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捣蒜的
少年携兔离去,中止了一段纯属尬聊的相遇。
纱衣女子想是自己继续留在厅堂已经不合适,她略微犹豫,冲蝶衣少女礼貌笑笑,抬脚跟上。
随他们离去。
附近位置一下稀稀拉拉。
少年态度生疏冷涩,蝶衣多少也发觉对方并不想认识陌生人。
直到少年修长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才回过神。怅然若失。
“蝶衣!”
那群雇佣兵内发出躁动,“蝶衣,泰山的舌头还跟石头似的,你有没有问他要出……”
“没有!让他自己涨点教训才好!”蝶衣少女有些焦躁。
又有人唤道,“蝶衣,蝶衣!”
兔子躺在少年衣帽里装死,兔眼紧闭,翘着jiojio,伤心欲绝。
它依稀听到‘蝶衣’‘你哥哥随佣兵团’一类字眼,竖着两只小耳朵,一骨碌坐了起来。
它像是陡然被雷劈了般,浑身一激灵,白绒兔毛更显蓬松。
南颜努力回想。
蝶衣……
千蝶衣,荒漠佣兵团团长亲妹妹,火攻属灵力。
原文女主。未来数十载内,千蝶衣先是离开荒漠佣兵团独自历练,踏上寻找焚决的征程,;男主那时只是个心术不正的小流氓一类,千家长兄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千蝶衣与他们断绝往来,尔后和男主双双成为战神殿神秘殿主心腹。
天涯烬。
整个战神殿包括夫妻两倾囊出动,却因为惧怕反派伤及自己,袖手旁观于殿主不顾。
昔日殿主与反派傅北,两个魂宗期强者,双双殒命。
因为无第三者在场见证,男女主统一口风:
是自己将反派逼上绝路。
他们当时中了反派调虎离山的奸计,再回到天涯烬时殿主已经亡故,他们夫妻联手,其利断金。
于是。
男女主从战神殿叛徒,一下子变成了战神殿人人敬仰的英雄。
千蝶衣——就是当时名声大噪的战神殿新殿主夫人!
荒漠佣兵团更是引以为傲,为妹妹、为自己能攀上战神殿新殿主的高枝而泪湿衣襟。
按原文走向,九哥哥与原文男女主第一次相遇,原要晚得多。
南颜陡然听见男女主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大舒服。
九哥哥虽因异火共生性子偶有喜怒无常,但远不到要跟谁不死不休的时候。
就是在寻找焚决,与男女主相识——
他就开始像变了个人似的,余生不是在对抗战神殿,就是在去找战神殿对抗的路上。
那时。
九哥哥已经炼化了共生一躯的赤练黒焰,恢复本性。
他与战神殿势不两立,六界皆知,以为起因是因为战神殿猎杀魔兽,抓了他的魔兽。
自穿书以来,同九哥哥相处下来,南颜并不认同这样的始末因由;他决不是与谁不死不休的性格,原文男女主到底做了什么,触碰到他的底线也未尝不可能!
南颜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她突然想到,或许是因为她的出现打破了原文时间戳。
提前遇上女主,提前开始找寻焚决,是不是也代表——
九哥哥会提前赴约天涯烬,提前殒命?!
倘使反派都提前殒命,她这种原著里十八线小龙套都算不上的存在,岂非更没几天活头?
兔子像被晴天霹雳劈中兔头,呆头呆脑地惊呆了;
又像是被霜打了兔头,丧丧地耷拉个兔耳朵,耸耸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
少年随纱衣女子引路,来到南子濯昨晚留宿的房间,就听到兔子长长叹了口气,温热热的气息从它耸耸动着的鼻尖呼出,喷洒在他的后颈,有一些凉、有一些痒。他能嗅见兔子身上一股桃花酿与鲜奶酪味儿,它抢着杯杯喝得太快,洒在毛发上许多。
少年微微扭过头,留意起小兔。
他能感觉到它的细微情绪变化分别代表什么,它装死能装几个时辰也是小打小闹,但很少像现在,沮丧到一种低谷,好像对什么都失了兴致。
“还在生气?”
