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喜塔腊氏
“起来吧!”永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声音有些冷淡。我缓缓地转过身,福了福身:“十五爷吉祥!”可能是脚伤刚好的原因,半蹲的身体有些站不稳,微微地颤抖。不禁抬眼看了看永琰。正好对视上他冰冷的眸子,心里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叹道:“这个魔鬼十五又怎么了,我也没有得罪他啊!前两日帮我上药还很温柔,今日怎么又板起一副冰冷的脸。”我依旧傻傻地半蹲着。
“起来吧!”永琰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我又福了福,站起身来,只觉得心里慌得很。实在想不起自己又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心里乱糟糟的。
“小姐,见天儿可能马上就要起风了,小月回屋去给您拿件披风好了。”说着便福身告退。看着小月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怒骂道:“你个小妮子,没事儿拿什么披风啊!把我和这个魔鬼放到一起,不是让我送死吗?”我低头皱眉瞥了一眼永琰依旧紧绷冰冷的脸,揉了揉太阳穴,又叹道:“看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糟糕,我不是死定了,小月,你不要走,快回来。救我!”
不知永琰何时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声问道:“脚伤好了么?”
“啊,好了。”我忙收敛回心神,“还要多谢十五爷的药。”
永琰突然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阴沉着脸打量着我,问道:“钮祜禄·兰韾,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我愕然一惊,心想道:“天哪?什么情况?难道他知道了,他知道我不是真的兰韾了?”我强压住心里的惊慌,瞟了眼远处的亭子,面色沉静地说道:“奴婢根本听不懂十五爷您在说什么?也对十五爷问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奴婢除了是钮祜禄·兰韾,还能是谁呢?”
永琰不由得干笑了两声,松开了手,“知道为什么不许你出府吗?”我想了想,摇摇头。永琰又道:“当孤男寡女,烈火干柴,在山洞里独处了一夜。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是必然的。看来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本王是时候去求皇阿玛将你指给我做侧福晋。”
“什么?”我惊呼。
永琰冷哼了一声,走到我的面前抚摸着我的脸颊,喘着粗气,说道:“这不是你和你阿玛一直梦寐以求,蓄谋已久的的么?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呢?”说着便在我的额头留下了深深地一吻,顺势将唇向下滑,就在他冰冷的唇正欲贴上我的唇,我猛地将他推开,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道:“虽说奴婢是和十五爷独处了一夜,可你我都清楚,那是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何况我们之间并未做过逾越底线的事情!十五爷您怎么想,奴婢管不着,但是奴婢确实不在乎做您的什么侧福晋。想来十五爷也并非真心想娶奴婢,既不愿意,又何苦勉强自己的心呢?”
“你个可恶的魔鬼十五,明明心里有了一个喜欢,不能忘却的女人,却非要在这里折磨我,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啊!”我在心里气道。
永琰面色瞬间铁青,怒视着我道:“嫁或不嫁,娶与不娶,不是你我说了算。”低头理了理袍子下摆,拂袖转身离去。
我眉头紧皱,感觉自己在疯掉与崩溃的边缘来回徘徊。真的是搞不懂他,他到底有着几副面孔,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穿过廊子拐角处,远远地就看到小月急匆匆的跑来,待站定了方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小姐,十五福晋来找您了。”
我漫不经心地说着:“来就来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小月吞了一口口水,瞪大眼睛盯着我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十五福晋来势有多汹,像要吃人一般。何况,何况小姐和十五爷一起整夜未归,十五福晋不气才怪呢?保不准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呢?十五福晋刁蛮泼辣的劲儿,小姐不知道,小月可是见识过了。”
我心里不由得一个激灵,随后又强装镇定,说道:“那又如何?本小姐行的端,坐得正,身正不拍影斜,脚正就不怕鞋歪,我会怕她?”说着环顾眼四周,深吸一口气,问道:“她在哪里?”
“在东苑的亭子里,奴婢叫她到厅里等着,十五福晋不去,还将下人都打发了,让小月来告诉您,只许小姐一个人过去!”小月回道。
我独自一人来到了东苑的花园里,看到了身着橘黄色旗装女子的背影,想着她应该就是喜塔腊氏了吧!未来的孝淑睿皇后,也就是嘉庆的第一任皇后,道光皇帝的生母。正想着,喜塔腊氏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纤瘦高挑的身材,明眸如水,绿鬓如云。鼻翼坚挺,典型的樱桃小口上涂着一抹烈焰红,绝对绝的古典美女。纵使西施貂蝉在世也就不过如此吧!而且一点都看不出来像已经生过宝宝的女人,真是羡慕嫉妒恨啊!不过可惜,寿命稍微短了一点。她既然长得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永琰心里都还能住着另外一个女人,到底那个女人是谁呢?能够将他这么霸道的男人心都夺去,我已经愈发的好奇了。
“咳咳”喜塔腊氏一声干咳,我瞬间收敛了心神,忙福身请安,道:“见过十五福晋,福晋吉祥!”
