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倒吊人
?“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我想唱歌。”
季齐在那砖瓦房外抹干了泪水,又等了好久之后,直到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掉过泪时,这才举步走入了那砖瓦房里,在这房间中,只有那个洗澡堂的肥胖子坐在那里,除此以外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房间不但是外面看起来又破又烂,房间里面的摆设也是简单无比,只有一张床,有一个烂衣柜子,一个木凳子,除此以外就是些碗筷之类,竟然再没有别的任何装饰物或者娱乐物了,电视电脑什么的就更加不提,这样的情形让季齐以外他忽然去到了几百年前的贫困山区中,在二十五世纪居然也有人过得这样贫苦?不应该啊,那怕他是擦背工,其薪水也不可能过得这样苦啊!
季齐就这样站在了房间门口一阵发愣,直到这个胖子抬起头看到了他,并且还露出了小心害怕的表情时,他这才回过了神来,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胖子已经边向后退边摆手说道:“给舅舅说,我错了,不要让人来打我,我明天努力给人擦背,我不唱歌了,我只擦背,我不唱歌了……”
季齐又是一阵沉默,他呼了口气将这机械手臂给解除了物质化,顿时机械手臂化为了一大片流光消逝向四周,这样的情形反倒是吸引住了胖子,让他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只是呆呆的看着这片流光消逝,直到季齐又走到了他面前时,这个胖子才终于是回过了神来。
“放心吧,我不是你舅舅派来打你的。”季齐叹了口气,他就这么坐在了那张矮床上,这床上的被盖又油又脏,而且只有薄薄一层,下面垫床的却是一块花布,连一丁点棉花都没有……天知道现在可是初冬,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这样的床根本无法保暖,这个胖子晚上应该经常被冷醒吧……
胖子听到季齐如此说,他这才微微安心了些,顿时他就憨厚的笑了起来,那嘴皮一颤一颤的,看起来真是一个呆痴儿模样,只是那笑容却是真诚无比,纯洁得仿佛婴儿一样,连一丁点的杂质都没有。
“……我是来实现你愿望的,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季齐沉默了许久,他这才对胖子说道。
胖子明显愣了一下,他颤抖着嘴皮说道:“是圣诞老人吗?妈妈曾经说过好孩子会在冬天等到圣诞老人的,我好冷,所以冬天到了,圣诞老人会满足我的任何愿望吗?”
“……恩,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季齐更是沉默了,他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好半天后才从嘴中说出这番话来。
“圣诞老人,让妈妈回来吧,婆婆说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前连婆婆也去了那里,你可以让妈妈和婆婆回来吗?或者让我也过去吧,好想听妈妈的歌声睡觉,那样就不会觉得冷了……”
胖子灿烂的笑着,那笑容是如此纯洁,连一丁点的凡人杂质都没有,仿佛婴儿那样……
“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你另外换一个吧。”季齐低着头说道。
“我想妈妈和婆婆了……”胖子歪着嘴笑得更是灿烂了,他拉着季齐的衣服说道。
“换一个!”季齐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这一下却把胖子给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力扯了一个笑容出来继续道:“除了这个愿望以外呢?你还有什么别的愿望没有?我可以实现除了这个愿望的所有愿望啊。”
胖子顿了一下,他又歪着嘴继续笑了起来道:“那我想像妈妈那样,在高高的阶梯上面唱歌……”说完,他还得意的把手里照片露了出来,那照片上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件华服站在歌剧舞台上唱歌,而舞台下坐了满满的人,所有的人都在鼓着掌,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应该是极受欢迎才对。
“在舞台上唱歌吗?”
季齐心中有了些计较,他点点头道:“好!我就让你在舞台上唱歌唱个尽兴!现在……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吗?”