小兔一点反应都没有。
“回去给你五枚金币,都缝进小围兜里谁也拿不走,好吗。”
听到金币,兔耳微微动,很快又垂了下去,没有反应。它好像在专心沉思。
少年变戏法似的,纤长如玉的手,捻了肉丸子从小兔鼻尖一闪而过。
它的鼻子惯性耸了耸,仍是没有反应,更没有立刻扒拉着他的手腕仰着个兔头就要吃。
少年感到束手无策。
同时。
他不禁心有疑惑。
看别人养宠物,都是宠物掏空了心思讨好主人,怎的他养了个宠物,他总是情不自禁讨好宠物。
细看之下,这只兔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照料得特别娇气白嫩。小兔自己也争气,吃多少长多少,特别圆嘟嘟,像个行走的棉花团子。
纱衣女子倚窗,窗沿被她拉开了一条缝,她看着街头车水马龙,十分警觉。
白衣少年愿意赎她又愿意相信她,鸨娘便将少年来意与她交代了个底情。
听是要从国公府小少爷南子濯那里,让他‘心甘情愿’掏出灵戒内的一样东西。
与之前推算好的时间相差无几。
一辆看起来很是浮华的车辇出现在街头,很快,停在了醉色楼前院,大摇大摆。
为掩人耳目,车夫与仆役将旁观附近的路人看客纷纷驱逐。末了,仆役匍匐着,趴倒在车辇前。
南子濯稍稍整理衣着,踩着仆役的背,沿台阶走了一步。
又不肯再多走那十几步。
直到鸨娘带着一众姑娘簇拥而至,众人引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南子濯半推半就似的,进了醉色楼。
他的用意很是明显。
看清楚了啊,小爷我不是自己要来的,她们都邀请我,我是拗不过,不得不来。
纱衣女子发出不齿似的轻笑。
想起房间另有他人,她敛去表情,看向少年,一时竟不知如何称呼。恩人她是叫不出口,对方并没有看上自己,想要聘一房妻妾,她有分寸也有自知之明;唤恩公年纪不对……
看出她的迟疑。
少年眉眼不动,道了姓名。
“傅北。”
“他来了。”粉衣女子如是道。
窗缝里,已然能看到南子濯与其众仆役已步入楼内。
余光里,少年身形未动。
纱衣女子不免紧张起来。虽说少年背景不一般,可他形单影只,模样俊俏,哪里像是南子濯和他一众狐朋狗友的对手?
南子濯精魂攻魂技而疏灵力武技,被近身实力微弱,因此他出门在外总是呼朋唤友成群结队。他是弱,可他的朋友不乏帝都城内各学院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以一敌众岂非以卵击石?!
纱衣女子正要出言催促,让那白衣少年躲起来。
房间外就传来脚步声与南子濯的怒骂声。
“好你个林犀,臭婊子,昨晚给你脸打了轻了是不?”
“林犀,滚出来,你是不是记吃不记打?”
“臭婊子,骚浪贱样,滚出来给爷舔鞋,听见没有?”
“……”
外头闹哄哄的。
已经走得很近了。
纱衣女子感到难堪,脸上一阵青黄不接,她轻咬银牙,已经做好某种准备。
她是贱命一条,今儿得人搭救已是莫大恩泽,倘使对方需要,她便豁出命去抢南子濯灵戒有何不可?!
余光里,少年仍身形未动。
纱衣女子忙挪了帘曼,试图将对方遮掩其中。
然后。
她的手指与残影交错,抓了一把空气。
空气里只余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是少年不知何时隐匿前的交代。
“让他自己进来。”
灵匿残影,凝魂力与灵力到运用自如,入镜期九阶之后方可研得。
联合少年道了姓名——傅北。
傅北……
人皇青帝伽马国内如雷贯耳,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忘却了帝国皇室是傅姓。
国公府再如日中天,君也是君,臣也是臣。
纱衣女子忽然有了勇气。
同时。
南子濯与那群狐朋狗友踹了许久的门,门却纹丝未动。
相互间传递眼色。
气氛一下就凝重起来。
“臭婊子,国公府小公子能看上你,是你们祖上八辈子行医积德才攒下来的福气。”
“识相就赶紧开门劝劝小公子,你不要不识抬举。”
南子濯更是疑心大起,“这个臭婊子是不是藏了人留宿在她房间?”
