最后的疯狂。现在他把天下的怒气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父亲愿意为老朋友分担倒没什么，儿子肯定会上书赞同也替父亲背一分骂名。”
“穷巷之犬，临急而吠。”诸葛亮一想到曹操如今的处境不正如是吗，不禁莞尔，这刘封虽然执掌一方，却这么轻浮。
诸葛亮说道：“公受威加河西，这次又败曹贼，大将军应该有所表示才好。”
刘备叹息道：“良驹易折腿，良剑易伤人。”
诸葛亮急忙跪地：“刘封性情坚韧难犯，又和主公有父子情分，恐怕主公百年后臣等无法驾御，国家祸乱不远了。”
“孔明欲使我杀国家大将吗？”刘备佯怒。
诸葛亮说道：“虽封无夺嫡之心，但久享富贵安不动心？吾等将见当年公子光事也。”
“阖闾？！”刘备一阵心惊肉跳。
“孔明无礼！”说话的是徐庶，他站在榻下，“我主岂是侥幸之主？”
诸葛亮一听才想起公子光是什么人，他显然引用不当，慌忙赔罪。
刘备淡淡一笑：“阖闾虽然残害手足，但是他能以一偏地而伯诸侯，自非常人。禅若不肖，孤当传于贤者。”转而又说，“公受未必不是吾之助力。今后不可再言。”
*******
建安廿一年七月，曹操晋为魏王加九锡，天下纷扰。
尚书右仆射王朗等上书北汉君，请魏王受禅。操不许，以孙为北汉君妃。改元延康，北朝废建安年号。
诸汉臣多有非议者，校事捕之，牵连万余，北朝为之禁声。曹操复汉武“腹诽”罪，天下惶恐。
“臣未见有朝如魏初者，多钳口捕谤，株连无数。”——司马光《广政通字》
次年，曹操病逝于邺，葬于高陵。遵照他的吩咐不准厚葬，瓦衣为棺，一如平人。
华歆宣读曹操遗令（此为本人修改版）：
吾夜半觉小不佳，至明日，饮粥汗出，服当归汤.吾在军中持法是也.至于小忿怒，大过失，不当效也.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今天下罹难，两贼汹汹，务以良臣辅弼，和睦兄弟，上下一心方可守国家基业，全祖宗坟茔。吾有头病，自先著帻.吾死之后，持大服如存时勿遗.百官当临殿中者十五举音，葬毕便除服.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葬于邺之西冈，上与西门豹祠相近，无藏金玉珍宝.吾婢妾与伎人皆勤苦，使著铜雀台，善待之.于台堂上安六尺床，施穗帐，朝晡上脯糒之属．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辄向帐中作伎乐，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余香可分与诸夫人，不命祭．诸舍中无所为，可学作组履卖也．吾历官所得绶，皆著藏中．吾余衣裳，可别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分之．[注一]
“夫大德曰生，资二仪以成化；大宝曰位，应五运而递昌。贵贱废兴，莫非天命？故龙颜日角，显帝王之符；电影虹光，表乾坤之瑞；不可以智竞，不可以力争。昔汉室豆分，群雄岳立。夫民离政乱，安之者哲人；德丧时危，定之者贤辅。伊尹之臣殷室，王道昏而复明；霍光之佐汉朝，皇纲否而还泰。立忠履节，爰在于斯。帝以雄武之姿，当艰难之运，栋梁之任。同乎曩时，匡正之功，异于往代。观沉溺而不拯，视颠覆而不持，乖徇国之情，有无君之迹。既而三分肇庆，黄星之应久彰；主卜启期，真人之运斯属。其天意也，岂人事乎！”——（前）唐太宗李椋《祭魏武文》[注二]
“曹操，汝为一代豪杰也，封从此寂寞也。慢走！”渭水边，刘封把酒撒在地上，远远地祈祷。
ps：
注一《曹操遗令》全文遗失，本文为严可均先生搜集整理的版本。便是时人陆机所记录的也不过十七八句，到底全文如何，后人不得而知。
注二为太宗李世民所作。
今天心情不好，一下又让两个古人再死一次。但是为了情节，为了主角能上位，只能让他们再去死一次了。
15经略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