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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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的女人是顾迟溪。

她的脸像冷玉,皮肤在灯光下有一种莹润透亮感,却好似没有温度。高挺的鼻子,微抿的薄唇,清晰分明的下颚线,无不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气场。

只是静坐在那里,就难以令人忽略。

她的视线落在温柠身上,深沉如潭水的黑眸里融入了一点柔和,片刻后,她看向别处,眼底又凝成了一片冰,漠然沉静。

温柠怔愣着,脑海里炸开大片大片的空白,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仿佛在做梦的感觉。

周围的人和声音飘远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和那个人……

那时候温柠七岁,顾迟溪十岁,两人是邻居,互相住隔壁。温柠自小调皮,隔三差五总要惹出些小事,爸妈都头疼,认识顾迟溪后才有所收敛。

顾迟溪那会儿冷冰冰的,谁都不爱搭理,唯独对温柠格外有耐心,容得她撒欢闹腾,表面上不苟言笑,心里别提有多护短。

幼时心思单纯,不懂太多弯弯绕绕的,彼此只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后来长大了,渐渐产生了一些朦胧的情愫。

二十岁生日那天,温柠向顾迟溪表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后来,顾迟溪不辞而别,杳无音讯。

到现在,七年了。

昨天顾迟溪亲口说,这几年在国外读书,不方便联系国内的朋友,而如今回来是因为父亲去世了,家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仅此一句轻飘飘的说辞而已。

……

温柠回过神,心跳陡然飞快,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耳边的窃窃私语逐渐消失,整个会议厅鸦雀无声。

随后领导开始讲话。

温柠低着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知不觉就坐到了会议结束。

所有人陆续离开了,空荡荡的会议厅里只剩下她自己,她靠在椅子上出神。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朝这边来。

“请问是温机长吗?”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站在她面前,笑容可掬。

温柠点头。

“我是顾总的助理谭佳,顾总想请你去她办公室一趟,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有空呢?”对方笑吟吟道,这话说得十分客气,好像她才是老板。

听到陌生的称谓,温柠心头微震,立刻便反应过来,笑了笑:“如果我没空怎么办?”

谭佳颔首道:“好的,我会如实向顾总转达。”说完欲转身。

“等一下,”温柠站起来,“我又有空了。麻烦谭助理带路。”

谭佳:“……”

难怪顾总要她跟温机长说话的时候客气一点。

果然脾气古怪。

两人出了会议厅,乘专用电梯上顶层,穿过一道自动感应玻璃门,里面是会客区。有个助理模样的小姑娘站在工作台后,见她们来,笑着冲谭佳点了点头。

走过一条铺着棕色地毯的长廊,两旁墙壁上挂满了油画,尽头处有四个工位,其中三个是空的,办公室就在后面。

谭佳只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直接推开,做了一个手势:“温机长,请。”

“谢谢。”温柠微笑,面色从容地走进去。

办公室很大,四面落地窗使得光线通透明亮,视野极好,冷白色调的风格,简洁淡雅,靠沙发的窗边摆放着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

女人坐在办公桌后,正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她秀眉低目,肤白似玉,长睫如蝉翼般颤动着,寡淡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当她抬了视线,看到门边的人,眼底忽然起了一丝波澜,冷硬的嘴角变得柔和,微微往上翘。

“坐。”顾迟溪指了指沙发。

温柠的目光凝了几秒,收回来,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顾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迟溪起身的动作一僵,没说话,绕过了办公桌,倒了一杯自己亲手煮的蓝莓果茶,放到温柠面前,挨着她坐下。

“谢谢顾总。”温柠端着杯子起身,挪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顾迟溪皱眉,轻声说:“私下不用这么喊我。”

杯子里散出清甜的蓝莓果香,温柠低垂的眼眸里映出一片微紫色波纹,她没喝,也没接话,忽然抬头笑:“顾总,我比较喜欢喝水。”

“好。”

顾迟溪起身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温柠一挑眉,又拿起蓝莓果茶,“算了,还是喝这个。”说着抿了一小口,“味道一般。”

随口的点评,一举一动都显得有几分刻意。顾迟溪静静地望着她,眼里的柔光愈浓烈,只是克制得很好,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你小时候很喜欢喝。”她说。

温柠捧着杯子的手一颤,敛下了眼皮,哂道:“是啊,不过现在没那么喜欢了。”她自顾自地笑,“人是会变的。”

室内突然安静。

阳光的影子投进来,有一半落在顾迟溪身上,她视线半垂,右手轻轻摸着左手食指上的十字架戒指,金铜色,不太显眼。

茶几上有一本英文版《圣经》,沙发背景墙上挂着一幅耶稣受难图。

“公司是我父亲所有财产中的一小部分。”顾迟溪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抬眸看向温柠。

“上个月他去世了。”

这是在解释。

温柠一怔,像是在思索什么,“你爸是顾舟海?”