他们正要将整个房间拆卸验一验虚实。
门忽然开了。
微微拢拢,只开了条缝隙。
缝隙之中,纱衣女子云鬓半偏,衣冠不整,隐约是刚睡醒的样子。
满面愁容使得她愈发艳丽,有一种正经人家姑娘学不来的媚骨,“骂谁呢,骂得整个楼道的姐妹听到如何看我?”
纱衣女子语态娇嗔。
和她昨晚宁死不从的样子判若两人,南子濯那帮狐朋狗友免不了感慨。
“小公子行呀!”
“小公子大的不行。”
南子濯有些飘飘然,“一般般,少说些风凉话。”
他照例要带着那群狐朋狗友进去,横冲直撞。
纱衣女子却是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奴家还没有穿衣服呢,不妨小公子你一人进来。”
南子濯警惕起来,“怎么,不欢迎我的朋友?”
“奴家只想结识小公子一人,仰仗小公子一人。”她的语调愈显娇嗔,“可否成全。”
“那就只好舍命陪美人儿——”
隔着窗纹轮廓,绰约可以望见纱衣女子衣衫半褪,酥月匈玉腿,延伸进一片神秘地带……
南子濯脑子一热,魂儿跟着跑没了影,只身一人挤进了房间,不忘劝退那帮朋友,“行行行,都散了吧,哪来的都回哪去,三五个时辰之内也别再来找我。”
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全仰赖南子濯,见他独去并不放心。
南子濯狠狠踹了其中一人,“听着,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别管小爷!”
弦外之音——
他会弄得那纱衣女子满床哀吟。
昨晚他也确实是这么凭着毒打,弄得满楼都以为他很行。
行不行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便美人儿衣裳褪尽,不行就是不行,他只想趁着现在,弟弟昂了个头,再做尝试。
赶退众人,步入美人房抵。
南子濯愈发猥琐,卧房之隔的另一间,遍布各种器具,他准备从其中挑几样趁手的。
见他进门便往那走,粉衣女子浑身紧绷,那间很有可能是少年藏身之处。
南子濯刚准备进入卧房隔间。
粉衣女子慌忙扯了黑丝绸,将南子濯眼睛蒙住,就往回扯。
“小公子,今天就让奴家主动可好?”
房外传出低笑声。
显然地,南子濯那群狐朋狗友并没有走。
隔间。
满房造型各异的不知名用具,充斥了整间廊坊柜台。
白衣少年垂着眉眼,紧盯地面,目不斜视。
他皱了皱眉。
不多时。
他又皱了皱眉。
尽管他已经设立结界屏障,阻断了外界听到这隔间的声音。
并没有阻断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
于是,床榻摇晃声,呼吸声与低音声,声声入耳。
少年全然无视充耳不闻,充耳不问。
然而。
他并不能阻止小兔蹦哒哒发出的噪音。
某兔仰着个兔头,拿兔爪爪指向了一根比它个头高的玉势。
很显然,它想问这是做什么的。
它拍了半天木头发出怪声,试图引来少年注意,少年都不给它解释。
小兔奇怪了,继续挠木头发出怪声。
少年长长叹了口气,恨不得自己既聋又瞎才好。
当他看清兔子指向那根又高又粗的玉势时,他沉默了。
然后。
他那张波澜不惊的侧脸拂过难以解释的红。
南颜愈发好奇,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能让九哥哥脸红。
小兔不依不饶,挠木头。
少年浅斟酌。
“玉。”
“……”废话,她当然知道是玉,她是问干嘛的。
某兔炸毛,鼓着腮帮子仰着个兔头看少年。
少年面不改色,“捣蒜的。”
“唧?唧?”——真的?
兔子将信将疑。
少年颔首,面不改色心不跳。
某兔暗暗记下了,原来九哥哥是不吃蒜的,难怪看见这满房间的捣蒜用具频频皱眉。
见小兔终于不挠木头,也不再研究些令人窒息的问题,少年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
兔子再一次养了个兔头,豆豆眼满是疑惑,拿短爪爪指了指另一畔的小木马。
显然的。
它是想问少年,那这个捣蒜的棍子是不是装反了?
这一次。
少年彻底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