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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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临是冲进家里的,直奔郝曈,看看伤口,不至于缝针,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对着光:
“来,看着我的眼睛,睁大眼。”
四目相视,郝曈两眼的瞳孔左右左右对称,比例均匀。
他的双手分别去拽郝曈的两只手:“同时用力拉我的手,用最大的力气!”
他的两只手也受力均匀。
这样的外伤还不至于造成脑损伤,可项临就是不放心:“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头晕吗?”
郝曈摇头。
项临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我给你处理一下,夜里注意观察,不舒服就叫我。”
项临说完就发觉自己这话不对劲儿,正好王露拿了毛巾来给郝曈擦手上的血渍,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他才松了口气。却是暗想:所谓心虚,就是这样的吧……
项临的手法在医院外科系统是出了名的细致轻巧,精准利落:手术时间短、患者的创伤小、出血少、愈后恢复快。今天更是加倍小心。
奶奶呢喃着:“彬杨回来看到一定要心疼的。”
郝曈眉梢睫毛轻微的颤动一下,项临忙停手,问:“疼?”
当然会疼。郝曈当然也会说:“不疼。”
“忍着点儿,一会儿吃片止疼药。”项临贴好胶布,药棉沾了酒精轻轻擦拭郝曈脸上的血迹,擦得细致干净。
郝曈坐着,项临站着,奶奶和王露在旁边看,馨柳微微合着眼窝在沙发里,似睡非睡。静悄悄的屋里,谁也没发现陆彬杨在门口站了多久。
项临处理完伤口,弯腰收拾医用箱,看到馨柳呆滞的目光在看自己,不禁叹气:“走吧,我扶你回房间。”
郝曈想起身,就愣住了:“彬杨……”
奶奶着急:“赶快过来看你媳妇啊,伤的不轻。”
馨柳见项临的手一滞,直起身向门外看。她撑着胳膊坐起来,见哥哥已经进门,在看郝曈的额头,说:“哥,我把嫂子绊倒了。”
陆彬杨上上下下好好看看郝曈,最后指尖轻轻点在伤口上。郝曈护疼,险些想躲,感觉不到他的碰触,这才放松。彬杨轻声问:“怎么伤的?”
王露把经过说了,话语里有对馨柳的埋怨和对郝曈的歉意担心,郝曈忙说:“没事,小伤,只是磕在头上又出血了,换在手上就是个小口子,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陆彬杨盯着看郝曈,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包伤的纱布上,点头称赞:“外科主任的技术果然漂亮。”
馨柳摇头:“没情趣,我觉得纱布应该换成粉红色的,再打个蝴蝶结。项临这还是第一次在家里秀手艺,嫂子你知道不,这个医用箱自拿回来就没用过,真不好意思,让你给它剪彩了。”
郝曈笑笑。陆彬杨问项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项临把药棉往袋子放,利落的盖上箱盖,标准客观的医生口吻:“多观察吧,让她休息两天,头疼就马上去医院检查。每天换药,必要的时候吃点抗生素。”
奶奶担心:“会不会落疤?”
郝曈说:“不会的。”
陆老太不信药师郝曈的话,问医生项临:“真的?”
项临淡淡的:“留个浅印儿,过两年就看不出来了。”
馨柳一直手托着腮瞅着郝曈,此时不禁赞叹:“嫂子,你真会为人处世,说话时样子真温柔。又懂事、又会讨人欢心,话说得又得体,难怪哥哥喜欢得紧,大家也越来越喜欢你,我都快要嫉妒了。”
郝曈听出这话的刺儿,不禁去看馨柳,馨柳在看她,目光很直,和她娇憨的语气不搭配。
陆彬杨瞧妹妹:“你一点儿都没喝多。”
馨柳笑,舒展胳膊腿站起身,很豪兴的吟起了诗,又似乎惋惜: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
对此可以酣高楼。
我也想貂裘换酒沉醉不知归路,可惜想醉无由啊。”
这几句诗让郝曈和项临心里都是隐隐一动,项临再次体会到心虚的惶恐;郝曈无措间指尖轻按伤处,不留神正好搭在彬杨的指上,被他握了手,攥住不放。
癫狂的馨柳丝毫没有对郝曈的伤势表示歉意和关心,王露对她今晚的表现很不满意:“项临,你把她送回房间去。”
酒醉者心明,馨柳什么都清楚:“妈,心疼儿媳妇生我的气啦?”
“你也知道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去,给你嫂子赔个礼。”
郝曈婉拒:“妈,不用,不怪馨柳。”
馨柳眼一睁:“怎么不用?分明是我害你摔倒的。郝曈,以后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最好直说,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委屈自己处处让着我,我不用你让着,而且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你说得太委婉我听不出来,住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总这样下去,你累我也累。”
然后她声音朗朗的抬头挺胸,一派桀骜:“嫂子,对不起。”
郝曈淡淡的一声:“没关系。”算是避过小姑子的锋芒。
馨柳觉得郝曈的原谅毫无诚意,她被酒劲张扬着情绪,忘记了克制,也不想克制,心中的反感似乎升华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嘛,你可别回去又跟我哥哭诉我害你受伤……”
陆彬杨旁观良久,此时剑眉一挑,不冷不热的打断她:“你这人还真难伺候,你想让她怎么做?”