“不必多礼,起来吧!”喜塔腊氏快步上前,笑着将我搀扶起来。
“谢福晋!”我直起身子,看着喜塔腊氏好似一轮弯月的眼睛,她的微笑如同一朵打开的芬芳百合,简直就是倾国倾城。哪里是小月说的那么刁蛮泼辣,真是害我白白的担心,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不知兰韾小姐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喜塔腊氏笑问道。
我微微一怔,又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双脚,朗声笑回道:“早都没事了,不过就是崴个脚而已?小事一桩!”喜塔腊氏正欲开口讲话,我又接着道:“福晋还是叫奴婢兰韾吧!毕竟君臣主仆有别,小姐二字真是折煞奴婢了。”
“我方才问的不是你脚上的伤,三个月前,我与王爷一同去华南寺为皇阿玛上香祈福,却未曾想在回府的途中遇到了晕倒在路边昏迷不醒的你。或许是因为你与十七弟的关系,王爷一眼就认出了你,所以我才会和王爷一同将你送回府里,你今日还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与我讲话,也全是凭着我与王爷那日的善心,否则的话,你早已渴死在路边了。”喜塔腊氏依旧保持着她那如同花朵般的笑容,可我却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今天来和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哦,原来是要我对她表示感谢!
我恍然大悟般睁大双眼,福了一下身,笑道:“福晋说的是?福晋当日的救命之恩奴婢一直未有机会报答,奴婢再次多谢福晋了。”
喜塔腊氏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道:“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古语有云,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素闻和中堂之女钮祜禄·兰韾蕙质兰心,温婉贤淑,十七弟和我这个嫂嫂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既然你二人真心相爱,十七弟准备在皇阿玛寿辰当日请旨赐婚,我这个做嫂嫂的也无可厚非。可是没想到你却背着众人私会王爷,做出此等有违伦常之事,难道就不曾有半分觉得羞耻么?”
对于喜塔腊氏的一反常态,我始料未及。面对她的责难和质问,我一时无言以对,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喜塔腊氏步步紧逼,接着道:“难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么?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做,会让十七弟颜面尽失,也会令你的名节扫地。即使王爷为了保住你的名节将你娶回府里,可你让十七弟,情何以堪呢?”喜塔腊氏顿了顿,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又道:“难不成?你真是在那温婉贤淑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淫贱放荡的心。”
“what?说我淫贱,放荡。”我瞪大双眼,咬紧嘴唇,在心中惊呼道。
我嗔睨了一眼喜塔腊氏,嘴角上扬,平淡说道:“福晋方才说了一些什么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劳烦您再讲一遍。”
喜塔腊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不可遏地指着我说道:“你居然敢辱骂我。”我浅笑一下,微福了福身说道:“奴婢不敢?或许是奴婢才疏学浅,词有些不达意了吧!怎敢有辱骂福晋的意思呢?这么大的罪名,奴婢可真担不起呢”
喜塔腊氏从我的身边走过,背对着我,挑衅的说道:“即便你再怎么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你阿玛再怎样费劲心机,也都只是徒劳无功!在王爷的心里,就只有我一人。至于你,也趁早断了那点念想,不要妄想可以飞上枝头。选择十七弟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更加不要仗着你阿玛手里的那点权利就自恃过高。”
我轻笑一声,转身走到喜塔腊氏身旁,抬头仰望天空。一片落叶在空中翩翩起舞,似乎拼尽了全力在演绎人生的最后一段舞曲。旋律是那样的优美动人。在空中尽情地盘旋着,随着它生命的终结,舞蹈慢慢地落下了帷幕,落叶最终还是逃不过凋零的宿命,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俯身将落叶捡起,放在手心欣赏着,半晌方平淡说道:“既然福晋这么有自信,又何必来这里和我一个奴婢叫板呢?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就好像这片落叶一样,何时凋零,何时盛开。一切早有定数。即使它百般努力,千般挣扎,结果还不是一样!”
喜塔腊一把从我手中将落叶夺了去,撕成两半扔到地上,蹙眉怒视我道:“少和我讲这些大道理,将你自己管好,不要再去使一些狐媚的手段勾引王爷,否则的话,你连十七弟也会失去。”
“把你自己家的老爷们儿管好就行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脱口而出。喜塔腊氏显然没有听懂我话中的含义,满脸疑惑地望着我。我挑了挑眉,将嘴撅起,不再言语,却在心中暗自叹道:“我都已经把自己比喻成苍蝇了,还想要我怎样?”
“你在讲什么?”喜塔腊氏不解问道。
我将眉毛上挑,道:“胡话和鬼话?”看了看喜塔腊氏依旧迷惑的脸庞,小声嘀咕着:“就是糊弄鬼的话。”
“你又在那嘀咕什么?”喜塔腊氏问道。
“没,没什么?奴婢是在想有些起风了,要不要叫下人给福晋准备件披风。”我答着。
“不用了。”喜塔腊氏白了我一眼,继续道:“真不知道十七弟喜欢你什么?居然可以为了你改变自己。真是可笑。”说着便扬长径直离去。
我福了下身,“福晋您慢走!”
目视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叹:“果然美貌和智慧是不能够并存的,永琰的心机颇深,却也要在和珅面前礼让三分。而她却全然不放在眼里。皇位走向此刻虽已明了,但只要乾隆一日尚未表明公开,所都的人都只能装在肚子里,佯装不知。但喜塔腊氏那一句飞上枝头就足矣表明了她的心迹。你应该庆幸今日听到的人是我,要是传到乾隆的耳朵里,遭殃的就该是永琰了。”喜塔腊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