环亚航空隶属寰世集团,后者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跨国企业集团,旗下有三大块产业,分别是寰世科技、寰世娱乐和寰世地产,其中的核心是寰世科技。

董事长顾舟海是个风云人物,常年活跃在财经新闻中,连带他的家庭也为人们所好奇。都知道他有两女一子,神秘且优秀。

就在上个月十八号,顾舟海突发急病身亡,消息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一天。

顾迟溪神情微暗:“嗯。”

“……”

温柠心里又乱了。

如此一来,顾迟溪应该还有亲姐妹和亲弟弟,可是在她的记忆中,顾迟溪说过自己是独生女,而且她从未见过她的父亲。

她与顾迟溪相识多年,却不知道对方的家庭背景如此深厚。

原来“处理很重要的家事”是这个意思……

“公司现在——”

“会倒闭吗?”温柠勾着嘴角,直接打断她的话,“很多同事都想跳槽了。”

顾迟溪笃定地摇了摇头:“不会。”

声音沉静平和,莫名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温柠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此,得到了准确答案,她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很快接受了青梅变成老板的事实,其实不接受又能怎样,她只是个普通员工,无法左右什么。

“你想跳槽?”顾迟溪突然问。

她的目光幽深,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令人难以捉摸。

温柠被她看得不自在,撇开脸:“我签了‘卖|身契’,能跳去哪里。”

国内培养飞行员是终身制的,先与航司签委培合同,再去航校学习,所有费用由航司承担,顺利毕业后直接进入航司工作,直到退休。这种终身制合同被业内戏称为“卖|身契”。

想跳槽,须得支付高额违约金。

她没想过要走,即使想,也付不起违约金,除非公司真的倒闭。

顾迟溪凝视她半晌,压下了眼底隐忍的情绪,认真道:“现在业内对飞行员的需求趋于饱和,最缺的还是成熟机长。你今年才放机长,如果想跳,就多积攒一些航线经历。”

温柠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的下一句噎了回去。

“不过,我不可能让你有这个机会。”

语气很淡,没有温度。

顾迟溪垂下眼睫,秀白的皮肤投下淡淡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盖住所有情绪,她脸上像是覆了一层白霜,那股冷冰冰的气息又弥漫上来。

温柠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却窥不见任何表情,一颗心忽然被吊了起来,不上不下。

这人真够偏执的。

当初离开,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七年间宛如人间蒸发,如今回来只是偶然,为了继承遗产。突然说这种话,未免太讽刺了点。

一点儿没变,占有欲还是那么强。

“怎么——”温柠嗤笑,又坐到顾迟溪身旁,倾身凑近,“顾总舍不得放我走?”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鼻间呼出的气息沾了点香味,徐徐洒在她脸侧,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太远,亦不太近。

顾迟溪没答,抓住了温柠的手。

温柠立刻抽出来,起身,自顾自走到了落地窗边。

莹澈的天,云团像棉絮,太阳渐渐西斜,地面建筑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宽阔平坦的马路延伸到尽头,仿佛无边际。

她微眯起眼,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挺直了腰背,肩上的肩章微微泛着光。

忽然,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清淡的香气弥散过来,沁润心脾,她轻吸了吸鼻子,感受到后背的温度,像海绵一样,柔柔的,暖暖的,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抵在窗户上。

顾迟溪抱着她,低垂的视线望进她领子里,窥见一抹暗红痕迹,眸色愈深,不由得收紧了双臂。

“柠柠……”她低声喊她。

温柠的心颤了颤,眼尾却扬起讽刺的笑:“顾总想做什么?”

顾迟溪没说话,薄唇沿着耳廓轻|吻,修长分明的手指抚上她脸侧,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偏头,迎上那片唇。

兜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温柠推开了顾迟溪,掏出手机解锁。

是银行的催|债短信。

她盯着屏幕,表情顿时凝固了,端正的方块字在她眼睛里跳舞,一遍又一遍,循环跳着。她突然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唇,脸色有点白。

“怎么了?”顾迟溪蹙起眉,下意识顺着她目光望去。

待温柠反应过来,短信已经被顾迟溪一字不落地看完了。她忙锁了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故作镇定地撇开脸。

“没事。”

夕阳将她鬓边的碎发染成金棕色,皮肤好似泛着细碎的光。

长久的沉默。

顾迟溪皱着眉,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她只知道温柠的父母因意外事故去世,不知对方身上还背着一笔巨债,或是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以她对温柠的了解,直接问,大概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弄不好还要被甩一脸刺。

“对了,顾总——”

温柠很快调整好情绪,转过脸,笑眯眯地问:“什么时候把工资发一下?”

顾迟溪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抬手勾起她耳边碎发,“那你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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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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