馨柳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上来。
王露见争斗扩大升级,忙圆场:“好了好了,都去睡觉。”
项临拽愣怔的馨柳上楼,陆彬杨对母亲说:“我带郝曈回公寓住,那儿离医院近,她晚上不舒服去医院也方便。”
走在楼梯上的馨柳停住脚步,王露更是一怔:“回去?不行!住在家里有项临,不比去医院方便?你爸爸回来知道你们不在,我没法解释,要走也得等他回来。”
馨柳头皮一紧,有些胆怯:如果哥嫂走了,爸爸势必会知道今晚的事情,那她……
王露的目光锁定郝曈,施加着家长的威严:“郝曈你留下住,彬杨要回去让他自己回去。”
陆彬杨很坚决:“你跟她说没用,她听我的,走吧。”
“不行!”做母亲的强势起来:“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走了,彬杨,我知道你气馨柳对郝曈的态度不好,可她是你亲妹妹,二十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性子?怎么以前能容让,现在住在一起反而不行了?一点小事几句口角而已,过去了也就算了,郝曈都没说什么,你却抓着不放要走,有没有点儿当哥哥的胸怀?”
馨柳觉得妈妈说出的都是她的委屈,瘪了瘪嘴哀怨的看着陆彬杨。
陆彬杨说:“我当然还是让着她,所以才带郝曈离开,让她自自在在的继续当她的霸王。为了她高兴我怎么着都无所谓,可是她要是让无辜的人不痛快就不行,起码我不能这么当丈夫。”
郝曈抬头看向彬杨,只觉得说这些话时的他像是在梦里。
馨柳立刻就炸了:“哥哥你真好笑,好深情啊!戏演得可真像!我怎么欺负她让她受气了?她算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项临用力拉馨柳离开:“住口!馨柳!不要乱说话!”
馨柳被拖着回房间,楼道里还径自大声说着:“她算什么?装什么贤良淑德?我最看不起她这种虚伪的人,清高的不得了的样子,其实不就是图了你的钱?哥你被她骗了,她装可怜骗人同情心的本事多大啊……”最后的话音消失在“哐当”的关门声后。
场面失控,王露看见郝曈和陆彬杨同时刷白了脸。
一室死寂。
陆彬杨冷笑一声,问母亲:“你说,我还要怎么让着她,你才觉得我这个当哥哥的称职?”
王露说:“她那是醉话,不要认真,肯定是外面受了气回来找茬发脾气,我狠狠的教训她。”
她想安抚郝曈,可又觉得话说不出口,其实无非就是那句老话:馨柳是个炮筒子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陆彬杨揽紧郝曈在怀里:“走,回家。”
王露追着劝:“这么晚了,你不要因为赌气让郝曈再受累了,住这儿让她早点儿休息。家里有张嫂给她做饭,这么多人陪着,你也放心;回去住白天你上班,她一个人在家真要有点事儿没人照看怎么行?馨柳清醒了,我让她给你们赔礼道歉。”
郝曈鬓角那块方方正正的白纱布犹如在黑亮头发上打得一块补丁,极是醒目。
陆彬杨看着她有些迟疑,奶奶叹口气,也开始劝了:“彬杨,你妈说得有道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白天走也不迟。”
奶奶和王露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郝曈身上,想让她点头,郝曈垂了眼不说话。她就是树梢上的叶子,气流在乱战,却都在吹这片叶子,可她又能怎么样?任你们吹吧,呆在陆彬杨这棵树上不要乱说话就是了。
最后两人没走。
王露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要是儿子儿媳走了,李胤回来她没法交代。
却看见陆老太太亲自去门厅收拾鞋子,不禁一惊:“妈,您干什么呢?”
“拿东西,明天和孙子走。”老太太头也不回。
王露崩溃:“哎呀妈呀,彬杨不走!”
“你看着吧,他肯定走,这个家里他呆不住了。我孙子从小到大三十多年,我没给过他一点儿气受,今天让他妹妹挤兑成这样,你个当妈的还嫌他不让着那个酒鬼,我气不过!”
“兄妹之间争执几句过去就没事了,李胤他们姐弟之间年轻时不是也天天吵嘛,后来不都是最亲的亲人?”
老太太说:“不一样,你那两个姐姐不管当面还是背地里,哪一个说过你一句不好听的?你女儿是怎么对彬杨媳妇的?你还护着馨柳,不管她多么过分,你就一句话:‘年纪小,脾气不好’,做什么错事都让大家原谅她,甚至是她做错事你赔礼,你就这么护着她吧。”
王露不敢跟婆婆争,尴尬的点头称是:“我以后注意,今天她不清醒。”
奶奶鼻子里哼一声:“家里、公司里,所有人都让着她,总有一天碰到不让着她的人和事,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王露着急的去接过婆婆装鞋子的手提袋:“妈,您这样,彬杨肯定就更不留了,你儿子还不把我和馨柳吃了?这样,如果馨柳还不听话守规矩,我让她和项临搬出去住,行了吧?老太太呦,您就睡觉吧,我的妈呀!”
房间里的郝曈终于能倒在床上清净了。
陆彬杨给她盖上毛毯:“很疼吧?”
郝曈眼睛都不想睁开,轻轻点点头。
安静很久,陆彬杨说:“馨柳不懂事……”
郝曈不想他为难,说:“我知道,她喝醉了,睡吧,我累了。”
何况馨柳说的句句属实,她不就是在隐忍的装?
何况,最初的目的,她真的是为了钱……
这一晚陆彬杨没怎么阖眼:郝曈睡的沉了他就碰碰她,看她神智是不是清醒;郝曈睡的不安稳,他就担心她疼、或者是难受。两个人都没休息好,第二天清晨起床就很晚。
馨柳一夜安眠。项临书房的台灯亮了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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