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有死能解脱
顿了顿,向乾紧接着往下说道:“我前段时间去安城的时候,本来是想去看他的,才知道他被一心给看管起来了。一心现在又联系不上,我就想,也许你能帮忙说说情,让我可以去看一看我表哥。可是后来,就听说你和郁南行在一起了。”
向乾吐了口气,他眼皮往下低垂着:“手机的话,我联系不上你,想要去拜访你,首先得要过得了郁南行那一关,我想一心不管怎么样,总不至于威胁到孟鹤庆的性命,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徐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手指去碰了碰茶杯边缘,还是很烫手的,没有端起来喝,想了一会儿,才道:“孟鹤庆对我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向乾不吭声,这就是默认了的意思。
徐烟叹了一口气:“你对他是仁至义尽了。”
“抱歉,徐烟,我,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偿还对你的亏欠。”不管是感情上的,还是作为单纯的一个朋友,他总是在看着她堕入深渊的时候,袖手旁观,哪怕尝试,也不过是浅尝辄止,一看到危险和失败的可能,就丢下她,自己逃走。
向乾对她是亏欠的。
徐烟摇了摇头:“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嘲讽你,我是认真的,孟鹤庆有你这样的表弟,是他的幸运。”
她说:“一直让他昏睡着也不是个事儿。”
说到这里,徐烟道:“你应该知道他会昏睡不醒的原因吧?”
向乾虽没有在孟鹤庆身边待着,表面上看,他们表兄弟两个算是已经决裂了,但由始至终,向乾还是留意着孟鹤庆情况的,他选择离开只是不赞同孟鹤庆的作为,并非真的想要和对方决裂。
所以,孟鹤庆后来为什么突然的对外说生了病,将公司所有事务全权交托给了才订婚不久的未婚妻薄一心,为什么薄一心会阻止向乾他去探望孟鹤庆,向乾都是知道的。
可他并没有因此而对薄一心采取什么举动,也算是默认薄一心作为孟鹤庆未婚妻的身份,也是他权衡之后的决定。
孟鹤庆的躁郁症越来越严重,对药物的依赖性也越来越严重,与其让他时刻处在一个危险的钢丝绳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落悬崖,不如就让他沉睡着,等到哪一天,能有新的药物研究出来,可以完全克制住他的躁郁症,可以治愈他的情况,再让他醒过来,也并非一件坏事。
只是,时间一长,向乾总还是想看一看孟鹤庆的,哪怕只是看一眼呢!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联系不上薄一心了。
见向乾点头,徐烟就道:“不瞒你说,我也在找一心,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你也不知道?!”
这倒是出乎向乾意料之外了,他们两个是打小要好的小姐妹,几乎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表面上,薄一心是挡在徐烟面前的那个盾,而事实上,薄一心对徐烟也十分的依赖,不管她走到哪里,总不忘记和徐烟报备。
向乾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心她,会不会出事了?”
这句话问出来,真是说中了徐烟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揣着的心事,她脸上浮出忧色:“我也是这么担心,所以一直托了人在找她,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那,郁南行呢?他人脉那么广,在整个华国,甚至世界各地都是够得着的,他也没有消息吗?时间拖得越久,一心要是真遇上了麻烦,会越危险!必须得尽快找到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想到这个人,时间静谧造成的假象,好像,她的生命之中是从来都没有这个人的,可是今天,碰到向乾之后,一连几次,他在她面前提到这个人。
徐烟握着茶碗的手指收拢,掌心里也感受到了尚未散开的,茶水的滚烫。
她抿了抿嘴唇:“他不在这里。”
她说:“只有我和我的女儿。”
她说“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向乾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紧接着说“只有我和我的女儿”时,向乾瞳孔张大了一点儿,他看着徐烟,嘴唇忽然发干,隔了一会儿,才低低道:“抱歉。”
徐烟笑了一下:“没事。”
她说:“我并不想再麻烦他,我和他之间也应该结束了。”
说时,她皱眉:“不过,你说得对,时间拖得越久,她遇上的麻烦的话,危险会越大,我会找他试试看。”
向乾应了一声,这时,和他一块儿过来的,公司带队的一个女孩儿冲他招手,喊他“向总”,可是那娇俏的模样,却并不像是一个下属对待上司会有的模样。
徐烟见向乾脸上有些尴尬,便笑道:“快去吧。”
她说:“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说时,徐烟站了起来,就在她推着孩子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呼喊向乾的女孩儿跑了过来,勾住他的手臂,带了点娇嗔的问道:“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一边说,一边晃了晃向乾的胳膊。
向乾却猛甩开她的手,往徐烟的方向追去。她说好要联系他,可是,他还没有她最新的电话号码......
人来人往,很快,向乾就被人群挡住视线,彻底失去了徐烟的身影。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往远处看着,一动不动,他忽然才发觉,她跟他撒了谎,她给他一个空的希望,就像是他当年给她一个空的承诺。只是,她的撒谎是因为敷衍的客套,而他给的希望,是最深的伤害,最重的代价。
向乾身后,女孩儿很快追上前来,他被她挽着胳膊,她在他边上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声音太多,洪水一样往他的耳朵里灌,他什么都听不到。
恍恍惚惚里,只有遥远的声音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到他耳边,那是一声很轻很轻,有些羞怯的女孩儿的声音,她说:不管你去多久,总之我等你回来娶我。
那个女孩儿,是十八岁那年的徐烟。
他把她弄丢了,把他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弄丢了。