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番外 照照长公主(5)
自他走后,我再也没有开心过。
唯一支撑我的便是他走前的那句:“照照,我会回来的”。
我信他是有情有义之人,我爱他的重情重义。
可此时我也怕了他的重情重义。
我在府里担惊受怕日日梦魇,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即使是哥哥我也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还是如当日哥哥所说,你如今的样子还不如从未得到过”。
是啊,如果我从未见过阳光,那么我也不会惧怕黑暗。
可我该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跑去大齐找他做个妾侍吧。
我可以不在乎名分,可我心之所爱决不能与他人分享。
我带了几个贴身大丫头和几个随从住进了朝阳城。
我告诉过他:“我会在朝阳城外等你,一直等到你,如果你始终不出现,我想不是你不回来了,而是我还没等到你”。
我愿意相信他对我还有一点点情谊。
哪怕是施舍,哪怕是怜悯。
我都不在乎,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
我日日等在朝阳城外,只要他出了朝阳城便能看见我。
日复一日,我从未间断。
我远远瞧见他扮作僧人模样,高大出众。
他身侧跟着一个面目黝黑泛黄干瘦病态的小沙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亦喜不自胜。
我等到他了……
我一步也不愿再等,当即就想冲过去紧紧与他相拥。
可他是僧人装扮,难免被人瞧出来。
已到最后一步,我不能因冲动再出纰漏。
我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朝我走来。
我知道,当他再次走近我之时,他便再也不会离开。
他走近我与我双眼交汇,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我再也支撑不住,两步变做一步冲进马车里,扑进他的怀里便是痛哭。
我这痛哭是欢喜的,除了眼泪我无从表达这种欢喜。
亦无从表达我连日来的思念和惊慌。
人生之喜除了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
应再加一个失而复得也。
“照照,好了照照……”
我不顾他的劝阻,只贪恋他怀里这一点温存。
可是他的柔声细语更是激起我的心事。
“照照,妹妹在呢”。
我这才想起旁边这个矮小干瘦的小沙弥。
我强忍眼泪,恋恋不舍起身。
他妹妹正看着我们,神情淡漠。
我细细打量她。
因脸上可漏出来的皮肤皆是粘草粉所盖,将原本的白皙遮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五官都看不清晰。
但这黑白分明的眼睛分明比他哥哥这男子还要坚毅。
她瞳孔极黑,染着星辰。
眼白极白,甚至已白的发蓝,闪着冷色系的光。
就这样一双眼睛,但凡别人仔细看两眼,他们也出不了大齐。
看的出,她对我极其抗拒排斥。
无妨,以后漫长的岁月人生里,她无处可去只得留在昭国,我有信心,她会接受我的。
我说她需要一个新名字之时,她毫不思考说:“就叫小木吧”。
当我唤她哥哥子阳之时,她好似甚是落寞。
我知道她因何落寞,我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好在她失而复得了自己的哥哥。
小木入府后也不爱说话,总是冷冷淡淡。
她对我甚是客气生分,无论我多么热情多么真诚,她总是拒我于千里。
“青榆自幼与金兰相伴,胜似姐妹,她只是觉得若接受了你那便是对金兰的背叛吧”。
我这才知道他的发妻昭盈郡主的闺名唤做金兰。
“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与他迎着月色小酌几杯,闲话家常。
“你说青榆吗”?
“不,我说昭盈郡主”。
“她……她很好……”。
“你大可放心说,我不会介怀,我想知道她,了解她”。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大度良善”。
“她……,我与她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除我妹妹之外我接触的小女孩便只有她了,我知道她未来会是我的妻子,我必得敬她爱她,对她忠诚专一,与她恩爱有加”。
“我们没有任何意外的长成,长大,成亲,我们有相同的爱好,我们视对方的家人如自己的家人,我们如信任自己一般信任对方,我们像了解自己一般了解对方,我们在一起欢喜轻松”。
“我与她是大齐的佳话,我想我们是担的起的”。
……
“如果不是我,那么你还生活在那段佳话里,抱歉”。
他重重叹了口气,如释下重负,如无限伤怀。
“若不是遇着你,我想我会永远以为那便是爱情了”。
……
“什么”?我又惊又喜却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我妹妹问我为何没死却不愿回大齐,我说我再也回不了大齐了,我在昭国待了这几年贸然回去定会被人认作假死欺君,不出几年再给我一个叛国之罪,毕竟我与长公主在一起生活了这几年,若我完好回去,必定会让人认为偷偷判了大齐而忠于了昭国,到那时,我即使死也洗不干净,且我的父亲家人和我祖上的开国之功都将荡然无存”。
“可是照照,这些都不是我留下的原因,我即使回不了大齐我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与燕国甚至大漠,那里会更安全”。
“可是照照,你在这,我想留在你身边”。
他一向是个嘴笨话少的,没想到说起情话来却如从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若我有记忆之时遇着你,那么礼义廉耻都绝不许我动心,我爱上你之时虽没有记忆,可后来我有了记忆,可对你的真实爱意那也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一天天在加深”。
他的双眸明亮真诚充满爱意。
这便是我一直在等的。
有他这几句话,即使让我立即死掉我也无怨无悔。
即使他随时要离开,我亦无怨无悔。
小木洗掉了脸上的粘草粉,我命人特制的假发与真发无异。
小木连日来的吃斋念佛,不理诸事,她的出尘脱俗之姿更为明显。
看着如谪仙般的小木我总是隐隐不安。
我总觉得她留在昭国会是昭国的灾难。
可我亦不忍心送走她,她一个羸弱女子,无父无母,无家无国,若不留在他哥哥身边他能去哪呢?
而且若小木丢了,子阳毕定穷极一生去寻找,到死到老。
小木恢复了容貌却还是如从前那般不爱说话,更不愿出院子半步。
我与子阳出去游玩她也不愿同去。
我本想既大齐皇帝已然下旨说帝皇贵妃薨逝,那就代表不会再寻找。
却不成想,最先来的危险是哥哥的皇后。
我与子阳回来之时,整个公主府没有小木半分影子。
我问守门的侍卫,他们甚是惊讶:“不是公主把小木姑娘接进宫了吗”?
“是何人来接”?我忍不住惊慌。
“是皇后娘娘的宫人,说是公主您在皇后娘娘宫里,就急急将小木姑娘宣了过去,来人还有您的令牌”。
皇后?她为何会找小木。
她与小木无冤无仇,想来也不会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