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人游戏
看着贾东风变幻莫测的脸色,王厚君微微一笑:“首阳山上如今共有一万八千六百六十五位弟子,山中岁月悠长,师妹有的是时间慢慢认识。”
贾东风咂舌道:“这一万八千六百六十五位弟子,不可能一直留在山上吧?”她本想说自己不会一直留在山上,也认识不了这许多人,可是话到嘴边,下意识又换了个由头。
玄微子不是说近日有人要下山吗?
王厚君仔细锁住贾东风的神色,直到看得贾东风有些毛发倒立,方才淡淡一笑:“除了死人和杀人的人,其他人都不会下山的。所以,二十年来,只有六人下山。”
死人和杀人的人?贾东风微微心惊,心中疑惑更甚。
王厚君又耐心解释道:“玄微一门,原本最讲究的是修真养性的出世之学,师父本意想濯选有灵性慧根的弟子,体会形神俱妙的出世之妙,品尝体合自然的养性之趣,光大修真之门。玄学、兵学、言学都是形外之物,偏偏有人冲着形外之物上山,又为了形外之物下山。然而玄微之学,哪怕是形外之物,也足以在天下引起腥风血雨……幸得师父宅心仁厚,特地设置了极为严苛的下山条件。”顿了顿,他展颜一笑,“想要下山的人须得凑足一百人,经历十一轮杀人游戏,胜出的那一人便可以下山。”
贾东风悚然而立:“那其他人呢?”
王厚君随着她的脚步顿足,偏过头浅浅一笑:“自然都死了。”
死了……
贾东风脑中嗡的一响,难怪甄连城手段狠厉决绝,原来竟是这样,杀了九十九人,用鲜血铺就自己的下山之路,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如此,自己三年后如何下山?难道也要杀足九十九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尤其这些人三年间还将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弟……
一时间心乱如麻,贾东风深呼吸了几下,才用力压制住胸口疯狂滋生的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十分柔和,柔和得让人完全提不起戒心的声音:“师妹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贾东风脱口而出,“玄微子收徒,从来没有说过有这样的规矩,天下人只以为未能下山的人是没有学成,哪里知道是被这样骇人的规矩困在山上,否则天下名士也不会这么趋之若鹜……”
“可若不是以形外之物为饵,师父又怎能依照自己的心意,濯拔天下有灵性慧根之才。纵然有个别人囿于规矩不敢下山,却也有人真的通悟修真之乐,不愿下山。师妹觉得不妥,可是在质疑师父的英明睿智?”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梅林,林中暗香浮动极为宜人,然而温润和蔼的王厚君,此刻正目光锐利地逼视贾东风。
贾东风微微冷笑:“那大师兄属于哪种人呢?”
若是通悟修真之乐,不愿下山,怎会引诱她说出对玄微子不敬的话,再义正言辞地驳斥她?
她并不畏惧王厚君会去告密,因为若他真的要陷害她,大可以当着玄微子的面这么做,而不是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梅林。
她也不觉得他要纠正她,让她走上他所描述的,玄微子为门下弟子规划的修真正道。因为如果他要这么做,并不该急于这一时。
王厚君狡黠一笑,轻柔的拉过身旁的花枝,靠近轻嗅梅花的芬芳,因为他的动作,有两朵梅花一先一后的从枝头坠落,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贾东风几乎可以听见落花的细碎声音:“我不过是个对命定之人感兴趣的人。”
“命定之人?”明明应该对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大师兄保持高度警惕,然而贾东风的好奇心还是被他给出的信息,不可抗拒地提了起来。
“十日前天相有异,紫微星移,师父召集十个师兄弟一齐卜了一卦,卦象上说——”王厚君低声道,“天将降命定之人,接管首阳山。而且这个命定之人,是个女子。”
贾东风惊了惊,一个女子将成为首阳山的主人?那玄微子呢?
王厚君意味深长的,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又慢悠悠道:“师父虽然修真养性,崇尚自然,渴慕终有一日飞升成仙。然而他老人家是最不信命最不服命的——从前也有类似的卦象,不过师父杀了那个徒弟,如今这首阳山上,还是师父为尊。”
看着贾东风不为所动的表情,王厚君又缓缓笑了笑:“师父创立门派,研习修真之术时,曾发下重誓,绝不参与山下事务,绝不操控非门下之人的生死。不然你以为,师父怎么会坏了不收女徒的规矩?”
玄微子收她为徒,就是为了掌控她的生死,好破解命定之人接管首阳山的卦象?
不对。
如果玄微子要她死,大可以见死不救任她死去。
完全没有必要替她解毒,还收她为徒。
贾东风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王厚君:“大师兄是不是觉得山中岁月太过无聊,所以故意编了故事骗我?”
王厚君居然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师父一定是觉得山中岁月太过无聊,好不容易有人值得他亲自动手,自然要好好培养一二,看看这个命定之人到底有何不同,然后再慢慢出手。再说,你好歹也出了一块琉璃佩嘛!”说罢,又是一脸同情地看着贾东风。
贾东风冷笑一声:“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这种机密,你为何要告诉我?”
就算玄微子有十足的胜算,也不会希望这个事情传到他要杀死之人的耳中吧?毕竟玄学这个东西,还是颇为玄妙的。否则甄连城也不会瞒着自己逆天改命,改过来又改回去。
王厚君望着贾东风,目光柔和道:“自然也是因为山中岁月很无聊,而且,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一定不是师父的对手。但是对我而言,却可以平添许多乐趣……”
疯子,这王厚君绝对也是个疯子!
贾东风继续冷冷瞧着王厚君:“我是绝对不会……”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厚君突然迫近半步,一只修长得手捂上她的嘴唇,另一只手飞快地擒住她的双腕,压过头顶,接着仰面往地面上一倒,再一个翻身,贾东风便被他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