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满腹心事回到舅母家,舅母正握了一根木杖气势汹汹地候在门口,我吓得撒腿就跑。
“死蹄子!剪坏我的新料子想跑?看我怎么收拾你!”身后传来她尖声厉喝,随之,背上传来一记闷痛,我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叮当”一声细小的脆响,我手腕上的玉镯摔成了两半,那一刻,我的心犹如被狠狠撕裂了一般,痛到呆滞,痛到绝望,恰如溺水之人失去逃生的稻草,我心里涌起不良的预感……
舅母的责骂像咒语,带着回音在我身边萦绕,“死蹄子,你知道这布料多少钱吗?把你卖给妓院也赔不起,这可是洋货!”
“死丫头!丧门星!我就知道你那死鬼外婆自己老不死,还拖个小不死的来害我!”
……
我忘记了逃跑,忘记了疼痛,背上木杖落下的声音声声入耳,可我早已麻木,只是盯
着那碧绿通透的玉镯出神。
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的是五岁那年,舅母一路追着我打骂,“贱丫头”“扫把星”几个字随着她的唾沫星子横飞,而我,光着脚丫在青石板上狂奔,走投无路之时,钻入路边的一顶软轿内,轿子里坐着粉雕玉琢,八岁的他……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他把我藏在他雕梁画栋的家里,我伏在他怀里哭了一个通宵,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我不是贱丫头,我不是扫把星。”
他用白色干净的四方手帕给我擦泪,回答我,“你不是贱丫头,你不是扫把星……”
他说他叫夏生,夏天生的……
从此,我牢牢地记住了一个名字:闵夏生。
记了一辈子……
许是舅母见我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任她打,甚
是无趣,许是,她打累了,我终于从她的杖责下解脱,其实,我丝毫没感觉到背疼,真的……
当舅母扔下木杖骂骂咧咧进屋,我眼睛一痛,流下一串泪珠,地上那两弯碧绿在泪光中逐渐模糊……
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出现在我眼前,沾着些泥泞。
“离歌,还痛吗?”有人蹲下,捧起我的脸。
我木然摇头,我知道,这是如烟,我唯一的朋友,上个月被她爹卖进了青/楼。
舅母说迟早也要把我卖进青/楼,我忽然害怕起来,我死也不能去那个地方,我要留着清白的身子等夏生回来。
三年,他要我等他三年,三年之后,他在省城念完书,就会回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