胖子连忙摇着头,他献宝似的拿起了一管雪白牙膏状物体,说道:“没要求,舅舅最近一直让我吃得很饱呢……”
季齐复杂的看着胖子,那笑容如婴儿般的纯洁,即便嘴角不停的抽动,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清亮如水,看着这样的笑容,是会让人自渐形秽的……
这牙膏状的物体是各国研制出来给非洲一些饥荒国灾民的食物,可以给人体补充大量的热度,虽然也会因此而引起肥胖,不过相比于饿肚子而言,这样便宜得可以直接扔掉的合成食物,无疑是解决饥荒的最好办法。
“那你等我的消息,最多这几天里,我就带你去舞台上唱个尽兴!”季齐转头就向屋外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快些离开这里,看着这个胖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惭愧,内心中真是有一种东西在呐喊,他已经不敢再和这个胖子多说话了……
季齐是在一个普通家庭中长大,事实上,他并不是天生的新人类,而他姐姐却是一个天生的新人类,在他十一岁那一年,姐姐被八信之光看上,接着招入了组织中,随后他姐姐的辉煌人生开始了。
姐姐是个真正的天才,当她最早只拥有组织下发的一个弱信念时,已经可以物质出全身机械铠,之后更是凭借她的感应天赋,连续得到了数个弱等信念和一个中等信念,这样一来,她物质出了战斗力极强的全空间战机器人,既可以单兵突入大气层里,也可以在宇宙中移动作战,这样的机体构造方式被组织奉为了经典,许多人也都依照这个模式进行物质化,这个机体名为jx―031型机体,也叫作季氏全空间战机器人。
凭借这些功劳,姐姐顺利进入到了组织中高层,之后他姐姐实力不停增强,在组织内部更是位高权重,直到成为精锐级成员中的队长为止,她已经到了距离首领级权位一步之遥,这时,八信之光内部的一个大实验进行了……强化人生成实验,实验的目的是将人类以科技手段补完为新人类,甚至比新人类还要强,而一直崇拜着姐姐的季齐,他更是第一时间报了名……他也希望自己成为新人类,成为能够信念物质化的机甲驾驶员!
“小弟,你相信奇迹吗?”
“奇迹,是因为我们相信才会存在呢,所以小弟,请相信奇迹吧。”
这是实验开始前,他姐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们家庭已经搬到了八信之光的火星基地总部里,所以这次实验不但他姐姐会参与其中,连他的父母也都到了现场,他们希望看到家里同时出现两名新人类,接着……实验开始了……
这次实验失败了,一共六百余名接受实验者,只存活下来了七名,其中也包括了季齐在内……可是他姐姐,他的父母却都死在了那场实验之中,他的亲人已经全死光了,即便他成为了强化人,即便他已经可以信念物质化,即便他的愿望实现了,可是,这样的结果还要愿望来干什么呢?还要愿望来干什么!?
从那以后,季齐愤怒过,怀疑过,悲伤过,绝望过……直到最后已经麻木,这十几年里,他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虽然不停的寻找纯洁美丽的女孩,事实上他却是和无数不同的女人上床玩乐来麻木自己,吸毒,赌博,烂交,杀人……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死了一定会下地狱,作为八信之光的下级成员,许多小国战争任务他都参与过,而已经麻木的他,手中天知道有多少鲜血在流淌,他的心……早已经在姐姐和父母死的时候,随同他们一起死掉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躯壳罢了。
直到这该死胖子的歌声……那仿佛是天堂里传下来的歌声一样,深深的刺入到了他的灵魂之中,深深的震撼着他的心灵与记忆,他几乎不敢去看那胖子的眼睛,同样是失去了亲人,可是痴呆的胖子却是微笑得那么纯洁,而他呢?只是麻木自己,麻醉自己,将自己变得肮脏与丑恶……当他与那胖子的眼睛对视着,他内心深处仿佛在呐喊一般,让他不由自主的逃了出来。
“这是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胖子,这是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
季齐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一句话,他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也仿佛是在说明一个现实,但是越说到最后他心中的呐喊却越是大声,让他不由自主的飞奔起来,最后是以狂跑的姿态冲入到了自己酒店的房间里,连停下来喘息也没有,直接打开了远程联络器,第一时间将他队长的号码输入了进去。
“胖子!这是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但是我希望能够看到奇迹,那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奇迹都行,拜托了,让我看到奇迹吧!”
季齐深吸了口气,他看着眼前还穿着睡衣的队长道:“队长,帮我一件事,听说中国这边目前正在举办唱歌选秀大赛,我要带一个形象很差的胖子去参赛……是的,不是那些预选赛,而是电视直播的真正决赛,队长,你用组织的势力来帮帮我,让这个胖子直接进入决赛吧……”
“……季齐,你搞什么鬼啊?组织有规定的,如果不是为了强等级信念,是绝对不会介入和影响地球国家政权,你那边只是一个弱信念吧?你说的那个选秀比赛我也知道,这是一个有几亿人观看的大火节目,你知道塞个人进去要多少钱吗?或许连钱都无法解决问题啊。”
穿着睡衣的大胡子队长,他不停揉着眼睛和太阳穴,好半天后才说出了这番话来,而且他的表情也满是不可思议。
“队长你相信……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